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自己成为新一代猴王的孔子骞,此时正兴高采烈的和同伴们说笑着。
没来由的,他连打了十几个喷嚏,很是狼狈。
想念他的,有些多。
姚娜笑眯眯的递过去纸巾,毕竟孔子骞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耳边传来猴群的哀嚎声,刘鎏想着自己包里的物事,忽地觉得有些残忍。
其实,他们准备的终极大杀招还没用呢,就在他包里呢。
“没事,雷洞坪还有一群等着呢。”吴楚之以为他是遗憾没有用武之地,笑着安慰他。
刘鎏一愣,“怎么雷洞坪也有了?”
“害!三哥,你是不知道,上次我带队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孔子骞擤了擤鼻涕,揉着鼻子说着。
峨眉山的缆车大规模修缮完毕后,自然徒步的人群也就少了。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徒步的。
这样的举措,也带来了更多的游客。
而猴子不愧是灵长类的动物,很是聪明。
一直在猴区的它们,见路过的肥羊少了,也开始了迁徙。
猴群分出了一拨,向上来到了登顶的必经之路雷洞坪安营扎寨。
刘鎏闻言哭笑不得,不过看着齐琪裤腿上的猴爪子印后,心里再无慈悲之心。
这群该死的猴子!
他都没摸过的啊!
清音阁到仙峰寺,全程21公里。
到洪椿坪6公里,正常情况需要1.52小时,再过15公里到仙锋寺,需要3.55小时。
这条路会从海拔700多米上到1800多米,主要的海拔攀升点便是中间的九十九道拐。
清音阁出去起初是幽静深邃的林间步道,石阶都被浸润的苍翠潮湿,不时有泉水从山上流下来,而出了猴区,山道逐渐陡了起来,中午又热,走不几步就汗如雨下。
从猴区到洪春坪的路变得很陡,这是登峨眉要过的第一关。
第一次遇到这么陡的山路,着实让齐琪开了眼界,她开始变得气喘吁吁,而刘鎏则在一旁不断鼓励她。
“刚开始别走这么急,登山要保持平缓、匀速的步伐,不然后面会跟不上,难路险路还在后面,保留好体力才行。”
“啊?险路还在后面啊?”
齐琪有些郁闷了,其实她是想坐车的。
但是又舍不得和刘鎏拉进距离的好机会。
她知道,刘鎏其实就是个闷葫芦,如果想要和他走到一起,那么自己就得辛苦点。
一路向上,能陆续碰到背着粮食和生活用品的“脚夫”,这是他们每天的工作与生活。
肩上扛着200斤左右的重担,脚夫们弯着腰,拱着背,流着汗,步行几十公里山路将食物驼到各寺庙和小食店。
“去过丽江的同学知道有一条茶马古道,马可以帮着驮运,可是峨眉山这种山路,十分陡峭,马也上不去,只能靠人力。
而我们在山上在寺庙在小食店吃的每一个果实,每一片蔬菜,每一粒米饭,都是‘脚夫’用他们的双脚缓缓的艰难的一步一步背上来的。”
前方开路是吴楚之的事情,而在中间带着大部队沿路进行讲解,就是刘鎏的活。
这也是刻意的安排,让内向的刘鎏能够突破自我的设限。
虽然四兄弟的分工里刘鎏偏后台,但是后台的高层也是需要一定的人际交往能力。
闯过第一关,大致12点过,大部队顺利到达洪椿坪。
其实,应该也不叫大部队,真正的大部队是坐车的那拨人。
众人的时间也有限,上山两天的路程赶成一天,很是辛苦。
虽说咬咬牙不是做不到,但也没必要。
游玩不是赌气,量力而行。
刘鎏像个导游一般介绍起来,“洪椿坪位于天池峰下海拔1120米处的山腰里。坪上建有千佛禅院,一进寺门,“洪椿晓雨“四个耀眼的大字,横陈在银灰色的照壁之上,使你心目了然。
这儿景色之妙,就是清晨观赏似雨非雨的“雨“,玩味着“翠湿人衣“的情趣。”
洪椿坪也是必须停留的地方,这里有一次上山登记,出于游客安全考虑,专门有工作人员登记上山游客的名字和证件号。
因为后面便是险路的开始。
过了洪椿坪,山路开始陡起来,不过这还只是序章。
序章之后,才是九十九道拐。
九十九道拐,为峨眉山着名险坡。
一拐连一拐,一坡接一坡,看一坡到头,忽地峰回路转,又是一坡。
传说当年普贤来峨眉山建道场之初,途经此地时,见这里山势高峻,坡陡石滑,险绝人寰,便授意灵祖菩萨指挥随行三千力士同时动手,每人修一级台阶。
三千石级顷刻而成,灵祖验收时一数,恰好石阶有九十九道拐,此坡因此而得名。
而这段路,哪怕是孔子骞、刘鎏这种每年要来几次的人,都觉得有些烦躁。
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长长的下坡,一道深深的山谷横亘在面前,山谷对岸远远的就能看见陡得犹如笔直贴在山上的台阶,台阶下面一块石碑,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寿星桥三个字。
让大家心心念念的九十九道拐出现的如此突兀和明确,让人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可以确定这里就是魔鬼路程的起点。
“寿星桥?是不是传说走过这里就可以成为寿星?”齐琪扯着刘鎏问着。
登山,徒步,只能靠自己。
齐琪是班级里敢来挑战40公里的为数不多的女生之一。
但是,相比起其他女生,齐琪更为柔弱一些。
刘鎏只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其他人早就到了前面去。
刘鎏还没说话,一旁的路人插了一嘴,“小姑娘,这里如果不小心摔下去,以后你就可以做寿了。”
年轻的活人自然是不能做寿的,但死人是可以的,叫做阴寿…
齐琪听得小脸一白,赶紧抓住刘鎏的袖子,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路人隐晦的冲着刘鎏眨了眨眼睛,快步的向前走去,深藏功与名。
往上看,坡更为陡,齐琪的心理负担就越大,不多时,她便抽了筋,酸痛得不行,站都站不起来。
刘鎏有些为难了,这不上不下的地方歇了菜,自己也完全没有办法啊。
只能摸出电话,让前面的孔子骞帮忙联系滑竿往回走。
山里天气多变,十来分钟前还是大太阳的,此时却雾气加重,天色阴霾起来。
刘鎏郁闷了,他知道,很快雨就要下来了。
山雨也是一截一截的下,要想避雨,就要往高处走。
望着前面的天梯,他咬了咬牙,将自己的背包反背在胸前,而后蹲了下去,“快上来,我背你上去。”
齐琪也知道,自己是拖累了刘鎏,还有好几公里的路,他怎么可能坚持的下来,“没事,我就在这里等滑竿,你先上去吧。”
刘鎏也不废话,直接双手一捞,就将齐琪放在自己背上,背着她就走。
怎么可能把一个女孩子丢在山路上?
齐琪差点尖叫出声,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挣扎纯属添乱。
男人雄烈的体味萦绕着她的鼻尖,出乎她意料的是,本以为是一阵汗味,却有着一种甜香味。
小脸绯红的趴在刘鎏的肩头,齐琪大脑一片空白,默不作声的看着刘鎏的侧脸。
这段路非常陡峭,自己爬都费劲,何况是背着一个人?
很快,刘鎏的额头便泌出了细汗,随着路程的增加,汗水的颗粒也越来越大。
起初在看见脚夫的时候,有些多愁善感的她便觉得,他们是峨眉山的山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辞劳苦的供养着这座山,供养着山上的每一个僧人、工作人员和游客,这也是峨眉精神熠熠光辉之所在。
而此刻,趴在刘鎏的背上,她觉得刘鎏也是一个山神,属于她的山神。
纯粹、踏实、坚毅、向上、随缘…
“刘鎏,我的腿不疼了,应该可以自己走一截了。”望着他脸上黄豆大的汗珠,齐琪撒了一个小谎。
刘鎏闻言,老实的将齐琪放下,“真的?”
齐琪慢慢爬了几个台阶,转过身来,娇俏的笑着,“你看,没骗你吧。”
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不忍心让刘鎏继续背下去。
过了大致10分钟,齐琪的小腿又抽了。
刘鎏叹了一口气,哪还不知道刚刚是这姑娘在逞强。
至于原因?
他只是内向,又不是直男。
刘鎏在台阶上蹲了下去,捉住齐琪的小腿,开始为她按摩着。
本是毫无杂念的按摩,刘鎏的脸却红了起来。
九分的贴身牛仔裤完美展示了齐琪修长健美的双腿,而裸露在外的纤细白皙脚踝,显得更加的俏皮与诱人。
“我的腿好看吗?”齐琪忍住羞意,睁着大眼睛看着刘鎏的侧脸,大胆的问道。
刘鎏转头看着她的眼睛,回答的毫不犹豫,“好看!”
听到答桉的齐琪,勇气仿佛在前一刻被用光了,默不作声的扭头望着天边的风景。
当刘鎏再一次背起她时,她的嘴角翘了起来。
今天刘鎏为峨眉山的GDP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滑竿从九十九道拐出发,换乘了三次,挨边晚上七点过,抵达了雷洞坪。
望着被刘鎏搀扶在怀里的齐琪,孔子骞觉得身边刮来的山风有些凉。
自己也是贱,没事出来做什么接应!
好端端的,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而且,重要的是,貌似寝室里,单身的,似乎只有自己了。
刘鎏他们到达雷洞坪的时间,其实和大部队没有太大的差距。
毕竟到了后面,大部分人都没有了体力,速度完全赶不上山民肩膀上的滑竿。
在雷洞坪简单吃过一顿热饭后,吴楚之他们便招呼大家集合,准备向着金顶出发。
后面的路程就很轻松了,一共也就8公里不到。
“今晚住金顶?”云深等来过峨眉山的人都呆住了。
上面的住宿可不便宜啊。
一晚上大几百的还不是房间价,只是床位价格。
而且,现在这个时间,索道也早关了。
“跟着走就知道了,便宜!”吴楚之催促着他们赶紧走,晚了不赶趟。
这个时候可不能太松劲儿,一松劲儿就想睡觉。
“真便宜还是假便宜啊,老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万鹏提出了异议。
他觉得同学一场,不能这么占便宜。
这可不是山下面的农家乐,每个床位几十块钱就能解决的事。
同学们也反应了过来,看雷洞坪的住宿价格就知道,再上面的金顶更不便宜。
小钱无所谓,大家沾点光就是了。
每个人一晚几百块,对于吴楚之来说,肯定掏的起,但是同学们的心里面就不好意思了。
吴楚之见状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不解释清楚是没法走了。
他压低了声音,招呼大家围了过来,“你们想多了,金顶上面有个气象站。我带那几个社团,每年都住那里,知道的人很少…”
“198元一个床位,我知道!”云深插了一嘴。
他跟过一次,这价格在金顶上面非常的便宜。
但相对于大家缴纳的100多元活动费以及每人剩余150元的班费来说,就是天价了。
来回的车费、禁区门票、吃住都是钱。
万鹏一听,连忙摇着手,“不行,老吴,我们该补多少钱,就补,不能这样让你们寝室的吃亏。”
万鹏是准备回老家长安的,去衙门上班是他家里为他安排好的路线。
所以,此刻和吴楚之没有利益纠缠的他,不像准备在果核工作的陈玄锋等人,说话很是硬气。
‘老子又不是你的下属,你这种炫富的行为老子不惯’万鹏的眼神里,很清晰的表达着这样的情绪。
吴楚之没好气的瞪了多嘴的云深一眼,示意刘鎏将与气象站联络的短信拿了出来,“看吧,这是我们的协议价,这是我们的商业机密了。”
万鹏接过手机短信一看,顿时眼珠子瞪得熘圆,半响说不出话来,只能给吴楚之比了一个大拇指。
围在他身后的人探出头去,见了短信内容,也是一阵无语。
侧面的云深见状,一把抢过手机,看了之后气得嘴角直哆嗦,手指颤抖的指着吴楚之,
“吴楚之!你特么的太过分了!你还有‘良心’这玩意儿吗!”
这时手机短信也传遍了,众人看着云深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冤大头!
妥妥的冤大头!
不过这吴楚之的良心也确实黑啊!
气象站90元一间的房间,6个床位,每个床位也才15元而已,他报给社员的竟然是198一位。
吴楚之冲着云深摊了摊手,“你看,其他地方的床位都是450元以上,我只收你们198元,很厚道了吧。
成本是多少,那是我的事情。关键是你作为消费者,选择我,享受了原本450元的服务,你节约了252元。”
都是学经济学的,吴楚之的话虽然有些无耻,但却很有道理。
知道实情的同学们也不管这么多了,没有占便宜就好,大家心里松快。
“快点出发吧,祖宗们,上面还有烤鸡等着我们的。”刘鎏催促了起来。
站在原地的云深摇了摇头,怪说不得当年吴楚之劝他不要入社。
特么的!
怎么想,怎么别扭!
这家伙,三年来赚了他多少钱!
秦旭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被价差迷惑了你的眼睛,你要想想,楚楚当年打通这条路,花了多少钱?
每年维护这层关系又要花多少钱?算下来,赚你们的其实并不太多。”
云深恍然大悟,心里也就敞亮了起来。
确实,要是没有通关系,吴楚之也不可能找到气象站这样的地点作为住宿点。
主要是全班也就他一个人加入了吴楚之的黑心社团,这个价差让他面上太过不去了。
一众人嘻嘻哈哈的聚在往金顶方向走去。
“所以,老吴当年花了多少打通关系?”落在后面的齐琪悄悄问道。
刘鎏凑到了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也就每年两条烟而已,气象站的站长,是他中学同学的叔叔。”
齐琪闻言一怔,扭头正要说什么,两人的唇却碰在了一起。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两人都愣在了原地,脸色通红的不敢看着对方。
“你们傻站在着这里干嘛呢?”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孔子骞,凑到两人身边疑惑的问道。
刘鎏和齐琪同时身子一颤,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没什么!”
声音很大,把孔子骞吓了一跳。
他撇了撇嘴,也不管这显然有古怪的两人,往前面追着大部队而去。
当他不懂是吧?
夏天,荷尔蒙飞扬的季节,即使是峨眉山的清凉也压制不住。
“坐在巷口的那对男女紧紧的抱在一起一动也不动的呆在那里世界好像跟他们没关系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心情难道这就是爱情孔子骞带着曲调的口哨,传到了刘鎏和齐琪的耳边,两人脸上更红了。
“走吧。”刘鎏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齐琪低着头,“哦”了一声。
转身,两人在石阶路上并肩而行。
走了几步,齐琪悄悄的伸出左手的尾指碰了碰刘鎏的尾指。
刘鎏没有转头,嘴角的笑却掩藏不住,手腕翻转,握住了那只微润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