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见到这八个字,人群中都是一片抽气声音,特别是第一代汉人,这印对他们来说就是汉室的法统,深入骨髓的天人合一结晶。
而第二代汉人也十分热切看着这玉玺,在他们听父辈转述此玺的传奇故事中,除对汉家故土风仪的神往之外,更多认识是此玺为汉族的最高权力象征——传国之玺。
场上众人琢磨着,许多聪明的家伙都回醒这内中意思,一时喊着:“陛下您要我们建立新的汉国?”
“对”
叶青微笑鼓励着,没明说此玺只是阳面投影到暗面的分玺,接下来毫不掩饰:“汉土三百年结束了,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三兴汉室并不一场梦…它诞生出十一万大汉赤魂,他们不是梦,而变成了天上的活人。”
“这继续发展下去会有更多能成功,只可惜天不假时,人力难挽,过去就过去,你们转生到这里,就是希望,就是新生”
“以这传国之玺,我希望你们能建立汉第四帝国,继续发展到更高我和娲皇殿下会在等着你们,等着重逢这一天。”
似是想到这样的难度,场上热情气氛渐渐冷静,有些人目光退缩,有些人目光坚定。
叶青不知道此间七十八年后会有多少人能阳化,但青制只能提供一个平台,真正成就还得靠自己努力,谁都帮忙不了,一时不多说,只问身侧少年:“刘真,今后你就要在这里建功立业,我只能保证,你死亡前让你阳化回来,但好好保养活到九十多岁,就能撑到演化结束。”
死亡对于寻常十四岁少年来说是过于遥远,但对刘真来说已经历过一次,慎重点首:“我明白了…”
望着叶青年轻的面容,他想想这一别再见,自己或是个老人,暗叹一口气拜下:“只惜没能多伴随在祖帝身侧学习,请保重身体,孙儿就此别过。”
“不用遗憾,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向它学习吧…”
少顷,孙策带主力尽数登舰,周铃带真人团归返入内,叶青启动仙舰回返,临行前交给女娲灵体一枚阴阳讯符:“我一走,敌人可能将目标瞄准你,外域敌人来了就捏碎它,我会来带人支援你…很多人。”
“明白。”她和自己本体神识交流一阵,回到了玉龛,自有人将玉龛送往城外的娲皇庙,那里将会设立完整的防御法阵,一切都是为吸引外敌来攻打做准备,有时仙战中猎人和猎物的逆转,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南方的天气十分多变,这转眼,晴朗天空涌来乌云,下起了暴雨,雨水冲刷大地上的血水,腥气洗去,对于江南而言,一个新势力徐徐升起。
转眼三个月,冬季。
帝都的金銮殿中,雕花窗棂投入金灿阳光,两侧还有许多目光盯着,都不友好——谁也不会对导致自己身家财富难保的败军之将友善,樊长旭伏跪在地,汗水淋漓申辩:“陛下,天降陨石击在大营中,非战之罪啊”
“天降陨石?这就是你们的理由?”皇帝一阵气闷,把十几封口径一模一样的折子扔在这将:“…天降流星?怎么不说天降雷罚劈死你们呢”
樊长旭回想一下,小声:“半路撤退时,确实有天降暴雨,劈在队伍里,这场突然暴雨导致不少士卒失散没能聚集起来,致使我迫不得已十万兵退守云州,又战而败,又退守彬州…”
“那接下来是不是退守湘州,退守帝都了啊?”皇帝大怒,这家伙当面还胡说八道,天降陨石、暴雨雷罚,真当朕是蠢驴?
还是说天命亡湘啊丧师辱国使得江南连带三个州沦陷,让皇帝几乎压不住杀意要砍了这家伙,但想起城里人心惶惶,砍了无益处,而且三个将军死了两个,再砍就没人遏制军中宿老,他只能说:“给朕滚下去”
樊长旭擦着汗,唯唯诺诺连滚带爬退出去,一个高级将领做这种事场面十分搞笑,众文武面面相觑,心有戚戚无人敢笑。
“你们杵在这里于什么?都是饭桶滚,都给我滚”
众人跟之前樊长旭一样连滚带爬,跑出殿外,连着殿卫和太监都轰了出去。
大殿顿时变得空荡荡毫无人气,只剩下皇帝一个人坐在金黄龙椅上,身影孤寂,许久才喃喃:“陨石…雷雨…难道真是天命改移,天不佑我大湘?”
殿侧听得一声轻笑:“此小术耳,未必见得天命。”
“何方宵小胆敢私窥宫禁”皇帝冷冷拔出了剑,见到殿内黑色迷雾四起,并不惊惶,只扬声喊着:“侍卫护驾声音似乎没传出去,但已有龙气升起,一时间金光照耀,万邪辟易,一沸汤化雪,又似阳光照下黑夜,破开迷雾黑雾消散,一个黑衣道人出现殿角,脸色悻悻:“陛下何必惊惶,您有龙气护身,法术难近,我外道实是伤不得你,且莫如听张某一言再驱逐不迟…陛下您就不想知道天命的奥秘么?”
这最后一句话就让皇帝脸色大变,凝重盯着:“你说来听听,有一句胡言,休怪朕斩了你这妖道”
“呵呵呵…其实天命不止一家,只要陛下愿意设祭改信,我就能为陛下带来一种天命…它更强大,更慷慨…
张角声音循循善诱,一字一句都戳到皇帝登基十几年的心病,脸色阴晴不定:“张道人,朕向闻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天命何来两家之说?”
“陛下有所疑虑也是正常,但我可以为陛下展示…天外天。”
幽光闪过殿内空气,亘古冷寂黑暗虚空中,两道星光回旋靠近,张角只将视角自金青色星的局部掠过,尽量选取那些偏僻破旧甚至战火弥漫,而接下来展示外域,集中显示仙山、舰群、十二星巢锁链…
皇帝看得目瞪口呆,等放映结束,许久才哑声说:“这些都是真的?”
“…张某所言句句属实,且龙气之下虚法不显,陛下难道感觉不出来?如此,在下就告辞了,他日有召,陛下只要在祭天仪式中点燃这株黑莲沉香,就会对本域发出信号,随着祭祀受到本域辐射…这天命,可不就回来了?”
许久之后,黑雾褪去殿外夜空,留下一支细长的香插在角落里,香气幽幽。
皇帝注视这株香,伸手又缩回,心绪如麻,可目光一落在地图上触目惊心的大片叛贼攻陷州郡,就心中一冷…天命已经不归属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南方五州沦陷,凡间战场已失控,北方深受荒灾和流民困扰,朝廷摇摇欲坠,除了向传说中的天外天求援,朕其实…早已没有选择了啊”
“上天…太祖…这都是你们逼朕”
皇帝狠心拿起那株香收在怀里,想了想离皇朝的第二百二十三个新年还有两个月,嘶声:“来人,传我命令——用心准备年后大祭”
“奴婢遵命。”太监在外面应着,下去敦促准备,虽时间尚早,但要准备天坛祭天的话确实可以开始了。
在今夜皇城未眠之际,而外面黑气正在皎洁明月下飞行,越过湘水投往南方。
风声烈烈之际,张角心中思量着接下来目标…原本只是播撒些暗面种子,等候将来时机,但在这里的二十二年间发现湘朝奇怪失去阳面封土“天眷”,就是阳面龙气和暗面龙气衔接出了问题。
虽不知缘故,很明显是个夺取小世界控制权的好机会——下策是蛊惑吸引大批土著直接造反,不过这次口号想好了不能再用“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用失败过的口号太不吉利了。
中策是趁着复汉社与朝廷大军两败俱伤,自己就可以渔翁得利。
上策是刚刚风闻朝廷败讯后突发奇想,尝试和这皇帝直接接触,效果似很好…
此刻唯一疑惑的就是讯闻中的天降陨石之势,以他的理解自能看出这是一艘仙舰,心忖:“难道是有别的友军破开了地面洞天,趁机侵入下土世界?那样的话事情当会更顺利,却不见藕车道友的传讯,还是赶紧过去现场看看。”
才到半路,他忽的心中微微绞痛,掐指一算,大呼:“不好南下的藕车道友陨落,必是战况有变”
这股黑气不贸然南下了,折返急落向北方平原某处祭坛,和十道黑气相聚,围绕着再度密谋起来。
有个黄冠道人两眼血红:“这是暗面,我们有秘法可以临时绕过限制,寻常凡人军阵就算不能胜,绝不可能伤得藕车师弟,必是有同阶战力介入…”
“会是谁?”
“藕车道友的临终传讯,已经在定位纸鹤方向,吸引最后一点灵识归返了…”
正说话间,就有一只黑色的纸鹤破空飞至,在半空中投影演示了那片战场情况,弘武舰的熟悉形体引得众人惊呼,又见一男一女两个仙人围杀,而后场面徐徐变暗——这是藕车童子的最后一点灵识行将消散。
黄冠道人皱眉:“看实力不像是仙灵分身,可能是本尊降临受到削弱,和我们一样实力…难怪藕车师弟独力难支。”
在光影彻底消散前,那个青年道人对这只遁走的纸鹤若有所觉,转首向画面看过来,伸手在脖子下作了个横切,目光冰冷而充满杀意。
这裸的挑衅让在场道人们都是一阵不舒服,好久没遇到这样狂妄土著了,就似是人走在动物园里受到一只猴子挑衅一样,冷笑:“此子也忒嚣张,真当我们治不了他了”
“谁认得这敌仙?”有个青年道人问。
张角脸皮抽动一下,目光冰冷:“叶青女娲这一对男女就算化成了灰,我都认识”
“应州叶青?他怎跑湘州来了?张维村会放开洞天让他进来?”
众道人面面相觑,对女娲并不熟悉,估摸着张角在对方手上吃过点亏才会记恨,但对叶青可算闻名已久,不知多少道友陨落在此人手上,一时想不明白这个大敌是怎么出现。
外域几百万年战争,敌情不明的状况是兵家大忌,刚才青年道人声音小下去,沉吟:“事出意外了,接下来如何处之?”
“别看是驾驭弘武舰破膜入内,这肯定是侥幸夺来一艘,他们还会有援兵不成?”张角冷静说着,语气间都是对本域仙舰的自信,扫一眼周围:“难得叶青亲身入内的机会,他没有三清,只剩下女娲,趁机围杀这两人…为本域征服大计消减一个祸患,且就我们私人利益来说,难得发现直接控制一个小世界机会,就这样放弃?”
“单是凡间战场,汉运已兴,携着大胜之势,在南方滚雪球发展无人能挡,我们在北边还要和湘朝对战,大势已经不在…但这是仙道世界,叶青可以天降陨石击溃朝廷四十万大军,我们也可以击杀叶青——他在这里还不是真龙,反比湘朝皇帝积年龙气护身更容易对付”
众道人听了相视一眼,权衡利弊,觉得风险很小而收益很大,又想起刚才叶青一下挑衅,莫名愤怒再难压制,遂点首:“也罢,就趁此带最后一股黄巾军南下,伺机围杀叶青”
“让这叶青见识见识,什么是力量”
天空一朵乌云飘过,遮蔽月光,阴影撒在这祭坛上,而众人犹自未觉——随着湘朝战败后国气萎缩,而汉运暗面国气高涨接引阳面洞天国气,冥冥之中这片天地日月都在更换新颜,天命在改变着,在针对…
叶青的挑衅非常低级,耐不住“时来天地齐接力”,世界潜移默化的冥冥渗透就和春雨润物一样,细致无声。
就算仙人,一旦脱离母世界天眷而坠入异世界彀中,也是喜怒感染,颠倒迷醉而身不由己,这便是“运去英雄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