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平向来是说做就做的人,他板过梁宜梅的肩膀,严肃却又不失温柔的道:“你说出来好不好?你要是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我也该知道不是吗?”
梁宜梅落下泪来,哭着道:“外面的事你都不告诉我!夫妻本是一体,我们之间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梁宜梅擦了擦眼泪,“你不告诉我,我反而会更担心,不知道你在外面出什么事,你要是明明白白的说了,就是出了什么事,我也能提前做个准备,一个家是要靠大家撑起来的,你总是将担子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侯云平眼角微湿,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以前,家里有父亲和哥哥们撑着,他只想着长大后做一个大将军,却整天和李轩然在京中称霸王,父亲和兄长们突然离世,整个侯府就压在他身上,母亲伤悲不与,根本就顾不上他,当他想向姐姐倾诉的时候却猜到了一些真相,这么多年来,这些事情都压着他,不仅是他,李轩然也被逼得提前长大了,现在京中还有谁会想起他们就是当年京中的两个小霸王?同样的,也从未有人问过他是否能承接得起这些压力,他们只知道长平侯矫勇善战,足智多谋!
侯云平微低着头,梁宜梅就握住了他的手:“就算我帮不上你的忙,你说出来也好受些不是吗?”
“北地又有战事了,这次的主攻却是亦力把星,朝中有人提了我的名字,只是我已经致仕,皇上也不是很愿意我领兵,这件事一直胶着着!”侯云平将这几天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梁宜梅却是微皱眉头,“北地的战事多是鞑靼挑起的,虽然每次背后都有亦力把星的影子,可他们应该不会冲到前面才是啊。”
侯云平眼里闪过赞赏。低声解释道:“一个月前,亦力把星的王突然病危,碰巧又遇上了大雪灾,几位王子为了争夺王位都提议向大周进兵。”他眼里闪过寒光,“鞑靼的三王子很乐见其成,愿意带兵协助亦力把星的大王子。”
梁宜梅微讶,眨了眨眼睛,“这时候内忧外乱,不是应该先安内吗?”
“这就是他们和我们最大的不同,”侯云平有些复杂的道:“草原人虽然凶残。可是却不会这么多的弯弯肠子,这也算他们争夺王位的一个考验,谁能抢到粮食,谁能杀更多的大周人,谁就更有资格坐上王位。”
梁宜梅脸色发白,在王位的诱惑下,只怕边境的百姓会遭大难的,想起每次战争爆发。从北地逃下来的人讲诉,梁宜梅就有些心悸,那些人杀起人来都是全村屠尽。即使是刚出生的婴儿…
侯云平抱紧梁宜梅,怕她被吓着,没敢再多说,“只是我要是出征,和皇后的矛盾只怕更深,现在皇上身体康健,还不到时候…”
梁宜梅一下抓紧了他,“那你的意思是?”
“主要是看皇上的意思,这几天我们也琢磨出一些来了,皇上只怕是希望由我举荐。”
“什么?”梁宜梅抬头看他。侯云平就安慰的拍拍她的肩,“没事的,大周朝还是有很多厉害的将领的。”
这怎么一样?梁宜梅的脸色很难看,要是侯云平亲自上战场,她虽然会担心,可是在嫁过来之前就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而且侯云平的能力她还是相信的,可是现在上战场的人成了其他人,她的信心还有多少。
《大周律》规定,将领打了败仗重则抄斩,轻则流放,而举荐的人连坐!
胜败乃兵家常事!谁又能说准他一定能赢?
只是…见侯云平紧抿着唇,知道这件事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问他:“那你决定举荐谁?”
“骠骑将军有狐将之称,当年还是父亲一手带出来的,一手阵法摆得出神入化,要不是…这几年我也不至于疲于奔命。还有定远将军,他可是有名的虎将,上次我出征鞑靼的时候用的就是他做的左前锋!”
梁宜梅见他说的有条有理,知道是早就打算好的,一颗心倒是放下了不少。
侯云平就给擦了擦脸上残余的眼泪,算起方才的帐来,“以后可不要这样和我置气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好不好?”
“要不是你瞒着我,我会这样吗?”梁宜梅埋怨道。
她刚想挣脱他去换一下衣服,就突然“哎呀”一声,侯云平的心就漏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梁宜梅一拍额头,“刚才只顾着说鞑靼和亦力把星的事了,倒忘了问大哥,北地既然有了战事,那大哥要怎么安排?”
侯云平脸上不动声色的道:“他是二组斥候的组长,我刚打听过,听说他现在领了任务南下,等他从南边回来,北地的战事应该已经开始了。”
梁宜木怕弟弟妹妹担心,从不和他们说起自己的任务,只是稍微提一些人在哪里,而梁宜林和梁宜梅却觉得那是军中的机密,不该问的不问,所以这时见侯云平不愿多说,梁宜梅也就不问,反正只要人平安就好了,这时候领着任务去了南边,总比留在北地要好吧。
见小妻子进了盥洗室,侯云平就松了一口气,幸亏小妻子不知道南边的苗人也有异动,要不然她一联想起来,再想瞒住木哥儿失去消息的事只怕就难了。
皇上没让几人久等,没过两天就招了侯云平进宫,没多久骠骑将军成为征北大将军的圣旨就颁布了,定远将军还是左前锋。
穆夫人将包袱收拾好,转头间却见女儿低垂着头坐在那里不动,就叹了一口气,上前拉过她的手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你爹又不是第一次出征,这次陛下圣恩,还特地下旨让你二哥留在家中,我们穆家也算有保证了!”穆夫人脸上有些苦涩,没战事的时候他们的日子过得苦,只靠着一点俸禄也就够日常的开销。可有了战事,家里出去的人就有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怜惜的看向女儿,她受过这种苦,自然不希望女儿再受。所以她一直想给女儿找一个文职的女婿。
她有些黯然的低下头,只是文官本来就有些看不上武官,而且还是他们这种没有多少根基,完全是从乡下上来的武官呢?更何况丈夫口笨,两个儿子也是大大咧咧的人,他们自己看不上文人,自然也就没有认识什么文官了。
穆英蓉却是微微脸红。她刚才都走神了,她歉然的扶住母亲,“娘,我知道,爹和大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可不是?”穆夫人含笑的给她理了理头发,“我本来想着趁着快过年的时候领你到外头看看,说不定能给说上一门好亲事呢,现在你父亲要走。只怕又得拖上一年了,你可别怪你爹啊!”
穆英蓉却是脸色一白,急道:“娘。我不嫁,我在家里陪着您!”
穆夫人微微狐疑,以前只要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女儿都是会害羞的别过脸去的,怎么这次这么大的反应?
她心中微冷,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女孩子不出嫁的?以后只怕你还会怪母亲没给你早点说亲事呢?”
穆英蓉有些着急,额头上就流下汗来,却不知从和说起。只一个劲儿的说“不嫁。”
“好好好,”穆夫人笑着安抚她:“不嫁就不嫁,让你在家当个老姑娘,你上次不是说给你爹和大哥二哥做了鞋子了吗?现在他们就要走了,还不快去拿来?”
穆英蓉放下心来,露出轻松的笑容。“大哥的还有一个鞋子没做好,我现在就去做,晚上做好了就给母亲送过来。”
穆夫人在女儿走后却板下脸来,眼里闪过冷色,叫来了穆英蓉的贴身丫鬟红绫:“小姐还是和曹小姐她们一起玩吗?”
红绫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小姐和曹小姐她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那前两天她出去做什么了?”穆夫人皱起了眉头,不满的看向她。
红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道:“梁,长平侯夫人回娘家,小姐知道后就去找长平侯夫人玩了。”
“小姐一直都是和长平侯夫人在一起的?”
“是啊。”红绫有些疑惑的偷看了夫人一眼,“我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只和长平侯夫人在一起。”
穆夫人心中微动,“中间就没有人去找过长平侯夫人?”
红绫摇摇头,“来往的都是梁家的丫鬟婆子,倒是梁家的二少爷到后院找过长平侯夫人,不过那时候小姐避开了。”
穆夫人心中有些担心,“那位梁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红绫忐忑不安的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梁公子很宠爱自己的妹妹,而且才学不错的样子…”
穆夫人见她说了半天都来来去去都是这两句话,就有些生气的打发她,“…不许告诉小姐今天的事。”转头却叫了自己贴身的妈妈来,吩咐她去打听梁宜林的消息。
没两天,太子殿下代替皇上将骠骑将军和定远将军等人送出北门,全国的民众都将视线投到了北地,太子和寇宛华的婚礼却给民众带来了一些希望,京城的百姓们更是对这场盛大的婚事瞩目,倒是暂时忘却了战争的紧张。
梁宜梅以命妇的身份参加完太子的婚礼,刚缓过劲来,五皇子的婚礼又举行了,五皇子娶的是欧家大房,也是欧贵妃的亲侄女欧欣欣。
梁宜梅槌着腰爬上床,挥手道:“我要睡觉了,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来回禀我了,你们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阿桃却有些犹豫的说道:“夫人,你上个月的月事和这个月的月事都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