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元神照星辰,武道铸元相,天下第二位大烛王
白露下微津,明月流素光。
陆景脸上带着好奇,询问重安王妃道:「自陆景离开太玄京,前往河中道以来,不止一次听人说过,重安三州曾经那位纵横天下,无人可挡的王爷,如今气血枯竭,无法离开床榻。」
「可每次有人提及此事,比如那位天上阆风城中的周灵均,又比如河东世家家主杜若,总还要提及重安三州往后必有一劫,令陆景好奇的是,重安三州的劫难究竟是来自于天上,还是来自于人间?」
司晚渔对于陆景的询问并不感到意外,她沉默几息时间,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倒也并没有多少埋怨,更无什么怨恨。
「王爷一生有功有过,他手中天戟顶天立地,座下骑虎军堪称当世最强。
对于大伏百姓而言,王爷开疆扩土,结束多地战乱,令大伏物产丰饶到极致,过往数十年以来,即便是灾祸连绵,即便是北秦战事不停,却因为王爷早年的功绩,让这天下少死了很多人。」
「可天下人中,亦有人怨恨王爷,其中有诸国遗老强者,也有些大伏强者。
而天上十二楼五城早在灵潮之时,不知有多少仙人死在王爷手中,便是天上的仙人,也在等一个机会。
司晚渔娓娓道来,语气越发平静:「哪怕王爷因为天上谋算而气血枯竭,哪怕他现在只能枯睡在床榻上无法起身,他仍然是那位纵横天下的武道魁首,仍然是天下最强者之一。
那些遗朝遗老也好,那些怀恨在心者也罢,乃至天上的仙人,都不敢贸然动手。
他们在等王爷走到极限,那一刻便是周灵均口中的重安三州大劫。
陆景沉吟。
在那大伏风物志上,第一页上就写着重安王的名讳。
虞乾一!
天下九甲之一,当世武道魁首,肉身体魄可扛开天关,托起泰山!
便是这样的人物,纵横一生却因为一场预谋已久的围杀而致气血枯竭,寿命将近。
人之一生,必然有功有过。
就如同司晚渔所言,天下有敬重重安王者,自然也有许多人怨恨他。
这些怨恨便如同暗藏在海中的激流,这些激流蛰伏于海下,正在等一个巨大的礁石,好让他们化作滔天的巨浪,拍击河岸。「以重安王武道魁首之能,昔日那些围杀他的人中,还有惊世的强者。」
陆景忽然开口,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司晚渔点了点头,道:「那场围杀中,有北秦大上将,有北秦国师,更是有强者一千八百余人。」
「甚至…天上不惜灵潮之力灌入人间,太帝城中太帝甚至亲自洞开天关,令卧虎琼楼之主、间风城城主两位仙人下凡,无声出手。」陆景眉头一皱:「北秦、天下众多强者为了杀重安王,竟然与天上仙境勾结?
「许多人早已不在乎这人间,不过只是想要报仇雪恨。
他们早已恨王爷入骨,只要能杀了他,又又岂会在乎人间?」
「至于北秦大烛王…」
司晚渔语气一顿,王爷负伤之后,大烛王派遣使者前来,递上信件、宝药,助王爷疗伤。
他在信中说…这场围杀原以为是北秦主导,却不曾想落入了天上仙人的算计。
大烛王在信中向王爷致歉,并言称这是他犯下的第一件大错。」
陆景不由叹了口气。
天下当世九甲,代表着人间最强。
九甲中有人已然陨落,至今都不曾补上空缺,便比如那位刀甲跋扈将军,甚至他的佩刀都不知所踪。
现在,又有一位武道魁首也已经走到陌路,甚至还有无数修行者想要送他一程。
陆景不由想起披星戴月二位仙人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对于仙人而言,凡间生灵只是他们的消遗、玩物,是他们运转珍宝的养料。
可倘若天下多几位如同跋扈将军、如同重安王虎乾一这等的强者,也许在那些仙人以人间为消遣时,会划伤他们的手陆景不再多问,他远远看了一眼正蹲在照夜旁边,与照夜玩耍的虞七襄,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并肩而立,看着暴雨冲刷着河中道旱灾遗留下来的尘埃。
陆景并没有承诺什么,却也不曾再向重安王妃道谢。
「那年轻的真武山道人,名叫苏见川,与你到底有几分缘分。
沉默许久,司晚渔忽然提及那位手持桃木剑,出手相助陆景的年轻道人。
「苏见川,与我有些缘分?」
陆景有些诧异:「我之前倒是不曾见过真武山中的道人,我原想当面谢他一谢,却不曾想他不告而别。」司晚渔回答道:「你太玄京中的小院,恰好因为这位年轻道人而得名。」
陆景忽然反应过来,真武山…养鹿街…
「难道这出手助我的苏见便是百姓传言中的养鹿道人?」
「他是那两只鹿中的一只。
陆景听到司晚渔的回答,原本恍然大悟的表情忽然僵住。
「是养鹿道人养的鹿?
陆景不解道:「可那传言中,都说那神秘的养鹿道人以鹿奶救生民,这苏见川可是一头公鹿,又哪来的鹿奶…」
这少年话语至此,意识到当着重安王妃的面提及这些,未免有些失礼,脸上不由多了些局促。
重安王妃却并不在意,只是说道:「那传闻中的鹿奶,不过是养鹿道人的丹精之法,否则且不说苏见川是一头公鹿,哪怕他是一头母鹿,靠着两只鹿,又有多少奶水,又能活多少命?」
陆景这才明了。
「真武山的道长出手相助,陆景自然会记得,还有方才道别离去前,邀请我与王妃前往断首山做客的猿心金刚。
他日陆景若有机会,自然也会前往真武山、断首山这两座人间名山游览一番。
他心中这般思索。
「除此之外,真武山的养鹿道人其实与你还有一番渊源。
准确的来说,是与你亲近之人。
王妃提醒。
陆景立刻便想到他的义兄南风眠。
「确实如此,我那南家兄长,还不曾前去游历天下时,曾经也上过真武山,跟随养鹿道人修炼元神..」
「说起来,你那簪花小指倒是颇受欢迎,重安三州许多夫人小姐都极喜欢这等笔法。
「陆景,若是有朝一日你能来重安三州,你便会发现你的大名虽称不上人尽皆知,但那些喜爱笔墨的人眼里,你却是天下难得才俊。「这样说来也不对…你是大伏三试魁首,天骄之名响彻天下,如今又走了这一河中道一趟,想来再过不久,莫说重安三州,便是整座大伏,所有大伏人士不论修行与否、地位高低,都会知晓你的名讳。」
「说起来,你也许应该见一见东神,你二人的性子倒有颇多相似之处,东神虽然为人清冷了些,但与你应该能合得来。
等到了开春,北秦攻势稍弱,东神会来一遗太玄京,到时候你们也许可以聊上一聊。
二人聊了许久,那负雪的苍山上,多出了两排脚印。
在皑皑白雪中,而二人如若美景,令人赏心悦目。
陈山骨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宫,有些感慨:「真是神仙中人…」
尺素猛然打断陈山骨的话:「呸呸呸,那些仙人太可恶,用仙之一字来夸人,早已不合适了。
白云渺眼中亦有感慨。
尺素忽然叹了口气:「只可惜,姐姐不曾找到那位恩人。
白云渺并不在意:「无妨,说来说去,不过是缘分二字。
若是有缘哪怕,哪怕间隔千里自有机会相逢,若是无缘便是近在咫尺也会擦肩而过。
「走了一遭河中道,见了传闻中大伏第一美人重安王妃,见了大伏少年魁首,见了九先生与长生先生的刀,还有幸见到斩龙盛况、见了呼风唤雨的盛景,已经不虚此行。」
尺素侧头想了想,青衣飘动,瞥了一眼陈山骨,低声对白云渺道:「姐姐,我觉得这陈山骨懵懵懂懂,但是天资实在了得,也许比我更强。
我方才问他的打算,他说他要去太玄京走一走,看看大伏真正的繁华之地,究竟与这灾祸遍地的河中有何区别。
姐姐,不如我们将他掳上山去?家都没了,去看太玄京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又有何用?」
白云渺神色微变,含着深意看了尺素一眼。
尺素眼神乱飘,脸颊微红。
白云渺道:「我们又不是土匪,怎能掳人上山?
尺素低着头自言自语:「怎么不是土匪?天下人都觉得烛星山就是土匪窝,干一干土匪之事算得了什么?
而且我这是为他好·
夜色渐深。
司晚渔带着虞七襄与陆景道别虎七襄似乎有些舍不得曾经几度与她共患难,肩上又有担当的陆景,修长的睫毛微湿。
司晚渔原本想要仔细教训一番虞七襄,见到自家女儿这般性情,便也就不忍心了。
临行前,陆景犹豫再三,又叫住重安王妃,眼神颇为坚定:「这天脉对于陆景而言极为重要,涉及家中师长,恕不能…」司晚渔摇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得了这天脉,也许正是观棋先生的缘法,又何需多言?我若是与你求这天脉,倒是愧对你的簪花小指。
陆景顿时觉得自己妄加揣测了。
一旁的虞七襄终于开口,问道:「先生,不知何时能再见你和青姐姐,何时能再见濯耀罗、徐无鬼?」
陆景朝他一笑:「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总有机会的。
陆景牵着马,与关长生走在荒废已久的官道上。
原夏河泛滥,冲毁了河中道田地,也冲毁了原本宽阔平坦的道路。
满目皆是疮痍。
关长生脸上泛红,走在一旁叹气道:「我之所以离开东河国,是因为东河国诸多郡府鱼肉百姓,人不为人。
却不曾想这河中道百姓活得也不像人,不知这些泥土之下又埋了多少尸体。」
陆景停下脚步,朝着身后看去,却见云雾苍茫,天上的血色雾气已经消失不见,俱都去了那一座石碑。
天上的雨没有再下,可云露却遮接住了烈日。
很明显,此间河中道呼风唤雨的天时权柄,已经盖过了灾祸。
「应当会慢慢变好,旱灾已然不存,可河中道想要活生民,却还需要一两年。
接下来就要看太玄经中那些老爷如何赈灾,如何安置灾民,又如何在后续年间有序迁回百姓。
关长生冷笑一声:「倒也简单,只需要太玄京、苏南苏北、河东那些大府世家不再那般奢华,就能省下诸多财力物力,用于赚灾。「但愿如此。」陆景低语。
「总有好事。」关长生话锋一转,笑道:「可惜我身上已经没有青梅酒了,也可惜九先生要去看一看他的故地,否则我们三人说什么也要痛饮一番。
独得河中道三件大机缘,过往三次鹿潭现世却从未有过。
「有了那天脉,观棋先生也许能够再度背上行囊,去游山玩水一番。
关长生提起此事,陆景牵着照夜继续前行,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确实如此,我能感知到这天脉上含着浓郁的生机,那等生机也许不能活死人,但想来也足够治好观棋先生因为天地责罚,而落下的伤势。关长生挫了挫手:「还有那一株仙药,那仙药你可要好生保管,等到武道踏入神相之境时再度浮现的仙药…那你气血构筑之神相,也许会是一道元相!」
「元神照耀元星,武道精神构筑元相…陆景,你这不仅是少年剑甲,也像几份那位北秦大烛王。
「至于那一柄神枪…」关长生觉得有些可惜:「若是一把神剑,自鹿潭中现世,也许会一跃而上,成为天下仅次于太阿、南烛侯、神术、白鹿的第五名剑。」
「若非剑甲铸造了神术与白鹿两柄剑,甚至会成为天下第三名剑。
只可惜是一柄神枪,你不修枪道,并不适合你。
陆景也觉得有些可惜,既然也笑道:「天下事哪能这般顺风如意?这神枪入我手,总会有用处的。
关长生还想说些什么,又忽然察觉到什么。
他转过头去仔细看了一眼远方,对陆景道:「你的故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