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利民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叫苦不迭。
刘爱玲被杀案,公安厅挂牌督办,以刑jǐng为主,治安jǐng配合,毛石信专门主持会议,下了死命令,五天内必须破案!可时间过去了三天,最大嫌犯方子成,别说他的人影,就是连根汗毛都找不到。刑jǐngjǐng力有限,搜查的任务八成是落在治安jǐng头上,石利民为此组织治安支队辖下jǐng力,展开撒网式全面搜查,各大小酒店,各大小出入城路口,各公共场所等等地方,都布控了大量jǐng力。
可三天过去,啥收获都没,下面的人都快造反了。
如此大规模的搜捕,对民jǐng是一种体力和心理的双重挑战,在执勤过程中,三个民jǐng出现中暑,两个受伤暂时请假,更困难的是,搜查了三天没有任何结果,民jǐng情绪低落,厌烦情绪逐rì高涨,毕竟民jǐng手头的本职工作也有很多,结果,为了搜捕方子成,全部挤压,民jǐng不闹情绪才怪。
为此,石利民亲身上阵,以身示范,这才让民jǐng情绪稍稍安抚一阵,不过也只能解燃眉之急,一天不抓住方子成,或者说,上头一天不放弃,迟早要出事。
而一个普通杀人案能闹成如今的满城风雨,原因便是受害者身份特别,乃是妇联的刘副主席爱女,凶手是女婿。痛失爱女的刘副主席,跟发了疯似的在公安厅大吵大闹,处理好女儿的尸体后,索xìng在公安厅住下来,谁劝也不走,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若是别的事,她这样闹,上头的人看不过眼必定要给她俩排头吃,可她逢上不幸,正值人生低谷,上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太好斥责她。
而刘副主席,她结交的人脉非常广,从刑jǐng支队到副厅长,再到毛石信,无一不被大量的电话sāo扰,给他们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李彩凤也来过电话询问事情。其实李彩凤挺纳闷的,你那女婿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都在想办法让刘羽收手了,结果他扛不住压力,扛不住就算了,临走前还要杀人,说起来,你女婿和女儿之间的感情也有问题。经过这一阵,李彩凤是半点不想再碰刘副主席的家事了。
毛石信压力都大了,下面的人压力小得起来?
已经三天过去,只剩下两天时间了,可是石利民没有半点头绪,方子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其实石利民猜测,不,准确说,绝大部分参与案情的人都知道,方子成多半已经逃走了,杀了人还敢留在城里?怎么说方子成也是jǐng察,会这么蠢?所以,石利民心烦意乱呐,毛石信给他们下达军令状,那是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要他们下面的人抗黑锅,只怕毛石信也知道,方子成早已逃之夭夭,这才把压力转嫁到属下。
正在他心烦意乱时,接到刘羽电话,他压着焦虑的心情,有气无力道:“小刘啊?有事儿吗?老哥这忙,如果事情不重要,改天再说也行。”
刘羽一笑,有点惭愧,哥们儿藏着掖着,明知方子成在哪却不吭声,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事情比较重要,你听着,想抓住方子成,听我的话,带好人,现在马上出发!”刘羽飞快说道。
石利民苦巴巴的脸登时变了,从沙发上跳起来,失声的大声道:“你说什么?知道方子成的位置?”
“我值不值得信,你清楚,现在听我的指示,马上带人,事不宜迟。”刘羽飞快说道,脑海中则在查看两人的位置,争取来个人赃俱获!
石利民jīng神剧震,刘羽的信誉,他是明白的,说一不二,千金不换,更没可能拿他在这种事上寻开心,立即兴奋的调集四十号人,随他浩浩荡荡出发。
“石队,我们去哪?”他的司机一头雾水,突然调集本就人手不足的治安jǐng,这么一大批是准备干仗么?
石利民的回答,更叫他一头冷汗:“等电话…”
于是,奇葩的一幕出现了,十辆jǐng车一字排开,蹲在厅外不动了…
十分钟后,石利民电话响了,紧张的接了电话:“小刘,该怎么办,你说!”
刘羽在脑海中搜寻两人位置,现在已经快汇合了,说道:“你们马上往三角公园赶,半个小时内必须赶到。”
石利民闻言,立即下命令:“三角公园,十五分钟内赶到!”
司机傻眼了,尼玛,从厅里到三角公园平时就要半个小时好吧?十五分钟怎么赶得过去?好吧,这是领导的要求,也是考验本事的时候!司机油门一踩到底,拉响jǐng笛,一路快速狂奔,快的时候速度高达100码,在市区开这种速度,司机也是头一回赶这事,后面的九辆jǐng车傻眼了,中间掉队好几回,拼死拼活才勉强跟上,堪堪在十五分钟内赶到。
石利民连忙拨给刘羽:“小刘,我们到了。”
刘羽咂了砸舌,我去,这才十五分钟啊!
好吧,刚好在刘羽的感知中,方子成和樊祥和碰头了!
“好,你们分两个方向,从南门和北门进去,有必要的话,派人守在两个门,然后往汶水亭那里赶,他就在那里,身边可能还有别人。”
石利民哪有迟疑的?至于身边还有旁人,用得着说么?直接抓了!方子成现在是jǐng方往上通缉嫌犯,跟他在一起,抓了也不冤枉!
于是,南北门各自丢下五个民jǐng,严防死守,石利民带着三十个jǐng察,浩浩荡荡往汶水亭赶,吓坏了公园里散步的路人,均是一脸惊疑不定,这是发生恐怖袭击案了吗?
跑了一会,有些民jǐng脚力不行,渐渐掉队,石利民回头,立马拉下脸:“都给我冲,谁拖后腿我治谁的罪!”顿了顿,石利民又道:“还有,这次谁抓住人,我给谁请大功,都给我上!”
听到后面一句,跟来的三十个民jǐng打了鸡血似的,卯足了劲往前冲,反倒把石利民给甩到了后头。
在汶水亭,方子成面容憔悴,胡子拉碴,跟初次见面时的白白净净天壤之别。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眼珠上密布着血丝,声音也颇为嘶哑:“祥和,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帮我弄一支枪吧,还有些事没做完。”
樊祥和四处张望一下,颇为jǐng惕,闻言眉毛一皱,沉声道:“子成,这包钱你拿好,再躲两天,找个机会离开中州吧,到了福省给我打电话,我让朋友送你出海,国内就别回了,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
樊祥和从地上拎起一只手拉箱,推到方子成跟前,沉甸甸的,全是美元,足足上百万美元,折合起来千八万人民币,够方子成在外逍遥了。
方子成感激的接过,放在脚下,重复道:“再给我弄支枪吧,我还有事没做完。”
樊祥和眉毛皱得更深,给钱方子成帮助他外逃,已经是他能帮到的极限,被抓到还有说辞,可帮助他杀人,一旦被揪出,那就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见他皱起眉毛,方子成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质疑,四处jǐng惕的看了看,手更是放在了石桌之下,沉声道:“祥和,当我是兄弟就再帮我一把!刘爱玲那个死了,她老娘肯定痛不yù生,已经报复了他,算是补偿我这么多年受的窝囊气,但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刘羽,我还没报复他!”
樊祥和听到刘羽的名字,面sè竟迟疑下来。
方子成咬着牙,狰狞道:“她有一个妹妹,在学校念书,我干掉他妹妹,姓刘的这辈子都将活在痛苦中,只有如此,我才安心离开国内,否则,我一辈子都活不开心!”
啧,干掉他妹子干什么?直接干掉他人多好啊!樊祥和不太满意,左思右想,这也是一种报复刘羽的方式,便咬着牙答应:“那好!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我先走了。”说着便站起身,急匆匆的撒腿准备走人。
就在此时,一群闹得鸡飞狗跳的jǐng察,终于冲到了汶水亭,果然在亭子里发现了两个坐着交谈的人。
其中一人西装男背着他们,但是一个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的中年不是方子成是谁?
石利民激动得大喜,隔着老远就大吼一声:“上!抓住他们,封锁路线!”
尼玛,谁抓到谁就立大功,哪个脚会慢?三十人一分为二,从亭子的两侧包抄过去,将路彻底堵死,而亭子位于湖中,只有水榭可通过,无路可走!
樊祥和大惊失sè,如堕冰窖,手脚冰凉,完了,一切都完了!被抓正着,一切都完了!
然而,大惊失sè的还有方子成,但他惊骇过后,咆哮着急急怒吼:“姓樊的!你特么yīn我!”
樊祥和下意识辩解:“不是我干的!”
方子成这种人,连老婆都不信任,何况是所谓的兄弟朋友?一直防备着呢,此刻怒极而笑:“中间我换了三个约定地点,这里是临时找到的地方,除了你,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jǐng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除了你设套子,还有谁?”
樊祥和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我怎么知道jǐng方会追查到这里?
等等!樊祥和眼珠转了转,万一被jǐng方捉到他跟方子成一起,妥妥完蛋的节奏,可方子成的话提醒了樊祥和。樊祥和可是国安呐,出面诱捕罪犯,勉强算是职责范围之内吧?这个时候如果先那群jǐng察一步将方子成制服,或者直接弄死,再宣告自己是在诱捕罪犯,岂不是能从这里头把自己摘出来?至于具体疑点,可以慢慢梳理嘛,怎么也比直接被抓了强。
打定主意,樊祥和双眼一凸,大喝一声:“嘚!方子成!你跑不了了!立即举手投降,坦白从宽!”
樊祥和的动作,终于打消了方子成的侥幸,忍不住悲从中来。他们一个大学毕业,在官场上互相扶持多年,经历过多少风吹雨打,没想到当他今rì落难时,终于遭到了彻底背叛!
“!!跟刘爱玲一样,是!!”方子成双目赤红,杀心大起,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傻最白痴的人,先被同床几十年的妻子背叛,又被共事几十年的至交好友背叛,全世界都是背叛,都是绝望,走投无路的方子成发出了悲怆的怒吼:“你们都去死吧!”
矿的一声,方子成一把掀开石桌,从石桌下抽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刀,一手拔刀,踩着石桌弹跳而起,双手持刀狠狠劈下来,一个裂地斩,直接将毫无防备的樊祥和劈个正着。可怜樊祥和还想英勇擒贼来着,结果却被方子成一刀削掉了半个脑袋,脑浆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喷薄而出的血水更是飙溅了方子成一身,将其染成了血人。。
毛骨悚然的一幕,把冲上来的治安jǐng们吓得脸sè发白,站在原地堵着不敢上前,各个干吞唾沫。
而方子成悲愤的大笑两声,彻底杀红了眼,狞笑一声,浑身是血仿佛恶鬼,举着水果刀朝赤手空拳的治安jǐng冲杀过来,吓得治安jǐng们屁滚尿流的乱跑。
石利民一看,这还了得?被你砍伤砍死个把人,老子要跟着倒血霉!说时迟那时快,在方子成满身是血的追上一个吓得尖叫的女jǐng,抬手要砍她时,石利民毫不犹豫拔枪shè击,子弹有点偏,本来是打他脑袋的,结果一枪嘣在了他肩甲上,将其打得一个踉跄翻倒在地,手中的水果刀也掉了,肩甲上破了个血洞,咕噜噜的冒着血水。
方子成已然杀红了眼,不管不顾的去抓水果刀,还要再逞凶,那位被追杀得嚎啕大哭的女jǐng也不傻,再给他捡起水果刀,挨批的还是她,谁叫她跑得慢呢?
在电石火花之间,女jǐng哭着尖叫着跑回去,一个皮鞋尖踢在趟地的方子成胯下,顿时,方子成怪叫一声,捂住嚎叫不停。那女jǐng被吓怕了,有点失去理智,又罩着他脑袋乱踢了三脚,然后捡起水果刀揣进怀里就吓得乱跑。
她不知道,自己那三脚,一脚踢烂了方子成的嘴,另外两脚踢瞎了他的眼。
当男jǐng们反应过来,扑上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方子成算是彻底废了,这让在场的男jǐng望向那女jǐng的目光,从未有过的敬畏…
石利民大喜之余,鼓励的拍了拍抽抽搭搭哭泣的女jǐng,她怀里还抱着满是血的水果刀没敢仍呢。
“做得不错,回去给你请功!”
女jǐng有笑又哭,表情丰富之极:“呜呜,谢谢,谢谢石队…呜啊…”
最后,得到汇报的刘羽,石化当场。
樊祥和被…砍死了?刘羽嘴角抽搐,大概樊祥和想利用仅剩不多的生命现身说法,告诉世人一个道理——屋门前挖陷阱,那是自己坑自己!只不过,樊祥和这一坑比较牛,把自个儿的小命给坑进去了。
樊祥和死了,国安局那边却还没能沟通,正苦恼着呢,国安那边居然来通知,还是办公室主任李明安打的。不过,这回的李明安,态度客气得跟儿子见老子一样。
“是刘主任吧?您好,这里是省国安办公室。”李明安脸上挂着笑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刘羽脸sè就是一冷:“我记得,昨天也是你接的电话吧?嗯,你说,什么事?我比较忙,长话短说。”
李明安心里要多恼火有多恼火,嘴上却不得不挂着好声气:“刘主任,是这样,您今天有时间吗?能来办公室一趟吗?李局长想见您。”
哦?李耀江想见我?
事是好事,可刘羽怎么总觉得这是厕所里吃香瓜,不对味儿?他跟李耀江自问没这份交情,从未打过交道,从昨天李明安私自拒绝刘羽的预约来看,李明安也不可能告诉李耀江,刘羽想见他之类的。
所以,这约见显得有些古怪。
不过,国安总是要走一趟,李耀江主动约见他,必然有所诉求,正好要求对方作出配合嘛。不过,对李明安,刘羽还是忍不住刺了句:“哦,李局长业务不繁忙啦?有时间见我啦?”
李明安嘴角抽搐,要不要这么记仇?眼下,却只能干笑:“刘主任…哎,这么说,是我不对,您别往心里去,好吗?”
这还差不多!叫你嘴!刘羽方才气顺了:“那好,我现在过来,李局长现在不忙吧。”
“在在,就等您呢。”李明安忙道。
刘羽嗯了声,挂了电话,正好撞见林平知急匆匆的拎着一保温瓶往办公室跑,打住他:“办公室看着点,出去趟…对了,告诉秦青,她安全了,放心回去上学吧。”
“啊!她要走了?”林平知失声的惊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点头:“好好,我会处理好。”
说完刘羽就动身去了国安局,进院子时,内部建筑构造一般般,装潢也很普通,但院子里清一sè的停着诸多豪车,标准的隐形油水部门。而后在办公室见到了这位在外人眼里颇为神秘的省国安局长,李耀江。
李耀江年纪不是太大,五十出头,皮肤很黑,短发,穿着随意,甚至不是什么名牌,给人很不惹眼的感觉,错非他坐在办公室桌前,刘羽很难当他是一位厅级。
李耀江待人很随和,起身请刘羽上沙发上坐,摸出烟就笑:“刘主任很年轻啊,年轻好啊,年轻有为,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