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谢昭的禀报,谢士林亦是有些震惊.”既然如此,你在豫州就不要鲁莽行事,这样一支队伍人数虽然不多,但造成的破坏却不会小,进山剿灭他们得不偿失,那就不理会他们好了,昭儿,你只管封锁各出山要道,将他们锁死在山内即可.人少是他们的优点,但同时又何偿不是他们的缺点,他们注定只能偷袭,游击,而不可能面对面地进行决战,所以将他们封锁在山内,便足以达到我们的目的了.”
“可是儿子手里的兵力不够啊!”谢昭叫苦道:”这支军队战斗力极强,要将他们锁死,那儿子在豫州就没有兵力作别的事情了.”
“你糊涂!”谢士林毫不客气地斥责道:”只不过是封锁出山路口而已,何必一定要我谢家军豫州镇军正面打仗不是他们对手,这筑城修寨,防守土匪他们也做不到吗”
谢昭怔了一下,”儿子都糊涂了.忘了这些镇军,只不过这些镇军的战斗力可真不昨样,精shén面貌也差得可以.”
“那就整顿,杀几个不成气候的镇将,鲜血总是可以激起血性的.”谢士林道.
“孩儿明白了.”谢昭点点头,”孩儿进荆州之后,看到荆州沿岸都在大兴土木,父亲是准备御敌于苍江之上么”
谢士林微微一笑,”你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孩儿qiguài的很,这些防御阵地也好,连环坞堡也罢,怎么不成体系啊这能起什么作用”谢昭摇摇头,”这不是枉费钱粮么还是父亲有什么别的打算”
谢士林点点头,”昭儿,你说说,现在如果征北军打进来,你最担心的是什么”
“父亲,荆州水师被打没了,我们已经失去了苍江的控制权,这便陷入了被动,征北军什么时候想动手,便会动手,而我们只能被动等待.但相对于征北军而言,我更担心的是归顺了征北军的蒙族骑兵.”谢昭道:”这些蒙族骑兵来去如风,机动灵活远超我军.实在难以对付.”
“你说得对!”谢士林笑道:”相对于征北军的步兵而言,我更担心他们的骑兵.征北军步卒虽是战战之师,可我蜀军也不差,步兵对垒,我丝毫不惧对手,但是我们蜀军没有应战骑兵的精yàn啊!大规模骑兵作战,别说是上万骑兵,便是千把骑兵发起冲锋,那声势亦是惊天动地,偏生我们镇守的荆州地形开阔,极其适合骑兵作战,所以我便在沿途修建这些防御设施,其实这些设施都是一个空架子,目的只是为了欺骗征北军而已!”
“欺骗”谢昭惊叹道:”父亲,这么大的规模,不好骗得过对手吧,他们探得这其中的虚实并不难.”
谢士林大笑:”这些东西摆在那里,虚虚实实,谁能说得定呢!即便是我现在,也不知道到了开战之时,他们是虚还是实呢,总之都是随着战事的发展而确定罢了.但是这些设施修建完工之后,有yidiǎn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成功地将荆州至苍江沿途适宜登陆作战的区域已经切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战场,我的目的就是限制骑兵的作战.好迫使云昭渡江作战的部队只能是他的步卒.”
“你过来看!”拉着谢昭,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荆州沿岸,适宜大规模渡江作战的地点并不多,古台,孙家湾两地原本可以使五桅大舰停泊,这些difāng,我已经派人将其彻底破坏,水底都打下了巨木,锁上了铁链,只留下了我荆州正面的原荆州水师基地这一带地区.当然,这一段也是我防守的重点.”
“这样一来,征北军进攻时将无可选择!”谢昭点头道,”不错,他无可选择,只能正面突破.他想登陆,还在江上之时,我便可以对其形成一定的杀伤性打击,等到登岸之后,那便是硬碰硬了,不过那时我们蜀军可是以逸待劳,他的骑兵发挥不了作用,只能靠步卒与我厮杀,哼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谢昭的手指指到了相州兴庆一带,”如果他们从这里登陆,先打击相州呢”
“从良去了相州,征北军在相州只有一个兴庆,而且那里的地形地势,亦不适合骑兵大规模渡江啊!”谢士林嘿嘿笑道,”瞄着征北军的步卒打,这是我与从良两人的基本战略思路,从良此人,亦是良将啊!昭儿,你能想到为什么我们都想尽办法打击云昭的步兵吗”
谢昭想了想.”云昭的征北军主体便是步卒.唯一成规模的骑兵营到了江南.”
“不错,征北军主体是步卒,如果云昭被迫使用步卒渡江,而我们在这里与他反复厮杀,大量杀伤他的步卒,即便不胜,或者小有挫败,但在大的方面来说,我们说不定却又赚了,你可知为什么”
谢昭疑惑地摇摇头.
“你应当想得明白啊!”谢士林叹息道:”这是因为征北军的构成啊!征北军现在兵强马壮,在江半,他们拥有主战步卒十余万,而蒙人骑兵亦超过十万,你想想,如果他的步卒在渡江之中遭遇到重大损失,而骑兵却毫发无损的话,征北军的主体战力是不是会出现本末倒置的现象蒙人骑兵会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呢”
谢昭看着谢士林,惊叹道:”父亲的真实意图原来在此只是孩儿想问得是,那蒙族皇蹬尔丹已经确定要下嫁给云昭了,即便云昭的步兵损失严重,蒙人也不会落井下石吧”
“你这样想吗”谢士林笑了起来,”是啊,蒙人有极大的可能不会落井下石,还是会服服帖帖,但是云昭不见得会这样想啊,他能不担心吗他麾下的那些越人文臣武将们会不担心吗那些人都是聪明人,想得都很长远,我们想不到的,说不定他们亦会替我们想到,如果征北军中越人军队与蒙人军队失去了平衡,那潜在的后果是谁也难以承受的.”
“所以”
“所以征北军的进攻将会很迟疑,将会不断地延后.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们绝不会孤独一掷!”谢士林笑道:”只要这样,我们便达到了将他们限制在江北的目的了.而整个帝国,可以先集中力量对付江南的朴德猛集团!”
“父亲深谋远虑,儿子佩服!”谢昭敬服地看着父亲.
“昭儿啊,你要明白,军事手段永远是政治的附庸,是政治的打手,你要记住,一场战役他最后的目的总是为政治服务的,有时候,即便你在某一场战事上打赢了,但在整个战略布局上输了,你仍然是输了!”
“孩儿记得了!”
谢士林走回大案之后坐下,”征北军水师在与荆州水师一役之中,亦是损失不小,他们如今也只剩下了二十余艘五桅战舰,想要大规模渡江,也是不可能的.这场南北之争会持续很长的侍jiān,最终双方不仅是军事上的较量,还有经济等各个方面的全面交手,在这些方面,南方是占了优势的.只要帝国缓过气儿来,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必然可以泰山压顶之势横扫北方.”
“昭儿啊,我想尽办法走出蜀地,说白了,还是为了你打算,以蜀地一地之能,我谢家永远只能作一个偏远地区的土豪,而无法成为大越这个庞然大物上的举足轻重的力量,但现在你看到了,我们不仅有蜀地,还有了豫州,还有了富饶的荆州.只要能维持这个局面数十年,我们谢家的未来一片光明,到了那时候,曹家算什么江南世家算什么只是这一切,可能要到你手上才能实现了,你,要多学着一些.”
“孩儿明白!”
“谁看得远,谁便能得到最后的胜利!”谢士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我们是在为李家保天下,但到了最后,则是为我们谢家争天下.在歼灭云昭之前,我谢家会像以前一般,为李家出生入死的.”
“妹妹在宫中”谢昭迟疑地问道.
“秦柔娘此人,已经露出了峥嵘,以皇帝的性子,焉能容忍,你瞧着吧,一旦前线稳住了,深宫之内,必然便会上演一幕好戏.我向秦柔娘服软,便是为了你妹妹,让你妹妹的母亲入宫,亦是要教会你妹妹如何委曲求全,生存下来.你妹妹要学着像一只还未成年的狮子一般,收起自己的爪牙,躲在角落里,看着秦柔娘与皇帝和皇后上演一幕大戏吧!哈哈哈,我很期待这场大戏到底是谁获胜呢”
“秦柔娘竟有与皇帝扳手腕的实力”谢昭赫然道.
“秦柔娘此人,我是佩服之至啊,此人一介村姑,这十数年来的成长让人惊叹不已啊,皇帝还是四爷时,将当时还稚嫩的罗网交给此人打理,不成想十年之间,秦柔娘便让罗网成为一等一的特务机构,势力遍布天下,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让罗网只知有她,不知有皇帝,这才是本事.如果仅是罗网也就罢了,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江南三州上上下下对她服服帖帖,要知道,江南三州可是四爷的发家老巢啊!此女之心机,之手段,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父亲,您说这秦柔娘是不是与江南世家有什么瓜葛啊!您曾经说过,大越世家自百余年前势力大成之后,便视皇权为无物,凭什么他们会服秦柔娘呢”
“大越世家,哈,儿子,其实我们也是这其中之一啊,不错,皇权在我们眼中算不得什么.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皇帝是天,是他们的一切,他们对于皇帝之威敬服到了骨子里,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但在我们眼中,皇帝与我们不是一样两个肩膀顶着一个脑袋么当真是什么君权神授,既寿永昌,屁,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片土地之上,就不会经常的改朝换代了.我们离得近,便没有敬畏,甚至于瞧不起他们.秦柔娘与江南世家应当没有什么瓜葛,有的只是利益上的关连,大越世家不希望一个一心想要削弱世家力量的皇帝大权在握,一言九鼎,现在的秦柔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她生了一个儿子不是吗真到了某个时候,世家合力,换一个皇帝也不错啊!”谢士林大笑着,敲着桌子看着震惊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