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处场所,对决也即将展开。
马可斯兄妹的巴士,不住接近离那桥梁约五十公尺的赤褐色山谷一隅。
之所以不让凯尔先行出动,是因计算黑色马车的速度,与距离黎明的时间后,波可夫判断仅靠巴士追赶便已足够。也由于自己必须照料蕾拉和葛罗贝克,故不放心让凯尔单独行动。
虽然波可夫对前去收拾D的诺多也有所挂念,但一念及他棒术中密技,要除去确然溺水的猎人应该易如反掌。只消这一方的工作结束后发出照明弹招他回来即可。
“唉呀---是照明弹。”
抓着方向盘的凯尔眯起了眼。
“什么?”
听到话后波可夫粗犷的大脸露了出来,一道光点朝着业已充满白皙光芒的拂晓天空升去,随即膨胀为数倍之大。
“会在这种荒野中发出照明弹,一定是贵族。”
“好家伙,距离大概五公里。五分钟就能追到啦。那混帐现在没法子动。嘿嘿,一刀就能解决。”
凯尔一面舔舌一面抚着安在墙上的木桩尖端,波可夫交抱着胳膊对他说:
“不过,还是有些在意。在这种地方发出照明弹是想干嘛?想求救的话也不会有人来”
略一思索后,满布浓胡的脸倏地抬起。
“---糟糕!凯尔,赶快!搞不好那家伙叫来了麻烦的东西!”
惊慌语气令凯尔的表情也紧张了起来。
“没问题!”
急遽换档一踩油门,窗外景物开始以疾猛速度左右分流。
磊磊岩山的风貌越发变得荒凉奇峻。
或许是火山活动频繁之故,地面四处喷冒的白烟弥漫地表,喷出孔周围牢牢黏附着黄色硫磺团块。连岩石也失去了普通的形状,有的耸立如枪矛挑衅苍穹;有的仿佛只消手指一触便会崩塌,极其危险。
由于车辆通过而陷没的地面生出处处龟裂,裂纹中飘飞出不知算是血色还是何种颜色的水泡状物体;水泡一迸裂后,让连在这种恶劣环境也能悠悠飞翔的小昆虫,全身痉挛坠地死亡。
巴士不知是第几次碾过骨骸,被碾碎的如山白骨中,从露出獠牙的大型野兽到应是细小虫蚁一类一应俱全。此处空气中混杂的除了硫磺,还有更强猛的毒素。
道路变得更狭隘,左右的岩石转高,多了好像将要崩落坍塌的压迫感。
即使是凯尔和波可夫亦掩饰不住紧张神色。
进入谷间道路已近二十分。
忽然,凯尔减低速度。
“有了!”
马车轮廓渗漏在前方盘旋的白烟深处。
“大哥,怎么办?要这样直接撞过去吗?”
巴士前方有着以螺栓锁固的装甲板。
“不,要是女孩还活着的话就糟了。不管多厉害的贵族都不可能在白天行动,下去收拾他吧。要挂防毒面具。”
两人打理装备之际,寝室的门打开,蕾拉挖出脸来。
尽管脸色依旧惨白,眼中却燃有熊熊斗志。
“停车的这地方还真是诡异哪。发现了吗?”
波可夫一边挂上面罩一边讲:
“你休息吧。葛罗普就交给你了。”
“不要,我也要去。”
蕾拉抓住长兄的手臂。手上传来如岩肌肉的触感。
“敌人可是贵族呦,就算白天不能动,也不可能毫无防备。帮忙的人多一个比较好。”
“伤患是累赘。”
“可是---”
“别胡闹了,蕾拉。”
握着短枪的凯尔打断她的话。他右腰上挂着另一副面具,是被迳自取走的少女用防毒面具。
“大哥也那样说了。这里交给我们两个人就行了。反正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用不着瞎操心。”
听到这像是哄劝,却仿佛隐隐夹带兽欲的话声,蕾拉扭过脸去,像是死了心,点了点头。
“要走喽。”
说完这句话,波可夫与凯尔站至出入口的阶梯。凯尔压下身旁开关后,半透明罩子自头上降下,隔离两人与车内。
他们并非初次在毒气盘绕的环境中追杀猎物。
手动开了车门,两人下至地面。除面具外未使用其他装备。这等程度的毒气与放射能,仅靠血液中的人工抗体便可将其吞噬消灭。
疾奔过地面的脚步静默无声。
马车纹风不动,孤伶伶的影子仿如被烧烙于地面上。六匹黑马也垂头不动。看似在睡眠,又像是在沉思。
这毫无防备的光景,反而在两人胸中暗暗刻下不安与紧张。
凯尔再度握紧短枪。
离马车还有三公尺。
白烟遮障两人视野。
烟幕散去。
在他们与马车之间突然站着一个黑影。
瘦长身形全身以带有黑色连身帽的长衣覆盖,不禁让人认为他应是毒烟成分形成的幻影。
“你是谁?”
凯尔沉声询问。面具的过滤器兼有扩音机功效。
没有回答,黑影举起右手。
“飕!”的一声,黑影右手腕遭铁箭射中。
黑影摇晃。
箭矢不止一根。藉由波可夫的神技,黑影头部和左胸也同遭箭击。
无论对手多神秘,一律先下手为强,这正是马克斯氏的作风。
黑影抬起脸。
两人大吃一惊。
连身帽中空无一物。
一件长衣插着三枝箭矢飘然落至地面,看到这样,连波可夫也忘了射出第二击。
下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朝马车放出铁箭。
箭矢准确贯穿马车后方严重磨损的铁板,此时车窗失去轮廓、车轮瘫软扭曲,整台马车变为一匹黑布,步上了黑影的后尘。
银光疾驰燎灼白雾。
圆月刀一闪画出优雅曲线接连闪过马匹颈部,粗壮马首被斩开一半后整个开裂垂坠。
没有血液流出。
显眼的切口处也看不见肌肉及颈骨的断面。
马匹内侧乃是空洞。
微微晃动后,六匹马只全数化为黑布摊叠地面,两人只是对此茫然呆望。
此时诡异笑声自周遭涌现。
悦耳的女性笑声忽高忽低,阴森得有如像从地底流泄而出。
二人前方约十公尺处,突然浮渗出形似女子的纤细身影。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追在贵族后面来到这里的家伙,我本以为是有什么厉害本事的人,这才来见识一下,原来不过如此。要是只有这点本事,就算走上了这条道路,也只有地狱的油锅在等着你们,最好乖乖夹起尾巴消失。”
犹如金铃鸣响的话音中,有着邪恶无比的暗影,感受着这股阴暗的凯尔大叫:
“刚才的怪法术是你搞的鬼吗?!”左手举起短枪,右手的圆月刀蓄势待发。
“很可惜并不是。”
女子说道。
“不过也还好不是,所以你们只是被戏弄了而已。要是爱惜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的话,现在马上就掉头吧。”
波可夫出声询问:
“贵族在哪里?”
奇怪的是,他紧闭着双眼。
“在我们的村里。”
女子回答了他。
“为了雇用优秀保镖,好不被像你们这种蛆虫追杀才来的。呼呼、你们也从我们之中选雇追杀他的猎人如何?”
面具下凯尔的脸因怒气而胀黑,紧接着右手一动。
短枪破空飞去,毫无阻碍地穿过女子身影刺入远处石壁。此时一群东西在两人四周朦胧浮现。
全是女人的身影。
“混帐!”
骂出这句的同时,圆月刀一闪斩过其中一个,但却直接穿了过去毫无击中的感觉;凯尔抬头望向兄长。
“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依旧紧闭双眼的巨汉点点头,悦耳嘲笑轻轻飘入了他耳中。
“哈哈哈,还不明白吗,蠢蛋?你们就永远留在毒烟中彷徨游荡吧。”
下一瞬间那话声突然转为“啊!”的惨叫。
因为波可夫的箭矢贯穿了二人后方的一个摇晃身影。然而,是在何时?又是如何做到的?就连被射中的雾中女子,显然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毒烟的臭气中掺混了血的气味。
“可、可恶!”
大叫的同时影子突然消失。
“大哥---干得好!”
“嗯。”
可能是知道女子已经消失,波可夫睁开犹如虎眼的双目点点头,两眼出奇有神,接着往回走向巴士。
车门关上,自排气孔除去毒烟后,一进入车内,波可夫破天荒地以如岩巨拳打了车身一拳。
“砰!”了一声车顶摇晃。
“大哥,怎么了?”
“变麻烦了。那死贵族逃到野蛮人之乡里了。”
紧张起来的不只是凯尔,连于车中待命的蕾拉亦然。
在这群兄妹间,首度流露出近似畏惧的气氛。---不过,也只有短短一瞬。
“这可好玩了。”
蕾拉苍白的脸庞甚至因兴奋而泛起绯红,自言自语道:
“野蛮人之乡---五千年间相互混合的魔人血统,还有黑暗中孕育的妖术;我一直都很想和他们交手一次哪。”
“没错!”
凯尔呲牙咧嘴地说了。
“那家伙逃到那村里十有八九---不、那女的也说了,说是要雇用他们,这样一定会有几名魔人变成护卫。嘿嘿、真令人期待。传闻中的野蛮人妖术,比起我们的本事,谁会比较厉害呢?我正巴不得能比个高下咧。”
“当然,真要动手的话,野蛮人也好、贵族的神祖也好,都会死在我们手里的。不过主要目标不是那混帐贵族的一千万元哪,我可不打没钱的仗。要先等诺多回来,还要找出那妖怪的老巢。我和凯尔先出发,蕾拉、等你脱离这个鬼地方后就打出照明弹等诺多回来。”
然后,这群凶恶兄妹对望一眼,抖动身体发出一阵凶残大笑。
究竟,连他们也不敢轻视的野蛮人之乡是?里面的居民是?在黑暗中孕育的妖术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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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马可斯兄妹遭逢怪异人影与女子的地点五公里外有条道路,沿着道路前进望向左手边,便可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岩山。
在不知情的旅人眼中,岩山只是无数大小岩块堆积于黑沉不毛大地上的单纯自然产物。乍看下笨重石块凌乱无章,可是只要仔细观察,用心留神一番后,便会知道岩石的排列其实依据了极为严密的力学模式。在此同时,自融入青空云海的高处吹来的冷风中,仿似妖气的寒意不禁令人不寒而栗。
望似让人容易攻顶的岩山岩石其实是种机关。按微妙复杂的位置堆叠而成的岩石,令无论何等厉害的人在挑战途中都必然会发出声响;即使万一有人能通过这关,也还另有陷阱:来人定然会触动必经处上的某块岩石,接着数万吨的岩崩便会吞噬登山者。
虽然如此,若来到岩山半山腰处,眼前便能看见一座洞窟。
不知它是拜何种奇迹所赐才出现的。洞中有犹似来自冥界的湿郁阴风迎面吹来,穿过该处后立刻可见一座由粗木巨岩建成,犹如要塞的小城寨。
尽管随处可闻的笑声、怒骂不绝于耳,炊烟袅袅升腾,但却依稀飘散着与世隔绝的氛围以及妖异气息。----此处正是令马可斯兄妹为之战栗的魔人巢穴,野蛮人之乡。
有辆六头黑马拖曳的马车,不知究竟用了何种手段,来到了这处聚落。来访时刻正值曙光开始散溢白昼应有之生命的时分。
乡里中家宅错落,有着众多男女。
他们停下手中工作,由各家的窗户中探出脸后,以马车为中心围站成一圆圈。
仿佛事先得知了奇妙来访者的来历,无人提议打开马车门。
分开围成数层的人环后,一名白发老人走了出来。
修长白髯几欲垂地,腰部弯驼至与大地平行。不知是几百岁的脸上,皮肤皆尽为皱纹所遮埋;但虽如此,这名老者却全身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活力。
他走近马车左侧的门扉,手中拐杖轻敲车身钢面。
随后一点头,转身向背后众人眨眼示意,接着将一只有如干瘪黏土的耳朵贴了上去。
风飒然止息。
死寂沉默持续数刻,不久后老人开始用哄诱儿孙般的和蔼表情点着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欢迎。你说为了守护心爱的女人想要保镖是吧。很好、很好。那么、要几名?---三名是吗?嗯,有想要的人选吗?”
犹似细线的低阖眼睑此时倏地睁大。
凌厉精光散溢而出,不过眼睛又再度合上。
“贝凯、卡罗莉、马西剌噢,就算在我们村里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哪。好吧,因为照明弹而知道你在被追杀后,贝凯和卡罗莉就去耍耍那些野狗了,不过马上会回来,他们就随你差遣了。”
不知这名老者如何与在日间陷入假死状态的贵族对话?但立在一旁的众人却无一个为此流露出怪异颜色,老人再度睁开双眼。
“噢,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是吧什么,有个独自追杀你的家伙是吗?哼半吸血鬼。”
空气不安骚动了起来。虽然乡民们纹风不动,但却好似有白茫妖气弥漫四起。
“名字是---D?!”
当老人脱口叫出声时,这股气氛化为惊愕低语。
俄倾后,当二度沉默支配这幅光景之际,老人的喃喃自语中,竟带有兴奋不已的震颤。
“边境第一的吸血鬼猎人---做为对手是绝对够格了。只消把他引入这个城寨,再慢慢对付他就行了。不过,费用所费不赀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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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们离去一小时后,葛罗贝克发生了异状。
呼吸转为急促,干瘦的脸上汗出如浆。
面对大异平常的严重情况,蕾拉不禁手忙脚乱。脉搏也跳得奇快。
“要发作了。这次好像和以前一样”
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在点滴瓶里加了危险剂量的消炎镇痛剂,当她把擦拭了成滩汗水的毛巾拿到厨房冲冷时---
巴士猛烈摇晃。
金属餐具陆续落地,好使吸音材质的绒毯打算维持安静,车内还是充斥着猛烈噪音。蕾拉全身伤口剧痛。
连忙以纸胶带固定点滴瓶后,蕾拉跑了车内一圈,从所有窗户观察四方。车外无人。车子停在离道路不远,直径约一百公尺的广场正中央。蕾拉一咋舌,飞奔入后方的车库。
视而不见地经过五头四肢折叠的改造马,跳入战斗车的驾驶座。
一转点火开关后,蕾拉感受到轻快震动。不用观看横杆式方向盘帝的数位计量表,蕾拉便已将车子的状况掌握得一清二楚。
“核燃料填充百分之九十八引擎正常自动稳定装置正常贯穿伤痕所造成的损害轻微。行驶电压百分之九十七不受影响武器管控OK。----出发。”
后方车门打开,不等走道伸出,战斗车直接一跃而出。
着地的同时全速驰绕巴士一圈。
晃动的只有巴士,依旧不见人影。
蕾拉把战斗车打横停在广场入口,似乎打算阻拦对手,接着从座位上昂立而起。
“是谁?滚出来。马可斯兄妹的么女蕾拉·马可斯可是不逃也不躲的。”
似乎是要回话,爽朗话声响起。
“好威风的小姐呐。”
蕾拉愕然转身,但在转头前的一刹那脸上却浮现了不知所措的表情。因为无法判定那清晰话声是由何处传来。
背后空无一人。
左右也是。
“在哪,在哪里?胆小鬼,快出来!”
“说什么出来---”
声音嘲笑着。
“我就在你旁边,看不见是你眼睛有问题。”
蕾拉再度惊慌得血液几欲冻结,环视周遭后,她领悟到那话声所说是真的。
他就在某个地方。
而且近在咫尺。
蕾拉动员所有神经探查四方。
彻底锻炼过的五感能发挥不逊于兄长的机能。可不论是双耳或皮肤感觉,都告诉她广场中的生物仅有自己一人。
前所未有的恐惧包围了蕾拉。
尚未痊愈的伤势及自信丧失造成的结果。
蕾拉一手拿住身旁的短针枪跳出车外。
她仍未抛弃斗志以通红的双眼扫视四方。
背后闪过刀刺剧痛。
她一转身同时扣动短针枪,环绕广场的岩块之一遭逢猛击后化为沙砾。五十万根长一微米,粗千分之一微米的超硬度钢针,以高压氧射出后,即使是贵族城堡的墙垣也会变得有如素陶壶般的脆弱。
只是,对于无形的对手却是----
蕾拉一只手伸到背后,有血渍的黏糊触感,显然遭到利刃砍伤,她却无计可施。
接着剧痛二度袭来,蕾拉跪倒地上,力气迅速消失。
话声再次涌现。
“怎么啦,小姐?就算这样也还远远抵不上我同伴受的伤。等你快受不了的时候应该就差不多扯平了吧。”
“你是谁?在哪里?!”
“刚才不就已经说过了吗?在你身边,注意的话就能看见了。因为你觉得看不见所以才没看到。好了,这样应该就知道了吧?”
“呜啊----!”
被切裂衬衫的背部鲜血流溢,同时蕾拉倒地。
对方不停浅浅割伤无法抵抗的少女肌肤,这是极为残酷的拷问。对方似乎被蕾拉痛苦挣扎的模样激起淫猥情绪,话声中夹带了情欲的味道。
“怎么啦,怎么啦?再更痛苦一点,再多挣扎一点吧。我也会让你的哥哥们在不久后落入同样的下场。哈哈哈哈哈。”
嘲笑突然中断。蕾拉感到身旁有股剧烈动摇的气息。
特异鬼气呼啸吹涌而至。
来自广场的入口。
是诺多吗-----不对。
绝望再次充塞胸中,蕾拉拚命把头转向那边。
不知他是如何越过战斗车的,无声到来的黑衣青年正飘然立于广场中央。
蕾拉凝望着的俊秀脸孔让她忘记了自己的疼痛,陶然出神沉醉。
邪恶的气息转瞬消失。
仿佛在查探情况,D于马上略停一会后,策马走近蕾拉身旁。
“对方走了。能站起来吗?”
蕾拉迷迷糊糊起了身。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这没啥大不了。你来做什么?”
之所以未带着强烈敌意,是由于她从波可夫那听说了有人照顾过自己的缘故。除了这名美青年外再无可能。
“看到照明弹才过来的。其他的兄长在哪?”
“车里。要是你轻举妄动马上就会冲出来的。”
蕾拉撒了谎。
“袖手旁观让妹妹独自战斗是吗?马可斯兄妹也堕落了。”
D的口吻既非讽刺也无其他含意,仅是单纯陈述事实,蕾拉听到后恍然大悟,接着一阵踉跄,大量出血的后果出现了,何况之前的伤也还尚未痊愈。
再望了一眼于马上凝视自己的青年的冰漠美貌,蕾拉晕了过去。
*******************************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趴在床上。
还未注意到自己的赤裸肌肤上裹着绷带,蕾拉先转身看向门的方向。
“等一下。拜托,等一下!”
为何情不自禁地如此大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人影停下。
蕾拉起身,扯下右手的输血管,被架起的血浆瓶猛烈摇荡,一望可知是某人为了输血才准备的。
“睡吧。你的伤口裂开了,会吵醒你哥哥的。”
“别管他。”
口中虽如此说,蕾拉还是瞄了走道对面葛罗贝克的状况一眼,确定他神色安详后一抚胸口下了床。
此时突然痛彻心扉,她不禁呻吟出声。
“不要走。-----你走的话,我会死的。”
青年走向门口。
“等一下。不管我变成怎样都没关系吗?”
连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何会说出如此软弱的话语。这样说的话,或许他就会留在身边了。----她自己并未意识到这种想法。
想追上去,双脚却不听使唤,蕾拉跌倒到地上,忍不住发出急切痛声。
青年悠然走近,扶起她。
“背好痛呦,送我到床上。”
这是谎话。
青年再度背过身去。
“等一下!先前那家伙是什么东西?你走了的话,他说不定会再出现。拜托,留在这!”
青年转了回来。
“我是同行的竞争对手。”
“是救命恩人,是我和葛罗普的。就算哥哥们回来了也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汗毛的。”
“话先说在前面。”
青年继续淡淡说着。
“我杀了次男诺多。”
蕾拉抬起双眸。
本以为她会怒火中烧朝D猛扑过去,但蕾拉的肩膀反而垮了下来。
“是吗二哥被杀了啊我也隐约知道了,因为对手是你。-----等一下!别走。再一下就好,留在我旁边!”
似乎是悲怆呼求外的某种事物,令如冰青年停下了脚步。
青年回到寝室,蕾拉躺回床上;青年背倚车壁俯望着她。
“为什么要救我,而且还救了两次?”
“因为有空。”
“不是在追杀贵族吗?”
“大概知道他的目的地。”
“唉呀,能告诉我吗?哥哥们也会很高兴的。”
“那边床上的就是生病的兄长吗?”
青年静静发问。
“嗯,打从一出生就从没下过床。”
“相对的好像也有了其他能力。”
蕾拉脸上闪过震惊之色,随即变回认真表情问道:
“真奇怪哪,你——竟然救了同行的敌人两次。却又毫不在意的杀了我的哥哥,不屑杀女人吗?”
“是敌人就杀。”
听闻D平然说出的说,蕾拉脸色惨白。她知道这是真话。青年的美貌中亦蕴含着妖刃的锋锐。
纵使如此,一道想法却如诡异魔雾涌入胸膛,融入了心脏与脑海:只要能让这男人一直望着自己,就这样被他杀掉也没关系,想被他杀掉。
或许,这便是半吸血鬼---承继贵族血统者的魔力。
“奇怪的人!”
蕾拉再度开口。
“不想问大哥他们去哪了吗?你好像打算我一醒来就离开,像个影子一样,像风一样,---半吸血鬼都是这样吗?”
“何时开始作猎人的?”
突然的询问,让蕾拉有些惊慌。
“要说是从何时,从懂事起就是了。因为没法靠东西为生。”
“这并非适合女人的工作。若会以追杀猎物为乐的话,那就表示你不再是个女人了。”
“真是多谢你提醒。多管闲事!”
蕾拉扭过头去,若是其他男人,她早就甩了巴掌或射了匕首过去。
不是劝告也不是揶揄,青年用淡淡语调说出的话,含带着足以令蕾拉动摇的力量。
“现在已经没办法改变生活方式了,因为手上沾了太多血。”
“洗了就会掉。”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是想让我失业吗?”
青年移往车门口。
“下次见到我就直接开枪,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可求之不得。”
蕾拉眼中有着哀伤颜色。
“就算少了一个妹妹,哥哥们也不会在意的。”
消失在盛阳中的人影说了:
“临死前会叫妈的女孩不适合从事猎人这行业。”
然后青年消失无踪。
仿佛消溶阳光中的阴影。
只余话声在蕾拉耳中回响许久。
少女牢牢盯视着紧闭的门,眼眸中有某种东西悄悄渗入。
刚走向车门,她的衣服下摆被细瘦手臂抓住。
“葛罗普?!”
“蕾拉你不会听那家伙的话对吧”
阴沉声音从毛毯下断续传出。
“你不会听他的话丢下我和哥哥们吧蕾拉,别忘了那件事”
“住口!”
蕾拉想甩开的瘦弱手臂,有如魔咒般用强韧无比的力道束缚着她。
“别忘记了蕾拉你是我们大家的东西这件事”
**************************
两个人影如蝾螈贴附于鸟瞰“野蛮人之乡”的岩壁上。
两人自然是凯尔及波可夫。寻常旅人无法攀爬的岩山,似乎并无法发挥功效妨碍这两人。
凯尔趴在平坦岩石上,以电子望远镜观察过村庄后抬起头,对在不远处侦察其他地方的波可夫说:
“该死,不管是马车还是车里的人,进去森林之后就没出来了。会不会已经用骗我们到这里的相同招式逃走了?”
“不知道。”
波可夫摇摇头。
“可是也总不能大大方方的走过去问呐。”
连凯尔亦沉默了起来。
两人好不容易才来到此处,但对潜入乡里一事,就连这两名凶人也不禁踌躇再三。此外,身为猎人的本能也告诉他们,在白天时若超过这里继续接近下去会有危险。
这个平凡的隐密聚落既无哨塔也无守卫,模样看来毫无特异之处。其实在平平无奇的岩荫或树丛中,正潜藏着锐利如刃的机敏视线以及气息。
两人以眼神交谈后,决定趁夜潜入,只是要等监视眼线松懈才进行。
马车主人被请入了村中,定是为了他要从乡民中雇用保护自己的护卫之故。
若是可以,两人虽想在那之前加以击杀,不过事已至此,是绝无可能了。两人也没有自信潜入有能和自己比肩、甚至凌驾自己之上的妖物群聚的村落达成任务。
于是,惟有等待马车离开,只是这也有风险,就如同不知马车如何被运到村中一样,马车用他们无法想像的方法逃脱的可能性也极高,可识破对方伎俩的手段却付之阙如。
若至少得知贵族的目的地,还有抢先埋伏这招可用;不过在连猎物姓名都不知晓的现状下,终究也不可能。
这样下去就糟了----马可斯兄弟焦急想着。在不停的焦躁中只有时间不住前进。
当初两人来到这里时,马车正要从广场移到树林中。由周遭人群散去一事来看,似乎是已有了协议。虽然贵族白昼休眠乃是常识,但这点好像不适用于这个乡里。
究竟他们了什么----不、内容也大概猜得到。
应该是谈了要雇用几名什么样的护卫到某处去。
阳光接近正午,岩石表面开始散放热气,但两人依旧束手无策,就在连波可夫的脸上亦开始流露明显著急神色时---
“大哥,----那家伙是?!”
波可夫一面以白眼制止凯尔的惊呼,一面用力按抑住胸中惊愕。
在他们左前方,有个人影悠然穿过了通往村落的漆黑洞窟----那人正是D。
“那家伙应该已经溺水了---他不是半吸血鬼吗?!”
波可夫没回答凯尔的疑问。因为他自己也难以置信。
“如果这样就是诺多被干掉了。”
凯尔大吃一惊望向兄长,在那一瞬间脸上立即涂布憎恶之色。
“混帐竟然把诺多哥绝对要宰了你对吧,大哥”
波可夫虽点了头却依旧默默不语。D现身在此的事实让他知道,那会是件何等不易之事。
贵族及野蛮族护卫----光这两者便已要用性命相搏,再加上要与邪诡威势犹胜前二者的年轻半吸血鬼为敌。未免太过勉强
“该死!一定和我们一样是来调查那个乡村的。现在是个机会,让我用圆月刀宰了他。”
波可夫的手用力压住正欲起身的弟弟手肘。
“等会。那家伙直接朝大门去了,不是要侦察,应该是要直接谈判。”
“什么!---该死,那不就更糟了。这样下去那家伙会抢先一步啊。”
凶暴四男的话诚然不假。
波可夫凝望天空一阵,表情倏地转为沉痛,额头开始渗汗。
半阖双眼中有着不忍之色。
他说:
“没办法了,不得已,去拜托葛罗普吧。”
“咦----”
发出生硬话声的,是两天前进入死人村庄时提议葛罗普去侦察,结果被波可夫瞪了一眼的马可斯四男。
那名形若木乃伊的年轻人,藏有什么足以打破这种困境的力量?
“这里我来监视。凯尔,让葛罗普发作后马上回来。”
“知道了。”
不知为何,答话的凯尔脸上浮现了极为淫荡的笑容。
下一瞬间,他自岩石上翻身跃起,黑色皮上衣不住反射阳光生辉,踩着轻巧步伐下离岩山,行迹有如魔兽。
他踩过的,是不论踏上哪一块都必会引发岩崩,危险至极的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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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来到怪异大门前约五公尺处后停下马匹,大门看来是用钢索绑缚木石后再贴覆兽皮而成。
他无言仰望耸立城栅的表情,有着眉目明秀的年轻哲学家或诗人的风采。
“唰!”的一声空气震动。
不知他们本来究竟藏身何处,从原来没有人迹,甚至毫无气息的树荫及岩石间,数人现身包围了D。
每张脸孔都精悍而略黑,不过其中掺杂有肤色苍白得几近透明的人,包裹着怪异鳞片的人。
若是初次见到他们的旅人,一定会被那可怕模样与妖气吓得两脚发软;却不知为何这群人只是远远围着D后便不再靠近。
倘若知道他们脸上浮现的表情是畏惧以及感叹,或许连地狱的魔王也会不禁瞠目结舌。
D一瞪眼,他们开始畏缩退后。
“我是吸血鬼猎人D,有事前来,请开门。”
他出声的同时,奇特大门无声朝内开启。
接着D对身后与两侧的监视者不加一眼,悠然骑马入内。
入门的同时凌厉气势包围了D与马匹。这是由于空气中的妖气,被D自身散逸的鬼气触动一涌而上的结果。D脸色不改,马匹步伐如故。
前进数步后,卷旋的妖气猛然消散。
尚未离开D身周的男子们以惊讶表情互望。因为鬼气击破了妖气。
村中景象与乡民们的身影开始在D周遭开展出现。
这里是生长于岩山山腰的广大森林地带,住宅由木石合造而成,似乎有方法能自给一定程度武器粮食,在林间隐隐可见类似工厂的建筑。
城栅内侧有着超音波炮及雷射炮的身影,雷射炮虽属旧式,却是大口径,对外敌的防备可谓万无一失。
然而,更惊人的应是乡民们的模样。
他们身上穿的是每个村落都有的普通农装、工作装、只是衣服中伸出的手、脚、脸孔,鲜有和人类一样的。
有的人在覆有如蛇鳞片的脸孔下方,鲜红舌头从像是嘴唇处伸出乱窜;又有的人同狼一样全身长满硬毛。还有天真少年在练习用的浅泳池内拍水,但他自头部以下长着鳄鱼的躯体、鳄鱼的四肢。
世上有着所谓的妖婚。
即是拥有魔性的妖兽同人类的婚姻。
而在此处,居住于野蛮人之乡者,皆为此种禁忌关系产生的子孙。
D在山下人类一见到恐怕会立即晕倒的魔人群中默默前行,旋即来到状似广场的地方。
广场中央站着黑色马车以及白发老人。
于广场入口停马后,D离马下地。
“噢。”
老人轻抚几欲触地的白胡。
“你下马了啊。你对老人家还真是有礼貌啊。可是,就连我也不晓得,你到底是怎么骑马登上这座岩山的!”
不知D是否听见了这如欲摊爬地面的低沉话声,他拉着缰绳开始步向老人,在距离二公尺处停下,右手指了黑色马车。
“希望能把那马车的两名乘客交给我。”
老人露出了笑脸---虽说是笑脸,也只不过是把脸上皱纹推展成笑容的开关而已,成串笑声中带有嘲弄语气。
“哈,哈,哈。以谁也办不到的方法造访我们乡里的年轻人。我很想对你说‘可以’,可是你晚了一步、晚了一步。我们已经是那辆马车的同伴了。既定下了契约,也收了钱,而且还是现今难得一见的金额,十枚一万元的金币哪。你付得起这么多钱吗?”
“如果我付给你,就会背叛你的委托人吗?”
D沉静如故的话,让老人的笑脸刹时消失。
本以为老人会勃然大怒举起手中拐杖挥打,但他却出乎意料地一挺胸,仿佛要伸直弯驼腰背,接着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知道这里是野蛮族之乡后,竟还敢这么说。真是愉快、愉快。我上一次听到这种语气已经正好是三二O年前了---”
老人脸部闪过奇异表情。
仿佛在以迟缓手指探触深眠于迷雾彼方的茫远记忆,心焦地眯起眼睛,之后双眼大睁,瞳中满是惊异之色。
“这付面貌你难道是”
“我是吸血鬼猎人。”
D淡然说着。
“受女儿被掳走的父亲所托追寻罪魁祸首。会来这里,只不过是工作的结果。当然,我也能理解你们的立场。只希望在他离开这里后能允许我从后追赶。”
“噢,真是个深明事理的男人呐。”
老人喜不自胜地以拐杖轻敲地面。
“看在这礼貌的份上就告诉你吧。对方的委托里,一个是要雇用守卫对付你和其他猎人,接着还有一个:消灭一名绝对会来到此处,,叫D的年轻人。”
转瞬间杀气充溢广场。众多乡民趁会话时已包围了两人四周。
所有人皆赤手空拳,但纵使如此,他们身上的凶悍杀气,却显示每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击杀一、二名人类。
“怎么办---D?在这里的男女每个人都拥有惊天绝技。不管再厉害的猎人也不可能打倒全部的人。”
在诉说着真实状况的老人面前,D做了一件事。
他仰望着天空。
凝视着于晴朗青空戏耍的白云。
专挚的表情,令布下包围网的乡民不禁面面相觑。
“他---是想去那里吗?”
似乎把这喃喃自语当作了求饶,一名乡民发出犹如妖鸟啼鸣的怪叫后跳了过去。
男乡民拉直了身子,身体为椭圆形,不过腹部一片平坦,外形像是乌龟。
手脚却其短无比。
他的手脚“呼!”的一声伸长朝D脸前攻去。指尖角质溶结成爪,一旦被它抓到,连骨带肉都会遭撕碎。
地上与空中----两个人影交错,肥圆男子轻轻着地。
仿佛是乡民们的惊叫才让血雾喷爆而出。
似乎有几名乡民看见了在D同男子转身瞬间,以肉眼难见的神速闪迸的银光。
不,他们其实只看见了男子于承接D长剑一闪的前一瞬,确实把头部缩入了衣内。这名男子像真的乌龟一样,能把全身缩入枪弹难伤的甲壳内,手脚有如装有弹簧般伸缩自如。
这甲壳于着地同时从中迸裂为左右两半。
由里面现出的男子脸部、伸缩如蛇的颈部、腹部、连同股间,全被自中一斩为二,男子不住喷洒血雾倒伏在地。
乡人们这才首次看见D右手的光灿剑刃。
没有人为同伴被杀愤而挺身做第二位挑战者。
因为他们刻骨铭心地见识到了这名年轻人堪称神技的剑艺。
用与受攻击时丝毫无差的姿势跟位置,D向老人静静说了:
“要杀我是无妨,但一定会有数名村人牺牲。能否让我在这静静待到夜里。马车一走我便会追在后面离开,我只要求如此。既然你们已订了协助逃亡的契约,我也不会再多加过问的。”
如果老人对D下达的死亡宣言成真,D的话亦会成真。
“果然没错”
老人露出明白的表情点点头。
“这实力、这模样果然”
于是他一挥右手令众人退下,用仿如十分疲惫的语气说出意外内容。
“我想若与你为敌,恐怕所有乡民都会成为血水中的尸首吧。不可违逆。失礼之处,还望仅以老朽一人的干瘦首级抵过就算。”
“你在说什么!”
一句怒喊切开了乡民的人墙。
来到老人与D中间的,是名身穿阴森深蓝色洋装的女子。
裸露右肩上的淡红色斑点于雪白肌肤上异样醒目。高声话音中满是恶毒毒素。
“竟然说出这种懦弱的话----长老啊,你忘了乡里的规矩了吗?不论是谁,只要有人前来寻求我们帮助,订下了契约,我们就必须拚死达成对方的愿望。你想得没错,我----卡罗莉和马西剌还有贝凯要接这份工作。”
“没错。”粗壮声音附和。
推开人群后,灰色外套的衣摆一闪,一名普通身材的中年男子站到女子身旁。
“破坏已经订下的契约,不光会让乡里的规矩崩溃,也代表了乡里的灭亡。长老,这小子就交给我们三个吧。”
“我也这样认为。”
第三道声音引起的反应颇为戏剧性。
它响自中年男子背后。
男子好像没预料到,瞬间吃了一惊闪身跳开。
站在两人中间略后方的,是名全身异样细长,削瘦如螳螂的男子,脸孔手都一片漆黑犹如涂了墨水,外衣也是暗夜颜色。比起身着同色皮衣的凯尔,飘散出另一种阴邪气息。
“先前碰过面了呐。”
黑色男子向D眨眼示意。
原来如此,这男子细瘦的程度,觉得即使是粗如棍棒的阴影也可供他藏身,而且他决不会为人发觉。
只是中年男子身旁连棵树也没有。
“先自我介绍吧。那边的美女是卡罗莉,这边是马西剌。然后,是我贝凯。”
贝凯笑容满面地转向长老那边。
“事情变成这样就没办法了。即使长老阻止我们也要接受这份工作。需要的话,就请剥夺我们的乡民资格吧。”
“我可是被这家伙的同伴伤了肌肤呦!”
卡罗莉左手按着淡红色斑痕一面颤声说着。
“我不会忘的,不会忘记那种痛苦,那种痛就算在这家伙的胸口上钉下钢楔也不会痊愈。”
“除了我们以外,应该还有其他赞成的人----出来吧!”
中年男子----马西剌大声疾呼,此时----
“蠢材!”
老人发声大吼,不光三人,连往前走的村人也吓了一跳。
他原本有若矮小老猫的身形,仿佛突然涨大了数倍,令反抗者胆颤心惊。
“你们这群混蛋,可知我从创立村落时起就已是如此模样了吗?又知道你们的先祖----那些与妖魔结合而被故乡放逐者,是流出何等辛劳的汗水,才在这座岩山造成现今居住的乡里吗?听好了,这一切都曾经一度面临毁灭过!”
纵然年轻乡民并无回想起过往历史的模样,他们却为老者声音中蕴含的意念变得呆楞。那话声,好像即使以手掩耳也会阴魂不散地固执飘入。
能对此毫不在意的,大概仅有孤身只影飘然凝立的D一人。
老人坚执无比的声音继续传出。
“往昔的一日,过去历一万年的元旦,这片土地从地底下喷出了可怕的毒素。乡民死亡过半,剩下的人全身溃烂只能等死。那时,若非那一位大人来到此处,乡里便会成为死神的住所,也不会有你们这些家伙诞生了。”
“给我听好!那位大人啊,是为了一个远大目的才展开旅程的。那位大人在听到我们的消息后最先来到此处,之后他如此说了:‘让尔等乡中五名至强男子与吾同旅。如此,降于汝辈乡里之祸立成梦寐以求之幸。’”
话中内容恐怕大半的人还是首度听闻。当他们为这昔日故事感到困惑之际,没注意到两件事发生了。
一件,是D似乎对这番话的某处心有所感,两眼灿然生辉;另一件,是有名青年打从应当牢牢紧闭着的正门一带,横越了无人乡道朝广场而来。
“那时这广场充满了,不、是整个乡时到处,都充满身体腐烂濒死之人的呻吟声。而垂死的他们耳闻那位大人的话语之际,便霎时忘却身上的痛苦磨难。接着,从远处的瓦砾阴影中走出了一名,从枯死树木的方向也走出了一位,像是被召唤了一样,陆续聚集到那位大人面前,人数----正是五名。而且还是大家公认的勇猛强者。”
青年来到了广场入口,略一窥探,血色丰润的颊上泛起可爱微笑,碎步快走了进去。
“于是,野蛮族之乡复活了。”
老人的话声无尽低沉。
“那位大人带着五人一离去后,乡里的土地竟然忽然地朝上隆起,来到如今的位置。在呼吸三次的时间中,树木冒出了新芽,花朵结为果实。最后才知道地底的毒素也已稀薄到无害的程度。就在那时,我们全心全意地唱颂那位大人之名,并且叩地跪拜。听着!”
老人的声音变回勒令众人的长老语气。
“我要说出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晓得的规矩。那位大人要求过:惟独在他自身乃至其血亲来此时,这乡里的全员必须无视后来规矩,听从其命!”
这句凛然话语乃是命令。
三名反抗者不发一语。
对着黑发随风摇曳的秀美猎人,老人重重行了一礼。
“老朽已然在此恭候尊驾许久,定当竭力完成您之所愿。无论是破坏那辆马车,或将其就此烧毁,我等皆尽恪遵您之吩咐。”
在以超出恐惧的敬畏眼神望着D的乡民耳里,响起了他的回答。
“虽然我很感谢,不过你认错人了。就如那三人所愿,让他们去保护马车也没关系。我会随后追上。”
“您说什么!”老人大惊失色。
“呼哈哈哈,真是正大光明的男人。”
黑色的贝凯高声大笑。
“好,既然你自己都这样说了,那长老的规矩也没意义了。至少看在这正大光明的份上,不会让其他人出手,就由我们三人对付你吧。”
“送你前往冥府前的赠礼吧。”
卡罗莉提起鲜红樱唇娇笑说道。
“马车的目的地是古雷彭·苏提兹啦。”
“接招吧---小子!”
马西剌大叫后身形一沉。
右手的厚重斧头熤熤生光,原本似乎把它藏在身后。
看来似乎就是老人也无法阻止三人将发出的猛烈攻势。
这时——
“你是谁?!”
高声询问由人墙后方传出,随即转为“呜啊!”的惨叫。
尘土飞扬后,人群交错移动形成一条道路,道路的一端有名颊上泛着蔷薇色的青年正温柔微笑。那仿如天使的笑容,仿如会令每个人都对他报以微笑。
然而,自他脚畔升起的恶臭,却是毙命乡民胸喷冒的黑烟。不知那乡民遭受何种能量直击,胸背上有个周围碳化,火焰不住燃烧的伤口,伤口形成漂亮的正圆形。
D化为漆黑流星跃入空中。
以毫秒之差穿过D原来位置的光束,通行无阻地直接前进,命中停于广场一端的马车。
“糟了!”
不知谁如此大喊。
为四散火花与电流惊吓的马匹发出刺耳嘶鸣,奔向广场对面的出口。
老人大喊:
“关上后门!”
数名乡民应他话跑了出来,下一瞬间立遭横扫袭来的光束击碎头颅倒地身亡。
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广场如今化做光条乱舞的场所,犹豫是否逃走的乡人身影被吞没于光芒彼方;在如此的状况中,尽管仔细观察,依旧完全无法掌握杀人光线的发射点。
只有一幅光景鲜明映入所有转头回望的人眼中:一名青年立于广场入口左边,以恍惚神情凝望着光条乱舞。
他欣喜不已地玩弄着死亡光线的模样,满溢生之欢愉令人不禁动容。
忽然,广场回复了原本的色调。或许是强烈白光的余威所致,开始烧烙到视野中,徐徐恢复自然色彩的树木翠绿及住家的茶褐色,都明艳得令人心悸。
躲至广场角落、或趴伏在地,目睹了整个异常现象过程的乡民,看见两个间隔十公尺相互对峙的身影。
挂着宛如天使笑容的少年,以及丽容如月的猎人。
黑影疾驰,白光奔流,不知何者速度较快?
看见两条光束即将贯穿闪过了白灼一击向前疾奔的D,众人都“啊”!的惊叫出声。
D的左手挡在胸前。
两道光束在手掌前变更方向,汇成一股后被吸入掌中。
青年纹风不动。
笑容中的喜色更浓。
D的长剑一闪而过从他的头顶划至下巴。
没有砍中的感觉,D在靠近广场外缘的地方,维持着下斩后剑尖指地的姿势伫立不动。
因为那青年忽然消失了。
这并非D的一剑之功,证据便是他脸上涌起的阴郁之色。
“D---大人,您没事吧?!”
老人跑了过来。
D默不作声回望广场另一方,马车已然消失。
他问:
“后面能下山吗?”
老人颔首。
“有条只有村人知道的小路。---糟糕!”
老人环视四方。
D似乎也已知晓。
为麦耶尔林克所雇的三名凶人业已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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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抗拒一如往昔地转为喘息的女体上,凯尔灼热的嘴唇离了开来。
直至方才为止始终死寂不动的床上,传出了低沉却急促的呼吸声。
“畜生---这次那么早回来搞事啊!”
一咋舌后他站了起来。
命令全裸的蕾拉:
“喂!快准备点滴。”
蕾拉满是泪痕的脸庞狠狠瞪了兄长一眼后,立刻穿起了被剥去的衣服。
看到了大力吸吮造成的吻痕与刚咬上去的紫色牙印,凯尔咋舌一声。
“嘿、像以前那样乖乖听话不就好了吗。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就是因为你今天莫名其妙地胡乱反抗,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哪。嘿嘿,不过说不定葛罗普那家伙也因此才变得容易兴奋。”
“住口。”
蕾拉打开伸向丰满乳房的手。
“最近自然发作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了。光是这样就已经会减少葛罗普的生命了,结果竟然还硬要让他发作,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谁也不知道,要是哥哥的能量失控的话会造成什么结果啊!”
“去,那种以后的事你又知道了?重要的是现在。结果等波可夫大哥回来后马上就知道了。----不,在那之前我先问问看好了。闪开!”
残忍地推开蕾拉后,凯尔走近三男枕边。
“喂!三哥,我是凯尔。跟我说你在那里看到的东西吧。在去之前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宛若临终病患发出的嘶嘶声持续一阵后突然断去。
“呜!”的一声喘息。
这并非毛毯下之人发出的声音。惨白细瘦的手臂掐住了凯尔喉咙。
“想知道是吗?凯尔,想知道是吗?你自己一个人独占蕾拉却只让我觉得难过痛苦你想知道是吗?”
“嗯啊。告诉我吧。”
凯尔拚命挤出这句话。
手臂无声滑落。
葛罗普孱弱有如啜泣地说了:
“猎物的目的地是古雷彭·苏提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