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一章;
谋将宋祯焕不紧不慢的诉说着他们师兄弟七人查看了九天的敌情;
“末将等人查看一遍后,总结出来一个问题,几乎所有边城都是防守的十分严谨,唯独李钰驻守的马邑城,表面上也很规矩,可是实际上,只要观察的详细就会发现,马邑城上的守军虽然也有很多,可是他们从来不曾换值。”
终于说到了夷男一直计划执行的地方了,夷男快速点头,然后看了看不远处一个大首领。
后者赶紧站起来发言;
“宋帅有所不知,那李钰来驻守边城居然还是以前那种样子,嚣张跋扈不说,还是带着一群美貌女人,四处跑着去游玩。”
“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不把守城的事放在眼里,实际上,他根本不在马邑城里。”
“他从长安城里出来后,带着两卫多的大军保护着他和一群女人,一路游山玩水的看风景,日子过得美滋滋。”
“来到边城后,他也就是进去应付了七八天,他那些女人们都在城外安营扎寨,嫌弃马邑城里脏乱差,只等着他去城里应付几天后,又带着那些美貌女人们去了别处,这会儿距离马鹿邑城都有三百六十多里远。”
说话的大首领,连比带说的,生怕别人不相信,说完还暗示另一个大首领,帮衬几句。
后者领悟了意思,立刻接过了话茬子;
“表面看,马邑城上的兵卒的确不少,甚至还比同样大小的其他几个城的守军还要多出来一些,实际上可不是这样的。”
“我们也派人日夜紧盯着,一直盯到现在,连上头的守军,孩子们都看熟悉记住了他们的样子。”
“实际上留下驻守马邑城的兵卒只有五千六百四十二个,下头的孩子们数了几百次都是这个数,我不放心,也亲自去盯了十六天,果然还是这个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两人说完还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又点了点头,另一个首领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手下有一批孩子,负责给大汗打探军情,我们打听到的是,马邑城里只有六千守军,其他的一万多人都跟在李钰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毕竟边关这里聚会了几十万人,他小心一些也很正常。”
“不错,由此看来,剩下的那三百多人没有上城墙上防守当值,必定是做饭的火头军,和其他的杂役!”
宋大将军轻轻点了点头,全是承认这三个大首领说的,也算正确。
“那么根据我们师兄弟查看的结果来看,确实符合大汗想要突击马邑城的决策。”
“换个人也会这样选择的,只要他不傻的话都会这样。”
夷男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没有听见这话一样,的确符合一个上位者该有的样子。
“那么,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大将军们,大首领们,咱们能发现这些,对面有三个统军的大总管,他们三个大帅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宋帅,他们一直在防备咱们的骚扰战术,可以说他们天天都是揪着心睡觉的。”
“没错,咱们按照中车令的命令,一直不间断的骚扰着他们,而且兵分十几处,可以说只要他们出城迎战,咱们就会按照中车令的命令执行,骚扰战立刻就会变成踏踏实实的攻城战!”
“就是这样,所以他们几处大城,都是天天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咱们,哪有多余的闲工夫去操心别处怎么守城?”
“哈哈哈哈。”
“要我说呀,吓都能吓死他们…”
“就是,李世民的军队我看就是一堆羊羔子,没什么可怕的嘛?”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好几个大首领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高兴,仿佛把汉人的军队吓成这样,他们十分的自豪。
只有过来增援的七位主将,和二十一个副将,一声不吭,也没有笑容,就那样随意的坐在地毯上。
薛延陀这边,夷男又闭上了眼睛,靠在后头的木桩上,在心里揣摩着敌我两方的优势,和帐篷里这些人所表达出来的意图,思路…
薛延陀的二号人物,左仆射面无表情的看了一遍帐篷里的所有人,然后端起奶茶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品尝着。
角落里的中车令,不发言的时候,安安生生的坐在属于他一个人的小案几后头,摆弄自己的几个毛笔帐篷里的一切,几乎都在中车令的遇料之中!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
况且这个帐篷里的所有人,他都熟悉,包括这些人的性格,说话方式,等等等等一切,他都熟悉的很,揣摩的也很细致,甚至下一步他们都要说什么,怎么反应,中车令都清楚明白的很。
对于这次草原上四大部落联手发难李唐的战争,中车令想过所有的进退,胜败都在他心里有了定数。
不论怎么发展,什么结果,后续应该如何行动,中车令都想好了一切,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
也正是因为草原人来势汹汹,正是因为草原人如此沉得住气,李世民才真的慌乱了。
表面上的沉着冷静,掩饰不住李世民内心的焦虑不安。
因为李世民的玄甲军也不是吃素的,草原上的各种形势,大概七八成都被玄甲军打探的差不多了。
即便知道的不是绝对准确,李世民也大概清楚,九姓铁嘞这回是真的支持薛延陀部。
吐蕃国表面上看是来凑热闹,应付夷男的,并且抓住机会,大占薛延陀部落的便宜,要求薛延陀出粮食,才肯出动十万军。
实际上不是这样的,玄甲军打听回来的消息是,吐蕃出动了二十万军,其中几万看守防守着草原盟友,阿史那设儿的部落出兵。
这是表面上的,背地里,吐蕃还有十几万大军,直接压在了唐朝的边境上,虽然躲藏的挺远,可是玄甲军查看的明白清楚。
而且夷男的粮食,也断断续续,根本不够曾经约定的那些,而吐蕃国主从来没有在意过盟友承诺的粮食,为何没有兑现整齐!
这些叫李世民真的是寝食难安,可不是故意矫情了…
其中的意思很明显,吐蕃国主弃宗农是在故弄玄虚。
他背后真正的意图是,假戏真做!他想要扩张自己的地盘…
李世民用脚指头猜都能想到结局,只要夷男跟李唐朝廷开战,弃宗农铁定会趁着李唐应付夷男的同时攻城略地!
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更何况自己的大儿子曾经杀死了吐谷浑的大王子。
伏允一直不肯善罢甘休,那边不得已才派出段志玄大将军过去镇压。
这一次,伏允直接派出七万军,助阵夷男,这可是真心实意要来杀人放火的,而且吐谷浑的军队,已经在青海和李唐交界的几个地方,抢劫了十几个镇子,无一例外都是三光手段。
烧光杀光,抢光。
收到边关告急的书信,李世民如坐针毡,赶紧派出太子六率里的三万人,增兵过去防守。
至此,大草原上有雄兵四十七万,虎视眈眈,而且吐谷浑这边,马上就要开始厮杀了,估计再有十天,援军到了吐谷浑那边,就会彻底杀红眼的。
以上种种,折腾的李世民在长安城里坐卧不宁。
正北,正西,西南,三方面都有莫大的隐患,这一次,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算是李世民的生涯中,压迫感最强的一次了…
每天都会有八百里加急的红翎信使奔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
吐谷浑那边的情况,惹的吐蕃国主已经蠢蠢欲动了,恐怕他憋着就是在等待夷男那边和唐军彻底打开,弃宗农就不会再等了…
“不论怎么说,李唐朝廷那边怎么表现,也不管别人怎么猜测,作为全军统帅,李世绩,薛万彻,李道宗这三个人都不是一般人物,他们会关注每一件事情的进展,包括士兵们的吃食。”
“包括手下各营的领头将军,也包括这些将军们的动向,所以这三个大总管,绝对知道马邑城的情况。”
“即便他们碍于脸面,不好教训李钰,但是,马邑城的事情,他们会盯紧的,因为他们是统帅。”
“做将军的,可以不在乎太多想法,毕竟有帅在,有军师在,有谋士在,有大王在,有主公在。”
“可是统帅,不得不认真,统帅是不敢浪荡的,更不敢大意。”
“所以呢?”
“是啊,宋帅,说了半天,你说这些文驺驺的话,俺们也听不懂的。”
“就是,就是,还不如直接说,来的痛快!”
谋将宋祯焕看了一遍帐篷里的薛延陀首领们;
“所以,你们断定那边没人注意马邑城只有六千守军,这是错误的判断,实际上你们看到的,那边的三个统帅也看到了,所以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只要你们敢这样简单的想,然后就简单的带兵冲杀过去,我敢保证,你们会损失惨重,会死很多很多族人,我这样说话不算文绉绉了吧?”
“额…不算。”
“这样说话,俺们都能听明白了。”
“既然宋帅觉得不应该去攻打马邑城,那么就请宋帅说个地方,咱们听宋帅的军令行事不就得了?”
“没错,巴图鲁说的对,既然宋帅你是大汗请来的三轮统帅,你说怎么打哪里就打哪里好了。”
“是啊宋帅,既然马邑城不能去攻打,那就换个城好了。”
“我说不能去攻打马邑城了?”
谋将宋祯焕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群正在嚷嚷的首领们。
这话一说出来,好几个首领都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说的,对方的统帅也知道自己那边,马邑城的情况吗?”
“是呀,人家的主帅都知道了,这不明摆着马邑城是个陷阱?”
“没错呀,就是这样啊,你们几个说的和我想的一样,都是陷阱了咱们还去打他干啥?”
“是啊,宋帅你说的这些…前头和后头…怎么说来着,反正就是前后不一样!”
“可不是嘛,大不一样啊,弄得我都迷糊了呢!我带兵快十年,可从来没有迷糊过,这还是第一回里。”
好几个首领都在嚷嚷,倒也有两个没有说话的,在低着头沉思。
薛延陀的二号人物,左仆射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了宋大帅两眼,然后又去老神在在了。
北边坐着的夷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在观察所有人的样子,但是对于宋祯焕的那些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案几后的中车令,已经不再继续摆弄那几个没有多少毛的笔了,正在拿着一个书册津津有味的读着,谁也不知道藏书最多的中车令到底在看些什么。
宋祯焕收回了巡查眼神;
“我只是说,那边的三个帅,都知道马邑城的缺点,也确实是个陷阱,但是我可没有说,不能去打马邑城。”
“嗨!这不是一样吗?”
“是啊,明知道是个陷阱,谁还去打?那不是傻子了嘛?”
“就是就是,既然宋大帅你都说了是个陷阱,不用猜肯定都知道,不能再去攻打的,所以你说不说,都一样,马邑城不能乱打的。”
宋大将军挑了一下眉头,换了个语气继续分析;
“如果不打马邑城也可以,咱们可以调动大军,过去另一边,不过得快一点了,兵贵神速,趁着吐谷浑那边,还在热闹,马上就要放开厮杀的时候,赶紧提前过去助阵,也是可以的。”
“并且,吐蕃的军队也在附近,三方人马合到一处,或许能打出来一点功劳的。”
宋大将军随口应付两句之后,就端起了茶碗,吹了吹上头的茶叶,仔细的品味!
这可不是李钰的茶,李钰的那些买卖,几乎百分之九十多,妖风这边都在做同样的事情,而且也做的很细致。
“宋大帅你说去吐谷浑那边凑热闹吗?”
“没错,都听见了,你又不聋!”
“好家伙!”
“怎么了?你慌什么?”
“我没慌,我是想说,咱们能乱动吗?”
“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