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天命令士兵倒在地上的,是一大堆的信件。
听到李清发问,龙啸天有些得意地道:“大帅,廖斌麾下兵马,虽然来源复杂,但绝大部分都是全州本地人,现在他困守孤城,其它地方都被我们得了,我动用了人手,查出了部分士兵的家人,让他们写了家信,如果这些东西到了城内,相信对于瓦解敌人的士气是很有作用的。”
李清有些咋舌道:“如此之多的信件,你动用了多少人手才办到?”
“大帅,这里面,只有差不多一半人的人的信是真的,还有一半是我组织人伪造的。”
“伪造?”李清大奇,“如果被发现,岂不是弄巧成拙?”
“重点不是这一半伪造和,而是另外一半真的,大帅,全州城里有数万官兵,相互之间能有多少人是认识的,而且激战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又伤亡了不少,只消我们将这些信件弄进去,其中有一批人拿到了真实的信件,知道了家人的消息,那么,所有的信件便都会变成真的,至于那些找不到信的人,别人以许认为只是这个人不认识罢了。”龙啸天款款而谈。
李清的脸上已是露出笑容,“妙,这些信件大量出现在城中,必然引起军心浮动,而且廖斌知道了这引起东西,肯定会收缴,他这一收缴,不论真的假的,都收去了,那么士兵们必然会猜忌自己的信件被廖大帅搜走,而不会想到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根本就是假的。”
“大帅说得不错,全州士气本就不高,如此一来,士气更是低糜,说不定一些士兵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在大帅治下比以前过得还要好,还会起一些另外的心思。”
李清大笑,“起不起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廖斌相信有一批士兵起了心思!”
“大帅英明!”龙啸天拍起了马屁。
拍拍龙啸天,李清道:“这件事办得很好,不过啸天啊,你能确定这些信会动摇这些士兵的军心吗?”
龙啸天肯定地讲:“大帅,绝对没有问题,我们定州新政已开始逐步推行,目前虽然进展缓慢,但全州老百姓们都看到希望,对新政期盼得很,大帅以前不是说过么,土地就是农民的子,以前,他们的子在别人手里,而现在,我们让他们自己掌握自己的子,只这一条,便足以让他们疯狂,更何况,这一次廖斌倒行逆施,虽然成功地延迟了我军的进展,可也让他的民间声望大跌,如此自掘坟墓,焉能不败?”
“嗯!”李清满意地道:“不错,你这个全州诸事处置使,我没有选错。”
龙啸天满意地告辞而去,看李清的神色,他知道,全州战事结束后,这个全州知州绝对是跑不出自己的掌心的。
第二天,定州兵再一次展开了攻击,不过这一次的攻击破为奇怪,定州并没有直接攻城,而是采到了不间断地远程打击,想比较惨烈无比的接城战,这种攻击重在压制而非杀伤,对城下的压力可就小多了。
廖斌与陈冲观战一段时间后,一致认为定州兵经过一段时间的苦战之后,也需要休整了,眼下的打击只不过是对城上保持一定的心理压力,今天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激战了,他们这段时间也是累坏了,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特别是陈冲,身怀丧子之痛的他,此时的疲倦感更加强烈,肯定了眼前这个事实之后,两人都离开了城头,抓紧时间去好好地休息一下。
一个时辰之后,城外的远程打击突然变了味。
猛烈的石弹攻击换成了泥弹,一弹落下,在城头之上砸得粉碎,里面抱裹着的东西立刻四散开来,射上城来的八牛弩下,也悬挂着一捆捆的东西。
城上失没了高级军官的敝病瞬间爆露无遗,众多的下级军官没有重视这一影响全州战役的重大转折事件,当其中有一个士兵恰恰在这些东西中发现了自己的家信之后,城上立刻炸了窝,所有射上城来的信件瞬间成了士的挣抢对象,被困全州城,本来已打得有些麻木的士兵在发现在些来自家里的信件之后,封闭的心灵瞬间便打开了缺口。
当这一事件层层上报到廖斌这里的时候,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大惊失色的廖斌立刻赶到了城头,几乎与此同时,陈冲也赶了过来。事情虽然得了了一定的控制,有相当一部分射上城来的信件也被收缴,但信息仍旧以飞快的速度在城里的士兵之中传播。
得到家里消息的士兵自然是心满意足,喜气洋洋,而没有拿到信件的士兵,狐疑的目光便转向城头上的高级军官,在他们那里,还有被收缴起来的大堆大堆的信件。
事情从一开始便沿着李清与龙啸天预定的轨迹在顺利的发展。
午后,定州军停止了攻击,李清安静地等待着这件事情在全州城内发酵。
清风走进李清大帐的时候,李清难得在在这几天里,脸上有了一些笑容。
“清风,城内有什么布置吗?”李清问道。
“将军,全州军中,我们的钉子有限,但我们仍然通过一些渠道送进去了消息,应当会有一些小动作出现,比方鼓动一些士兵外逃等等,但更多的是只能在城内散布一些谣言。”清风坐在李清的身侧。
“够了!”李清点点头,“只消有一点点苗头就行,猜忌是一种毒药,让他在廖斌的心里生根发芽就好,只要他觉得城中士兵大部分不足为凭就行,不过眼下城中肯定提高了警戒,你的这几个钉子如果真鼓动出事来,恐怕自己也保不住了。”
“他们从加入调查司的那一天起,就知道随时会为些付出生命的代价。”清风毫不在意,“重要的是获得胜利,只要胜利了,所有的付出都会值得,他们即便牺牲,他们的家人也会因他们的付出而得到丰厚的回报。”
李清点点头,牺牲既然不可避免,那么就要让这种牺牲的利益获得最大化,他现在需要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倒下,倒下第一张,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夜,全州城中,廖斌即一干全州高层都是面有忧色,形式的发展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步步恶化,城中军队之中谣言四起,廖斌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士气,这段时间以来苦战而来的血性之勇,被一封封薄薄的家信在一个上午的时间击打的粉碎。
“眼下怎么办?”廖斌看着众人。
“大帅,非常时间,只能用非常手段,此事不以雷霆手段震之,军心涣散便在顷刻之间。”一名文官站了起来,道:“发现一个抓一个,杀一个,对于那些传播谣言者,更是不能轻忽。”
一名军官站了起来,反对道:“这不可行,据统计,射到城中的信件约有一万余封,而其中已有近千封都找到了主人。难不成将一千多名士兵都杀了,如果真这样做,那这仗就根本无法打了。”
房中的众人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严打,一派主张宽容,两派各有各的理由,争得不可开交,而陈冲坐在廖斌之下的第一张椅子之上,脸色铁青,却是一言不发。
“大帅!”一名亲兵急速地奔了进来。
“什么事?”
“大帅,有一名果长鼓动了数十名士兵,将强子拴在城门上,以图趁夜色坠下城去投降,被巡城士兵发现,除了已逃下城去的两人,其余人等都被逮住了。值星守将大帅示下,这些人如何可处置?”
房内顿时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和其后续的深远影响,这就跟吃螃蟹一般,从没人吃的时候,大家都害怕,但只要有一个胆大的率先做了,一定便会有后来者。
“杀了,统统杀了,把首级在各营巡回示众,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廖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争论并没有取得个统一的意见,在众人逐一离去,只剩下了陈冲与廖斌二人时,两人的脸上都是露出苦涩之色。
“大帅,该考虑后路了,全州守不住了!”陈冲牙齿咬得格格响,无比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来。
“你有什么想法?”廖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
“营内尚余近三万士卒,其中绝对忠于大帅,愿意为大帅赴汤蹈火的部队约有万余。”陈冲道,“大帅带着这批人,撤出全州。”
廖斌摇头道:“我将这些人撤走,城内立刻便会发生哗变,李清早就等着这一刻,趁机取城,我也根本走不脱,失去了城池的依托,在野战之中,我们根本不是铁州铁骑的对手,这一点,柳叶飞的首仗已让我们看得很明白了。”
陈冲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大帅,您放心走吧,有我在这里,保管那李清没有机会来追您。”
廖斌一惊,“老陈,就算走,你也要跟我起走啊,陈光已经为全州成仁,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再留下来送死了!”
“大帅,我只有光儿一根独苗,光儿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能为大帅断后,是我能为大帅做的最后一件事,那李清,我虽然杀不了他,但那怕死,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陈冲咬牙切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