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卿一看方氏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方氏的想法真的是一点也不难猜！方氏以为翰林院的官员注重名声，这话的确没错。问题是方氏得看看是什么事!方氏要以顾明卿和唐瑾睿两人占了平家应得的赏赐而闹事，谁会搭理方氏！

虽说宫妃有孕，皇上会赏赐宫妃的母家，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但是注意一下，这只是说惯例，但是并没有明文规定！也曾经有过宫妃怀孕，但是皇上不曾赏赐宫妃娘家的事情。

孝康帝是给唐瑾睿升了官儿，但是谁能说一定是因为平雪蓉怀孕的事？谁能证明？难道就不能是唐瑾睿办差兢兢业业，十分辛苦，皇上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所以才升了唐瑾睿的官儿？

还有平雪蓉赏给顾明卿的珠宝，那就更好说了，谁说当娘娘的不能赏别人珠宝？这是常事好嘛！

方氏想闹，她有什么闹的理由！？

顾明卿心里不是不生气的，不过不是因为方氏。方氏这小打小闹的，看着还真是没什么感觉。顾明卿讨厌不高兴的是这一个个地都跑过来找她麻烦！

前面那个临安公主就不说了，人家是公主，身份高贵，虽说手段脑子都不成，但是就凭她的身份，那就是一个大麻烦！顾明卿因为临安公主，心里已经憋了不少火气了，只是一直忍着而已。

现在这方氏又跳出来，说三道四，以为能威胁住她？

哈！顾明卿很想对方氏说一句，你当我是软柿子，你真是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平夫人，好狗不挡道，请你让开，我要回家了。”

再次被当成挡路狗的方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她还是不甘心来这么一趟，却什么都弄不到！

方氏咬牙威胁道，“唐夫人，你可别把话说得那么满，要是等你以后后悔了，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平夫人，请你让开。我一直将平夫人你当成一个人，不想把你当成狗。不过平夫人，你的行为真是让我不能不把你当成狗。平夫人，我还真是很好奇，你放着好好的人不当，怎么就喜欢当狗呢？”顾明卿说着皱起眉头，一脸奇怪地看着方氏，面上真的是十分不解。

巧巧被方氏的无耻话语早就气得不行了，要不是她嘴巴不行，早就恨不得狠狠讽刺方氏，现在见方氏被顾明卿气坏了，心里只觉得解气，“夫人，因为有些人不配当人啊，就喜欢当狗！人家就是有当狗的特殊爱好。人啊，肯定是不能理解这种想法的。”

顾明卿满意地看了眼巧巧，果然是历练出来的。

方氏大怒，“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个丫鬟居然也敢讽刺我！谁给你的胆子！”

“平夫人的话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呢？我的丫鬟有在骂平夫人你吗？我的丫鬟从头到维有说过平夫人你一个字吗？我想想我丫鬟的话啊，咦？奇怪了，我的丫鬟真的是没有说过平夫人你。我的丫鬟只是在说那些明明是人的，却喜欢把自己当狗的人。”

顾明卿说着，十分无语地看向方氏，“原来平夫人你真的有这样的特殊爱好呢。你这爱好可真是——算了算了，平夫人你有这样的特殊爱好，我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很奇怪罢了。”

顾明卿一边说，一边用包容的眼神看着方氏。

方氏从未被人羞辱到如此地步！方氏深知她要是再继续跟顾明卿在大庭广众下吵起来，丢人的只会是她！还有顾明卿这张嘴巴真是太厉害了，她怕是会直接将她说成是狗！

“好！好！很好！唐夫人你的嘴巴厉害得很，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唐夫人你可别后悔，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方氏说完，怒气冲冲地挤开人群离开。

顾明卿挑挑眉，无用之人才喜欢放狠话，然后只能灰溜溜离开。要是方氏在离开前真的能做些什么，顾明卿还能高看方氏一眼。可惜啊，方氏没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法子让她高看。

顾明卿想着，就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

众人见没了热闹看，于是就散开了。

顾明卿这才回了家。

等唐瑾睿下衙回来后，知道了方氏在门口大闹的事，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会儿，唐瑾睿和顾明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他们想的都是无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凑上来咬他们一口了，真是气死他了!

唐瑾睿进门后，小心觑着顾明卿，生怕顾明卿被方氏给气到。

看着唐瑾睿小心翼翼的模样，原本气恼的顾明卿反倒是笑了，“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唐瑾睿坐到顾明卿身旁，温声又饱含歉意的声音响起，“娘子，你嫁给我后，真的是受了不少的委屈。是我这个当相公的无能，所以才让你委屈了。”

顾明卿故意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举起小粉拳，威胁唐瑾睿，“知道我因为你受委屈了，以后就得对我很好很好。你以后要是敢对我不好，我一定要你好看。“

笼罩在唐瑾睿心头的乌云也因为顾明卿的几句话而散去不少。

“娘子，那位平夫人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首先那平夫人在你这里吃了那么大的亏，我相信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像平夫人那样的小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没人知道。

别的先不说，那平夫人出去散播流言，说我们二人贪慕荣华，唆使莹嫔娘娘亲近我们，而远离母家。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出来，或多或少都会对我们的名声造成影响。在官场上，不能不在意名声。”

顾明卿深以为然地点头，要说顾明卿没被方氏的威胁给吓唬住，那是假的，倒不是被吓唬住，而是方氏要做的事情，的确是会给她还有唐瑾睿造成一点麻烦。只是那点麻烦在看到方氏那张得意洋洋的小人脸时，顾明卿是立即顾不上了。

那一点点麻烦，可不值得顾明卿看方氏脸子，被方氏威胁！

“咱们得先下手为强啊！对方氏那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这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这法子不适用临安公主，因为临安公主那儿根本没法子下手！这真是令人感到头疼的事了。

顾明卿甩甩头，先不去想临安公主，现在先解决方氏才要紧。

“相公，你对方氏有什么想法。”

唐瑾睿漆黑的眸子里，精光一闪而过，“皇上偶尔会召见翰林院的人说话，明日，是轮到我。这些事情藏着掖着做什么？升官赏赐都不是我们求的，是皇上和莹嫔娘娘给的。现在既然遇到麻烦了，那就直接跟皇上说好了。只要皇上心里有数，那位平夫人什么事都闹不出来。”

顾明卿看着唐瑾睿，那张脸还是她所熟悉的脸，只是看着看着，顾明卿发现眼前的这张脸似乎又不是那么熟悉了。

顾明卿深刻意识到唐瑾睿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唐瑾睿了，唐瑾睿是真的变了，他正渐渐变得成熟，他正渐渐成长，他正......

唐瑾睿说完后，见顾明卿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于是柔声问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顾明卿摇摇头，“相公，你变了。”

“娘子，我哪里变了？”

“变得更成熟，更会思考了。不像以前——”以前的唐瑾睿青涩天真，跟现在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人啊，真的都是会成长的。只是成长期间，会舍弃掉很多东西。比如唐瑾睿就真的舍弃掉了不少的东西，比如那份赤子之心，可能是最珍贵的，或许说是对唐瑾睿最没用的东西吧。

一时间，顾明卿的心里不是不怅然的。

“娘子，我的变化，你喜欢吗？”唐瑾睿说着，紧紧盯着顾明卿，漆黑的眸子里难掩紧张。

顾明卿柔柔一笑，“你是我的相公，无论你怎么样，你都是我的相公。相公，这些事情你担心太多了。相公，以前我很希望你能快快成长，因为以前的你太过单纯天真。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当官，当个大官，这样就能为百姓多做一点事。只是你以前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在官场上生存。那时候，我很担心。”

唐瑾睿又问，“那现在呢？娘子，你还担心吗？”

“担心啊，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是我相公，我是你娘子。你身处在官场这旋涡之中，谁能保证你一辈子平平安安，什么事情也不会有？谁也不能保证。我这当娘子的当然会担心。不过我现在知道了相公你正在慢慢成长，我知道我的相公会成长到足以应付这一切的，所以我会渐渐安心的。

相公，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唐瑾睿的心顿时犹如暗夜中绽放的无数璀璨烟花，其实唐瑾睿最想得到的就是顾明卿的认同，他希望顾明卿能以他这个当丈夫的感到自豪！

今时今日，在这里，唐瑾睿终于从顾明卿的嘴里听到了他想听到的！这让唐瑾睿如何能够不高兴呢！

顾明卿又道，“相公，其实我对你最大的期盼只有一点。”

唐瑾睿迅速回过神，问道，“娘子，是什么？”

顾明卿深深凝视着唐瑾睿，这一眼似乎是想看到唐瑾睿的心里，许久，她粉嫩的嘴唇轻启，“我希望相公你能不忘初心。我希望相公你永远都不要忘记你做官的初心是什么。”

唐瑾睿对着顾明卿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娘子，以后的事情，我现在不能跟你做保证。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的初心永远不会变，我为官的初心，我娶你时的初心。”

顾明卿想让唐瑾睿承诺的只是前者，没想到他还加上了后面一句。不过顾明卿听着还是很高兴的。

作为妻子，自然是希望能得到丈夫的承诺肯定，这能给予她们安全感。

第二日，孝康帝召见唐瑾睿说话，将一道折子递给唐瑾睿，让他读。

唐瑾睿在接过折子后，却突然朝着孝康帝跪下，“微臣有罪。”

孝康帝挑挑眉，“哦？你有罪？你有什么罪。”

唐瑾睿抬头看向孝康帝，俊朗的面容上一片羞赧，“微臣有罪。莹嫔娘娘还未进宫时，与臣的妻子有所来往。莹嫔娘娘有孕后，先是赏赐了内子不少珠宝，皇上更是看在莹嫔娘娘的份儿上，升了微臣的官职。这一切，微臣都受之有愧。按理。宫妃有孕，该是赏赐宫妃母家才是。

臣原本受了皇上恩德，心里就惴惴不安。直到莹嫔娘娘嫡母找上——”

唐瑾睿似乎是察觉到失言，于是连忙闭上了嘴巴，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孝康帝却敏锐地捕捉到唐瑾睿话里的重点，“莹嫔的嫡母找上你了？”

“这——”唐瑾睿的脸上一片难色。

孝康帝的声音沉了两分，无奈道，“昨日，莹嫔娘娘的嫡母来了微臣家中。微臣不在，是内子见的她。莹嫔娘娘的嫡母就在臣的家门口大吵大闹，引来邻居观看，当时——”

孝康帝虽然没看到当时的情景，唐瑾睿又说得含糊其辞，但是就是这种含糊其辞，才更能令人想象，起码孝康帝已经脑补出不少东西了。

孝康帝对方氏的印象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先是方氏苛刻平雪蓉，害的平雪蓉从小到大都泡在苦汁里。如今居然还敢找上他比较看重的臣子的家大闹？她这是想做什么？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让孝康帝对她十分不满意。

唐瑾睿一脸羞愧道，“都是臣的罪过。其实当时臣就该拒绝的，否则也不会有如今的事了。”

孝康帝淡淡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升你的官职，是朕的意思，不止是看在莹嫔的份儿上，还有你这个人。”

唐瑾睿心里一动，孝康帝这是在肯定他吗？唐瑾睿的心不禁剧烈跳动起来。能得到帝王的一句肯定，这是多少当官人的追求梦想。唐瑾睿自然也不例外。

“升了你的官儿，你就好好做事。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不过你也坦诚，遇到麻烦事，就知道跟朕说。”

唐瑾睿顿时心跳如鼓，也不知孝康帝是否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

孝康帝倒是没有过多纠结这事，忽然转移了话题，“朕听瑞郡王说，两年多前他曾率军去过凌平县，当时他见了你和你夫人。你跟朕说说，你觉得瑞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唐瑾睿不知道孝康帝好端端地怎么忽然提起了燕锦，要知道这跟他们之前的话题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唐瑾睿心里有无数的想法闪过，不过只是过了片刻，他很快就回过神，朗声回答，“启禀皇上，微臣虽然只见了瑞郡王一面，但是也能感受到瑞郡王的风姿。瑞郡王不愧是皇室子孙，不愧皇上的英名。”

孝康帝眼神莫测地盯着唐瑾睿，忽而一笑，“你对瑞郡王的评价倒是不低。”

唐瑾睿弄不清楚孝康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会儿绝对不能露出紧张胆怯的神色，于是坦然道，“臣只是实话实说。”

“好一个实话实说，朕身边就缺实话实说的人。你觉得瑞郡王好，那——皇太孙呢？”

唐瑾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真的很想问问孝康帝是不是有吓唬人的喜欢，别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被孝康帝给吓了个半死了。

“臣不曾接触过皇太孙，所以实在是不好评价。不过总听外面的人说皇太孙仁义宽厚，想来皇太孙是极好的。”唐瑾睿言不由衷地说着，他心里却有一堆想要骂皇太孙的话，但是唐瑾睿有理智，知道那些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一旦说出口，他的仕途也就等于彻底完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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