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他们有身份,我陆景难道就没有身份?
披星戴月二位仙人,自天上仙境落人间,披星仙人手持赤血长刀,体魄被天上无穷无尽的仙气浸染,与凡人中的神阙强者相比,还要更强许多自身气血也不同于凡间修士,这便是天上好处,是数次灵潮之后,天上十二楼五城与人间的最大差别。
而戴月仙人论及战力,比起披星仙人还要更加强横,他手中的疏木仙剑丝毫不亚于凡间一品名剑,即便是在天上,也称得上名贵二字,并非任何一位仙人都可执掌可就是这样两位领命下凡,以玉瓶聚拢人间血雾的仙人俱都一前一后,死在陆景手中。
此间河中道三位仙人里,就只余留下周灵均。
当戴月仙人被那鹿潭三大机缘之一的神枪刺穿,当他的头颅被陆景用唤雨剑砍下,当仙人的鲜血喷洒出来,渗入大地,与地面上的雨水混杂在一起。
原本驾驭云雾,直朝着河中道边缘疾飞的周灵均,都不由身躯僵硬、头皮发麻。
「无法无天…」
周灵均深吸一口气,他不由转过头去,隔着极远的距离看向陆景。
他眼中天光闪烁,身后尚且悬浮着星宫,其中九颗星辰若隐若现,九颗星辰中有大半星辰俱都是天阙阴影遮蔽的星辰,不在人间凡人可以映照的三十六颗主星以内。
凭借着这等强横修为,周灵均清晰的感知到,当陆景借着鹿潭伟力射出神枪,当陆景被裹挟在神枪威能中脱离鹿潭,重归人间天穹。
陆景再也无法借用鹿潭仙境那神秘的力量,他再度成为了一位照星境界的少年修士。
「照星三重,映照勾陈、鲲鹏两个元星…我竟然看不透第三颗星辰?」
周灵均眼中惊疑不定,他感知着陆景身上散发出的气魄,有些想要折返回去,斩去陆景的头颅。
「陆景只长了呼风唤雨的天时权柄,又是映照两颗元星的人间天骄,再加上他杀了披星戴月这两位玄圃城的仙人我若是能杀了他,即便是在明玉京中,也算得上是大功,到时候…我也许能够离开间风城周灵均眼中凶光展露,可二三息时间之后,他忽然摇头。
「这陆景底蕴厚重,如果是寻常人,哪怕有鹿潭之力加持,也根本无法以照星三重之身斩去披星戴月二位仙人。
我在阆风城中寿元悠长,又有那般浓郁的仙气供我修行,灵潮之下诞生的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又何必冒险?
周灵均拿定主意:「这陆景想要动手杀我,也算与我有仇。
可他执掌呼风唤雨之权柄,便是得罪了天上西楼。
又杀了披星戴月二位仙人,更是得罪了玄固城!」
「他感应了计都罗眠两颗星辰,对于陆景而言最好的结果便是登上天关,成为天阙守仙。
他若是不愿登天,天上玄圃城、西楼第一个要杀他,整座天上仙境也容他不得,横竖都是一个死字,又何须我亲自动手?」周灵均一挥衣袖,周遭的云雾朝他聚拢而来,遮掩住他的身形:「我身负仙君之命,还要走一遭横山神庙,且只在横山神庙看陆景怎么送命便是,不需急于一时。」
周灵均脑海中思绪翻涌,想出无数理由遮掩他的胆怯。
司晚渔眼看那云雾消失在天际,又看到陆景安然无恙,美颜生彩,笑靥生辉,似乎能胜过群星光华。
「许多年前,面对已然身负重伤的王爷,这周灵均就不敢出手,任凭王爷拳脚相加也不敢反抗。
如今,陆景近在眼前,他也不敢出手,这样的人物…不过仅仅只有几分天资,可若称他为天骄,其实便是侮辱了人间如同陆景这般的真正的天骄。」
「这样的人物,便是再给他三个一百二十年,也无法与真正的天骄比肩。
司晚渔心中这般想着,旋即她的目光又落在陆景身上缠绕着的那道透明玉带。
那透明玉带就如同温天之缕,令周遭的虚空都生出阵阵涟漪,其中似乎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能够影响天地四方,更是能够活死人、生白骨。
「天脉…」
「鹿潭中最珍贵的宝物,那一杆神枪以及那一株仙药比起天脉,仍然多有不如。」
司晚渔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鹿潭机缘之争,出乎了天下强者的意料。
按照过往,鹿潭显现开启之后,诸多强者入鹿潭,以自身修为、机缘、运气、宝物等等诸多底蕴相博弈、争夺,其中优胜者受鹿潭认同,才有可能获取其中最好的机缘。
可这一遭河中道意潭之争在许多人眼里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大半。
陆景以剑气唤鹿潭,鹿潭被他呼唤而来,不仅助他斩去了两尊仙人,其中最为珍贵的三大资源就好像是在等待陆景到来一般,陆景不过骑着照夜去鹿潭中走了一遭,便带回了天脉、神枪、仙药…
「也许陆景真的会成为比肩天下九甲的人物。
司晚渔脑海中有这般念头闪过。
她为了天脉前来河中道,如今却算是扑了一个空。
重安王妃也并不打算向陆景表露些什么。
「个人有个人的机缘,陆景这般天资,原本只需要在太玄京按部就班的修行便可有大成就,可他依然走出书楼,走出师长庇护之地,前来河中道寻鹿潭机缘…
也许他是为了书楼那位遭受天罚的观棋先生。
司晚渔看着将那银色神枪收入囊中,又从披星仙人手中摘下疏木仙剑,摘下一枚玉佩的陆景。
只觉得昔日那位陆府庶子少年,如今的目光却越发坚毅了。
「甘愿为师长冒险…陆景还是以前那位心有向阳志的少年。
「只是,他得了这鹿潭三件最贵重的宝物,却不知能否安然带出河中道?」
司晚渔站在负雪苍山上,举目望去。
只见无数强者气血呼啸,元气流转。
有人端坐在战车上,燃烧火焰的赤色宝马奔行于天空中。
有人招来风波,显化出一尊风神法相,随着暴风游走于虚空。
也有人凭借自己强悍的体魄,疾驰于大地上,一步便是数十丈距离…
来自于天下四方的无数强者,有些人朝着鹿潭前去,鹿潭中仍然有许多机缘,虽不如三大机缘那般贵重,却也远胜许多人间宝物。而这些强者中真正强横的存在,却直直朝着陆景前来。
「照星三重,孤身一人,却得了鹿潭三大宝物…之后的事,只怕并无那般容易。
同晚渔低头想了想,这位原本想要静默离去的重安王妃,却收起星宫,远远站在一处河道前,静静的看着此处。
「我几次三番想要相助于陆景,想要报答一番陆景救下七襄的恩情,可是仔细想来,我却并不曾提到什么助力,既然如此,索性留下看一看事态变化。」
司晚渔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曾斩去恶身的时候就是如此,也正是因为重情义,才有了她与重安王的结合。
而如今,眼见朋友有难,再加上这位朋友还救过她的女儿,司晚渔自然不愿就此离去。
至于那老道人,眼见远处一位位强者奔流而至,纷纷朝着陆景的方向前来,眼里突然闪过些紧张。
「这些人里什么大恶人、大贵人皆有,又是其中的恶人、贵人看出了我的真身,想要煮了我吃肉,那该如何是好?」
紫袍道人想到这里,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可若是这般离去,师姐和师尊必然会笑话我…」
「果然是被师姐戏耍了,这并非是什么开导天才的好差事。
紫袍道人叫苦不迭,也许是气血不济,他脸面忽然一阵扭曲,血肉移位,面相竟然生出大变化。
原本苍老的面容在贬眼间变得年轻,脸上的白须也全然脱落,皱纹也舒展开来,竟然变为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
那少年梳着一个道醫,几绩碎发落在额前,眼中泛着迟疑…看起来至多十七八岁的稚嫩模样。
这少年道人看着天空,感知着被那些强者带起的元气乱流,心中倒是有些鄙夷。
「这些强者纷纷朝着陆景而来,明显是不怀好意。」
「而且更无耻的是,陆景这少年孤身一人闯荡河中道,得了鹿潭机缘。
这些天下间鼎盛的势力,却妄图以成名已久的强者为自家的天骄保驾护航,如今最好的机缘没了,这些老不死心里不知打着怎样的算盘。「陆景先生此时再逃,只怕也已来不及了。」
这年轻道人心里敬重陆景,亦有些担忧:「可惜那神通魁首尚且不曾从天上下来,那些天上的君、府、仙人自食天阙恶果,无法随意降临人间但却可以借助天上三星投影化身。
只是不知楚狂人这神通魁首独自一人,扛住了几位天上仙人的化身。
年轻道人心下有些紧张,又看到重安王妃那苍山负雪的星宫还在远处,也就咬了咬牙,紧握手中桃木剑。
「大不了到时候道出师尊大名,应当…大概…也许会有人给师尊几分薄面?」
年轻道人心中正在忐忑。
陆景站在原处,感知着那条正循着他的身躯缓缓流淌的天脉,脸上不由浮现出由衷的笑容。
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这天脉的珍贵。
难以想象的厚重元气、难以形容的生机,又有天地赋予它的神秘威能,同时流淌在这天脉中「冠于天之一字,其中夹杂着天地之力,即便观棋先生是受天罚而致重伤,有此天脉,应当也可以延寿。
陆景心中欣喜,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天脉送给观棋先生。
「不知先生此时又在做什么,是否还在看那些棋局残谱?
陆景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又看向手中一柄疏木仙剑,以及一枚玉佩。
他神念探入玉佩中,原本驻留在玉佩中的神念,随着戴月仙人身死,而变得死寂,却依然死死锁住玉佩中的内里乾坤。
陆景不紧不慢,神念化作一道剑气,陆景元神内的剑魄闪过一次光辉,剑气直入玉佩之中,周遭的元气也在瞬息间被聚拢而来,落在玉佩上。锵!
一声脆响,玉佩中那道仙人神念,竟然就此被陆景的剑光轻而易举的镇灭!
远处,正朝陆景走来的白云渺、虞七襄俱都一惊。
「离了鹿潭,陆景先生一道剑气,竟然能这般轻易的绞杀戴月仙人的神念?」
虞七襄有些惊讶。
白云渺自然也感知到陆景那道剑气,这位烛星山大圣来历神秘,渊源颇厚,也看得更清楚些。
「虽不知这位书楼的陆景先生元神所映照的第三个星辰究竟是哪一颗星,可单单这道剑气所进发出来的力量,竟然与我的神通都相差不多…照星三重,何至于这般强横?」
「而且,陆景先生刚刚登临照星三重,似乎就已达到照星三重巅峰,如今只需有所感悟,并可映照第四颗星辰,这未免也…」白云渺忍不住啧舌。
她自然不知陆景在登仙体魄持身、三颗元星映照之下,不知吸收了多少鹿潭伟力。
就在白云渺、虞七襄等人惊讶时。
陆景忽然指点元气,也点了点手中那枚玉佩。
紧接着,当元气入玉假,继而又从玉佩上升腾出来,这虚空中就一年多了十一个玉瓶。
这些玉瓶晶莹剔透,全缘排列的陆景身前,隐隐发着微弱的光。
这些玉瓶晶莹剔透,全缘排列的陆景身前,隐隐发着微弱的光。
那光里既有玉色,也有血色。
陆景看着这些玉瓶若有所思。
白云渺修为在四人中最强,此时也感知到了些什么,她也转头看去,看到二三百里之外的虚空中,已有强横的修行者显露踪迹。而这些修行者不远处,鹿潭上依然仙雾萦绕。
就在白云渺皱眉时,那鹿潭上云雾飘动,从中忽然跑出一只白鹿。
那白鹿速度极快,看似悠然踱步,实际上不过十几息时间,就已经穿过漫长的距离,来临陆景之前。
白鹿亲呢的蹭了蹭陆景的衣角,也不理会一旁照夜的嘶鸣。
陆景也摸着白鹿的鹿角。
白鹿在此时抬头,眼眸一闪又一闪。
「你想让我回鹿潭,让我执掌鹿潭伟力,享受鹿潭真正的力量,就如我方才杀仙人那般的力量?」
陆景嘴角带笑,看着白鹿。
白鹿轻轻点头。
「咔嚓!
陆景突然用力!
澎湃的元气凝聚在他手中,那看似无形的白鹿鹿角竟然被他那断。
被陆景握于手中的残缺鹿角,顷刻间化为一道流光,飞向鹿潭。
「我已受了许多好处,若再回鹿潭,没有半点好处不说,只怕要沦为傀儡了…
陆景眯着眼睛,看着惊恐后退的白鹿,轻声道:「我并不需要再借鹿潭的力量。白鹿原本的清鸣,也化作嘶叫。
陆景听懂了白鹿的话,也看向远处奔行而来的强者。
「这些人确实是个问题。」
陆景站起身来,它似乎成了风雨的源头,天上无数云雾凝聚,继而飘向了河中道四处。「可那些被强者护持的天骄有身份…」
「我难道就没有身份了?」
白鹿似乎看透了陆景眼中的坚毅,再也不做停留,转身…奔向了鹿潭。
「与典故中的白鹿倒是有些不同。
陆景心中道:「不知商昱前辈,为何要以白鹿命名天下排名第四的神剑。
他并无答案,也不愿流连于那已经与他无关的鹿潭,而是落目于身前的十一枚玉瓶。「这里…」
「都是无辜生灵的魂魄。」
人间元星照出一续光芒,照耀在此间血色雾气上。
遭。风唤雨这等天时权柄调动,全然来临陆景身躯周陆景站在河道中央,不过写下区区九颗文字,身上竟然有熊熊浩然之气流淌而来!
这浩然气夹杂着人间元星的星光,洒落在那些血雾。
那些终日悬浮在天空中,早已失去所思所想的生灵残魄…生出了惊人的异变!
却见缕缕血色雾气凝聚,竟然在星光照耀下,隐隐如人形。
这些人形低头望向河中道,看着河中道大雨滂沱,看着干涸干裂的大地上流水漏漏,看着长风拂过,天地不在那般炽热…他们忽然纷纷转身,走向那河道中陆景刻出的石碑!
河中亡者,养万世河中!
便如陆景所书文字,当一道模糊人形走入石碑中,石碑中有清风吹出,吹遍河中道大地。
广阔的河中道上空铺天盖地的血色雾气似乎都已醒转过来,恢复了短暂的意志。
他们纷纷飘向陆景所处之地。
而河中道的风雨越发柔和,却似乎饱含着生机!
陆景一连敲碎其余十枚玉瓶,眼见浓浓的血色雾气俱都涌入那石碑中,心下忽然有了许多成就感。
「并非只是空谈。」
「我在做事。」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至此之后,有此石碑在此,可保河中道不受灾祸劫罚,风调雨顺。
直至这些残魄,全然消融于河中道天地自然,这还需许久…这是河中道诸多生民以性命所换。这是河中道应得之惠。」
「上千万生灵残魄受我人间元星星光、浩然正气之召,顷刻间融于天地自然所进发出的力量,即便是天上西楼之权柄…也无法抗衡!陆景抬头,脸上笑意盎然。
不知有多少人的目光,落在陆景身上。
将要出手的七皇子都有些怔然。
也正是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大笑。
众人抬头看去,却见远处一只手持长刀的十丈猿猴正盘坐在平川上,他左手摊开,掌心中竟然有一只毛发雪白,长眉到地,身材佝偻,看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的老猿猴。
老猿正在大笑正在大笑。
褚国公看到那老猿猴,眉头皱起:「断首山猿心金刚?」
「你们这些人羞也不羞?」
那老猿猿心金刚仍然盘膝坐在白猿的手掌中,指着虚空中的众人:「你们站在这白骨遍地之处,自诩为宗门之主,自诩为救世之人,自诩为世家大儒,却只想着如何谋夺一位十八岁少年先生的珍宝,视这干涸大地、遍地白骨于无物!」
「那受你们虎视目光的少年先生却苦思冥想,为河中道谋取万世!
「你们这些人,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断首山猿心金刚说到这里,颤颤丧轰起身,又拍了拍那十丈白猿的大拇指,道:「随我一同向陆景先生行礼。
「救千万残魄脱困,为河中道谋取万世,虽不知陆景先生是如何做到的,可我却知此乃…」
「天大的功德!
猿心金刚话语至此,佝偻的身躯就此挺直,也如同一位读书人一般,双臂大开,双掌交叠,躬身而下。
那白猿连忙放下手中长刀,也向陆景行礼。
天上的风雨越发柔和。
此间诸多强者中,忽然有许多人觉得…
羞愤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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