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弩绞弦另人齿酸的声音在城头之上连绵不绝的响起,一支支粗如儿臂的床弩蓄势待发,床弩威力巨大,一支射出,其力道足以洞穿奔马,但缺点却是笨重而且射速极慢,一般只用来守城,在野战之中,也只应用于大兵团作战,有足够的步兵守护,否则在骑兵快速的冲击之下,往往发射两轮之后,便会被骑兵冲击到跟前失去作用。
云昭立于城头,身边,是一支手拄着陌刀,一支手顶着一面巨大铁盾的蒋旭,这面铁盾将云昭的头顶完全地盖住了,现在蒋旭是云昭的贴身护卫,手里的陌刀到了他的手中,便片刻不离其身,苏定方也不好意思找蒋旭讨回来,不过即便他去讨,估计蒋旭也是决不肯还给他的,对于这件兵器,蒋旭是爱如珍宝。
这种陌刀是大越的镇国利器,打制极为复杂,其工艺之繁复让人咋舌,不同硬度的钢材的运用,淬火等关键技术,一向是大越的不传之秘,只有大越上京的军器监方才掌握,蒙族在以往的战事之中,也曾得到过这种陌刀,但无论如何努力探索,终是仿制不出来这种利器,打造出来的东西徒具其形而没有其神,运用到战场之上,往往十数次斩劈之后,不是折断就是刃口崩缺不能使用,而大越的陌刀,可以经过数百次大力劈砍而依旧锋利如昔。
整个石堡防线分成三段,分别由屠熊屠虎郝仁指挥,而燕小乙则率领着骑兵们早已潜进了巴颜喀拉山,他们在等待着云昭与他们会合,以袭蒙军后路。
远处,蒙军愈来愈近,大队的骑兵汹涌而来,马上骑兵张弓引箭,一支支羽箭冲天而起,达到最高点之后,掉头返冲下来,这种抛射可以极大地增强箭矢的杀伤能力,对于城墙之上的守军会造成极大的威胁。
“举!”三段城墙之上,三位指挥官不约而同地下达了同样的命令,无数的盾牌同时举了起来,整个城头之上在瞬息之间便如同盖上了一层盖子,如雨的箭支落下来,丁丁咚咚的响声不绝于耳,宛如雨打芭蕉,连绵不绝。
城上并没有发出反击,对于奔马而言,无论是床弩还是弓箭,命中率十分有限,为此浪费宝贵的箭矢实在是划不来,他们的目标,是敌人展开攻城之后,下了马的蒙军将会成为绝佳的靶子。
“好大的阵仗!”云昭呵呵地笑了起来,伸手提起了破军,搭上铁箭,霍地拉开。
城上没有反击,城下的蒙军愈发地放肆起来,奔跑之中,离城已愈来愈近,连叫骂之声都清晰地传上城来。
“妈拉个巴子的!”听着城下不堪入耳的叫骂声,蒋旭涨红了脸,“呆会儿老子将你们砍成八截。”
云昭掉头看了一眼蒋旭,笑道:“我来给他们一点教训。”手一松,铁箭发出尖啸之声,脱弦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哧的一声,正中一名蒙军,破军强劲的力道将那人从马上射得倒飞出去,一串串的血珠从空中撒落下来。
城上爆出震天的一声好来,随着士兵的叫好声,城楼之上,一支接着一支的利箭连珠射下,每一箭都射倒一名蒙军,云昭射出十箭,杀死十名蒙军,城上彩声震天,城下却是攻势一滞,虽然十箭十人对于城下上千的骑兵来说,微不足道,但很明显,这十箭出自一人之手,如此连射,而且保持着如此强劲的力道,那就十分惊人了。
云昭放下破军,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腔,叹道:“力量终究还是弱了一些,连射十箭,手都发酸了。看来还得练练力量,蒋旭,如果我有你的力量,那便是射上数十箭,也不会感到累!”
蒋旭看着云昭开弓杀敌,箭无虚发,兴奋的嘴巴都合不拢来,听到云昭说话,傻笑道:“我力气是大,可是射不准啊!”
云昭拍拍蒋旭的肩膀,大笑起来,世事终究是不能十全十美的,像蒋旭这种力气,当真是天生的,万人之中,只怕也难出一人。
城下牛角号长鸣不绝,骑兵之后,一队队的蒙军抬着云梯,吆喝着向前逼来,骑兵仍然不停地在城下奔走,发射箭矢,掩护着步兵向前推进。
将破军丢给蒋旭,云昭走到城楼之上的一面巨大的战鼓前,提起鼓槌,高高扬起。
“咚!”
“咚咚!”
战鼓之声激昂地响起。
“杀,杀,杀杀杀!”随着鼓声的响起,城上士兵发出一声声的呐喊,一张张铁弓拉开,锋利的箭矢对准了城下。
“放!”随着城上三位指挥官一声令下,嗖嗖的羽箭声,凄厉的床弩声,划破了冰冷的空气,直奔城下。
扑天盖地的箭矢瞬息之间,便笼罩了城下的人群,一批批攻城的蒙军载倒在地,但惨叫之声却被呐喊声,战鼓声,牛角号声彻底淹没,无视生死的蒙军迎着箭雨,亡命扑上,一架架的云梯靠上了城墙,一名名蒙军提着马刀,手脚并用,飞速地向上爬来。
冲上来的城上守军亦出现了伤亡,城下掩护的蒙军骑兵射上来和羽箭不时地命中失去了盾牌掩护的守军,不时有人闷哼着倒在冰冷的城墙之上。
用力地敲打着战鼓,云昭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形,这是云昭第一场正儿八经的面对着上万以上的敌军作战,也是他第一次守城,以往,云昭都是来去如风,找着空子一阵猛打,然后打马便跑,这种正面硬捍对他而言,却还是第一次。
这便算是我的一个开端吧!云昭在心里想道,幸亏从岳铭那里刮来了大量的盔甲,这些盔甲现在对城上的士兵就起了极大的保护作用,如果还是以前的那支队伍,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看着正在下面咆哮着指挥作战的屠虎,云昭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穿着一声校尉盔甲的他,此时身上扎了十数根羽箭,但却仍然生龙活虎一般地在城头之上跳来跳去,显然这些利箭都被盔甲挡住了,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大越的底蕴的确深厚之极,便是这样一身级别较低的校尉盔甲,其防护能力就已经非常惊人了,而云昭见过岳铭的那身忠武将军的行头,里头是一层打磨的极软的牛皮衬底,外面再有一层极薄的连环锁子甲,最外面,才是鱼鳞甲,三层防护,别说是箭,就是一刀正中,也是极难破开整个的防御的,除非是蒋旭这样的变态,一刀下去,即便砍不穿盔甲,光是力道就足以将人活生生地砸死。
长长地叉子伸出去,顶住架上城楼的云梯,发一声喊,将云梯竭力向外推去,城下的蒙军则竭力稳住云梯,两相较力,有的云梯被远远的推出去,攀附在云梯之上的蒙军惨叫着跌将下去,有的则因为推动梯子的士兵被弓箭所伤,无力推动,被蒙军飞快地攀上城头,此时,屠虎等率领的机动队伍立刻扑上来,刀枪并举,将爬上城头的蒙军砍死戳倒,城头之上,瞬息之间,便处处蜂烟。
蒋旭看得血脉贲张,跃跃欲试,“老大,我也去。”
拼命擂着战鼓的云昭笑道:“这样的阵仗,还轮不到你上,蒋旭,你是块好钢,那就得用在刀口上呢,等着吧,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参战!”
蒋旭无奈,跳着脚在城头上看着下面的弟兄拼死搏杀。
城下,拉卡锡看着已经大变了模样的石堡,心中的羞怒无以言加,自己,竟然被对方一个疑兵之计便弄得疑神疑鬼,错过了最佳的攻取石堡的机会,给了敌人加固,重修石堡的机会,眼下,要再拿下来,就得更多地付出族中健儿的性命,更为关键的是,让兀达大王对自己相当的失望,这可关系着未来郭络部的前途。
“上,投入所有的部队,我今天要一鼓拿下石堡,弹丸之地,也敢与我较量!”拉卡锡吼道。
更多的蒙军冲了上来。
悬崖之上,蒋丰紧张地看着下面的石堡攻防,越来越多的蒙军已经涌了上来,城头之上,处处都可以看见蒙军的身影,石堡已经投入了所有的兵力,而云昭,到现在还没有发出发射的命令,作为一个老牌的军人,蒋丰自然不会自作主张,只是死死地盯着云昭的动作,生怕错过了云昭的每一个动作。
更多的蒙军涌上了城头,城头之上的士兵开始被迫后退,城上城下,几乎已经站满,挤满了士兵,而城下,更多冲上来的蒙兵挤在云梯之下,等待着攀爬。
云昭丢下鼓槌,提起破军,一扬手,一支鸣镝带着尖啸声飞上天空。
悬崖之上,蒋丰大吼道:“发射!”
两边县崖之上,数百枚石炮发出呼啸之声,无数的石弹,大有十数斤,小的只是一片片薄薄的石片,被树网简易地包裹着,一经弹出,在空中挣脱网子,尖啸着,旋转着向下落下,将整个石堡城前数百米方园之内完全笼罩。
一轮射毕,蒋丰疯狂地喊道,“准备,准备,拉树,上弹!”悬崖之上一片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