丰良郡·州府丰良郡临河,白墙红瓦多是,这就是大户人家,街道商户连绵成市,热闹非凡,而在这时,汉国公的大驾由城门而入,实封国公虽不是王驾,但也非同小可。
加上这次是和清郡王对等,故非常隆重。
只听钟鼓齐鸣,乐声大作,沿途挤得人山人海,尽是看热闹的人,看了上去,只见着青色伞盖和旌旗过来。
辚辚萧萧车驾,二百四十个侍卫前后左右护持,簇拥着徐徐而行,在太阳下寒光闪闪,百姓此时虽没有齐跪俯伏、山呼海啸,但都是肃穆,虽观看,不敢喧哗。
叶青坐车,没有言语,只隔着窗望着人流,默默不语,思绪着,这一城百姓气数,其实就是黄气,并不多。
但丰良郡是湘州的州府之地,不完整湘州始终缺了些,现在回归,应湘才真正合并成一块,这人心不可小看。
正寻思着,州府门口,有人望着叶青车队行驶过来,在门口等候的众官都面无表情,成了塑像。
太守寇思明见了,不由有些怅然,脸带着上一丝苦笑,原本投靠着信郡王,不想现在不得不退出,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要知道,现在汉蔡分流,愿意留下就是汉臣了,不能再糊泥,寇思明是大蔡臣子,口中喃喃:“哎,时事变化…我进去禀告王上”
回身入府里,进了阁楼,在阶前对稳坐阁楼上的信郡王:“王爷,人来了。”
信郡王在阁楼上实已望见车队,眯起眼睛,冷笑:“好大气派”
但这声他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表示对丰良郡割让不满,因听到朝中消息说,这是誉太子和汉国公在固州就敲定的意向。
似乎是为避免上次王妃闹剧、湘北事变耽搁日久让北魏黑手离间,誉太子附一封私人信函:“…第二次蔡汉议和时局不同,两面的力量对比亦不同,朝廷为确保我成就归来已损失了一些天眷,再经不起上次清弟那样闹剧,请兄为了大局,务必要忍辱为重。”
“终轮到我为大局牺牲么?”信郡王一想起来这封信,脸都是黑黑。
可怜他算计了亲兄弟清郡王去东州,算计强敌叶青困其三年,兢兢业业为插手湘州而忙活,到来却要为一个更强势兄弟做利益交换的牺牲品,几年努力落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多讽刺的结果但心中恨归恨,这次朝廷上面完全没给自主权限,条约都是誉太子已商定好,信郡王感觉自己就是被抛弃的棋子,面子里子都输光了,但还是得签署。
不过这时还有点时间,信郡王问:“粮食物资都已经准备完了么?”
寇思明忙欠身答:“回王爷,粮食粮库内有十万石,已经运了出去,到了河道上,不过存粮大户、米栈按现时米价平粜,却有些借机哄抬,囤积居奇。”
信郡王瞥了一眼寇思明,起身踱了两步,站在窗望着远处车队,说:“这些人就由他们——你办事还算老成,过会你亲自押送。”
“放心,这非战之罪,不是你的责任,回去还少不得你一个四品——银子呢?”
寇思明说:“州库里还有十一万七千银子,都已经装车了,请问王上,最后搬出多少呢?”
信郡王听得,见又有人进来禀告,只点点首,冷冰冰说:“拿十万吧,余下一万七千两银子给汉国公——你不必迎接了,可以直接装车上船”
“是是是”寇思明连声答应,见着无话,诺诺连声却步退去,信郡王才仰天大笑:“孤出去见见这汉国公”
这时,差不多车架到了门口了。
“开中门,放炮迎接”信郡王爽快吩咐。
刹那间,信郡王漫不经心的神气一扫而尽,尽显出了威严和从容,抵达门口时,差不多就是三声炮响,汉国公车架正到。
门口官员见信郡王和汉国公,都跪下行礼,出了车架,见信郡王穿着王服,就离着五六步便站住了,将手一揖:“见过郡王。”
这话不算恭谨,门口官员都是低首,正眼也不敢看一眼。
信郡王面孔上毫无表情,盯着叶青,突一笑,伸手一让,说:”请汉国公入内——奏乐”
鼓乐一起,叶青和信郡王并肩而走,大小官员,一个个汗透重衣,随着两人返回了正厅内,分立在下面。
“皇上钦点我主持这事,想必汉国公都清楚了。”两人坐了,才上了茶,信郡王就淡淡说着:“那就正事要紧罢说罢示意,叶青笑着看了看下面肃立的官员,说:“王爷是朝野闻名的贤王,帝都时见过一面,一转眼几年,今年才又见,实是有些遗憾。”
“不过的确正事要紧,还请王爷示下。”这话不冷不热,从容自在,信郡王在里面感觉不到丝毫敬畏,觉得颇是难受,但细思一想,汉国公现在已经不是当年进士,甚至不是当年汉侯,的确可以和自己分庭抗礼。
就轻咳一声:“既是这样,来人,上书签。”
两个官员进开,卷纸非常简单,上有龙纹,金黄色,话说地球当然没有这套,但这里有朝廷和藩国,又时有交割领地,故有这种仪式——既非圣旨,又不是普通公文,见此,信郡王用审视的目光望了叶青一眼,又啜着茶。
叶青展开,看了一眼,里面文字不多,上面已经有玉玺,大国之间,用诡计也行不通,就笑了笑,挽袖秉笔,签了字,又挥手,又盖上了印。
而信郡王拿过细看了,见印文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不由脸上肌肉一抽,眸子垂下,闪过一丝寒光,接着又喟然一叹,就此签了字。
“轰”才落下,滚滚的丰良郡黄气就起了变化,脱离蔡朝和信郡王,进入了别的一个系统。
见此情况,信郡王签署完和约,心中已非常郁闷,但为避免朝廷误以为自己心怀怨望,他还必须做出样子,对此事表现出输家的风度…不能再想,再想就更有一股怨气了。
感觉自己少了一股,没有言声,起身踱了几步,目光凝看着窗外,又感受到湘州震了一下。
气运增长没有多少,但平稳秩序了许多,更是暗暗郁闷,许久,才把目光又移到叶青的身上,声音变得有些喑哑,脸上却有着笑容,主动和叶青说话,低声:“汉国公技高一筹,我蔡安信这局认输,丰良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湘州今后就是汉国公了,你我两家比邻而居,过去有些摩擦,这就和邻里间的小矛盾一样,当着外域大举攻袭的局面,今后还应摒弃前嫌,同舟共济才是。”
“覆巢之下无完卵,蔡汉两家都是天庭之臣,自当尽到大局责任,不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叶青也低声笑着,话里不痛不痒讽刺一下朝廷最近以私盖公的抽血战略。
信郡王也不知道听出来没有,面色不改:“汉国公不愧为急公好义的及时雨,可真是有心了。”
“哈哈…”
两人握手大笑,法术亮光‘啪啪啪,地闪耀。
却是的两家专用摄影术师举着影音石,记录这象征下游十州两股巨大势力恢复正常关系的历史场面。
不久,影像通过法阵导出、排版定样、分讯各地印刷工坊、油墨印刷在明天报纸上,再通过各合作酒楼、茶馆、青楼分销点甚至报童卖报传递到民众手里。
在这讯息匮乏让看报都成为一种娱乐的年代,大部分人只会看到一次成功的融洽友好会谈,内部和平终于降临,大部分人都欢呼着,放下一颗心。
但少部分有识之人能心中始终挂着警钟,组队商议出这份蔡汉友好和约的汉臣,回想到纸面上商定的二十年和平,就摇头不已:“这哪里是和平,这只是预期二十年的休战。”
叶青也笑起来,甚至都不用二十年,只要外部压力时势一改,两面就会立刻翻脸,随时能掏出刀子来互捅——借口还怕找不到?
“但不论怎么说,蔡朝以及关联的土德市场,完全打开了,可惜晚了三年,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下,就换成了叶青是主人,他同样暗暗看去。
只见着地面上,一道汇入了湘州主流,这滚滚的红黄色的气运,沿着追寻,就会现一根直耸的光柱,又似大了点高了点。
“应湘合流了。”叶青听着这时有人报告,说库内几乎一空,不经意一笑:“纪才竹,你留在这郡城暂时主持交割,缺的粮食和银子,甚至兵甲,由南廉山来运输,我的车队先返程,我到湘阴郡待两天,处理一下事物就回南廉山“还有,出于礼节,我还得以主人身份,送信郡王出城才是,正好一起办了。”
“是”
随着信郡王人马出城,叶青车队也出了城,两支车队在城门分道扬镳,一向西北,一向东南,各走一方。
唯一心情区别是,信郡王有些咬牙切齿,叶青却没有再想着他。
信郡王成也朝廷,败也朝廷,安能和现在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