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曾瑞祥说是要去老房那边看看,毕竟一个月没回家了,该去问候问候一下长辈们。
可也不能空着手去,沈氏没等他开口,主动抱了个西瓜给他,又让他就便去定一个谷仓,谁知他回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原来田氏说春玉快生孩子了,要曾瑞祥早点去送肚子礼(也就是催生的意思),就便帮自己妹子收收稻子。
周氏则一直打听曾瑞祥的西瓜是哪里来的,得知是自己种的,又问种了多少,卖了多少银子,曾瑞祥再不乐意也不敢发脾气,只得含含糊糊说没多少。
“原来是这事,等咱家收完了,我去跑一趟,这事一般都女人去,哪有大男人去送这个?回头我找大嫂商量去,咱也不能越过了她,不然她又该挑事。你放心,到时我就说你在家忙着呢,虽说我们就一亩水田,可你常年不做事,别人一天的时间,我们得花到二天甚至三天四天,慢慢干,别把身体累垮了。”沈氏出了个主意。
曾瑞祥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没道理燕仁达一个壮劳力还比不过他一个半吊子,再说燕家的两个儿子也不小了,跟子福子禄差不多,老二比子禄还大两个月呢,也该学着帮家里分忧了。
这么一想,曾瑞祥心宽了些许,安下心来准备自家的夏收。
次日一早,曾瑞祥和沈氏就带着子福子禄去割水稻了,中午回来时子晴听说割稻子还不算累,打稻子才累。
子晴连忙问:“怎么打稻子?”
原来这稻子和油菜小麦不一样,要先在田里用一个梯形的大木桶,有点象斗的形状,上面大,下面小,人抓住一小捆稻草,使劲在桶里敲打,把谷粒敲打下来,这可是真的体力活。
子晴见识过前世的打谷机,其实也就是利用脚踏板传送带带动齿轮的转动,应该不难研究出来,可问题是她怎么开口?
好在家里就一亩水田,再累还是可以克服的,以后要买了水田,就说服爹娘佃出去。
好不容易割完了水稻,沈氏让大家休息两天,她去找周氏商量去看春玉一事,周氏说要带着子萍一起去,沈氏回来说也要带着子晴去。
子晴还没去过她大姑家呢,刚有点小兴奋,子福笑着说:“你去了这回下回你再不想去了。“
子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问沈氏,沈氏摇摇头。
看来沈氏也很少去孩子大姑家。
可是话说回来,以前没分家,送肚子什么的也轮不上沈氏做主,过年的话,他们一家能在这边住到元宵后,摆明了不想让别人去他们家。
可无论如何,能出去走走,看看别处的风景,子晴还是有几分雀跃的。
这日一早,沈氏收拾了二十个鸡蛋,一小块白细棉布,那是沈氏新买来给家里人做里衣的,要十五文一尺,沈氏用手掌比划了一下,扯了大概三四尺,够做两件婴儿的和尚服。
沈氏和子晴都穿上了新作的夏衣,细棉布的,沈氏给家人一人做了一件,子晴的是浅粉的,沈氏的是浅蓝色。两人来到肉铺买了个猪肚,到了老房那边,才知秋玉也去。
田氏看了看沈氏篮子里的东西,明显不是很满意。
“不是让老二去吗?他怎么不去了?”田氏问。
“娘,我和大嫂一起去多便当,再说了,哪有大男人去送肚子的,孩子他爹在家修理农具呢,这几天打稻子可把他累坏了。娘,您也知道,他又不经常做这些农活,我让他歇一天,明天再犁田去,这要是累个好歹,您也心疼不是?”沈氏的话细声细气,却也堵得田氏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田氏到底做了这些年的家婆,很快又挑出了新的不是,“你喂了这么多鸡,就拿这几个蛋,够干啥?连鸡婆都不舍得抓一只。”
“娘,拿什么拿多少,我和大嫂商量好了,我总不能越过大嫂去,要这样办事,大嫂该不乐意了,那头的亲家婆婆该笑话咱们了,大嫂,你说是不是这理?再说,我这不还有一块上好的细棉布,够做两身毛伢仔衣服了。还有,我一场月子坐下来也没有吃过一只鸡,连鸡蛋也就吃了二十来个,她大姑也没见给我送过什么?”沈氏仍是忍着火细细地分辩。
子晴很是无奈,每次来这边,总要闹得不愉快,田氏就是个胡搅蛮缠的,偏今天老爷子还不在,子晴觉得阿公相对来说还讲点道理。
“谁说春玉没拿东西来,那不是没分家吗?东西都拿来在我这。平常见你也不爱吱声,今天怎么我说一句,你就有八句话等着,你就这么做儿媳的?”
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沈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还走不走啊?都什么时辰了?”秋玉不耐烦了。
沈氏巴不得赶紧走呢,听了这话抓了子晴的手就外走。
到了街口,沈氏说想雇个驴车走,周氏和秋玉没吱声。
见此,沈氏暗自叹口气,自己上前跟车夫商量去燕村的费用,车夫说到燕村跟安州府城差不多,也要一人两文。
沈氏听了连问都没问她们一声,直接拿出十文钱递了过去。
几个人坐上了驴车,倒也不用挨晒,牛车虽然便宜点,但牛车没有车篷。
一路几乎无话,子萍盯着子晴的新衣服,满是羡慕,大约她自己也没想到,一直捡她旧衣服的子晴刚分家半年时间就穿上了新衣服,且还是细棉布的。
不过真说起来子萍的衣服也不错了,有五六成新,关键是没有一个补丁。
当然,子晴也是默默扫了她一眼,不会去招惹她,有这工夫还不如看看外面的风景呢。
半个时辰后,子晴一行站在了春玉家门口。
春玉家的房子不小,且还是砖房,美中不足的是和兄弟同住一起,不过分家多年了,春玉家分到了半边屋子,有三间房子。
春玉挺着个大肚子,倒也不是十分笨重,燕仁达带着孩子们去割稻子了,家里还有一个三岁的桂花表妹,连五岁的三毛据说也捡稻穗去了。
子晴总觉得燕仁达的名字不像庄户人家的名字,偷偷问沈氏,说家族排辈是仁字,达是村里有学识的老人取的。
子晴觉得真白瞎了这好名字。
正腹诽时,春玉让秋玉去田里把她大姐夫叫回来,自己领着两位嫂子去灶房张罗中饭。
子晴才知她家的灶房离住房还有一段距离,路上遇到亲家婆婆,打过招呼,对方的眼睛不停往沈氏和周氏的篮子里瞄,一脸假笑,且还伸手来接子萍手里的篮子,春玉赶紧抢过来,“娘,你忙你的去吧。”
亲家婆婆的脸讪讪的,要恼又不好恼的,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子晴这才知子萍的篮子是秋玉的,里头除了鸡蛋,还有个布包,估计是秋玉做的针线活,而1秋玉自己手里也抱着一个包裹,这个包裹就比较大,像是衣服之类的。
没一会儿燕仁达就带着孩子们回来了,说要做中饭,周氏沈氏本来都要帮忙做,可他死活不同意,“哪能让两位嫂嫂动手,还是妹夫自己来。嫂嫂要诚心想帮忙,就在这住几天,帮妹夫把这稻子割了,你们看,春玉也就这十来天生,稻子还没割完,她也不安心哪。”
沈氏看了周氏一眼,周氏说要回去,家里还很忙。
沈氏说自己家的田还没犁,再说了,家里还有一个吃奶的孩子呢,哪能离了人。
燕仁达一听有些不高兴了,热情顿减,草草做了顿中饭,就一个菜里放了几片肥肉熬油,剩下一碗蕹菜,一碗菡菜,春玉单独煮了个荷包蛋吃。
一上桌,这唯一的肉菜立马被三个毛瓜分了,子晴是见识过他们的神速的。
难怪子福说来过一次就不想再来,子晴怕他们把自己的衣服弄脏,尽量没夹菜,尽量离他们远一点。
饭后沈氏就张罗回去,说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喂奶,秋玉留下来了,说帮春玉做几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