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加拿大幽灵彼得·潘普斯的最后一支舞,在刚刚结束了
“……哇!真是太棒了!”
他的语气中感受不到任何遗憾。
相对地,当我得知夺牌的梦想化为泡影的瞬间,只能茫然凝视屏幕。实际上,我或许是很失望的。
但是,我确实有数分钟的时间坚信自己成功夺牌。光是这样,或许就很不错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化身为纵横大海的女主角,那宝贵的4分钟也许才是真正千载难逢、极其珍贵的感觉吧……
“辛苦了。你真是了不起。”
教练将温暖的手放在我的肩上……
突然,我想起了教练在表演前说过的话与笑容,让我慌张地将视线移开。
“结果没有拿到奖牌,等回到日本日子可难过了”
话虽这么说,但无论是名次、分数,我对所有的结果都没有丝毫的不满……
我从“吻与泪”的长椅上起身,对观众们挥手。但是……场内气氛已经被庆祝当地女主角夺银的喜气所取代。
都林奥运,花样滑冰女子单人项目。
短曲第二名,长曲第四名。
樱野鹤纱的最终名次,第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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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些微的差距错过了颁奖台。
奥运的铜牌由加拿大的史黛西·兰格洛普获得;意大利的加百列·派比·波佐则夺得银牌:而……
在我返回休息室途中。刚好撞见了正要出席颁奖典礼的金牌得主,俄罗斯的莉雅·嘉奈特·朱迪耶夫。
“嗨。”
“嗨。”
我们不约而同地向对方打了招呼。
莉雅紧接着用我完全昕不懂的流畅英语,对我说了一些话
“她说,我很惊讶你在我之后还能有那么优异的表现。”
“……Thanks.”
这种听起来极端傲慢的话,大概也只有莉雅能说出口吧。而我不但没有因此感到生气,反而因为受到肯定而感到高兴。
“You are great too much.”
对于我贫乏的英语能力……比我年轻的女帝没有笑我,而是回应了一些话。
“她说,能听见你这么说,她感到很高兴。”
……真的吗?
我显得有些困惑,但同时我也想试着问对方一个我临时想到,且极为单纯的问题。
“啊……莉雅。”
我故做思考的样子,然后问道:
“Why do you skate?”
……虽然她扬起眉毛、显得有些讶异的样子,但我隐藏在幼稚问题背后的真正意图,似乎顺利传达出去了。
当莉雅如同弹奏竖琴般将话说出口的瞬间……覆盖在她娇小身体上的超常气魄。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为了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那似乎就是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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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刚巧也……不、是在符合对方的计划下,遇见了三代总教练……
“咦?总教练刚刚到哪儿去了?”
“我随处逛逛而已,因为我不想打扰你们师徒嘛。”
因为完成最佳表现的感动,让我几乎都没发现,这样说起来,当时在吻与泪那里,也没看到总教练。
刹那间……我想象到一个不得了的理由。
算了,应该不可能吧?
比起那个,平常都会丢个几句冷嘲热讽来代替打招呼的总教练,这次的表情倒显得格外严肃……
“恭喜你,虽然我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不过,你表现得很精彩。”
看见总教练判若两人的真挚眼神,让我感到不知所措。
“听说莉雅表演时。有4名观众昏迷了。”
啊……果然。
“在她之后能有那样的表现。相信你也因此增添了不少自信吧?”
“是啊。”
虽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但心中也率直地感到高兴。无论个人好恶如何,该肯定就一定会给予肯定,这也可说是这个讨厌鬼总教练唯一的优点了。
“不过,那种西班牙风格的表演,要以花样滑冰表现出该有的风格,必须要具备相当的技术。在那方面的生涩,或许是让评审难以给予肯定的原因吧。”
……到目前为止,我一直都没有想过错失奖牌的原因,但是……
原来如此。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不过,那的确是相当具挑战性的表演。老实说,我很惊讶。”
“多谢总教练夸奖。”
今天的我似乎也变得有点老实了……
“不过,评审们也实在太冷静了。毕竟你是最终表演者,就算趁着观众们喝采的气势,让你混水摸鱼到第二或第三,相信也没有人会有意见吧!”
……她突然恢复本性了,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么惹人厌的说法呢?
我猜她和我说话的时候,讲话不夹几句惹人厌的句子,大概就会窒息吧。臭老太婆!
“如果其他人表现和往常一样的话,银牌多半是十拿九稳了。莉雅估且不论,今天加百列和史黛西的表现,实在是特别出色。”
……喔?她会肯定我到这种地步呀。
“这次可说是最小的些微差距呢。只要再一个评审认为你在史黛西之上的话,你就是铜牌得主了。”
“……知道这件事之后,开始有点不甘心了呢。”
“坦白说吧。在奥运女子单人的历史上,还真没有像你表演得那么好,却拿不到奖牌的选手呢。”
……这算好还是坏?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加布莉和史黛西都展现了值得赢取奖牌的表现,……而我也是一样的。
“这真不知道该说是时运不济还是怎么着?看样子,世界上真有神的存在。毕竟只有脸蛋可爱的恶劣丫头,真让她拿到奥运奖牌的话,那也太没天理了。”
……我们彼此用带刺的视线对望一阵,接着一起发出开朗的笑声,但是……
“如果以前的我也能像你一样的话……”
总教练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那是讨厌鬼三代首次露出的犹豫。
结果,我始终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而我也不打算向总教练确认。
不过30年前,以花样滑冰冰舞选手的身分活跃的三代雪绘,也许是想说和当年的回忆、信念之类的相关话题吧。
“以后你就继续照你想要的方式去做吧。反正原本就少根筋的你,大概也只会用那种方式过活吧。”
“俗话说同病相怜。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总教练会了解我吧。”
……其实当年那位冰舞选手,听说是位品行端正、谨守礼仪,无论面对任何事情,都表现得十分率直的选手。跟现在我眼前这个惹人厌到爆的中年女,实在一点都联想不起来。
过去对选手言行的制约,想必比现在更加严格吧。就这点来看,我或许还算幸福的。
“不管怎么说,只会卖弄口舌的丫头,虽说是走运但也展现出精彩的表现了。我看我就招待你一顿晚餐吧。当然,我也会一并招待高岛先生。如何?”
……在这之后等待我的现实,突然占据了我的意识。
今晚,从现在开始做什么都不行。
无论是任何人,要找我做什么……
“不行吗?”
“不。”
看见略显讶异的三代总教练,我连忙摇头。
“等明天表演赛之后再说吧,到时我务必会请您破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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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名无法出席仅邀请奖牌得主的官方记者会。
……不过,对于无法重现前天那种光景而感到有些遗憾的我,却对杀到我身边的记者群数量感到惊讶。虽然从第二名滑落到第四名,但我的价值并未因此而减损。他们仿佛在告诉我这件事。
但是,今晚我不能把时间花在他们身上,因此我尽可能郑重但却坚决地拒绝接受采访。
当我将记者们抛在身后急忙离去时,听见了一些嬉闹的声音……接着众人便笑成一团。
“他们在说,你可能急着去会情人吧。”
“噗……”
虽然我不禁笑出声,但是……
……或许这个说法也并非完全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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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过了晚上10点。
我独自来到练习用的滑冰场。
这是我立刻利用奥运明星的光环所包下来的场地。
“在没有其他人的滑冰场,这种安静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我在场地外倚着围墙,看着经过细心整冰的场地。
……这是一副让内心感到宁静的光景。体育馆内勉强能听见的空调声,是唯一能听见的声音。
“对了,彼得,你不是史黛西迷吗?她拿到铜牌,你觉得高兴吗?”
“……还好啦,不过我还是希望奥运女神能够宠爱鹤纱。”
……听见彼得这种虽然生涩又复杂的说法,让我感到莫名羞涩。
“我要不要去跟史黛两说呢?说你有一个支持者,背叛你到我这里来了,而且还帮我想表演内容呢。”
“我不会帮你翻译喔。”
……我离开场边,走向更衣室。
“不过,这样教练好可怜喔。”
“放心,他不会怎样啦。”
我想自己一个人滑一下。
听见我这么说,高岛教练只得在严冬的都林市街负责雇车。
其实就我自己来说……我也对教练在长曲开始前说的那句话感到有些介意。
“难道说,他一直在等你到适婚年龄吗?”
“唔……!”
我瞬间停住呼吸,接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教练对我有意思?说什么傻……”
“你敢说不是吗?”
……我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你现在是花样滑冰的超级巨星,而且还拥有一百亿美金的美貌不是吗?一般的男人不可能不……”
“彼得。那种事情现在怎么说都不会有结论吧?”
不知什么原因,我突然有点生气。我明明没什么理由生气的。
“抱歉,大概是我有点嫉妒吧。”
……真是的,这小子。
都怪他每次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干脆。
柠檬黄的轻薄连身服。
这是我练习用的服装之一,和短曲、长曲正式比赛时使用的显眼服装相比,虽然显得朴素许多,但这件服装反倒比较像是花样滑冰应有的装扮……只是,或许有点不够性感吧?
当我穿好冰靴进到场中,很快地,天花板的喇叭便开始流出弦乐的低音旋律……
卓别林杰作电影《舞台春秋》的主题曲。这是我喜欢的电影当中,最喜欢的音乐。
在一百天的最后,在都林的夜晚,只有我和彼得两个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开始有这种想法。
而现在,我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行。
我顺着美丽的旋律,让自己的动作极尽优雅、带有气质,并且充满感情……
“这段你是什么时候练习的?”
“这是临时想的。我是天才,这种程度是理所当然的。”
“我真是太低估你了。”
……鹤纱的幻想即兴表演,舞台春秋。
这是我和彼得真正的……
最后一支舞……
我稍微试着回想。
在刚好一百天前,一个来路不明的幽灵附到我身上。
一开始还真是要命,我为了驱除那个色幽灵,甚至做出了赌上性命的行动。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开始依赖那样的彼得了。
无论我碰到什么样的危机,他都会用他那独特的甜美语调助我渡过难关。他说过的许多话,都十分细心地为我着想。
说起来,我最近已经不用再注意自己的笑容了,因为那已经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而让我能这么想的,也是他。
全日本锦标赛与都林奥运的强大压力、社会及媒体的批判。
没有如自己平常嘴上说得那么坚强的我,最后仍免于崩溃。而能一路走到这里来,如果没有彼得,这是不可能的……
我在心中计算时机……当音乐演奏到一个段落时,我的二圈艾克索跳也同时落地。
“哇!真痛快!”
“谢啦。”
我奋力展开双臂,以沉稳的动作表现出音乐的意境。
如同飞翔般轻巧的蝶式跳跃,紧接着蹲坐式旋转,再来转变成后仰弓身旋转……
与音乐完美融合的动作与技术。
我自然地将感情融入其中。
渐趋强烈的一体感,同时我也感受到仿佛要融化般地舒畅……
我在芭蕾的独特动作与连续的连接步后,直接实行了三圈托路普跳……
音乐中最热闹的中盘高潮已经表演完毕。
宁静的曲调开始在滑冰场中回荡着。
回荡全场的主旋律,会一直温暖地演奏到最后一刻……我只需要随心所欲地滑行。
我从自己最优雅的飞燕连接步开始,加入各种平缓的连接步。
嗯,很顺利。我的脚仿佛稳稳地附着在冰面上。
我保持速度转成鹰式滑行,接着在冰上划出数个弧线。
我仿佛在音乐中游泳般,边悠哉地滑行。边不断舞着……
啊……这是什么感觉?
我闭上双眼。
……好舒服。
那是两个灵魂重叠的感觉。
合而为一的感觉……
彼得,好好体会一下吧……
这就是我,这就是樱野鹤纱。
就算被当成不自量力或自以为是也好。
我一定会变成坚强的人,变成厉害的滑冰选手。
你不需要担心我。
所以,放心吧……
……时间就像是静止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音乐早已结束。
……当我回过神。
我才发现有一道泪水沿着脸颊滑落。
那是自然的反应,再自然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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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搭教练的车回到饭店时,已经过了11点。我有些消沉的脸色,似乎被教练当成我因为些微差距而错失奖牌所造成的……
我告诉教练明天三代总教练将招待我们一同庆祝后。便将自己关进房间。
剩下的时间,还有50多分钟。
“该聊什么好呢……”
短暂的沉默被叹息声打破。
“和平常一样就好啦,用不着想太多……”
“就算你这样说……!”
我突然大叫,我现在的情绪就像是在大浪中剧烈摇晃的小舟。
“我不懂,这样下去,你别说是记忆,而是可能连存在本身都会消失,为什么你还能那么冷静的……”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明明之前也因为说过类似的话而陷入自我厌恶,我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之前也说过……”
“我知道。”
彼得果真在期待自己升天的瞬间,既然这样,我更该和往常一样……
“彼得。我能够到这里来,都是你的功劳。我要向你道谢。”
……这已经不只是僵硬。我根本就像在背书默念一样。我实在太不成熟了。
“你其实不用向我道谢。老实说……你愿意让我帮忙,我其实挺高兴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只能默默地摇摇头。
但是,实在太不自然。
这种安静的告别方式实在不适合我。毕竟,比起什么都不说,能说点什么当然比较好,况且时间也不多了。
“……我问你喔,彼得。你一开始附到我身上的瞬间。是什么感觉?”
“嗯……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阳光、陌生的房间,但完全没有办法照自己的意思行动……”
……那应该是我起床的时候吧。
他的幽魂和我的身体结合时,多半是当天的凌晨零点,不过那个时候,我当然还在被窝里睡觉……
“咦?等一下。”
他第一次出声叫我是在学校。那么说。我早上起来后做的所有事……
“呃,没有啦……”
“那么你从第一天开始。无论我换衣服、上厕所,你就全都……?”
“……呃,怎么说……”
察觉到彼得的慌张,虽然我反射性地屏住呼吸。但是……
“……啊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出来的不是怒气,而是笑声。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吓到你……”
“就算那样。也不用挑合唱到一半的时候说话吧?那天我还因为这样被修女教训呢,你应该记得吧?”
“对不起,其实我从早上就一直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话。可是,因为我也是新上路的幽灵,所以突然感到不安,结果忍不住就……”
“……真是的。你真会找麻烦。”
当然,我不会到现在还追究这件事,现在这只是我和彼得共有的回忆之一。
“对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你彼得的?”
“快期末考那次,你想到我是加拿大人的时候。”
……我没想到他能立刻回答。
“你记得真清楚。”
“还好啦。不过,还是建议你把英文学好比较好喔。要是分数又变回原样,你第三学期的分数可是会被人怀疑的。”
“知道啦……”
我们聊了一段时间。
仿佛在回味这一百天来的每个回忆。
只要一下就好。
真希望时间能够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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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凌晨零点,还有30分钟、20分钟、l0分钟、5分钟……如果这样……
看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很快就会进入读秒阶段了吧,然后……
……不行,我受不了。
我实在没办法笑着送他走。到时候我说不定会耍赖哭闹,让彼得感到尴尬。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这叫彼得·潘普斯的加拿大幽灵,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我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差不多该睡了。”
“咦?”
就像电影里常演的那样。
“当我一觉醒来……到处都找不到彼得……”
那样,至少我不会做出难堪的举动。
不用每一秒都感到难过。
不用在离别之前大声哭喊……
“我懂了。这还真像你的作风,鹤纱。”
……和以往相同的甜美声音,就像是完全了解我的想法一样。
我关掉房间的电灯,躺到床上,然后……
“彼得。我有很多事都必须感谢你。”
“彼此彼此。”
要是再多说什么,我就会睡不着了。
我盖上棉被后,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约30分钟后。
彼得就永远……
——————————
“不行!怎么可能睡得着嘛!”
突然……
我上半身瞬间坐起来。
……我的脸上满是泪水。
在黑暗中,我看了一下床头柜上有萤光涂料的时钟。
11点53分,还剩7分钟……
“……鹤纱?”
“我不准你走!彼得,我不准你离开我!绝对不准!”
我朝着漆黑的天花板这样喊着。
我对着他……同时也对着素未谋面的天使喊着。
“你不要走!一直……一直待在我里面也没关系!”
……他尴尬了,彼得被我弄尴尬了。
可是,我才管不了那么多。
“你这样太卑鄙了。我从头到脚你都全部知道,可是,我却连你长什么样子都……”
我没办法把话说完。
眼泪害我说不下去……
“……我不准你走,听到没有!”
黑暗中只剩下我的哭泣声。
“……你听我说。”
……彼得温柔的声音像是在安慰我一般,这让我觉得不断哭泣的自己,就像是害怕夜晚黑暗的小孩一样。
“听你这么说我虽然很高兴,但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你一定会后悔的喔。”
“为什么?你是傻瓜吗?我才不会后悔!”
什么面子、里子已经通通都没了。
就算办不到,我也一定要把他留下来。而且,说不定只要死缠烂打,就会发生什么奇迹的事……
“你想想看,如果你和其他人接吻的话,那个感觉也会和我共有喔。我才不要和男人接吻呢……”
“我一辈子都不跟男人接吻!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我是认真的。
要发什么誓都行。
“既然这样,我去找史黛西,拜托她和我接吻……”
“别说傻话,鹤……”
“才不是傻话!你听好,彼得。你是最差劲的男人!擅自跑进别人脑袋里、擅自跟我讲一大堆话、擅自变成无可取代的存在……”
我最后只能将脸埋进棉被里。
“……还擅自……离开我……”
我只能不断流泪、不断啜泣,只能哭个不停……
“算我求你,不要强人所难啦,这样子,不是害我不想到天界去了吗?你才是……最差劲的女人。”
……直到彼得对我这么说。
——————————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睛已经习惯黑暗。
都林的街灯从窗帘缝隙照进房间。
我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
被白雪精心装饰的都林夜景点缀着各种颜色的光,就像是梦境一般。
说起来,我都几发了还……
“关于刚刚你提到的,方便的话,我告诉你我家的住址吧?我想应该会有相簿,只要看照片……”
“不用了……对我来说,彼得就是彼得。”
“是吗……”
啊……
“雪……”
这是我到都林后。初次看见的降雪。
白色的结晶在窗外飘落,在街道的灯光照耀下,不断变换着各种颜色。
“好漂亮……”
简直就像是从天界来迎接彼得一样……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我感到最快乐的时候。”
“我也是……”
我手扶着窗沿,仰望夜空。
“如果你成为天使的话。偶尔要来看我滑冰喔。”
“这还用说……”
我希望这样。
至少我会一直抱着这个想法。
……抱着这个想法滑冰……
“彼得,如果……”
我就像是预言者似地小声说话。
“如果,你不是幽灵的话…………”
这个时候。
远方传来了大教堂的钟声。
宣告已到凌晨。
“啊…………”
我很清楚地知道。
另一个灵魂,已经从我的体内离开……
我的钟似乎慢了一点。
因为这样,结果我一次都没对他说过。
我喜欢你…………
我真是个超级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