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上前两步，握住方自达递过来的右手：“方总有儒雅之风，今天才算是得见真容。”

没有丝毫的胆怯，更多的是铅华洗净之后的沉静，这不由得也让方自达刮目相看。

事实上蒋风约这几天跟方自达接触的过程中，并不是半点口风都没有露的，颇有些技巧的稍稍提及了这个计划。当然，将整个计划的雏形讲述给方自达听，还是在今早的电话里。

方自达听完之后，也并没有显得多么的重视，如果不是蒋风约一再的强调石磊已经拿到民政局的手续，并且和波导也达成了初步的协议，方自达未必会同意见一见石磊这个年轻人。

这段时间方自达一直奔波于平京到吴东之间，飞来飞去是个标准的空中飞人。其间还去了好几次港岛，观察那边的网络覆盖和销售模式。在方自达看来，通讯行业必将面临一次重大的洗牌过程，而能否抓住这个机遇再上一步，就成为他职业生涯里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不敢说每一个成功的商人都一定高瞻远瞩，但是相对于寻常人，有些前瞻性的眼光是必不可少的。而方自达，这个在石磊心目当中日后必然会成为联通总部的领军人物的中年男子，其对于通讯行业各方面政策的敏感程度，是足以排在全国头几名的。

由于蒋风约对于和石磊这次合作的重视和强调，方自达同意安排石磊跟自己的见面，而之所以没有安排饭局什么的，也实在是因为方自达其实并不是特别重视这个合作的原因。毕竟石磊只是一个年轻人，甚至是一个连公司都不曾注册，而想要创业的年轻人。当时固然想不到石磊如此年轻，可是也猜想到石磊顶多大学毕业而已。

但是等到方自达喝了两杯茶之后，却陡然想到，如果可以推动石磊这个销售模式在全国的大型市场行为，或许能让京城的那帮大佬刮目相看。

方自达现在主要的职务是江东联通的总经理，但是同时他也是平京联通总部的副总之一，只不过这个副总的职位是因为江东在全国经济上的重要地位得来的，方自达这个副总在总部方面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

因为这个缘故，方自达才开始对石磊这个合作计划稍稍的有了一些重视，尤其是石磊这个计划里，很清楚的说明了不需要占用联通什么资金，风险主要交由生产商去承担。若不如此，方自达是不可能亲自从办公室走到外头来迎接石磊的。

看到石磊的第一眼，方自达对于石磊的印象就颇好。小伙子虽然身材显得有几分瘦弱，但是站在当场稳稳当当，非常的有凭恃，没有半点被方自达的权势所压制的痕迹。而一开口，就又为石磊加了几分，基本上算是证实了石磊的沉稳竟然都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与生俱来的就如此沉稳。

“我们去外头谈吧，办公室里总是显得太严肃。”说着话，方自达不由分说的朝着旁边一扇玻璃门走去，门外，是偌大的空中花园。

石磊看出蒋风约的脸上有几分喜色，这与她之前的紧张有着明显的区分。石磊脑筋一转也就猜出七八分来，大概方自达对于来者的重视程度，是会随着他主导的谈话地点决定的。

办公室大概是最公事公办的地方，如果是小会议室，可能稍稍好一点儿。而空中花园，就表示着方自达更加的重视了。

石磊和方自达客气了两句，也就各自坐下，方自达看了蒋风约一眼，并没有说话，蒋风约却是心领神会的说道：“石磊，你把你的计划完整的跟方总介绍一下吧，我毕竟不是特别了解，很多细节都没有你清楚。”然后又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方自达，“方总，这是石磊创办的那个高校联盟，已经从民政局拿到的手续。”

方自达接过文件袋，并不着急打开看，像是他这种资历的人，不会在这种细节上去怀疑石磊什么。如果石磊连一份民间组织的执照都拿不到手，蒋风约居然还会如此帮他推荐，那么今天这场谈话结束之后，他也就该考虑把蒋风约调换到低一级的岗位上去了。

相对于此刻，方自达更重视石磊的表现。这个计划的细节其实无关大局，即便石磊没有什么操作市场的好手法，方自达也自信凭他们联通可以做的很好。他现在只想知道的是，石磊对于他这个计划的掌控度究竟有多少，要知道，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优良的市场企划的创业青年数不胜数，但是具备足够执行力和掌控度的人，虽然不能说万中无一，却也至少比百里挑一要少。

“其实细节并不重要，这个时候的夸夸其谈永远都比不上操作起来之后对于整个进程的掌控度。这个计划其实说穿了就那么几点要素，第一，用户快速增长，联通可以在本地的市场占有率方面得到有效的提升。未来一到两年内，吴东地区的市场占有率将会超过国信。第二，联通的风险极低，虽然不可能让生产商垫付所有资金，但是他们必然承担大头，而联通每月二十元的服务费，将会按时收取，根据我的计算，大约三个月就可以将联通出具的资金填平。第三，这个模式其实很简单，一旦试点成功，方总就可以立刻将这个模式提交到总部，让总部在全国范围内推行，而联通方面，在与邮电部门就未来市场份额的势力划分方面，话语权势必得到进一步的增强。第四，我私人赚钱。”

石磊言简意赅，不想跟方自达绕圈圈打持久战，切中利弊的把这个计划的几个要素说了个完全。

方自达听罢，眼睛里露出笑意，却保持着不动声色的老狐狸的态势，又问：“这几点的确是这个项目的所有优势所在，尤其是第四条。”说到这儿，石磊和方自达相视一笑。

“作为联通这边，既然没有太大的资金挤占，合作的问题不大。但是我想知道，石先生你是如何说服波导的？江东省的高校，除掉夜校、自考的学生，全日制的大学生总数大约在四十万附近。而吴东市的在校生数量就大于二十万，于是按照你这个计划，最终可能达到的销售数量想必你也大致有个预算。你真的认为波导有这样的实力进行垫资么？完成你的计划，周期其实并不是一年，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所有消费者都会选择一年三个月的假期停机，于是周期为十五个月。每台机器即便垫资只有两百元，总额度也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这时候，方自达的秘书正好端来三杯水，石磊也就不着急开口，等着那个各方面看起来都十分中庸的秘书离开。

“具体的垫资协议肯定需要联通和波导双方面沟通，但是方总这种算法本身就有不妥。毕竟初始垫资没有那么大的数量，而且每个月始终都有回款。加上波导方面比联通更急于扩大市场占有率，千余万的垫资他们还能承受的起。而且，我和波导那边打过交道，我深知他们那个虽然年轻，但是相当深思远虑的销售总监应该不可能同意一个联通完全无风险的垫资方案。总不能利润大家赚，风险一家承担吧？”

方自达笑着做了个请喝水的手势，嘴里却没停顿：“我更有兴趣的是石先生的腹稿。”

石磊认真的想了想，喝了口水才继续说：“服务费二十，机器分期付款三十，这是消费者每个月需要支出的款项，而这笔费用显然是由联通收取。而波导方面每月收取四十元的回款，九个月就可以结束一个垫资周期。联通方面依旧几乎没风险，只是前九个月回款速度稍慢而已。”

方自达笑了，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究，而是又谈起石磊刚才所言的第三点。

“石先生刚才提到邮电部门，这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方自达悠哉游哉的翘起了二郎腿，石磊心里略微有些不满，心说这个家伙，明明知道上头已经开始就通讯行业今后的各种市场进行谈判和划分，却对我这句话故作糊涂。

“方总除了是江东联通的最高负责人之外，应该还是联通总部的副总吧？虽然说被下放到地方的副总，对于总部的话语权或许相对弱势一些。但是方总总不会连上头的风吹草动也没有听说吧？”

听到这话，方自达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而蒋风约的眉头则是皱的更紧。石磊说的这句话，是她从未听说过的，她不明白石磊的葫芦里究竟又再卖着什么药。

紧盯着石磊看了几眼，方自达的表情严肃了许多。又看看蒋风约，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让蒋风约离开。

“很冒昧的问一声，石先生家里是做什么的？”关乎于通讯行业的一些争论和谈判，目前还被控制在极度严格的状态中，局外人是绝对不可能知晓的。而石磊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就不得不让方自达产生许多遐想，就好像风森林对石磊也有不少遐想一样。

“家父是润扬政府里忝陪末座的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