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四十五分——
「我做的料理能让更多人吃到,这样我做起菜来才会起劲呀。」
不知情的鲁夫夫人正开心地大展厨艺。
「确实是呀。」
鲁夫先生也很熟练地在一旁帮忙。
「由我来说明情况。赛隆同学,当我真的不行的时候你要帮我喔。」
梅格凝视着赛隆。
「我明白,我会待在妳身边的。」
赛隆也凝视着梅格。
「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啊。」
拉利嘀咕道。
「那就祈祷事情能够顺利进行吧。」
听到这番话的尼克则如此回答。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娜塔莉亚问道。
「保持平常心就行了,平常心。」
珍妮则如此回应。
「我们会在待在妳们身边的。」
柯兹说,一旁的莱特诺则点头示意。哈奈特在无人的洗手间内安静地从腰部右侧取出手枪。
装在皮革枪套里的,是枪身有三英吋长的左轮手枪。哈奈特把转轮向旁边打开,利落地装上六颗威力强大的点三五七口径麦格农弹。
只见他安静地关上转轮,最后将手枪收回腰际。晚上六点五十五分——门钤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呢。」
坐在玄关大厅椅子上等待的赛隆、梅格以及哈奈特都一起站了起来,打开玄关的门。
三人走在前往大门的路上,带头的是赛隆,梅格和哈奈特则并肩走着。天空还很明亮,庭院花朵也闪耀着光芒。梅格稍微往旁边看了一下,便将身体转回前方。赛隆看到汉纳.罗伦斯就在大家正要前往的大门前面。
「在那边。」
梅格高兴地说,接着加快了脚步。
赛隆和梅格两人抵达大门后,边开门边笑着打招呼:
「晚安,汉纳女士!欢迎!」「欢迎您!」
「晚安,很高兴能受到你们邀请。」
汉纳微笑地回答。赛隆说:
「虽然这里不是我的家,不过鲁夫夫妇正在忙着准备料理,就由我来带路吧,请进。」
「谢谢,那就打扰了。」
哈奈特在后方约三公尺处看着赛隆招呼汉纳进入屋内。
「阿……」
接着哈奈特、梅格、赛隆都早一步发现到那名男子的存在。
汉纳要通过大门之前,脸稍微转向斜后方向那名男子道谢:
「谢谢你送我过来。」
「咦?」、「咦?」
赛隆和梅格发现站在汉纳斜后方的汉普尔顿的同时,也听到哈奈特从一旁冲过去的声音。
哈奈特从腰际上拔出手枪,挤进汉纳与汉普尔顿中间后,双手马上摆出架势,激动地叫道:「詹姆士.艾德!」
「我是联邦警察!我要逮捕你!马上停止动作!慢慢举起双手,然后跪下!」
「可恶!」
哈奈特可怕的叫声传入耳里时,赛隆左右手也分别抓住汉纳和梅格的手腕:
「往这边!」
为了不让汉纳跌倒,赛隆慢慢地牵着两人。然而正要走出第一步前,汉纳却如此说道:
「没关系的。」
赛隆惊讶地发出
「咦?」
的声音,同时也停下脚步来。他和梅格看着哈奈特收回右脚,并且做出双手握枪的动作。
「你敢反抗,我就开枪!现在立刻慢慢地把双手——」
下达命令的哈奈特话说到一半就停了。汉普尔顿立刻依照命令慢慢地举起了双手。过了不久,他高举双手后,接着便把腰部的重心放低,跪了下来。
「就——就照这样!两手贴着地面趴下!」
哈奈特一边往下瞄准一边喊着。
汉普尔顿再次照哈奈特所说的去做,也就是慢慢地将上半身向下弯,让双手和腹部都贴在柏油路上。
哈奈特不敢放松,把枪口朝着更低的地方继续喊道:
「快做!」
汉普尔顿就保持趴在地上的姿势,把右脚迭在左脚小腿上。直到让他做到那种程度之后,哈奈特才敢看着枪口的前方对赛隆说:
「到里面去!」
「明白了。」
赛隆再度牵起梅格与汉纳的手腕,这次两人都很顺利地往前走。
「双手交叉于腰部后方!」
他回头一看,哈奈特正一面说着话,一面绕到趴在地上的汉普尔顿后方。哈奈特从后方瞄准汉普尔顿的后脑杓,同时压坐在他的腰部上。汉普尔顿完全没有抵抗,因此哈奈特只用左手就利落地将手铐铐上他的双手手腕。
「詹姆士。艾德!我要逮捕你!」
一句话也没说的汉普尔顿左脸贴着柏油路,朝上看着哈奈特,嘴边露出了平静的笑容。接着才终于开口说话。他仅用温和的语气说了一句:
「这一刻终于来了吗?」
「什、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在玄关前站着发呆的拉利看到赛隆将梅格和老妇人带了回来,赶紧上前问道。大门前面有个被手铐反铐住的男子,他毫无反抗地被哈奈特压制。
「虽然很难以置信,不过他确实来了。哈奈特已经将他逮捕了。」
这时赛隆终于放开两人的手腕,接着便对拉利说明。
「柯兹先生!请拿戒具过来!」
一听到赛隆的叫声,柯兹赶紧冲了出来。
保镖拿着代替戒具的强韧绳子,穿越拉利他们身边,跑向哈奈特所在之处。
急忙赶来的柯兹先绑住汉普尔顿的脚,再把身体和手腕用绳子捆起来,让他动弹不得。
哈奈特迅速检查他携带的物品,不管多小的东西都仔细地检查,以确认是否夹带武器。
「什么都没有……」
接着哈奈特才终于把枪收到腰际的皮套里,并用西装袖子擦拭脸上短时间内流出的汗水。
哈奈特和柯兹把汉普尔顿当作人偶般抬了起来,搬到玄关前面。
这时珍妮、娜塔莉亚和尼克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情况怎么了?」
「天晓得。」、「天晓得。」
三人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愣在那看着。
哈奈特在玄关前把汉普尔顿放了下来,让他横卧在磁砖上。
接着他为了出示证件,便面向这名以温和表情看着自己的老妇人,右手从胸口拿出放有身分证的皮夹往下打开。
「我是联邦警察哈奈特。事出突然,或许妳会觉得惊讶,这名男子是联邦政府正在通缉的连续杀人犯,我已经将他逮捕了。」
大家都很关注汉纳会有什么反应,此时她才开口恶言:
「是吗?原来你是听了我散布的情报才会来到这里,真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和你见面。」「啊——是、是妳?是妳把情报传达给首都的联邦警察总部?」
哈奈特的声音盖过了新闻社的六人和两名保镖的骚动声。
「没错,情报是我传达的。」
「那、那真是——感、感谢妳的协助!托妳的福才能抓到这名通缉犯。不过……那个……」
哈奈特整个人可说是极度惊慌失措,话也说不出来,完全无法理解地摇着头。
其它八人也是相同反应。
「发、发生了什么事吗?汉纳女士早就知道这个人是通缉犯了吗?怎么知道的?」
最靠近她身边的梅格询问汉纳。
「我之前就知道了。」
「……」
汉纳回答得太过干脆,让梅格一时之间为之语塞。
「等、等一下!为、为什么妳会知道呢?这名男子可是巧妙地改变了模样,说起来妳是在哪里得到通缉情报的——妳以前是同行吗?没错对吧?妳曾经是联邦警察的职员,退休后,偶然发现那家伙并雇用他!」
对于哈奈特的问题,汉纳只是淡淡回答:
「只有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不对』」
寂静地过了几秒钟。
「是我告诉她的。」
回答的人是汉普尔顿。
「是我自己告诉她的喔,联邦警察的老兄。」
手脚等处被捆、躺在冰冷磁砖上动弹不得的汉普尔顿,动着唯一没被限制的部位——嘴巴,表情相当平静地从低处跟哈奈特说话。
「为……为什么?喂,你不是逃亡了十五年以上吗?靠着易容和隐藏身分,在洛克榭不断地逃亡不是吗?」
哈奈特语带困惑地问道。汉普尔顿看起来似乎十分乐意回答,只见他立刻答道:
「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怎么一回事?」
「我生病了,已经活不久了。」
「……」
「我天命已尽啊,老兄。」
「那么——这件事为什么和泄漏身分给那名妇人有关连呢?」
「那是在平凡无奇的闲聊当中说出来的。我想既然我已经察觉了自己的死期,那么再隐瞒下去也没有用。说出来或许是想得到解脱吧,就好像自首那样,也许不太一样。但不管怎么样,我内心都很感谢太太能够认真地听我说话,并确实地替我通报。」
哈奈特分别比较着语气平静的汉普尔顿,以及表情同样平静的汉纳。
「……这样子你就满足了吗?」
哈奈特抑制住心中的愤怒,只问了这一句。
「啊——满足了,我已经无法活到法院将我所做的坏事全部审理完的时候了。把我送进监狱的病房吧,不用等到春天我就会死了。」
「混帐东西——我可是要把你带到首都去!」
哈奈特最后大声地斥责他后,接着对着汉纳说:
「失礼了!我和赛隆那小子偶然发现了他的身分,认为妳有危险,所以才会把妳叫到这里来。我们打算先告诉妳他的事情,接着再去逮捕他,没想到事情却变成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我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不用那么顾虑我也没关系。」
「哪里,我很感谢妳的协助。我打算之后再去请教妳一些事情。」
「我知道了。我一直都住在这个村子,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哈奈特点点头。
「客人已经带过来了吗?」鲁夫先生随着这道如今听来无忧无虑的声音走了出来,哈奈特则请他联络派出所。;泪等一下!」赛隆打断哈奈特的话。「什——怎么了?赛隆小弟。」「我——」赛隆感受到一旁梅格不安的视线,便开口说道:「有件事我无论如何都要问汉普尔顿先生。」「什么事啊,少年?」躺在地上的汉普尔顿回答,哈奈特则慌张地说……
「等一下,待会再问就行了吧?」
「不,现在不问,事情就会变得很严重。」
哈奈特惊讶地歪着头。
「说说看吧。」
汉普尔顿彷佛是个关爱孙子的老人般语气温和地说。
赛隆当场蹲了下来。他用单脚蹲着,靠近汉普尔顿的侧脸看着他,同时直截了当地问道:
「昨天和前天,是你在这个村子里杀了那三人吗?」
梅格等新闻社的成员都大吃一惊。
「赛隆,那个之后我们会自己处理,你不用在意也没关系。」
哈奈特知道了大家的反应,便如此说。然而赛隆却不理会哈奈特,又问了一次:
「是你杀了那三人吗?」
答案从低处传了过来。汉普尔顿用和刚才一样的表情及语气答道
「没错。」
「果然!」、「怎么会!」、「哇!」、「喔!」、「天啊!」、「混帐东西!」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声音来,赛隆则立刻问了下一个问题:
「是谁指使的?」
「喔?你是指什么呢?少年。」
「我听说你至今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是呀,我杀了二十个人。」
「其中是否有人是未经委托,就被你因一己之利而随意杀害的?」
「……没有。」
「我曾经听说过,据说你是一名只有被人雇用时才会杀人的职业级『杀手』那么我再问一次,这次你量艾谁委托去杀害那三人的呢?」
沉默了约三秒钟后,两人同时做出刚好相反的回答:
「没人指使我。」、「是我。」
其中一人以坚定的口气又说了一次:
「是我,是我委托他的。」
大家都往声音的主人——汉纳的方向看了过去。
「怎、怎、怎、怎……」
梅格完全无法继续说下去:赛隆则代替她回过头,起身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汉纳女士。」
汉纳和汉普尔顿一样从头到尾表情都相当平静。
「其实你知道是我指使的对吧?赛隆先生。」
「我有想过,不过没有确实的证据。」
看着两人平静地交谈的哈奈特,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等、等一下!你、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汉纳马上看着他,但什么话也没说就撇开了脸。
「是因为花吗?」
赛隆如此问道,汉纳则看着他的灰色瞳孔。
「怎么可能!不会吧!」
明白花代表何种含意的梅格不禁大叫,汉纳则回答:
「可以说是,但又不是。」
「怎么一回事呢?」
「这件事的契机如你所说的,是花,他们让我的花掉到地上。不过理由却不一样。」
「我不明白,契机和理由有什么不一样吗?」
如果只看着平静对看的两人,会以为这只是老妇人和学生在豪宅玄关前面谈笑着。
「……」
他们周围有看得目瞪口呆的少年和少女、在另一边被绑起来躺在地上的男子,再加上两名看管他的男人,看起来就好像大人们和小孩子们因为某种理由起了争执似的。
「『花』指的是什么,赛隆?」
拉利率先发问。
「指的是汉纳女士家大门围墙上用来装饰的盆栽里的花。这个村子的某个少年集团似乎在闹着玩,就让花盆砸到地上。」
「那样——可以构成杀人的理由吗?」
拉利又惊又怒地睁大眼睛说,汉纳则回答:「不是的。」
「我对他们没有特别的仇恨,他们只是刚好比较引人注目而已。而且这个村子里晚上会在外游荡的也只有他们,只是这种程度的理由罢了。」
「『容易下手杀害』——妳是想这么说对吗?」
赛隆的眼神变得有点锐利。
「没错,赛隆先生。我委托汉普尔顿先生随便杀掉几个村子里的少年,汉普尔顿先生也接受了这份工作。」
「为了什么?」
赛隆吸了一口气后再次问道。
「是为了什么吗?」
由于一旁的梅格抢先叫道,赛隆只能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汉纳答道:「我是为了做坏事喔,梅格蜜卡小姐。不管是杀人或是叫人去杀人都是很不好的事。」
「做……做、做那种事有什么好处吗?我不明白!」
「正因为是梅格蜜卡小姐,所以告诉妳也没关系。」
汉纳说着没什么特别意义的开场白,接着继续说:
「在洛克榭呢,只要杀了人就会下地狱,斯贝伊尔似乎也有这种想法是吗?」
「什么?我的洛克榭语很奇怪吗?现在您是说『为了可以下地狱去』对吧?」
「不奇怪喔,我的确是那样说的没有错,我想去地狱呀。」
「……为什么呢……?」
梅格有气无力地问,汉纳则回答:
「在那里——」
她正要回答时,赛隆早了一步睁大眼睛发问:
「难道有谁在那里吗?汉纳女士。」
「那个人就是我的丈夫,赛隆先生。」
汉纳如此回答。
「丈夫……为什么……」
梅格小声地咕哝。
「我的丈夫曾经下达命令杀了不知多少人,他老是说:他现在一定在那里。」
「为何……怎么……为什么……」
『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吧。』
所以……
梅格只说出几个意恩相同的洛克榭语,赛隆则恩考应该如何询问关于她丈夫的事比较好。
「太太——罗伦斯太太。」
一旁的哈奈特问她:
「妳丈夫的名字是费迪南德.罗伦斯对吧?」
听到亡夫的名字,眼角微微上扬的汉纳只答了:「恩。」
「他是哪位啊?」
娜塔莉亚很坦率地代表大家发问。
「费迪南德.罗伦斯他——」
代表大家开始滔滔不绝回答的,则是历史造诣很深的尼克。
「『任期最长的法务大臣』也就表示在那么长的期间内都必须要在执行死刑的文件上签
科上自己的名字。我想『杀人』指的就是那个意思吧。」
「哎呀……」、「对啊!」、「原来如此……」
梅格、拉利以及娜塔莉亚都发出同意的声音。哈奈特则看着汉纳说:
「没错,妳的丈夫的确是洛克榭史上将最多人送往『地狱』的人,不过那是遵守庄严的联邦法律而做出的行为!那是——」
「如果你要说的是『公正的裁决』,我想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他称呼那些在执法机关工作的人,以及为了保护市民而在最前线拚命的人为『我们的战士』并给予他们相当多的关怀。」
汉纳打断了哈奈特的话,用温柔且坚定的语气说着。接着又说:
「不过他本人一直认为自己做的事情就是杀人。既然本人都那么认为,那应该就是如此吧。」
「……」
哈奈特顿时说不出话来。
「既然他都那么认为了,就应该是这样对吧。」
赛隆则代替他,把汉纳所说的话,只换了几个字后用洛克榭语说出。
「因为丈夫在地狱,而自己为了要下地狱就必须在生前做坏事,于是便雇用杀手,让他杀了三个人——」
接着赛隆为了将事实再做一次确认,继续平静地述说。
「没有错。」
汉纳认罪了,而且还回答了赛隆没有问的事:
「大约是两个月前,我在医院认识了汉普尔顿先生。那是家位于隔壁达罗镇的诊所,因为我们两人的遭遇几乎相同。」
「那是一家专门治疗癌症的诊所喔。」
珍妮马上简短地补充说明。
「我们两人对于地狱的想法都相同,所以我就决定雇用他。他是名优秀的园丁这点倒是个令我开心的失算。」
「怎么会……您没有子女吗?如果他们看到您现在这样,会怎么想呢?」
梅格问道。
「我有一个女儿,不过她已经早我一步和可爱的孙子一起离开人世了。那是一起发生在奥特邦上的车祸。一这也使得汉纳首次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啊……是那样啊……」
赛隆小声地嘀咕。
「那么到女儿和孙子都在的天堂不行吗!就不能选有花朵围绕的地方吗!」
梅格喊叫着,汉纳则如此回答:
「女儿和她的丈夫与儿子一起在天国,不过我心爱的人却是孤单一人——我不和他在一起,那谁要和他一起呢?我要再次和他见面,见到他后就告诉他:『我要永远待在你身边。」
「您的丈夫真的希望您那样做吗?」
「我不知道他是否跟我有同样想法。」
「那、那么!再次相遇时,他不同意妳要怎么办?如果两人想法不同,是多么地不幸啊!」
「只要能和那个人在一起,就算那样也没关系。」
「我……无法……理解……」
「等到妳找到心爱的人后,也许就会明白了。」
两颊满是热泪的梅格顿时为之语塞。
赛隆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等了三秒后,娜塔莉亚用修长的手臂抱住了梅格肩膀,就这么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不哭不哭。」
「还有谁有事情要问吗?」
哈奈特用亲切的语气询问大家——没有人回答。
「是吗……」
咕哝一声后,哈奈特便将视线移到汉纳身上:
第八月
四日
赛隆又在同一时间醒来。
「……」
他换上整套体育服后,就走到阳台上。
「哟,赛隆你也起来啦?」
灿烂朝阳照耀的庭院传来了拉利爽朗的声音。
「早安,赛隆。」
「早啊!」
接着听到的是尼克和珍妮的声音。拉利和又盘起头发的尼克都穿着T恤和短裤,珍妮则穿着不知是否为睡衣的暗红色运动服套装。
「大家早安,真早呀。」
赛隆对着楼下的三人打招呼。
「对啊,因为尼克这家伙说要表演棍法给我们看。」
拉利从下方回答道。
「真难得你是最后一个起床的呢。」
楼上也传来了声音。赛隆将身子探出阳台往天空一看,娜塔莉亚的长发正从楼上垂了下来。
「早安。」
「早呀,早餐之前有空吧?特别准许你进来,上来吧。」
「恩?那里不是娜夏的房间吧……」
赛隆不解地说。
「当然,是我的房间喔!」
垂着长长黑发的梅格从旁露出笑容说道。
「我马上过去!」
赛隆飞奔至盥洗室后又飞奔出来,赶紧走出房间爬上三楼。
「喏!进来吧。」
他顺从娜塔莉亚所说的进入了梅格的房间。赛隆忍住不看她的包包和昨天穿的衣服散乱地丢在沙发上的模样,只看着前方走向阳台。
对着和自己同样穿着体育服的两人说:
「两位早安——妳们睡得好吗?」
「恩。」
梅格笑着点头说,娜塔莉亚也说:
「还可以啦。」
昨晚——哈奈特将两人逮捕后,便请柯兹帮忙,接着就开着自己的车将两人带到派出所。别墅的玄关里则什么也没有留下。
「为客人准备的那份多出来了呢。」
鲁夫夫人走出来后用温柔的语气说。
「那份由我来吃!」
在娜塔莉亚怀里哭泣的梅格则鼓起干劲地喊叫着,一面用双手擦拭眼泪,一面带领大家走向餐厅,接着以无人能敌的气势卯起来猛吃。
「不错喔,真棒的吃相啊。」
娜塔莉亚赞叹道。
「悲伤的时候,只要吃东西就能感到幸福!」
一脸泫然欲泣的梅格则继续吃着。
「……」
相反的,赛隆则几乎没有进食。
「我呢!不同意!也不明白!也不同情!」
他看着眼前完全没减少的料理,同时听着梅格在用餐空档的喊叫。
「我对洛克榭的法律没有怨言!也不觉得斯贝伊尔的法律就绝对正确!」
梅格使劲地吃个不停,连娜塔莉亚都担心地说:
「就先吃到这边吧……」
最后梅格喝了一杯茶,就把椅子往后一推站了起来:
「我要睡觉了!」
阳台上有两名长发少女和一名头发略长的少年站在一块。
「喔,赛隆在三楼呢。」
*******************
位于庭院中央,双手做着伸展动作的拉利开心地说。
「哎呀,赛隆什么时候变成女孩子了呀?」
尼克单手拿着不知从何处拿到的长木棍,用木棍左右伸展着身体,同时开玩笑地说。
「怎么?被抢先一步所以很不甘心吗?」
珍妮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曝光表问道。
「不,完全不会。」
尼克很干脆地回答,接着让棍子于身体右侧开始转动。长棍宛如指挥棒般轻快地迎着风快速旋转。
「睡了一晚后,我就冷静下来了。今天看来也是个好天气呢。」
身旁的梅格笑着说。
「是呀。」
赛隆以简短的肯定句回答。他看着梅格侧脸上的眼睛。看起来似乎比昨天稍微红了一点。
「那么,两位待会见啰。」
娜塔莉亚突然丢下这么一句,随后就拨着长发回到房间里。
「咦?」
「不用『咦』了,赛隆。我接下来要洗我的长发,弄干之后还要梳头,很花时间的。请你暂时陪陪梅格蜜卡吧,就是这样才叫你过来的。」
娜塔莉亚拿着毛巾走向浴室时,还丢了一句:
「别偷看喔。」
「……」
赛隆无言地把头转回前方。身旁的梅格正往前看着庭院里的花朵和草地。
「赛隆同学,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即使死去之后,就算那里是地狱,你也会想要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吗?」
梅格开口问道,这下子赛隆不用烦恼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见他很干脆地回答:
「恩,我会。」
梅格笔直望着眼前广阔的绿色草地,并露出惹人怜爱的微笑。
「我也是觉得能这样就好了——」
接着用贝佐语小声地嘀咕。
「对呀。」
赛隆则用洛克榭语表示同意。
「——嗯?」
站在花圃前的拉利抬头看到赛隆和梅格并肩笑着。
「他们在笑呢。」
「恩?」
穿着T恤,手臂虽细但肌肉锻炼过的尼克正舞动棍子,以举棍过顶的姿势停了下来。尼克脸一转向,便与拉利看到相同的景象。
「真棒呀——珍妮,如果要拍照,拍这样的画面不是很好吗?」
珍妮背对着东方天空,眼睛望着取景窗,同时还对尼克提出要求:
「喂!动作别停下来呀!让我看看帅气的动作吧!」
「珍妮,结果妳昨晚没有拍呀?」
拉利问道。珍妮则卷着底片回答:
「对于要贴在学校告示板上的新闻面百,这个实例太夸张了——比起那件事,我对尼克的秘
密反而比较有兴趣呀。喂,尼克,你把T恤脱掉看看。」
「什——这个妳就饶了我吧,珍妮。」
「这是社长命令!」
「也有无法遵从的命令。」
「脱了会很受欢迎喔,特别是女孩子。」
「这就不用了。」
「你想要受男孩子欢迎吗?」
「怎么可能?」
「那就给我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这是社长命令。」
「我要回去了。」
拉利一面听着空洞的对话,一面抬头仰望天空:
「真是的……。」
蔚蓝的天空映照在蓝色眼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