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战马,比起蒙骑而言,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起眼,足足矮了一个头,远不如蒙骑那样雄骏,但不能因为他的个头小便小瞧它,能成为蜀军的战马,自然有它的长处,那就是它的长途奔袭能力以及吃苦耐劳的本事,比起高大威武但却更为娇贵的蒙骑,这种战马则是一个看起来更为普通的干苦力活的蓝领.
冲锋陷阵它不如蒙骑,但长途的耐力则要甩蒙骑几条街去.
谢士林敢于让骑兵出击,所依仗的就是这一点,只要不在第一时间撞上蒙军铁骑,那么,依靠着蜀马的这一点特性,他们可以摆脱蒙军的追击,直逼腾冲县城,以解谢安之危.
两位骑兵将领谢朝谢晖都是谢家嫡系子弟.
果如谢士林所料,第一天,他们只是碰到了零星的蒙骑哨探,少则数人,多则百余人,在看到这支声势浩大的骑兵队伍之时,他们知机地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尽可能地打马向两边逃走,如果被这些骑兵卷入其中,连个泡沫也不会翻起,就会被吞噬进去.
五千骑兵展开队形奔腾之时,其声势是极其惊人的.
第二天,他们碰到了规模更大一些的骑兵,几百人一组的骑兵远远地观望着他们疾驰突击,可以观察到有哨骑不停地向着远处奔去,似乎是想要去报信.谢朝谢晖对此根本不予理会,他们要做的,便是以最快的时间赶到腾冲城下,一举解除谢安之危后,与谢安的步卒形成犄角之势,以确保平安.
很显然,蒙骑在荆州大地之上撒得太开,很难在第一时间集结起更大规模的骑兵来阻挡他们,而当他们有集结起更多的部队的时候,蜀骑已经赶到腾冲了.
这一次出击,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征北军太过于自大了,他们自信地认为,在如此的压力之下,蜀军不敢出击,更别说派遣他们极为珍贵的骑兵部队了.谢朝心中暗想道,伯父的确是帅才,出其不意地这一招,将会化解征北军的咄咄逼人之势,谢安这败不可怕,只要自己与谢晖能赶到腾冲城下,便能击败胡泽华,扳回这一局来.
第二天晌午过后,谢朝的喜悦不翼而飞,在他的前方,出现了征北军的步卒方阵.
是孟姚的卢城营,看着飘飞的卢城营军旗和硕大的丁字旗,谢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孟姚的副将,丁仇.
他们堵住了前往腾冲的道路,超过一万人的步卒列成一个个的方阵,错落有致,每个方阵之间都留有一个数十米的通道,但这些通道的尽头,又总会出现另一个方阵.如果想通过这些通道突出去,必然会坠入对手精心设置的陷阱之中,看似薄弱的地方,总会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一个再平庸的将领,也不会将自己的破绽这样堂而皇之地暴露在对手的眼前,更何况,丁仇还是一个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优秀将领.
“他们堵住了大道,谢朝,我们不能与他们纠缠,摆脱他们,绕道前往腾冲!”谢辉担忧地看着军容严整,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的征北军.”我们是骑兵,他们休想拦住我们.在哪里打,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谢朝叹了一口气,”谢辉,绕道我们往那里绕,你没有看出,丁仇给我们留下的道路是往哪里走的吗”
不等谢辉说话,他接着道:”我们绕道,就必然要经过腾冲湿地沼泽区,别忘了数年之前,名震天下的林牙大帐兵是怎样全军覆灭的,如果我们绕道,就会被迫进入那片地区,假如在这里,胡泽华正在等着我们呢”
脑子中闪过腾冲地区的地形地貌,谢辉倒吸一口冷气,”我倒没有想过来,那怎么办,是打还是撤”
“打!”谢朝握了握拳头,”如果这样退回去,我们在荆州这一战便输定了,谢安在腾冲便没有了丝毫的机会.他会全军覆灭的.”
“征北军的步卒的战力天下闻名,能对抗蒙骑,我们冲得过去吗”
谢朝哼了一声,”他们只有万余人,我们却有五千骑兵,一比二的比例,我们有很大的机会.我们不是蒙军,蒙军不擅苦战,他们更喜欢占了便宜便跑,占不着便宜也跑,而我们,却有着不死不休的战斗意志.全军散击,数面同时进攻.对手远程武器利害,要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离他们愈近,我们的胜面愈大.”
“明白了!”
丁仇正在用他的小刀剔着牙缝,看着远处烟尘滚滚的蜀骑,眼中的神色却是格外渴求,好外没有痛痛快快地干一仗了.为了能打这一仗,孟姚与札木合等人煞费苦心,想了好多办法,才终于让谢士林自以为有机可乘派出了他的骑兵.
好极了!丁仇在心中道,蜀军可不是征北军,他们的战马可是干掉一匹少一匹,他们的骑兵那可是杀一个便少一个,现在的他只希望这支蜀骑的将领们能向他主动发起进攻,这样,自己的功劳便能捞大一点,要是他们胆子小一些,回头撤退,可就便宜了札木合了.
丁仇不爽札木合,哪怕现在已经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了,他仍然不爽,他忘不了冯口一战,他们的对手正是札木合,那一战,两万卢城边军只剩下了十分之一,边军四将只余下了他与孟姚,而自己的半边脸也正是毁在这一战之中,这一战的失败,更是导致了自己最后的家破人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独生子最终被从卢宁找到了,现在都已经好几岁了.
两军交战,生死各安天命,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但成为战友无妨,想成为交情好的朋友,那是想也别想了,大家打仗的时候合作无间,仗一打完,都是拍屁股便走,谁也不用理会谁.
此时在蜀骑的背后,札木合的骑兵早已集结完毕了,等的就是这一仗.
云昭命令孟姚与札木合,脱里三人进军荆州,下达的命令却是模棱两可,没有说死让他们到底是进攻和防守,以孟姚和札木合的性格,自然要想法子干上一场,只是可惜了脱里,想到这里,丁仇不由得干笑起来,那家伙这一回就是彻头彻尾的苦力,忙活半天,为的就是骗骗谢士林,谁叫他一看到札木合就矮了三分了,这样的家伙,便是一个做苦力的命.
骑蹄声隆,丁仇精神一振,果然来了,来得好!一把从怀中掏出一个面具戴上,这是一个狰狞之极的魔鬼面具,是锋锐兵工作坊的人给丁仇定制的.反正他半边脸已不成模样了,打仗的时候,便干脆带上这样一个魔鬼面具,让整张脸看起来更恐怖一点.
“准备作战!”丁仇一把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铁枪,高声大呼,自从经过冯口一役之后,丁仇便成了一个战争狂人,只要一有仗打,马上便会兴奋起来,平素却是焉不打叽的,空余时间都是陪着儿子过活,数年以来,不少同僚都要给他重新说一门亲事,但都被他一口拒绝.续弦那是一定的,但得等自己儿子长大了再说.现在是坚决不要,说个后娘进来,要是亏待了儿子可怎么办要知道,自己可是常年打仗在外的.
随着丁仇的大吼,霹雳炮发出了震天的怒吼,无数的石弹飞上天空,如同冰苞一般从天而降,伏魔弩啸叫着横贯战场,霹雳火一字排开在阵前,正蓄势待发.
散开了攻击队形的蜀骑并不担心天上的霹雳炮,那玩意儿并不多,也容易躲,但带着尖锐啸声的伏魔弩可就麻烦多了,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好一点,再好一点,别让这些死神的镰刀找上自己.
鲜血飞溅,肢体乱飞,有人马被伏魔弩直接命中,全身立刻便散了架子,四散飞开,哪怕是被擦上一点点,基本上一条命也就这样报销了.
但是谢朝的分散进攻的命令仍然让他们避免了更多的损失,他们的队形拉得很开,每一名骑兵前后的距离也足够大,这样,将伏魔弩的威胁降到了最小.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蜀骑们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对手的容貌都可以看得清楚了.
便在这时,摆在对方军阵之前的铁箱子开始啸叫,黑压压的短弩扑面而出,铺满了整个征北军的军阵,啉啉之声压倒了呐喊,然后,但是蜀骑们连绵不绝的倒地之声.
队形拉得再开,前后距离再远,也无法抵挡这种毫不讲道理的全方位覆盖射击.
一轮射罢,征北军的弩手们拖着霹雳火便跑,那些军阵之前的通道就是留给他们撤退用的,骑兵冲阵,他们也只有发射一轮的机会.军阵之中的张弓手们开始射击,为他们延缓敌人的冲击.当这些弩兵们消失在通道之中的时候,一座座枪林已经竖了起来,枪林之后,不断抛射的羽箭飞上高空,返身落下,仍在不停地攻击着蜀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