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宏在上午的授课结束后,急忙前往第一体育馆。今天星期六,是测定拉力赛的日子。因为是考完试的第一次测定日,所以幸宏有点兴奋。
「理事长,请往这边走。」
「啊,不必那么客气,我可以一个人走。」
幸宏在走廊遇到一群穿着西装的人士,他急忙放慢步调,轻声慢步地从旁通过。他在擦身而过时,偷偷打量这群人。虽然大多都是中年大叔,但是也有几位浓妆艳抹的欧巴桑。他们的中心有一位穿着和服的老人,中年人们用几近低贱的态度频频对老人说话,老人似乎很烦躁地与他们应对。
这是什么集团?
幸宏一边感到疑问,一边在走廊上前进。突然,这群人中其中一位把目光朝向幸宏。幸宏立刻转移视线,弹开似地转过头。
「!?」
遭陌生的中年大叔凝视的幸宏非常焦虑,急忙逃走。他似乎听到从背后传来「就是那孩子吗?」的说话声。
幸宏跑过转角之后,总算可以喘息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了?他们的动作不像在观察自己的学生,那位中年大叔很明显地对幸宏的面孔有所反应。
「终于来了啊?」
「呜哇!」
三枝不知不觉站在幸宏身旁。
「请不要吓我好不好!三枝学长。」
「别那么惊讶嘛,我先站在这里的耶,是神庭你没有发觉。」
「啊,原来如此」
「别说这些了,那个集团。神庭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不,我也感到很在意,他们是谁啊?」
「那些人啊,是理事会和PTA的人。在正中间有一位顶着光头、穿和服的老爷爷对吧?那个人就是我们的理事长,叫做川上寿三郎,在理事会中也是相当的老字号。」
「啊啊,原来如此。这样说起来我好像有印象,在上课时看到他在走廊上走来走去。那是来督察之类的吗?」
「不单纯是视察哩。」
幸宏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可是三枝的回答却很沉重。
「他们是来调查阶梯社不,应该说是来责备的吧。」
「什么?」
「换个地方谈吧。」
三枝用大拇指示意走廊的前方。
两人抵达第一体育馆屋顶,九重与天崎已经到了,正愉快地吃着便当。九重看到两人的身影,眼神闪闪发光地靠近。
「爱情便当爱情便当主题曲」
因为九重用半高不高的声音唱歌,所以听起来更加扰人。三枝把刚刚的事情告诉她。九重虽然低吟一声,可是立刻爽快地说:「怕理事会的话还干得了阶梯社吗!」
「可是,今天有点危险吧」
幸宏进言,但是九重把眼睛睁成三角形,回答:
「瓶盖,你好像还不懂啊。」
「请问你是在说什么?」
「我们是正式的社团啊,公认的社团进行社团活动有什么不妥?」
「话是这样说没错。」
「真是的,瓶盖太懦弱了啦,根本就和铝罐一样脆弱嘛。」
「你这譬喻很诡异。」
三枝对奇怪的地方吐槽。九重动动手指说:「跟那种事比起来,重点是爱情便当啦。」幸宏放弃说话,就地坐下。
「啊,夏夏老师。」
幸宏听到天崎的声音后转头,小夏身穿运动外套,正要从高低差跳下来。她高举便当,频频点头说道:
「与学生相亲相爱。」
「啊,是的。」
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她大概是很高兴吧。她站到中央附近,举起双手。
「什么事?」
三枝问道。
「集合。」
小夏的指示简单扼要。虽然大家因为日光强烈所以不想晒太阳,但是也不想让小夏不高兴,于是连同小夏围成一圈。
「刈谷同学跟井筒同学呢?」
小夏四处张望。
「他们中午都在外面吃,真是有够奢侈的」
九重答道,她已经完全融入状况内。幸宏望向九重,觉得她的适应能力真高,同时也察觉她正注视着小夏的便当,很明显的在期待什么。
真是单纯易懂的人。
幸宏打开便当。
今天的菜色,是希春巧夺天工地把食材摆放成幸宏跟希春两人的形状。
这份才能,难道不能活用在别的地方吗
就某方面来说,这很值得赞赏。当幸宏拿起筷子的时候,九重高声惨叫:
「蝙、蝙蝠!是烤蝙蝠啊!」
小夏的便当里,放着一整只蝙蝠。
「喔喔,这是山珍啊。」
小夏从头开始啃起。
我家的堂姊真是无处不疯。
幸宏感到头痛。
「大事不好啦!」
井筒突然出现。他似乎是用跑的回来,气喘吁吁。他不顾持续滴落的汗水叫道:
「好像有个什么PTA的来到学校,据说要搞垮阶梯社!」
「咦?已经演变成这样了吗?」
就连态度强硬的九重说话声都变得僵硬。幸宏仰望井筒,刈谷从他背后缓缓走近。
「啊,健吾!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没啥好回事的。有群人煽动理事会,于是他们似乎就来追问校方的师长到底都在干什么。据说是要和校长等人『洽谈』情况可能不太妙。」
「可是我听说,我们每一代的理事会都跟校方的关系不佳。」
三枝说道。
「是啊,理事会跟校长吵架据说是本校传统。最近虽不一定,但是以前好像有几位校长和理事长吵架,然后就陆续被炒鱿鱼了。主要的原因,是教育理念上的差异。」
「那老师会保护我们吧?」
九重问道。可是刈谷摇头回答:
「不可能,我们也被师长们视为眼中钉。虽然我们在学生集会中得到大家的认同,但校方不可能同意我们的活动。这次的『洽谈』只不过是校方的权力斗争,现在与校长派系关系恶劣的一派,打算籍由理事会赶他们下台。我们的事情不过是个藉口罢了。」
「咦!那我们到底会怎么样啊?」
「要是运气不好,可能我们就要被退学了吧。」
刈谷皱眉头说道。幸宏咽下口水说道:
「现怎么样也不会搞到退学吧」
「天知道。如果师长们都只顾着自己,就有那种可能性。」
「」
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重,大家都闭口不说话。
小夏忽地站起来,高举白板。
「?」
大家仰望白板,上头写着「请稍候」等字。小夏留下一头雾水的社员们,离开现场。
「咦?这是在搞什么?」
井筒细声说道,幸宏则是
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大津感到很不高兴。
虽然指桑骂槐的说教是原因之一,但是教务主任的应对态度也让他很不愉快。然后他也觉得一直无法提出反论的自己很羞愧。
「这是跟学校经营有关的微妙问题,请你不要插嘴。」
大津在会议开始之前已被教务主任如此叮咛。就算自己是学年主任,也只不过是一介教师罢了。如果教务主任告诫此事与经营有关,自己就不能随便开口。可是,他总觉得非常火大。
「到底贵校的危机管理机制是怎么搞的啊?我们可是把重要的子女托付给贵校耶!对于此事,请你们告诉我,你们是有何高见?」
嚣张的说话声再度传出。教务主任低着头回答:
「一切都诚如您所说。」
「我不是要指责,而是要请教您,明不明白我们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在看待这件事。对我们来说,目标就是要创造可以让家长安心地将子女全权托付的学校,难道您不是这样想的吗?」
顶着扑克脸的PTA会长,用抑扬顿挫极少的声音进攻道。
「正如您所说,我们也是那样打算。」
「是吧?那请用我能接受的理由,向我说明事态为何会弄到这步田地。」
「我们无话可说。」
教务主任依然低着头,PTA会长的说话声像是机械般不停重复。
「所以我请您们说明啊。我想大家一定都很努力吧?我很感谢您们。只不过,关于老师如何指导学生这件事,我想大家都不得不抱持疑问。因此我想要请您说明啊,懂了吗?」
「是,我们尽了全心全力任教。」
「这我可以了解,但是」
理事会与PTA的代表们,在设置于第一校舍二楼的大会议厅齐聚一堂,举行「质问会」。此活动的重点,就是由上午巡视过校内的他们,对师长发问,提出自己感到疑惑的问题。校长与教务主任,还有各学年的主任都必须参加会议。因为校长有事不在,所以现在是由教务主任和三位主任面对会议。
话又说回来
虽然大津从听说理事会要造访时就有所觉悟,可是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明确的挑名指责「那档事」,看来在教职员之间流传的谣言是真的。有谣言指出,倾向理事会一派的教职员企图把现任校长逼下台,这手段的确高明。光凭一个上午的视察,绝对不可能发现「阶梯社」的存在,可是他们手上却带着各种资料,就连前阵子在学生集会放映的影像都有,甚至还是大津下令剪接过的版本。看过这个版本之后,会让人觉得阶梯社赛跑真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大津一边佩服自己人的编辑技术,一边感觉这就像是拿绳子勒自己脖子一般。更何况那卷录影带应该早就处分掉了,他们到底是怎么拿到带子的呢?
难不成是去翻垃圾堆?
那种事对一个老师来说不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吗?虽然大津也会去指导学生的抽菸行为,但是不会为了纠察学生而去翻垃圾。对这种事他在心态上有划清界线如果教师连垃圾桶的内容都去检查进而纠察学生,学生就会无路可逃。到了那时候,他们很容易就会爆发,这种事他看过好几遍。
如果是因为学生耐力不够,那接下来是没有讨论的余地;可是学生逼入绝境,却是连问题也没解决,这种情况大津已经看到烂了。现在就是这样「学校教育目前与近年来的少年犯罪问题相连而备受瞩目。特别我们又是私立学校,这样说可能很令人汗颜,但是只要有一点恶评,就会直接影响到本校的经营问题。所以我们才请在教育现场的各位师长提出意见。」
顶着一头白发的男子,脸上始终挂着浅笑如此说道。话说完他微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不过,该怎么说呢,最近的孩子很难教吧?我了解各位都是煞费苦心,可是啊,我们也希望可以尽量帮助各位。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必须更理解各位的想法,不是吗?」
大概是PTA代表之一的浓妆中年女性说道,她的声音尖锐刺耳。
「虽然已经重申了好几次,但是我们绝不是在责难各位。我们只不过是想要理解引发这种事态的教育方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是希望各位向我们说明。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话题也没办法进行下去。我们想听的不是这个,而是想要聆听各位的意见啊。」
PTA会长的说话口气一如往常地平板。
「实际上,把那种危险行为称做是『社团活动』,不知道会带给一般学生何种影响?我对这点非常感到疑问最。关于这方面,请顺各位是怎么想的呢?」
身材削瘦穿着三件式高级西装的男子,用高傲的声音说话。
「要是有人受伤就为时已晚啦。」
白发男子笑道。
「我们不是在乎面子问题之类的,而是只要有正正当当的教育理念,就算我们遭到媒体责备也可以提出反驳啊。我们当然是站在各位这边的,所以这方面的事各位可以不用担心。」
如同不倒翁般的中年人,用三白眼冷酷的注视师长们。
「可是,状况这么不清不楚,我们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了啊。请至少跟我们说明今后各位打算如何对应,可以吗?」
留落腮胡的男子,不顾失礼地叉起双手说道。
「」
一直勉强回答的教务主任,终于也被逼得说不出话来,更遑论其他的学年主任。大津越来越恼火,他觉得坐在对面的西装与浓妆集团非常可憎。坐在正中间掌握大局的理事长,则是从会议开始以来就没说过一句话。穿着和服的老人大概只是件装饰品吧?他不时用兴趣缺缺的表情仰望室内各处。
「所以,请问各位到底是如何打算呢?」
「是、是的。就我们的立场,是打算给学生严重的处分。」
教务主任总算开口。虽然大津已经大致预想到,不过果然教务主任还是打算对「阶梯社」的学生们下达处分。这没什么关系,大津觉得「阶梯社」那种东西垮掉最好,可是这样的事情流程让他觉得不太能接受。
「这是当然,只有这样吗?」
「这请问您的意思是?」
「我认为师长们也有管教不当的责任,关于这方面各位是如何打算呢?」
削瘦男子再度用高傲的声音开口问道,教务主任的嘴唇微微颤抖。
「啊,是的我们会很认真沉重的记取这次教训。」
「嗯,要是不那样做就很让人困扰了。还有,是不是有必要重新检讨指挥体制呢?」
「没错没错,最近的孩子很恐怖的啊。学生会也是随心所欲的乱来不是吗?关于他们,该怎么处理呢?是不是应该再请师长督导他们?」
浓妆女性的尖锐说话声铿锵作响。
「不过是群孩子,如果让他们为所欲为,很快就会得意忘形。关于这方面,我想也应该再深思熟虑。」
身材削瘦的男子很认同地点头。
「是啊,老师们一定也很劳累吧?各位都是尽心尽力地工作啊。」
铿锵作响的说话声高声表示同意,再看看周围,还有数人赞同。
「的确是。最近的老师们都很操劳啊,真的是辛苦你们了。」
「关于这一点,我想」
「不好意思。」
大津举起手,这句话让他听不下去。
「有事吗?」
「如果您是打算要缩小学生会自治的规模,我抱持反对意见。」
「哦,这是为什么?」
PTA会长的目光一亮,教务主任小声地劝说:「大津老师」
「我在学生会的执行部担任顾问,我绝对没有打算偏袒他们。不过我想我比各位更常在现场与他们有所互动。」
「啊啊,原来如此。这是宝贵的意见啊,我洗耳恭听。」
PTA会长用没有诚意的声音点头说道,大津低头致谢。
「谢谢您。诸位说最近的孩子很恐怖,说他们立刻会得意忘形。我想,他们的确有很多问题,也一定有不学好的学生。从我们的角度看来,他们不经大脑的行动也很多。但是不,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教师的存在。学生会的活动可以说是为了出社会所做的准备,实际上本校对校外业者的联络,以及金钱上的交易,都是让学生来执行。因为我们认为这份经验,一定是可以在将来派上用场。」
「您说的是。可是我们当然不能让未成年的他们去签订契约吧?这样不管如何,最后都还是会造成老师的负担。」
「我不是说学生会的活动应该停止。只不过,师长们平常就已经够忙碌了,再添加他们的负担不是太无情了吗?」
削瘦男子与浓妆女性立刻插话反驳。
「有可能因为被学生会消耗太多劳力,导致无法指导其他学生啊。」
「这样负担还是太重了,况且各位本来就已经够辛苦啦。」
理事会的人互相窃窃私语。大津感到一阵愕然说道:
「诸位是在说些什么?」
愤怒感渐渐的从大津体内涌上。
「负担?诸位在说谁有负担?是对谁感到负担?我从来没有把学生当作『负担』!抱持那种想法,是没有办法办教育的!」
「不,是我失礼了,希望您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诸位都说最近的学生很恐怖,说孩子令人畏惧。但是,诸位对于他们,诸位有一一看过我们的学生吗?诸位尽是从普罗大众的视线评论他们。然后设法低调行事不起风波。这样子做,只会把学生绑死而已,这样根本就不能算是教育!我们、我们当老师的,一定要相信学生才行。即使学生不信任老师,老师也绝对不能先放弃学生。如果连信赖关系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办好教育!」
「」
「」
「」
会场陷入一片沉默。大津一口气掀起气氛,实在无法不在意周遭反应。理事会的人保持沉默面露难色,其中,PTA会长说道:
「你的想法非常伟大。关于学生会自制这件事,我想我们是言过其词了。只是,这次最主要的总是是『阶梯社』的那群笨蛋。如果放任那种学生不管,你说的话会让人难以置信啊,关于这方面,你有什么高见呢?」
「!」
这句话让大津无言以对,他根本没有打算拥护『阶梯社』。可是,现在的大津也不觉得在此否定阶梯社是正确的。的确,大津曾经为了要让他们退学而跟校长争执过。可是,他觉得那是因为自己当时情绪不稳定的关系。当时一位大津全面寄予信任,叫做刈谷的学生改张易调,连教师资历足以堪称老手的大津,都完全摸不着头绪。
「怎么了吗?大津老师。」
「」
大津没有打算认同阶梯社。可是、却不想、也不打算否认他们本身。
「大津老师。」
理事会开始复苏。
当大家如此感觉的时候。
门「磅」地一声被用力打开,有一位
夜叉走进来。
「天栗浜高校阶梯社顾问,神庭小夏,参见各位!」
她身穿外翻的漆黑色学生长衣,精致刺绣的升龙在长衣上飞舞,脚踏长靴站到会议室的桌上。她站到正中间,面对目瞪口呆的理事会、PTA代表们盘腿坐下。用力一挥手上的木刀,接着把刀担在肩上。
「你、你是哪位啊」
削瘦男子拼命装出镇定模样说道。小夏的目光恶狠狠的一闪叫道:
「我才要问你是哪位哩!我刚刚就已经报上名号了,你没听到吗?」
「啊,不是的」
「等、等一下,你坐在桌上未免太没常识了吧?」
浓妆的女性用惨叫般的声音说道。
「是谁没常识啊!」
小夏怒斥回应,浓妆女性的嘴巴像金鱼般不停开合。
「你们这群人这样也算大人吗?从刚刚听到现在,你们就尽说些五四三、让人听了耳朵都要烂掉的废话!」
「你、你太失礼了吧?你倒是说清楚我们讲的哪一点有错了?」
「才没有错哩!」
小夏斩钉截铁说道,理事会的人更加混乱。
「那就没有理由被你责」
「有着哩!你们讲的完全正确。没错,事情诚如诸位所说呢。但是啊,正因为如此才是大问题啦!」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直到刚才都还完全是一副扑克脸的PTA会长也感到困惑,小夏的舌剑朝他飞去:
「你们说的都对!但是,不够温柔啊!」
「?」
理事会众人的头上纷纷浮现问号。
「不够温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想要跳崖啊。」
小夏挥动木刀,刀尖垂直打击办公桌。
「孩子们正想要跳崖。他们认为自己可以飞上天空,所以打算从悬崖跳下去。」
「那太危险了。」
「那你们会怎么做?」
「当然是阻止他们啊!」
尖锐高亢的声音响遍会场。
「是啊,就是这样。因为太危险,所以要紧紧抓住他们的脖子阻止。然后为了不让他们再做这种事,我们必须在悬崖周围设立非常高耸的栅栏。」
「说的对,不这样太危险了。」
「那就是你们现在想做的事情。」
「没有做错吧。」
「是啊,没有做错。但是」
木刀倏地指向刚刚发言的削瘦男子。
「不够温柔啊。」
「那是什么意思?」
小夏把木刀架回肩上,环顾众人说道:
「如果有小孩子要跳崖,就抓住脖子阻止他这是大人的处理方式,相信一定会有孩子会就此罢手。可是啊,即使如此依然无法接受的人,在这世上还是多得很啊!被自己也无法压抑的冲动驱使、想不顾一切向前冲,还是有很多家伙,想要认真去做旁人看来无谋的事情啊!就算抓住这些家伙的脖子,他们也不会接受;就算架设栅栏,他们也会试着爬出去。的确,把栅栏建到无比高耸,或者给他们系上项圈,就可以关住他们,不让他们向外冲;可是,像这样控制他们、压抑他们的冲动,到最后,他们只能抱着曾经想要飞翔的遗憾长大。」
「」
「如果这样成长,总有一天会变成完全无法向前进的人啊!别说是悬崖,就算是铺好的康庄大道,他们都走不下去!我们该做的,不应该是那种事吧?我们看到要跳崖的家伙,首先要告诉他危险并叫他停下,然后再为了即使如此还是想跳的家伙们,在悬崖下布好防护网,让他们就算行了教训,也不至于伤重至死。我们该做的是这种事吧!」
木刀「磅」一声猛力打击办公桌,会议室内的人几乎都惊了一下。
「如果有学生因而受伤,谁、谁来负这个责任啊?而且说不定还会发生比受伤更危险的事啊。」
削瘦男子的声音在颤抖,即使如此他还是勉强提出反论。小夏眯起眼睛。
「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理事会的人低头往发声处一看,桌上放着存摺与印章。
「我会负起一切责任,顾问就是为此才存在的。」
「」
理事会的人目瞪口呆,完全僵住。
「等一下。」
这时,大津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小夏身旁,把她的存揩与印章推回去。
「干嘛?」
「只不过是临时代课的老师,口气别那么大。你的储蓄根本不足以一提。」
理事会的人睁大眼,可是大津先开口说道:
「责任就由我来担。身任一年级的学年主任,同时是学生会执行部顾问的常任教师,我大津会负起一切责任。」
「什」
理事会的人大惊失色。他们互相察言观色,讨论着下一步,其中削瘦男子咬牙切齿自暴自弃般地叫道:
「等、等一下!你只是临时代课而已吧?让代课老师担任社团顾问,不是很不对劲吗?违反规定吧!」
理事会的人异口同声表示赞同。大津不禁皱眉,有那种规定吗?他看向教务主任。教务主任似乎完全跟不上事情发展,只是呆呆的站着。
「不、不配当顾问的你没有说话的余地,快给我出」
「我迟到了。」
门再一次被打开,厚重的声音传进来,呆住的教务主任忽然回复意识。
「加藤校长!」
「抱歉我迟到了。因为田径社举行顾问会议,必须讨论关于大赛的事情,所以我以那方面为优先。」
「啊,没关系的。校长身兼社团顾问,真是繁忙啊。」
PTA会长如同被拯救般地说道。
「不,很有趣的呢。」
校长轻松回应,他站到小夏的身旁、大津的对面。他对已经自信缺缺的理事会和PTA代表说道:
「我刚刚稍有耳闻,不过诸位说了很奇怪的话啊。」
「什、什么事情?」
「本校的规定之中,并没有代课老师不可担任社团顾问的项目。我想诸位是不是搞错了呢?」
「啊,是、是这样子啊这次是我失礼了」
理事会的人彻底萎缩,大津仰望校长。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从理事会的中心传出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太愉快啦!」
「理、理事长」
周遭众人不解。穿和服的老人放在怀中的扇子,「啪」地打开,继续开口大笑。
「真不错,今天真是久违地看了场好戏啊。虽然因为最近无聊的家伙太多,所以我感到很烦躁,不过今天真是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好!我们回去吧。」
理事长川上寿三郎放下周围的众人不管,站起身向前迈步。其余代表也急忙尾随在后。
「喔,女孩。我也曾经听我们的人说过,关于你那条黄金色升龙的传闻。想不到『桔梗院的夜叉姬』竟然会当上老师啊。」
理事长一度停下,转过头对小夏说道。他对低头行礼的小夏一笑,走出会议室。剩下的人尾随走出。
「这、这件事我们改天再详谈。」
他们用毫无威严的声音宣告之后,离开现场。
大津与小夏在走廊一有的板凳坐下,茫茫然地看着窗外景色。
「我有听过『桔梗院的夜叉姬』名号。虽然现在与山上合并为『山上桔梗院』,不过当学校还是『桔梗院女子』时,那间贵族千金学校诞生了传说中的不良少女。那就是你吗?」
「大津老师,你讨厌不良少女吗?」
「少胡说,我在来这所学校任教之前可是等在『和平商高』耶,早就不在乎啥喜欢和讨厌的啦,我反而认为那样才是普通哩。」
「呜哇,『天天处于战争状态的和平商高』啊?」
「这名字不知道是谁取的。我在上任第三年的时候就被派到那间学校,每天都是赌上性命执教鞭。不是开玩笑。」
「真是可畏。」
「哼,可是为什么你会选择当老师呢?」
「有人跟我说,数学是一种艺术。」
「那是啥?」
「我恩师曾经说过的话。当我决定要金盆洗手时,为我指点迷津的人所说的。我也觉得数学很美。」
「嗯,你也是有一番人生经历啊。」
「不良少女也是会有人生经历的啦。」
「我了解,我也见识过几百个不良学生。只是啊,我在『和平商高』时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要肯定认真努力的家伙。『和平商高』内也是有认真的学生,他们认真的到校上课,确实的抄笔记,但是成绩却不怎么样。他们或许是笨或是不得要领,总是会被班级内不学好的家伙找麻烦,但即使如此还是每天都会到校。我啊,认为那些家伙应该得到回报的。就算是笨、就算是不得要领,肯认真去干的家伙才是最优秀的。
也有那种成天游手好闲,问他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却随口回答『我要去当男公关啊』的家伙。就算骂他太低估男公关,却还是对我哈哈大笑。我不喜欢那种家伙。」
「呵呵,说的也是。」
「阶梯社也一样,我没有打算承认他们。他们都已经高中生了,却还干些笨事情,也不想想这样会造成别人的麻烦。」
「对不起。」
小夏低头致歉。大津靠坐在板凳上说道:
「你要好好照顾他们,我会负起责任的。」
「是。」
小夏露出微笑,大津故意装做没看到。
「神庭老师,你现在方便吗?」
校长走近,他大概刚送完理事会和PTA代表吧。小夏站起身。
「让你匆匆忙忙担任产假代课老师的职位,却还劳烦你当社团顾问,真是抱歉。」
「不,我很愉快呢。」
「哈哈,这样子啊。虽然为时已晚,不过我还没有看过『阶梯社』的活动内容呢。方便的话,可以让我参观看看吗?」
「校长。」
大津也从板凳上站起。校长用手制止他,继续说道:
「你意下如何?应该还有时间吧?」
目前时间是刚过两点。小夏点头,拿起木刀摆出备战姿势说道:
「我们不会输给田径社的。」
「喂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要是比阶梯赛跑,阶梯社是无敌的,就算是田径社也赢不过。」
「喔喔。这有意思,那要不要来比一场啊?」
「校长!」
大津叫道。校长边笑着边把话说完:
「就来个阶梯社与田径社的对决吧。」
「正如我所愿!那就各自选出代表决一胜负吧。」
「好啊,可以先告诉我规则吗?」
「好的!」
小夏和校长在目瞪口呆的大津面前,互相确认比赛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