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和爱丽丝互相迷惑对方
星期五大半夜芝加哥废弃工厂
夜幕降临的芝加哥。
被大铁罐里燃烧的火照亮的废弃的工厂响彻了妮斯的快乐的话语声。
“那个时候我心里想自己是不是也会死,不过还好干钧一发之际,火正好点燃了导火线——”
“……”
“对了对了,因为加古吉害怕那些黑手党的尸体还会活过来,所以我还炸过他们的尸体。说起那时候加古吉的脸色——”
面对还是沉默不语的雷尔,妮丝与其说是说给他听,更像是自娱自乐似的,继续开心地说着自己的“爆炸趣事”。
雷尔一边听着妮丝谈她的不寻常的经历,一边在心里想着。
——必须要炸飞一切。
——但是为了什么?
雷尔在心中不停地重复着“必须要炸飞一切”,就好像强迫自己一定要这样想似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必须要炸掉什么?如果要找一个目的的话,那就是救弗兰克。但是他知道自己内心的冲动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个目的。
——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让一起都炸飞吧让一起都炸飞吧让一起都炸飞吧让一切都炸飞吧让一起都炸飞吧燃烧吧燃烧吧燃烧吧粉碎吧粉碎吧粉碎吧乱七八糟吧让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吧乱七八糟吧乱七八糟吧乱七八糟吧乱七八糟吧让乱七八糟的心情恶劣的心情都炸飞吧炸飞吧炸飞吧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但是,同时少年的心中也响起了反对的声音。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如果按照这股冲动行事的话,岂不是让修伊顺心如意?我并不是炸弹发射装置,我只是喜欢炸药而已,我绝对不能成为修伊的工具,绝对不照他的意愿去制造爆炸,我之所以制造爆炸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在心中不停地反复地进行着思想斗争的雷尔斜眼望着妮斯的脸……
——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炸弹狂。
一开始他真的不相信她就是传说中的炸弹狂,但是她的话中显示的关于火药和炸弹方面的知识让雷尔不得不相信——而且,她的言语的细微之处透露出她对炸弹的爱。在讲述的过程中。她有时会停下来露出恍惚的神情,就像在回味爆炸瞬间的事情似的。她的表情看上去让人觉得她这个人真得不太正常。但是雷尔确信她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种类的“炸弹狂”。
——但是,已经太迟了。
——如果能在前天遇到她的话……我恐怕会非常非常开心吧。
——也许会和这位姐姐她们成为好朋友。
——也许可以和她聊炸弹聊得很开心……
——……也许真得能成为朋友。
——但是。现在的话……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这位姐姐是人类。
——反正和我不一样。
——……不一样的。
——是我和她不一样。
——……我究竟是什么?既不是人,也不是不死者。
——虽然如此,没有炸弹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又没有像弗兰克那样的力量……——又不能向克利斯托弗那样目中无人。
——虽然想变的疯狂,但是又无法真正疯狂。
——但是,现在的自己恐怕已经……不正常了。
破环的冲动一阵阵不间断得涌上雷尔的心头,让他头痛不已,而且静静地深深地侵蚀着他的心。
他看了一下周围,在他身边的只有叫做妮斯的炸弹狂女人、穿这红色礼服叫做米莉娅的女人和几个不良少年模样的男子。
本来前一刻自己的身边还围了一大群人,但是不知道谁过来叫道“人手不够,来几个人帮忙”,很多人就乱哄哄地一起出去了。
虽然现在手里有炸弹的雷尔能够炸飞在这里的全部的人,但是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只要他说“我走了”,这些入就会放他走。
“对了对了,总之……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事的话,可以找我们商量。我们都是炸弹狂,所以你的事我当然不能放在一边不管……”
提到妮斯突然说出这句话,雷尔把脸横向了另一边。
“……不用你多管闲事。”
“我们的老大是个很爱管闲事的人,所以我也受了他的影响,喜欢多管闲事。”
瞟了一眼满是伤痕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笑容的妮斯,在雷尔心中激荡的破坏冲动越来越强烈了。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虽然她们是陌生人,但是对自己很和善的话,自己或许会向她们敞开心胸。但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向别人敞开心胸了。
虽然炸飞一切的念头占据了雷尔的心,但是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我想只要……有一个完全正常的人能让雷尔变回原来的自己。”
“这样的话——雷尔一定能作为人类好好的活下去的。”
一边回想着克利斯托弗的话,雷尔一边摇头。
——克利斯托弗,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虽然她作为炸弹狂被别人认为是异常的——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妮斯和米莉娅是正常的人类。
——即使如此,克利斯托弗,她们的话传不到我心里。
——我的心……已经听不进“正常人”的话了。
——所以,所以我……已经……
——我能做的事情只有炸飞一切了,克利斯……
——如果我完全不正常了,那时候,那时候……
——你还会……拉着我的手吗?
——拜托你了,克利斯……
——拜托你要拉着我的手……雷尔的心愿还没有说出口,就消散在他无比空虚的心里。
然后——现实又在紧逼着他。
“嘎!?”
突然米莉娅的悲鸣在工厂内响起。
——……?
留在工厂里的人都朝米莉娅的方向望了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上好。”
两个穿着两服的男人押着米莉娅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不要……!放——开——我——!”
米莉娅在吧嗒吧嗒地挣扎着,挟住她的两个男人纹丝不动——他们手上握着枪,环视四周开口说道:
“你们都不要动……我听说这里有很多人,应该不知你们几个。总之不要动。”
——他们是掳走夏姆的那帮人的同伙?
虽然穿得不是黑色衣服,但是他们突然抓住人的样子让雷尔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他感到自己的背上慢慢得渗出了冷汗。
“知道了,我们不动就是了。”
他们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手枪,一脸平淡地看了一下四周。
视线停在了雷尔和妮斯身上。
“有了,全身是伤的家伙。”
“哎……?怎么有两个?到底是哪个?”
虽然雷尔和妮斯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人,但是两人的脸都是布满了伤痕。
穿西服的两个男人商量了一下,用枪抵住米莉娅的头,缓缓地向妮斯他们说道:
“不管是哪个,反正出了炸弹狂的事,我们还有是要问另外一个人。所以你们两个都过这边来。”
“……你们究竟是……”
“以后再回答你的问题。总之,你们先按照我的命令做,否则的话,这位小姐的性命就难保了。”
虽然他们没有说吓人的话,只是用平淡的语调说了出来——但是却让人害怕他们会不会一下子就用枪射米莉娅。
“不用管我,你们逃吧!我……不会有事的……!”
虽然米莉娅在那边大叫两人逃走,但是妮斯还是照他们说的乖乖举起了手。
看到这种情况的雷尔已经把手伸进了袋子里。
——这样啊……只是当作人质吗——他们的目标到底是我还是妮斯?
——大概是我吧。
——但是,太可惜了。
——我要把一切都炸飞掉……——把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炸飞掉。
好像为自己心中那股炸飞一切的冲动找到了正当的理由似的,雷尔似乎很开心地取出了炸弹。
就在这一霎那——雷尔感到脖子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似的微痛。
“……?”
接着就感觉到了好像被什么压着似的钝痛。
那是一种以前非常熟悉的痛楚。
——这种痛……在修伊培养人造人的研究机关“节拍”的那些研究员和修伊的手里,他曾经尝过无数次这种痛苦。
——就是被注射针扎到的痛楚……那个……嗯……啊……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好像急速地滑落到到哪个地方去了似的,雷尔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就陷入了沉睡中。
看着出现在雷尔身后抱着他的第三个男子,妮斯咬着嘴唇喃喃自语到“他什么时候一…!”
第三个男子慢慢得抱起雷尔,把注射器放进了怀里——“因为有人提醒过要注意那个炸弹狂可能会不顾自己就扔出炸弹,所以才给他打了针。他可能很讨厌注射器,但是我并不是故意的。”
然后,那个男子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瓶子,一脸无表情的命令另外两个人。
“你们先把那个女人带走!”
那两个男人点了点头,用手捂住还在挣扎的米莉娅的嘴巴朝工厂外走去。
“住手!放开我!救救我……艾萨克,救我……!嗯……”
看着嘴巴被捂住而不能说话的米莉娅,妮斯瞪着抱住雷尔身体的男人。
“……!?和她没有关系!我不会抵抗的,请放开她!”
“即使拿枪对着你,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在途中使用炸弹……怎么了,你不用担心。等事情完了,我们就会放掉你们的。”
那个男人一边说着冷酷的话,一边取出瓶中的东西放进了嘴里。
他放进嘴里的东西是小块的角糖。
内布拉总公司“唔……?”
在客房的走廊上欣赏艺术品的古斯塔夫看到一群气氛看上去很奇怪的人物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咋一看,觉得的他们像一群护士。
虽然他们在装束上一丝不苟,但是帽子下的眼睛却露出阴郁紧张的神色——总之让人觉得他们不是正派人。
然后古斯塔夫又在那群人中发现了一个人——他眯起了锐利的眼睛,小声自言自语道:
“他……为何在这里?”
新闻社的副社长在走廊的另一侧目送着那群人离开,随即陷入了沉思中——为了和总社联系,他回到自己的客房去打电话。
他刚关上房间的门,嘴里嚼着角糖的卢毕古一群人从通道深处的逃生楼梯中走了出来。
他的肩上扛着副社长前几天刚遇到过的——全身布满了缝合痕迹的小孩。
“开心的……我们来说开心的事吧”
格拉罕一边灵巧地用扳手换壁纸,一边用平淡的语调不停地自言自语。
“经常和加古吉他们在一起的那对欢快的夫妇中的一人、叫做艾萨克的家伙已经出狱了。好像明天早上到达芝加哥……所以他的妻子特地跑到这里来接他。这是多么美丽的爱情啊。因为法律的制裁而被分开的两人之间的牵绊,即使在难耐的孤独中也不会被破坏……是无法被破坏的东西吗……太棒了,真得太棒了!因为牵绊是无形的,所以即使是我的扳手也无法破坏它!YEs!它太完美了!人世间竟然有这么完美的东西!?太好了!我允许它的存在了!我相信人类的爱情!如果有怀疑人类爱情的家伙,我就用扳手把他的关节卸下来。”
“那么.你自己首先要心中有爱,友善对待他人……”
对于情绪一如往常的格拉罕,夏夫特一边嘟哝着不满一边帮忙修复店里。
加古吉和不良少年们也在店里忙忙碌碌的帮手。
之后被叫到店里来帮手的几个不良少年一边嘟哝着不满一边和加古吉一起搬桌子。
“为什么连我们也要帮忙……”
“没办法啊。早一点把这家店修好,就可以带格拉罕回纽约了。”
嘴上说着没办法不帮忙的格拉罕看上去格外积极地帮着忙。
已经忙活了将近半天,但是加古吉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大概是他听说今天是酒吧30周年的纪念日,所以对店主的遭遇非常同情。
“对了。我们救的那个小男孩醒过来了吗?”
“哦哦,就在我们被叫到店里来之前。不过他闭口不说话,有妮斯和米莉娅在旁边温柔的开导他,他现在应该开口说话了吧。”
“哦……”
加古吉难得地反应这么冷淡。同伴们就笑嘻嘻地说加古吉。
“难道你在嫉妒那么小的小孩?”
“没有!我才没有嫉妒他呢!”
看来被同伴猜中心事了,加古吉脸红着否定了同伴的话。
“不要抢走我的妮斯……?…‘不愧是加古吉啊——”“好热烈的爱情啊。”“爱火熊熊燃烧的男子汉!”“干完这个之后,明天接到艾萨克,我们就可以回纽约了吧?”“好啊!”
看着像往常一样快乐的吵闹的伙伴们,加古吉带着稍稍黯淡了一些的神色望着在相反一侧的柜台附近修理的人。
鲜红的眼睛和鲨鱼一样并排着的锐利的牙齿。
他就是曾经差点杀死自己的组织“吸血鬼”的成员之一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
加古吉想起了一年前的事情.同时想起了自己来芝加哥之前,狄姆对自己说过的话.I电好像说过格拉罕和他的同伴之间有点纠纷。
而自己因此才慌慌忙忙来了芝加哥。到芝加哥后,因为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自己头瞄一片混乱,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加古吉觉得这样的自己真得太可怜了,不由得哭了。
加古吉一边想着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朝克利斯托弗望去。
那个怪人好像和身边的金发少年谈得很开心.不过少年一直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只矗他单方面地在开心地说话。
——总觉得他比起以前自己遇到的时候感觉人更柔和了……但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怕。
加古吉好像觉得如果被他看到自己在盯着他会遭殃似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专心致志做自己手上的事。
——虽然不知道格拉罕和吸血鬼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总算暂时平息了,之后再请狄姆帮他们调解一下就好了。
格拉罕想到这心就安下来了,全身心投入到跟他们完全无关的破坏活动后的修理工阼中。
也没有去想留在废弃工厂里的人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这样啊……电话都已经修好了……难道不是他们弄坏了电话线。”
“是你想得太多了,你看,只要跟他们好好讲,他们就没打架了吧?而且他们还帮我们修理弄坏的东西。所以不可能是他们切断电线的。”
“……你说得也对……”
“肯定是电话公司那边出了故障。只要修好了就好。”
“诗人”一边听着老年夫妇的谈话,一边继续默默地思考事情。
好像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电话不通……真的只是意外吗?
——好像是谁故意造成了这种状况……也就是说为了能够让所有有关联的人聚集在一起,所以故意切断了电话线,以免警察介入坏了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谁什么时候切断了电话线?又是什么时候恢复了电话线?
——他觉得不大可能是在场的人溜出去切断了电话线……难道是外面有人帮忙?
“怎么了?‘诗人’,你一直都默不作声,让人心情很不爽”
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诗人”,西可尔静静地问他。
“诗人”听到西可尔的话后,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像往常一样嘴里吐出了一连串诗句。
“……所谓矛盾,就是从遥远时空的彼岸传来的鸟儿们的啼叫声。拥有枯叶色瞳孔的少女嘴里吐出了否认神所制定的规则的话。她忘记了自己曾为其他人制定的规则,而擅自说出了另外一套规则!宛若自己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万物的造物主一样。”
“……你之前曾说过很多次‘闭嘴’,这么矛盾的话我该如何是好……算了,还是暂时保持沉默吧。”
西可尔极力忍住了想踢他的冲动,继续说道:
“如果克利斯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弗兰克已经被那群白衣人掳走了。雷尔为了救他,有可能会因为那群白衣人手上有人质而被他们利用。”
西可尔好像很痛恨似的咬紧了牙齿,眼睛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可恶,夏姆也好希尔顿也好丽莎也好,没有一个能联系上的,没有任何情报,搞得我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西可尔是对白衣人集团还是对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愤怒呢,“诗人”觉得恐怕是后者.但是他还是没说什么,默默地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但是,对方把我们聚集到一起是想干什么?难道是为了把我们连店一起炸掉?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早就应该下手了。如果不是的话,我们来到店里后发生的事是……
——……为了让纠纷告一段落。
——……不会是为了这个吧。
在不知不觉之间,西可尔、克利斯和格拉罕变成了三人群架,对于他们后来能够停手.自己总算能安心了。“诗人”轻轻地笑了笑,由衷地感谢那个朝他们泼酒的少年。
虽然这时候“诗人”感觉到了一点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并没去在意.直到数秒后有新的面孔闯入了这家店里。
“加古吉!加古吉在吗?”
店里的人都望向大声叫喊着飞奔进店里的男子。
这个男子就是和妮斯一起留在废弃工厂里的不良少年之一。加古吉看到他认真严肃的表情,怯生生地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了……不好了。可恶!”
望着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叫着的少年,大家都意识到发生了大事,原本店内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妮斯……妮斯和米莉娅,还有那个小男孩……”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吵架了吗!?”
米莉娅还好,如果妮斯和炸弹狂的小男孩吵起来的话,恐怕整个街道都会被炸飞。一边极力抹去浮现在头脑中的这个场景,加古吉露出快要哭出来的神情,战战兢兢地问那个少年。但是,事实完全超出了加古吉的想象——“那三个人……被穿着西装的一群怪人掳走了!”
店里的空气顿时变了。
不良少年们听到自己的同伴被掳走这件事大吃了一惊——然后店里还有几个人脸上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虽然和不良少年他们的心情不一样.那几个人同时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们的喃喃自语并不是疑惑为什么妮斯他们会被掳走这个问题——而是疑惑自己的计划突然出现了问题——“诗人”自然不会忽视众人的反应,他注意到了三个人。
一个是叫做格拉罕的穿工作服的男人的朋友夏夫特。
一个是叫做加古吉的少年的同伴、带加古吉他们来这家店的青年。
然后,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的神情变化最明显。
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一副比西可尔还无表情的脸,但是听到妮斯他们被掳走后,脸上的神情明显地变了——他就是带克利斯托弗来这家店的里卡尔德。
大陆横段铁路车厢内。为什么……”
深夜时分,朝芝加哥开去的特快列车内坐在艾萨克对面的夏姆睁开眼睛不由得说出了声。
“嗯?夏姆,发生什么事了?”
“不。没什么事。”
“真的?没事就好。”
因为期待明天而兴奋地睡不着的艾萨克眺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看到了在月光中飞舞的鸟的影子,象小孩一样欢快地叫了起来。
夏姆,你快看。这么晚还有许多鸟在飞!”
“……那是雨燕,它们是边睡边飞的……”
“边睡边飞!?它们太厉害了!”
夏姆和艾萨克一起眺望着飞行速度比列车还快的雨燕群,陷入了沉思中。
——为什么……?
——我不知道——谁掳走了米莉娅、妮斯和雷尔……?
——这个不在我的计划中。
对于自己的“网络”中慢慢扩散开的不确定因素,夏姆感到了害怕。此刻,散布在整个美国的夏姆们都感到背上在出汗。
恶魔岛监狱单人牢房“那个夏妮……”
“你怎么了?”
菲洛昨天没有问成名叫夏妮的女人的事情,所以现在想详细问一下。
在和隔壁牢房的龙谈话的途中,龙突然陷入了沉默中,菲洛有点担心,所以才向他搭话。
“不,没什么事……不好意思,我要睡觉了。”
“……?是不是在另一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用担心。等事情完结后,我保证不会再对你的伙伴做任何事。”
“那就好。但是,这不表示我允许你们的所作所为……记住这一点。”
听到菲洛低声说出的话——龙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
芝加哥内布拉总部地下制药部第六开发室“……"“你怎么了?”
看到有一个人突然停下了动作,露妮担心得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站起来时头有点晕。”
“你是不是通宵都在工作?你要注意身体哦,即使是不完全的不死者,由于血液在体内的流动会致使身体一时间感到不适。”
听到露妮用说教的口吻说出的一串话,研究员露出了像往常一样的苦笑。
扮演研究员的夏姆好像醒悟了自己正在做什么似的,极力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平常的自己。
露妮虽然有点糊涂,但是感觉很敏锐。就像修伊一样危险。
一边反省着自己的心绪不宁——夏姆立刻决定收集情报来矫正他们的计划——首先,他立刻启动了自己身边的另一个身体。
“但是,露妮小姐。”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的男人。
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部特征,就像一般的公司职员。
“什么事?夏姆。”
露妮直接称呼那个男人夏姆。
——自己必须要小心,否则就会露出马脚,暴露夏姆的研究员身份。
夏姆紧张的操纵一般公司职员特征的个体,打开了话匣子。
“我的情报还是挺有帮助的,对吧?”
“嗯!非常有帮助!如果不是你背叛了修伊先生,我就得不到弗兰克这个宝贵的实验对象了。还有在这座城市里的希尔顿们也不会落入我们的手中。”
“现在还不能让修伊知道我背叛了他,所以我向他报告说夏姆们也被你们抓去了
“……”
夏姆脸上露出了恶作剧似的笑容,在心中盘算着。
成百上千个夏姆个体同时开始了思考,而控制所有夏姆的总意识——重新整理了现在的状况。
夏姆和希尔顿他们同样既是炼金术师的副产物,又是由此产生的两个巨大的意识聚积物。
夏姆寄宿在男子的体内,希尔顿寄宿在女子的体内,那个控制他们的意识借此扩展自己的网络。
要实行这次的计划,首先——前提条件是背叛修伊。
希尔顿的个体处于修伊和“节拍”的严格管理之下.而且希尔顿他们手上也没有增强自我意识的“水”。
夏姆原本手上也没有那种“水”——但是他抓住机会从“节拍”的一个人手中拿到了“水”,所以自我意识战胜了原本控制他的意识。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夏姆们培养“水”,在修伊不知道的地方继续夺取其他人的意识——不知不觉间,自我意识获得的个体数达到了修伊所知道的个体数的5倍。
然后就安排了一个身份没有公开的夏姆个体到露娓的身边。
夏姆已经成功夺取了露妮身边的一个研究员的意识,露妮和修伊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节拍”的研究员曾经向修伊提议过让夏姆潜入露妮的身边,但是修伊以“可能反而会被对方利用”的理由否决了提议。
但是,一旦下定决心了背叛,夏姆就没必要再听修伊的话。
成为背叛者的夏姆为露妮提供了很多情报。
包括吸血鬼、修伊手下的培养人造人的组织的备忘录,还有公开身份的夏姆和希尔顿的情报。
露妮和内布拉的研究小组并没有完全相信提供情报的夏姆,只是抱着怀疑之心利用他们提供的情报。
结果,在修伊开始实验之前,吸血鬼的通缉书已经散发出去.希尔顿(丽莎)一时之间在这个城市消失了踪影。
为了让修伊以为夏姆和希尔顿一样被掳走了,夏姆自导自演了一场自己在雷尔眼前被抓走的戏——但是,即使是他们,也没有想到雷尔会疯狂到当场引爆了炸弹。
但是。计划还是要进行下去。
为了这个计划。才制造出今日那么多的偶然,通过和艾萨克的谈话,使自己对自己的行动有所理解和下定决心,然后就开始实行计划——但是,为什么来这里的雷尔、妮斯和米莉娅会被掳走呢?
本来所有的事情都应该在自己的掌握中。
看来还是自满招致了失误。本来自己应该在那个废弃的工厂也留下一个个体。
但是,自己在加古吉的集团中只安插了一个个体。
那个个体要把加古吉引到格拉罕所在的"DOLCE”,所以那时侯只能自己留在废弃的工厂里。
——可恶。自己至少应该在附近监视一下也好……虽然意识的本体生气得咋了一下舌头,但是相当于他的手足的四位数以上的个体,大家都在心中有各自的反应和盘算。
与普通的人相比,自己简直就是万能的一个存在。
但是,遵从自己接近于万能这种意识,反而有时候会觉得害怕。
比如说认为自己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但是总会发生预测不到的事情。这种事情是人为制造的还是灾害引起的也不明白。
就如同自己统一了全人类的意识一样。
如果世界上的入都变成了自己。那么这个世界也太无趣了。所以他也不打算再增加夏姆的个体数。
至少目前夏姆个体不会再增加。
夏姆开始在所有的个体中搜索与现在发生的这件事相关的信息。数干个个体同时一起探索事情发生的原因,如果是在将来的世界,就好像在信息网中搜索一个单词或画像一样。
然后他找到了。
虽然不能确定,但是可以作为提示的信息。
——怎么回……
——那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和这件事情有关?
总之在目前阶段还只是有可能而已,即使想确认也是力不从心。
那个人物就像内布拉的高层或美国的议会,无法轻易地潜入进去。即使可以让他喝下“水”。夺取他的意识,但是只有一个个体在里面的话,还是会被其他人排斥。就像在恶魔岛狱,自己费了很大的功夫,每几个月就要换个体,才让几个夏姆能够潜伏在里面。
即使自己夺取了总统的意识—一立刻就会被感觉敏锐的人发现.然后就被赶下总统宝座。这种直觉来自于数干人积累的经验和知识——所以应该不会有错吧。
但是,虽然凭直觉斗不过修伊。
一般无法想象自己能在修伊面前抢占先机,但是现在的自己使出了自己所有的本领,即使装出卑怯的样子也要一脸冷静地把计划实施下去。
所以不能因为这个小插曲而乱了阵脚。
他强制压住了自己的焦躁和数干种混乱的感情,再次恢复了冷静。
现在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贯穿自己的信念坚持做下去。
“DOLCE"店内加古吉一伙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家店,顿时店里变得寂静。
店里的修复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就是一开始三个人打架时踢坏的一些东西的修理。
格拉罕难得地对同伴说了一句简短的话“后面的修理就交给你们了”后,和加古吉一起离开了。留下来的夏夫特他们只好逐步开始了修理工作。
与其说是修复到原来的样子,不如说是改造了一下。看上去很古老的店内.虽然复古的风味保留了下来,但是外表看上去却焕然一新。
店主夫妇一开始还觉得今天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但是最后看来,今天会成为美好记忆的一天。
就好像前半天的印象虽然很糟糕,但是后半天却给人留下了无比美好的印象。
“来来来,大家辛苦了。已经迟了很久,大家赶快来吃吧。”
笑嘻嘻的老店主端上了用大盘子装着的烧烤猪排骨。
各种调料的香味和肉汁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充分勾起了工作过后的大家的食欲。
大家都伸出手去挟肉,克利斯托弗也开始吃自己点的肋排。
上下两排利牙咬住肋排的瞬间,肉汁从肉里面溢了出来,和味道浓烈的调味酱汁混在了一起。
“哎……真好吃。”
克利斯托弗难得坦率得说出了自己的感想,埋头品尝起自己点的饭菜。
“美味啊!”
“味道真不赖!”
夏夫特他们也交口称赞起猪肋排,一块接一块地把桌子上的肉夹到自己的盘子里。
里卡尔德无言地看着大家吃饭——发现有个戴帽子的男人在朝自己这边望后.为了不让人注意到自己的沉默,也伸出手去挟肉。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吃完一根排骨的克利斯托弗一边把肉一点点送进自己嘴里,一边问西可尔。
西可尔停下手中的刀叉,平静地说道:
“因为不能指望夏姆和希尔顿的指示了……所以我想一个人去找弗兰克。雷尔恐怕也会找到弗兰克所在的地方。……那你有什么打算?”
“嗯——没什么打算。我听说去了纽约的琪还没有这么快回来。既然夏姆那边也没什么指示,我还是和朋友兼主人的里卡尔德在一起。哎?如果再算上朋友身份的话,里卡尔德的位置岂不是应该在只是主人的修伊之上?”
“你这家伙……可恶,算了,你就是这样的人……但是你一点都不担心雷尔他们?听你之前说的话,如果你能限制雷尔的行动,带着他在身边,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了……”
听到西可尔明显责问语气的话,克利斯托弗静静地摇摇头。
“……如果是一年前的我,可能会像你说得那样做。”
“?”
西可尔皱起了眉头,但是克利斯托弗接下去再也没有说什么。
西可尔心想是不是克利斯觉得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所以才没继续说下去。她接着望向了里卡尔德。
里卡尔德里克明白了西可尔视线中所包含的意思,思考了一会儿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我也想整理一下情报。明天我们再在那里碰头好了,到时我再说出我的计划,可以吗?”
西可尔他们明白自己现在正处于一点都没有头绪的状况中,所以也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
店内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中,只听得到夏夫特他们大口大口嚼肉的声音。
他们好像很可口似的嚼着肉,实际上他们嚼着的肉也确实很可口。
互相告诉了联络方式和碰面地点后,里卡尔德和克利斯托弗决定走了。
他们走的时候,店主向他们表达了深深的谢意,弄得他们反而很不好意思地坐进车里,去找今晚投宿的地方。
“……克利斯的家人看上去不都是很正常的入吗?”
“是吗?也许是那样吧,因为今天‘诗人’没怎么说话,还有你没有看到琪那种怪异得过了头的东洋风格的样子,所以你才会这样想。”
“……总之,他们应该不会比克利斯更怪的。”
“哎?你这样说,我可是大受打击哦。”
握着方向盘的克利斯托弗哈哈大笑了起来。现在车内的气氛就和平常两人相处时的一样。
在这样的气氛中,克利斯托弗用和往常一样轻快的语调问里卡尔德。
“里卡尔德,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哪一个?”
“?”
看着突然吐出奇怪的话的克利斯托弗,里卡尔德皱着眉反问他。
“什么意思?”
“不,所以说……”
自认为是里卡尔德的朋友的克利斯托弗一边轻轻地踩着油门,红色的眼珠闪闪发亮.直率的说出了自己的问题——里卡尔德听到的霎那,感觉脸上有一道汗滑下。
“我在想里卡尔德到底是夏姆还是希尔顿。”
“……”
里卡尔德沉默了一会儿。
车内只有引擎的响声,稍稍有点不寻常的沉默气氛笼罩在两人之间。
感觉好像车引擎的响声会在沉默的空气中一直响下去——此时,里卡尔德恢复了往常的表情开口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夏姆和希尔顿不是刚才你们所说的那些负责联络的人吗?’’
“嗯……?”
一听上去就是打马虎眼的话——但是克利斯托弗还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我觉得你没必要隐瞒什么。我没有生气,而且里卡尔德是我的朋友,所以无论你是夏姆还是希尔顿,仍然还是我的朋友。”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夏姆或者希尔顿?”
“有很多啊……找到雷尔的时候,我就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一边回想几天前的事情,克利斯托弗脸上的笑容变少了,用平淡的语调继续说了下去。
“我对自己的听力很有信心。但是……你说你听到了爆炸声,而我却一点都没听到。第一次也就算了……第二次,我相当警惕,集中了注意力去听也没听到……可是你又听到了爆炸声。芝加哥有这么多建筑物,爆炸声的回声也很多,而你却能准确的知道爆炸的方位和影响距离有多大。”
“……”
“还有你开车来帮我的时候,只知道油门和刹车的你却能如此顺畅得驾驶这辆车.这辆车可不是那么容易开的。”
“……”
克利斯托弗接着又讲了几个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而里卡尔德自始至终都是默默地听他说。
“让我觉得最不对劲的是今天发生的事。”
“……果然如此。”
里卡尔德好像放弃似的,从口中吐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表示她承认了克利斯托弗的猜测是对的。
“是吧。因为不可能巧合到那种地步。这么偌大的芝加哥城,大家都偏偏去了那家古老的酒吧,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最不可思议的是,我和格拉罕打架的时侯,外面的门根本没有谁推开过。而且窗户上还挂着遮阳的窗帘。”
“但是,加古吉·司普罗特他们却知道我们在里面打架的事。”
“……顺便提一句。”
“我没有问过你加古吉·司普罗特的本名,可是我却知道他的本名。”
夏姆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似的替他说出了后面的一句话,克利斯托弗听了后大声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正是如此!”
因为笑起来的缘故,原本并排着的两排利牙呈钳子状打开,看上去很可怕。克利斯托弗一边笑着一边用脚踩加大油门。
车的速度加快的同时,克利斯托弗止住了笑声。
他恢复了平静的语调。向寄宿在里卡尔德身体里的不明物问道:
“我觉得奇怪的是,如果你是夏姆或者希尔顿,应该早就向我们传达修伊的指示了,至少刚才在店里应该传达给西可尔他们……”
克利斯托弗说到这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认真地说出了下面的话。
“难道你……”
“……”
“背叛了修伊主人?”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中,狭窄的车内只听得到引擎的响声。
里卡尔德像往常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后用里卡尔德式的语调反问克利斯。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杀我?”
这话说出来。弄不好自己当场会被射穿脑袋。
但是,克利斯托弗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是一年前的我,……啊,对了。琪曾经同过我同样的问题,那时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当然。你为什么要背叛?’真怀念年轻时的自己!”
说完这些话后,他只是像平常一样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里卡尔德静静地垂下双眼,用比以往更沉的语调说道:
“……明天,等一切安定下来了,我会告诉你全部的事情。”
里卡尔德的这句话就是想让克利斯托弗明白今天自己是不会告诉他实情的。
“好吧,到明天为止……我都会相信你。”
“唔,好的。”
对于夏姆极其只顾自己方便的请求,克利斯托弗的像怪物一般的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怪物的小孩虽然看上去很凶恶,但是却露出了单纯的笑颜——好像害羞似的低声说道:
“因为里卡尔德是朋友……虽然我很想这样说,但是能简单地称别人为朋友的家伙还是让人无法相信的。”
“……"“所以说,我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很认真的。”
“哎?”
“无论里卡尔德是什么人——都是支撑着现在的我的朋友。所以……即使被你背叛了——我也会笑着原谅你。……我不是说过吗?朋友之间的关系也可以说是利害关系。”
“如果能让你的心情舒畅……尽情利用我也无所谓。”
天亮了。
先是芝加哥城。
几小时后,霞光笼罩着恶魔岛。
红彤彤好似在燃烧的光照耀着大地的每一处,为它们染上美丽的色彩,告诉它们另一个早晨又来临了。
——对于“他们”而言,这个早晨是他们人生的一个节骨眼。
对于这次事件的关联者来说——这个早晨是某个人了结过去的早晨。
或者是某个人找到新的人生道路的早晨——恶魔岛监狱早饭后的运动时间,菲洛绕着操场闲溜达。
恶魔岛监狱里面有一个很宽敞的操场,是平时被关在牢房里的犯人们发泄一下的绝佳场所。
一周两次.星期五和星期天,每次只有五小时可以使用这个操场。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的的自由时间里,大部分人都是玩手球。
也有人玩多米诺骨游戏或扑克牌,还有人只是坐在操场侧边的阶梯上,尽情的呼吸外面的空气和阳光。
看上去一派祥和的景象,但实际上看守值勤房里的看守们正握着莱福枪,一脸严肃地从窗户往下望着操场上的所有动静,这让人不由得想起这个地方是监狱。
菲洛第一次在这个操场悠闲地散步。
虽然很多次都出来过打扫卫生,但是那时候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要不就是牙缝过大的男人使唤龙让他把肉咬碎,所以菲洛根本没空尽情的呼吸外面的空气。
像现在这样能尽情的享受自由时间真得太好了,但是菲洛因为没什么事情可做,所以脑子里思考起被关在地下深处的修伊·拉弗雷特的事情,——那件事之后已经过了两天……那个家伙好像也没来找自己的碴。
菲洛心里一直想着对方可能会对自己采取报复,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修伊直接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把右手放在自己的头上把自己吸进去——但是看来他是白紧张了,结果什么事也没有。
——艾萨克平安地出狱了吗?
想起了从监狱失去身影的朋友,和其他享受自由时间的囚犯一样,菲洛抬头仰望天空——突然看到在操场里面的用围墙隔起来的地方搭建的供水塔。
——哎.是游隼吗?竟然这种地方也有这样的鸟。
看到在供水塔的上方飞舞的鸟群,菲洛慢慢地向它们走过去。
——从大小来看……全部都是雌鸟吧?
菲洛一边眺望着翩翩飞舞的游隼群,想到自己所知道的这种鸟的知识并不是自己所有用的知识,心情顿时变得复杂。
——……这种知识的话应该没什么吧?……自己会好好利用这些知识的。
菲洛一边感谢那个把这些知识给自己的人——是菲洛吞掉的一个炼金术师,一边进一步靠近鸟群。
这里没有什么囚犯过来,菲洛更加强烈地感觉冷冷的海风。
在空中飞舞的游隼们看到菲洛走过来,不但没有逃开,反而摆出一副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似的样子占住了供水塔。
——虽说如此,它们的数量还真不少。
菲洛心里想着供水塔顶上是不是有它们的巢,他决定先观察一下游隼们的情况——但是耳边传来了不可能听到的声音。
“……找到你了”
——哎?
听到身边传来的声音后,菲洛不由得环视了四周。
他听到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女性的声音。
比艾妮丝和米莉娅的声音要成熟妩媚一些。
使自己在监狱里幻听到的声音吗?还是围墙另一边的看守的收音机中发出来的声音音菲洛心里正想着即使是幻听,自己听到的也应该是艾妮丝的声音,这时比刚才更清晰的声音又传到了菲洛的耳中。
“你经常……到外面呢。”
“……!谁?”
听到明显是对着自己说话的声音,菲洛再次环视了四周。
但是不要说女性的身影,身边连一个囚犯都看不到。
突然——菲洛心头涌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好暗……?
感觉好像太阳一下子被云遮住了——菲洛猛地抬头仰望天空——看到了不寻常的景象。
刚才只有十几只游隼而已——现在突然变成了不下几百只,不仅是供水塔,还遮住了菲洛所站的地方的上空,鸟群在他的头顶上盘旋着。
——!?
看到不同寻常数量的鸟和它们的奇怪动作,菲洛一下子呆住了。
但是,耳边还是传来了毫不留情的娇媚女声。
“你竟敢……竟然夺走修伊先生的……父亲的眼珠……!”
“怎么回事?”
听到充满了对自己的憎恨的声音——菲洛注意到了发出这个声音的本体。
——怎么可能……这群游隼……会说话……!?
就在菲洛注意到这件事的瞬间——一只游隼急速飞了下来——利爪毫不留情地抓向了菲洛的脸。
芝加哥联合火车站“米莉娅……!”
一个人影一边低声呼唤着自己所爱的人的名字,一边轻快地下了火车。
虽然艾萨克的声音淹没在车站的嘈杂声中,他完全不在意似的用眼睛搜索着周围的情况。
“这是哪里啊?”
艾萨克结束了自己的长途连车旅行,终于抵达了芝加哥。
虽然说今天上午在这里汇合,但是米莉娅好像还没有到。
艾萨克忐忑不安的望着四周,看着其他上车或是下车的旅客从他身边匆匆过往。
“对了,夏姆跑到哪里去了?”
列车一到站,夏姆就失去了踪影,艾萨克现在才想到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对方的事情。
“我至少应该问一下他在纽约的住处什么的。算了,下次见到的时候再问吧。”
艾萨克毫不怀疑地认为自己和夏姆会在偌大的纽约再会。
虽然现在是孤单一个人,艾萨克也丝毫不改自己的风格,他一边站在原地转圈圈一边等待亲爱的米莉娅的到来。
之后——他发现有个人影站在自己后面,心里想着会不会是米莉娅呢,艾萨克露出笑脸转过身去。
站在他背后的人是——十分钟后车站里,有两个气喘吁吁跑进来的身影。
他们是加古吉的伙伴尼克和杰克。
尼克看到已经准备好向纽约出发的列车后,慌张地叫了起来。
“啊啊,列车不会是早就到了吧”
“估计是吧。我们该怎么对艾萨克说比较好?如果说米莉娅被人掳走了,他不会发狂吧?”
“我想不会的……估计他会大喊着我去救她什么的,乱跑出去,然后被车撞倒。”
“……?不会是下一班列车到吧?”
“我们再去找一找吧。”
最后,他们没有找到艾萨克。
不仅下一班列车里没有,就连下下班列车里也没有艾萨克。
时间稍稍往回走一些内部拉总部大楼客房屡通道豪华装修的走廊看上去让人会误以为是宾馆或是美术馆。
在接待拜访内部拉的客人的房间中,有一些像宾馆套房一样的高级客房,主要是用于接待重要的客户或是其他国家的政治家等重要访客。
有一间套房的门打开了,以其中的一个男人为中心、看上去不太正常的一群男人走了出来。相对于身上平常的服装,男人们的周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在走廊上打扫的清洁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默默地为那群男人让开了路。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威慑了走廊上所有一切的那群男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静地向内布拉的内部走去——突然,一个男人和一个背着相机的小个子少女站在前面挡住了他们的路。
在那群盛气凌人的男人形成的人壁面前,挡住他们去路的那个男人用锐利的眼神瞟了他们一眼,而少女用手紧紧握着照相机,身体在颤抖。
“谁?”
“等一下,这个人是……”
一边在口中嘟哝着,那群男人们停下了脚步。
紧张的空气在走廊中膨胀起来。对峙中的男人——把眼镜往上顶了一下,少女一方的那个男人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
作为回礼,那群男人的中心人物默默地举起了右手。
接着那群男人像被劈开的波浪一样左右两边散开,从中间露出了一张壮年人的脸。
年龄大概50多一点.脸上虽然有深浅不一的皱纹,但是充满了威严感,还带着一副眼镜,显得很理性。
“好久不见,新闻社的老板。你到这里卖情报?”
讽刺的话语里充满了挖苦人的味道。
古斯塔夫听了后表情一丝没变,用往常一样的语调说道:
“昨天在这里看到了你,所以我就想跟你打一声招呼。”
“嗯……具体事情午饭时间再说吧。我们现在要去参加一个会谈。”
“明白了。”
古斯塔夫把身体靠在走廊边上让开了路,穿西服的男人们走了过去。
好像想把身体隐藏在他们的阴影里似的一直颤抖着的凯萝尔——望着那群男人们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后,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蛮镇静的嘛……看到他们的脸没有发出悲鸣声,给你加30分。”
听到古斯塔夫难得地称赞自己,凯萝尔张开微微颤抖的嘴唇说——“刚才那群人看上去很不寻常,不是吗?”
“唔?”
“你刚刚打招呼的人到底是谁?”
看到好像仍然很害怕的凯萝尔,古斯塔夫用手顶着下颚——“你不知道是谁。竟然还怕成那样?……必须扣掉你527分。”
“那岂不是一分都没有了!?”
无视发出悲鸣的助手——古斯塔夫像介绍老朋友似的轻快说出了刚才那个人的名字。
“你事先了解一下比较好。刚刚那位巴特罗先生……是在东部很有势力的鲁诺拉塔家族的老大。”
几分钟后内布拉总公司某会议室“……我们知道的事情,昨天已经全部说了。”
坐在椅子上的妮斯望着眼前并排站着的男子。毅然地说道。不过,她的背上却在冒汗,竭尽全力地在抑制涌上心头的恐惧。
自己曾经和卢梭家族的人较量过很多次。
“飞翔的普西伏特”事件以来,自己有不少次跨过了死亡线。
虽然有这么多的经历——妮斯此时心中却感到了巨大到几乎要使她崩溃的压力。
——这群人……估计是黑手党,但是……——卢梭家族根本和他们没得比。
他们并没有对自己施以暴行,也没有威胁自己。
尽管如此,妮斯还是深刻地感受到,或许正因为自己戏弄过卢梭家族的人和有过从生死线上逃过来的经历,所以才能如此深刻地感受到,眼前这群男人的凶恶和可怕是无法言喻的。
如果就可怕程度而言,一年前遇到的名叫罗尼·斯奇亚特的男子还在他们之上,但是就危险程度而言,眼前的男人们好像比他危险几倍以上。
和妮斯隔着桌子站着的那群男人的中间坐着的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带着眼镜,一身沉稳冷静的装束。从眼镜的后面射出来的锐利的眼光好像在故意躲避别人的视线。
那位名叫巴特罗的上了年纪的男人用沉着冷静的语调缓缓地说道:
“啊啊.今天不是要和你谈——我们想和你旁边的小男孩谈一谈。”
然后他把视线投向了妮斯旁边——被绑在椅子上的雷尔。
米莉娅被关在另外一个房间里,所以即使妮斯手上藏有炸弹,她也不敢做什么,因为米莉娅还在他们手上。并不知道米莉娅是不死者的妮斯恨恨地咬了咬牙齿,一直在想如伺逃出当前的困境。
炸弹被全部夺走了的雷尔——看到望向自己的上了年纪的男子,开始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不安。
——这个人是什么人?
——这个人不是不死者,那他只是个人?
——如果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这个人这么……可怕?
虽然他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但是一股好像要烧起来的热度从喉咙的深处涌了出来。
不仅是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还有站在他两侧的好像双胞胎的青年,以及围着他和妮斯呈放射状站开来的男人们,都让他感到了难以言喻的不对劲的感觉。
他们仅仅是站在那里,自己就感到了威胁。
他们站的位置、举动、视线、呼吸方式,还有他们细微的动作,全部纠结在一起就像一张网似的,让困在网中的雷尔和妮斯有了巨大的压迫感。
只有一个人——他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头发胡须蓬乱,脸色也不好,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但是看上去并没有很恐惧。恐怕这个人原本不应该在这里的。但是即使他在这里,房间里的紧张空气也没有一丝缓和。
总之什么也不想回答的雷尔因为那股沉重的压迫感,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很痛苦。
——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必须要炸飞一切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炸掉不行不炸掉不行不炸掉不行……一直在雷尔心中激荡的冲动在他的脸上显露了出来,不过眼前的现实压制住了他的冲动。即使冲动战胜了恐惧,雷尔的手上也没有可以发泄冲动的炸弹。
这这么想的瞬间,雷尔想要的放着炸弹的袋子被咚的一声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
“我想问的是……关于你的炸弹的一些问题。”
知道炸弹情况的雷尔和妮斯听到这个男人的话后,心中抱着不用的疑惑眯起了眼睛。
此时,他们开始在心中想着和这些炸弹有关联的事情。
然后——和他们想得一样,戴眼镜的老人淡淡地吐出了下面的话。
“坦白说,这些炸弹——原本是我朋友的东西。但是不走运的是,在运输过程中被小偷偷走了。”
因为对方是小孩,所以老人的语气并不是那么严厉,反而说话很直接。
但是妮斯听了他的话后,背上开始汗如泉涌。
昨晚和他们只说了自己是来芝加哥接刑满释放的朋友,偶然发现了受伤的雷尔,所以就照顾了他一下。而为什么没有把他交给警察的理由之一,也就是炸弹可能是从自己手上流出去的,关于这件事,她一点儿也没有告诉他们。
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小偷”的话——恐怕自己和朋友们会遭到比惹上卢梭家族更麻烦更恐怖的事情。而且自己也几乎没有机会能活着告诉加古吉这件事了。
想象着自己左眼的眼珠被挖出来、然后被纸塞满的自己的尸体被运到加古吉那儿的情景,妮斯害怕地想吐出来。
无视拼命掩饰绝望的妮斯,老人慢慢得站了起来。朝雷尔稍稍走近了一些,淡淡地继续说道:“我们最想要问的人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我们并非那么想要回这些炸弹……但是我们送出去的这些炸弹竟然在破坏芝加哥,所以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无论你是怎样弄到这些炸弹的,”老人没有加重语气,而是用比讲故事的语气还要慎重的口吻对雷尔说,“总之,我们想和你做一笔交易。很公平的交易。我希望——你能把手上的炸弹都还给我们。只有这一个要求而已。当然你放在其它地方保管的炸弹也要还给我们。”
“……!”
他们好像知道炸弹的总数。
听他的语气,他们知道前几天炸掉内布拉的炸弹还不是自己所拥有的全部炸弹。而且即使加上现在桌子上的炸弹,也不够总数。
但是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己以前用了多少炸弹,所以应该能想到办法糊弄过去。如果是平时的雷尔,应该会去想一想怎么才能顺利糊弄过去。但是,现在被疯狂的冲动侵蚀了的他.心中只有“炸弹被夺走了”的恐惧在蔓延开来。
只要把炸弹还给他们就没事了?
这样做对于比以前还脆弱的自己有任何意义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
——我竟然要向人类屈服?
——既不是不死者,也不是赫蒙克鲁斯的人类……向这个老人屈服?
——屈服于这个与长生不老的自己不同,到了一定的寿命就会死、更不会完全的存在?
——不行!
——如果自己屈服的话……这样做的话……——克利斯……又要……离我更远了!
自己所尊敬的那个红眼睛的怪入,和自己一样是赫蒙克鲁斯,自己因此自以为豪——如果自己就这样向人类屈服,被他们夺走炸弹,变成无能为力的小孩——克利斯到那时会不会瞧不起这样的我?
虽然这种想法缺乏理性.但是雷尔内心复杂的感情一下子就让他想到“如果不能想方设法做些什么的话”,如果成为连人类都轻视的存在的话,如果连救弗兰克的力量都没有的话——我死在这里好了。
——如果是这个世界让我别无选择的话,我炸飞自己好了。
雷尔想这样做既不是下定了决心去死,也不是因为自暴自弃想死,只是从体内涌出的“把所有一切都炸掉”的冲动,因为周围给以的恐怖,而把矛头一下子对准了自身。
“怎么样?当然我们不会白要你的炸弹。”
老人一边亲切地问雷尔,一边把脸靠近看着他。
看着眼前的老人——雷尔只说了一句话。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向爷爷们……人类……屈服。”
雷尔的口吻听起来比他的年龄要略微老成一些。
那个老人既没有露出焦急的样子,也没有生气,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你好像认为自己是超人。虽然这个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就你的年龄而言,这个想法好像有点过于自大了。”
老人又向雷尔走进了一步,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有50厘米。然后看着稍稍张开了眼睛——雷尔看上去就像玩具娃娃一样大的眼瞳说道:
“你——现在应该在恐惧。”
“……”
“虽然你知道弄不好自己会丧命……但是还敢断然拒绝我们的提议,你是想说比起死来。你更执著于自己的信念?”
雷尔朝老人的脸上吐了口唾沫,作为自己的回答。
雷尔已经决定死了。虽然自己还可以选择活下去,日后“不仅要让人类和不死者对自己刮目相看——还要让克利斯承认自己”,但是心中响起的抱怨声让自己放弃了这种选择。
朝老人吐唾沫的瞬间。雷尔心里变得轻松起来——但是雷尔的唾沫并没有落在老人的脸上。
在老人身边站着的保镖似的男人瞬间伸出了手接住了雷尔的唾沫。
那个男人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唾沫,也并没有擦去——脸上毫无表情。
这反而更让人觉得可怕。还有好像认为男人所作的事情是理所当然似的而表情无一丝变化的老人,都让妮斯和雷尔感到背上有一股凌然的寒气。
“我这个年纪是不会因为被吐唾沫就生气的。”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坦白说,我知道一点你的正身。”
“……!”
“?”
妮斯和雷尔的反应各不相同。雷尔是瞪着对方,而妮斯皱起了眉头好像在疑惑“正身”
这个词。在妮斯看来,雷尔和自己一样是炸弹狂而已。如果是妮斯的同伴,可能会说雷尔要是像妮斯一样的噼里啪啦的还得了。妮斯觉得玩炸弹就像受欢迎小孩的愿望之类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她这个炸弹狂的想法而已。
连想被杀都不能如愿的雷尔正在想自己是咬舌自尽呢,还是冒险试一试挣脱绳子去拿袋子里的炸弹……等等一些事情——突然房间的门打开了,走进来的男人一边高声笑着一边用轻快的语调说道:
“不好意思,巴特!好久不见,你的孙子卡茨耶还好吗?”
听到刚进来的男人轻快的声音,老人的保镖好像不愉快似的皱起了眉头。被称作“巴特”的老人边叹气便摇了摇头。
但是,那个走进房间破坏了紧张沉重气氛的男人无视老人的无声抗议,轻飘飘的说道:
“你这个会议也太久了。……噢,这个小孩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炸弹狂?……嗯?两个人都是满脸的伤,到底哪一个事?……哦,不好意思,如果注意到你们都受伤了,我就不会这么信口开河了。不过,我觉得你们两个人的伤疤看上去都很酷哦。”
那个男人的年龄比戴眼镜的老人要大一些。
虽然两个都是老人,但是喊“巴特罗”为“巴特”的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则与巴特罗的气势完全不一样。
看上去人不错、露出了纯真的小孩恶作剧似的微笑的男子进入房间后。妮斯松开了紧闭的嘴唇,雷尔的紧张心情也一瞬间松弛了下来。
“卡尔……你也看看现在的状况。”
“巴特,话不要说得那么生硬嘛。看看又是这么多人一起欺负女人和小孩。啊——这位女孩和这位小男孩,你们不要那么紧张,我们先来喝杯茶好了。喂,拿茶过来。'’
听到名叫卡尔的男子的话后,和他一起进来的男人恭敬地低下了头。
——啊。
雷尔因为没有看过对方的脸所以没有注意——那个低下头的男人就是昨晚把他们虏来的爱吃角糖的男人,妮斯看到他后,大脑越发混乱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些人应该黑手党……但是这栋大楼……是内布拉的总部?那么,卡尔是什么人?
她记得内布拉的会长的名字好像就是卡尔,但是随即摇了摇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可能是内布拉的会长。
在内心混乱不已的妮斯他们面前,卡尔好像很开心似的笑着说道:
“哎哎!事情好象变得有趣了!我真没想到巴特你们会来这里呢。”
“……贝里安那个家伙太吵了。我从卢毕古那儿听到这个消息时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匏要我找的炸弹狂竟然在这栋大楼里面。”
“贝里安那小子直到前天还在芝加哥?”
——他们口中的贝里安……难道是贝里安上议院议员?
妮斯听到对方谈话中蹦出来的名字而头脑越发混乱了,这是雷尔正在死命挣扎想解开绑住自己的绳子。
“啊,你不能这样做。”
注意到雷尔在挣脱绳子,卡尔慌忙跑到他身边,一下子松开了雷尔身上的绳子。
“哎……?”
因为对方突然替自己揭开绳子,所以雷尔吃惊地停住了动作,连放在自己前面几米处的装了炸弹的袋子都忘记了拿。
卡尔在惊呆了的雷尔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嘻嘻地低声说道:
“……首先,你要说声对不起。”
“?”
雷尔大脑更加混乱了。卡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被叫做巴特的老人静静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他的保镖们也暂时收起了盛气凌人的气势。
“因为你给我的部下添了许多麻烦。”
“???”
“你过后再向他们道歉好了……怎么样?你要不要离开修伊,来我的公司做事?”
“……!?”
——他在说什么?
因为无法理解对方说的话,雷尔那布满了缝合痕迹的脸完全呆住了。
嘴巴像缺少氧气的金鱼一样一张一合着。与此同时,雷尔在思考对方的身份。
——这个爷爷的部下……是谁?
如果说最近自己给什么人添了麻烦——但自己做的事情已经不是给人添麻烦的程度——在雷尔想起之前,那个成为答案的人已经走进了这个房间。
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的人是——“社长,你有什么急事?我可是很忙的哦?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要做……”
一个穿着白衣服、身材很好、带着眼镜的美女。
“……”
她的身后跟着五六名研究员——是自己多心嘛,那些研究员中有一个人比其它人先看到雷尔后,好像“啊”的叫了一声。
“哎?”
戴眼镜的女人——露妮和她视线前方的雷尔看到了彼此一一然后非常突然的——一场骚动开始了。
芝加哥某个地方“找到了……”
“嗯?怎么了,里卡尔德。”
克利斯托弗正在吃着稍迟了一些的早饭,突然听到里卡尔德的声音就朝他望了过去。
“雷尔果然……是在内布拉的总部……!”
“……”
“现在和那群白衣人见面了,双方是一触即发的状态。”
虽然里卡尔德好像突然接收到了某种电波似的突然说说了这些话,但是克利斯托弗一点也不怀疑。
“克利斯.怎么办?还是像上次一样见死不救吗?”
“哪有。”
克利斯回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悠闲。他把手制的玛德琳蛋糕一口气塞进自己的嘴里,把牛奶喝掉的同时站起身来。
“上次我是让他自己选择而已,不是见死不救。”
离和西可尔碰头还有一些时间。
“而且.我之前不是为了帮西可尔他们报仇而和格拉罕打架了,不是吗?”
“虽然听上去像在辩解……不过你确实有帮他们。”
里卡尔德一边多嘴似的吐槽一边点头,克利斯托弗用和往常一样的语调说道:
“这样的话……我也必须为雷尔和弗兰克找白衣人报仇。”
克利斯托弗毫不犹豫地说完这些话后,拿起汽车的钥匙就向外面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里卡尔德静静地低声说道:
“克利斯……这一年来,性格稍稍有些变了。”
听到背后的低语声,克利斯托弗想了一下一年前的自己——好像确认似的点了点头,高声的笑着对身后的人说:
“可能是你改变了我。”
芝加哥某个地方离约好的碰面还有一些时间,西可尔和“诗人”决定先到处走走收集情报。
因为内布拉的相关设施发生了爆炸,所以雷尔应该和内布拉有某种关联。
虽然他们明白这一点,但是仅仅凭“诗人”会催眠的眼睛和西可尔脚的力量,他们是不可能闯进内布拉总部的。
而和他们要碰面的两个人应该也不会和内布拉有什么关系,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法子可想,他们一边想着一边在拥挤的人群中走着——突然西可尔感觉有谁拍了一下她的肩。
“嗯……?”
虽然感觉不到对方有杀气,但是她还是暗自警戒地回头一看——然后身体僵硬住了。
“唔?”
突然感到西可尔的动作变僵硬了,“诗人”也惊慌失措地朝她看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芝加哥某处的废弃工厂好像妮斯他们在内布拉的总部。
他们也是突然得到这个消息的。
好像是格拉罕的老弟夏夫特在城里遇到了卢梭家族遗留下来的人,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了这个消息。
“嗯……拿通缉书来的人好像就是那群白衣人。他们好像是在内布拉总部的地下的制药髑开发部的入……所以你们去内布拉总部的话,应该能打听到雷尔那个小孩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加古吉他们紧张起来了,决定立刻去内布拉总部看一看——但是只有格拉罕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但是,在加古吉他们奔向内布拉总部后,格拉罕他们也离开了废弃工厂追他们去了。
“……”
“格拉罕,你怎么了?很难得看到你情绪这么低落。太少见了,让人看得很不爽。”
听到夏夫特的胡言乱语,格拉罕瞟了他一眼——‘‘有一件事……为了你好,我要和你一个人说一下。”
他一边摆弄手中的扳手,一边用只有旁边的夏夫特能够听见的低声说道:
“我想这个话只是为了夏夫特好,没必要跟其他的人说,对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自家人之间的对话。”
“格拉罕,这种时候,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夫特……你呀……”
格拉罕目光锐利得瞪着夏夫特,哗的一下转了一圈手中的扳手——用好像诅咒似的声音说“你认为……我是睁眼瞎吗?”
“……什么意思?”
“我是说昨天你把我带去那家店的事情……你觉得我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偶然吗?”
“……”
夏夫特沉默了一下子。
就在他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格拉罕好像不让他说出来似的,自己开口说道:
“你不用说什么。先救出妮斯他们再说。他们恐怕……在那里吧?内布拉的总部。”
“格拉罕……”
“我不是说过我不是睁眼瞎嘛。”
格拉罕很开心似的笑了笑——把巨大的扳手往夏夫特的背上一拍。
“我并不是没有眼力,只是相信你。太好了。”
恶魔岛操场尖锐的痛楚过后,脸上感觉到了一股令人生厌的温暖。
无需确认。那是自己的血的温度。
当痛楚变为热度的同时,菲洛感觉到了从脸上低落的血在蠢动。
滴在手上的血正以流畅的动作迅速地流回到伤口。
菲洛暂时用手按着伤口,直到血停止蠢动为止,他警戒地望着空中飞舞的鸟群。
——怎么可能——难道是和夏姆同类型的人……——竞能控制鸟的意识,塞拉德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菲洛确认血已经停止流动后松开了手——为什么还是觉得痛——左眼看不见了。
“……?”
——这个家伙……!竟然把我的左眼……!
菲洛知道自己的左眼没有了,他抬起剩下的右眼盯着天空。
“首先……把眼珠还给我……”
不知道从哪儿传过来的女孩子的声音回荡在空中。菲洛发现在自己头顶上空飞翔的的鸟群中,有一只迅速地离开飞走了。他朝那只鸟飞走的方向望过去——好像那只游隼的脚上抓着一个又红又白的什么东西。因为一只眼睛对不准焦距。所以菲洛无法看清那个不明物体。
不过正因为自己现在无法看清了,他才确信那个东西就是自己的左眼珠。
菲洛咬紧了牙齿,在右眼限角的视线里发现了一个身影在动。
他慌忙往后退——离他不到50厘米处的身影猛地从他的脑袋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就在即将碰到地面的时候,它突然改变轨道,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飞向天空。
——太快了……!
据说游隼狙击猎物时的飞行速度高达200公里。
为了避免撞到地面,游隼在用爪子抓向菲洛时应该减少了一点速度——即使如此,带着杀意袭击菲洛的游隼的速度也非常之快了。
因为有不好的预感,所以菲洛没有停住身影,而是继续向旁边跳去。
果然跳开的瞬间——有几只游隼像飞箭一样连续攻击了过来。
菲洛听见了风被切开的声音。
虽然菲洛开始慌张地跑了起来,但是游隼好像知道他的行动似的,其它的鸟急速的飞了下来,用爪子抓住了他的肩——然后猛地飞转身,扯下了他肩上的肉。
“……痛!”
菲洛忍着痛没有喊出声,顺势滚到旁边,背靠着操场的墙壁站了起来。
即使是不死者,如果肉被挖去了也无计可施。自己肩上被扯去的肉在那只游隼的爪间晃荡。如果游隼一直像这样扯掉自己身上的肉的话,自己很可能会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骷髅人。
——糟糕……失去一只眼睛的影响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仅仅是没有了距离感。
在视线范围减少了一半的状态下,自己还能对付那些充满杀意的、从全方位抓过来或是劈过来攻击自己的鸟群吗?
虽然内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但是断断续续的痛楚让自己的大脑无法冷静地思考。
——他妈的,被军用机关枪包围都比被这群臭鸟包围好。
菲洛即使内心充满了不安,也没有发出悲鸣声。
——恐怕……我是在……——承认吧!
——我现在在害怕。
——但是……如果忍受住的话……就能克服。
我想大喊出来。我想逃出去。
虽然内心涌起了这股冲动,但是菲洛的理性并没有因它而瓦解——他冷静地说道:
‘啊,现在这样就是平手了……你还要打下去?”
听到菲洛对着天空的喃喃自语,鸟群好像巨大的扬声器一样,让他沐浴在一个少女的声音中。
“……平手?”
娇媚的少声顿时变成了怒火澎湃的声音。
“别说蠢话了!”
“……”
“平手?你竟然说是平手!?卑鄙的家伙!你和父亲怎么可能是平手!即使挖掉你的双眼和心脏、剥掉你全身的皮,不要说抵不上父亲的眼珠,连父亲的一根头发都不如!你这种入不仅不应该存在这世上,即使你不存在了我也不会原谅你!即使到了黄泉的彼岸,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说的话比那些混蛋白人至上主义者殴打黑人时说的混账话还要过分吧?”
菲洛一边还嘴,一边打量周围的情况。
好像其他的犯人也注意到了鸟群的异常。而且,一部分游隼还攻击了其他的犯人,好像要把他们赶进监狱里似的不断追赶着。
犯人们慌慌张张得放弃了外面的自由,争先恐后地躲进了监狱里。
有一部分犯人虽然在回击游隼,但是在监狱入口附近的看守催他们赶快躲进去,所以他们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入口处的门后。
但是——操场上的看守们好像就是在无视菲洛。寥寥可数的几个看守恐怕都是夏姆。
虽然不知道说话的少女——她恐怕就是几天前拉德拖着的那个少女——是不是和夏姆商量过什么,总之夏姆是不会帮助自己的。
菲洛原本就一点也没指望过他们会帮忙。
“呜啊啊啊啊!这些鸟是怎么了!”
这时菲洛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发出的悲鸣,同时有个人影滚到了他旁边。
是龙。
“有龙的刺青的两手腕上沾满了血,龙装作呻吟的样子,对菲洛悄声说道:
“……丽莎不知道我也是夏姆。”
“……”
“拜托你保密,我只是一个杀手的事。”
——说什么玩笑话!
菲洛呆住了,不过他明白龙的意思。
菲洛看到远处的黑人大个子和小个子的白人正受到鸟群的集中攻击。和其他的犯人不同,鸟群不是要赶他们进监狱,而是不让他们躲进监狱里。
看来那个少女打算把曾经在他父亲屋子里的人全部收拾掉。
——拉德怎么样了?
一边戒备着上空的鸟群,菲洛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那位暴力魔神的身影。因为之前就没看到他的身影,看来他一开始就没有到外面来。
——我该怎么办?……首先,那些鸟应该不会朝墙壁撞过来。墙壁的上面布满了防止越狱的有刺铁丝,铁丝的最上面呈向操场的内侧突出的形状。因此,可以防止游隼群从上方和侧方向急速落下攻击,而且如果游隼朝墙壁冲过来.为了避开有刺的铁丝,它们也会撞到墙壁。
首先要争取多一些时间,菲洛刚刚有点安心——
“……太天真了。”
一只游隼好像要折磨猎物似的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怎么回事!?女人的叫声!?”
龙惊慌失措地环视着四周,在知道内情的菲洛看来,龙的演技也太不自然了。
但是,他不会去跟龙说这个——何况,他也没有多余时间说给龙听。
丽莎的话里所指的意思——菲洛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天真。
——艰喂.还有这种事?
菲洛看到几只游隼好像爪子里抓着什么东西气势汹汹地在上空盘旋。
等到菲洛发现它们爪子里的东西是闪着锐利之光的圆环状刀时,已经迟了——菲洛慌忙把两手交叉放在眼前,银色的刀狠狠的刺进了他的手腕。
内部拉总公司会议室前面的走廊“……那个.副社长.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用含糊的措辞问问题,这样会让对方注意到你的焦躁。”
“我是在着急啊!因为太莫名其妙了!”
躲在柱子的阴影里的凯萝尔好像要哭起来似的,口中发出了小小的悲鸣声。
而古斯塔夫则威风凛凛地站在走廊上眺望装饰画。
“唔,这个也是Calnald的作品。正门前的雕刻也是,看来这儿的主人很执着于这位画家的作品。”
“请不要岔开话题!总之,为什么会长会进那些看上去很不一般的黑手党在的会议室里,为什么后来连露妮小姐也进去了!?”
从一开始只是嘴一张一合吃惊地看着走廊上的动静的凯萝尔因为压迫感和不明就里.内心充满了不安。
但是和她看到同样情景的副社长非常冷静地答道:
“根据我的猜想,露妮和鲁诺拉塔家族应该没什么关系。不过,说不定以后就有关系了。或者是因为发生了什么麻烦事,他们一起善后……”
“……和露妮小姐有关系吗?”
凯萝尔无法想象前几天在走廊和自己聊天的那位安闲的女性和鲁诺拉塔家族会有什么关系。她想了想,然后推测说——“难道她在制造毒品?”
“这个推测不错,给你加1297分,不过鲁诺拉塔家族自己有制造毒品的高手。”
“那么。为什么……”
“唔……这个说来话长了,因为要说很久,还是在和巴特罗先生一起吃午餐前和你说比较好。”
凯萝尔听到古斯塔夫脱口而出的话,脸色越来越来苍白了。
“那个……和他吃午餐……我也要一起……吗?”
“我拜托一下他看看吧。”
“为什么?你根本不需要拜托他!我今天不吃午餐了。”
“?我应该说过这次旅行的目的也包括把你介绍给客户。”
听到副社长嘴里吐出的平淡的话,凯萝尔握着照相机的手开始哆嗦起来。
好像要帮她掩饰哆嗦似的,宽敞的楼层里响起来枪声。
好像和枪声合奏似的,激烈的爆炸声随即响起。
几分钟前会议室因为这次碰面完全出乎双方的意料之外,所以雷尔和自衣集团的研究员们都呆住了。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身为白衣集团的首脑的某个女人用和现在的气氛完全不搭架的悠闲的语调说“呀呀呀?那个……雷尔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着茫然自失地问者话的女性,妮斯好像在问“她是谁?”似的皱起了眉头。卡尔会长还是一脸笑嘻嘻的表情,而黑手党们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沉默不语。
雷尔好像反应了过来似的——反射性开始动作起来。
——把她炸飞!
看到了比自己更应该被炸飞的人,雷尔决定先解决掉她,他从椅子上跳起来,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袋子。
——只有这个女人,只有这个女人……!
原本在雷尔的手伸到桌子前,黑手党们就会押住他,不让他得逞。
但是自衣集团里突然有个人从怀里掏出了枪想阻止雷尔。情况因此完全变了。
“不要动!”
白衣集团的男人掏出枪的瞬间,有人用枪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用枪顶住他的是黑手党老大的保镖。那个保镖看到有人突然掏枪,反射性的迅速制止住了掏枪的人。
其他的护卫也在白衣集团的男人掏枪的瞬间一起望向了他。
因此——雷尔的手够着了袋子。
已经够着了。
雷尔的右手伸进了袋子里——黑手党的护卫之一想阻止住他的手的动作……但是白衣集团的男人妨碍了他。
虽然命令那个男人不要动,他还是扳动了扳机。
他扳动扳机的瞬间,用抢抵住他太阳穴的黑手党也扳动了扳机,一但是他还是没有停下动作,就那样开枪了。
子弹没有打中雷尔的头部,而是从他的鼻子前飞了过去,擦到了想要按住袋子里的护卫的手。
“……”
子弹擦破了手上的皮肉,互为不由得身体稍稍往后退了。
趁着这个空隙,雷尔已经拿到了炸弹——取下了炸弹的顶针,猛地朝自衣集团扔过去。
但是,可能用力过猛,炸弹穿过了白衣集团.滚到了走廊那里,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了内布拉的总部大楼。
走廊“啊?”
走廊突然发生了爆炸,凯萝尔用手保护着照相机,倒在地上滚了起来。
热风望这边吹过来的时候,古斯塔夫抓住凯萝尔的衣领,把她拖到柱子后面。
几秒钟后热浪从他们身边经过——少女含着泪,慢慢地从柱子后面露出脸张望,想确认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出悲鸣的凯萝尔在烟雾笼罩的深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在跑动。
凯萝尔一眼就明白了那是谁。
“………雷尔!?”
某间客房“发生什么了……?”
听到在大楼里回荡的枪声和爆炸声,穿着西服的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伸手伸向怀里,匆忙向门外跑去,边跑边朝房间里面喊了一声。
“不好意思,先离开一下。你不要想逃跑……这样子应该逃不了的。”
“呜——!呜——!”
那个男人朝屋子里望的是被绑住了手脚,嘴里被东西堵住了的米莉娅。
“一般人被枪威胁的时候都会感到害怕……”
因为即使用枪威胁她,她也还是安静不下来,所以她现在的样子才会像古典喜剧里出现的人物一样被五花大绑、嘴里被塞上了东西。内布拉方的人没有意思要杀死她——但是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难驯服,负贲看守她的男人嘟嘟囔囔抱怨着——听到几声枪声和爆炸声后,男人慌慌张张地跑向了门外。
打开门的瞬间他又听到了枪响,他赶紧跑到走廊上。
从房间的里面看不到门口。米莉娅从声音确认看守她的那个男人没有锁上门就跑了出去,她开始一边“啊啊”呻吟,一边为了挣开身上的绳子而扭动身体使命地挣扎。
房间里的椅子和架子什么啪嗒啪嗒得到下了,但是它们倒下时发出的声音完全被连续不断的枪声淹没了,所以跑到门外的男人并没有听到房间里面的动静。
相反的,隔壁房间里的骚动声更加响了。
某会客室
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和枪声,一个人留在房里的茹娅不可思议地冷静。
可能是因为曾经很多次都在死亡边上徘徊,所以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害怕的事情——在大楼里回荡着的枪声让她想起了“飞翔的普西伏特”号上发生的事情。
就在自己快被红色怪物杀死的瞬间,拉德·卢梭为了救自己从列车上飞奔过来。
想起了和自己约定杀死自己的可爱男子,茹娅气色不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温柔的笑容。
不过,听到枪声却露出笑颜的她随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从别的房间里传来了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透过墙壁传来的那个声音明显和爆炸声还有枪声不是同一个地方传来的——茹娅觉得这个声音是从附近的房间里发出来的。
“……?”
茹娅把耳朵贴在墙壁t,听到了啪嗒啪嗒的响声和好像是“呜——呜——”的呻吟声。
——难道是有病人在那个房间里?
茹娅觉得事情很不寻常,就亳不畏惧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茹娅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门上的球形锁。
门上好像没有上锁。只听啪的一声响,茹娅很轻易就打开了门,然后她听到了好像有谁在挣扎的声音,还有呻吟声。
她轻轻地走进房间里,窥视了一下里面。
看到里面有一个穿着红裙子的,被绑住了手脚的女子。
那名女子为了挣开身上的绳子在拼命的挣扎中。
十分钟后内布拉总部大楼前“……虽然大家聚集在一起了,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可以用绚烂一词来形容的巨大建筑物前,站着一群和建筑物的氛围格格不入的不良少年。
他们看上去怎么也不像上班族,也不像是因为被解雇来大楼前示威的人,因为看上去太年轻了。
不良少年集团的中心人物。也就是脸上有刺青的青年——加古吉问身边威风凛凛转着扳手的格拉罕。
“喂,格拉罕,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探探里面情况?,,刚刚聚集到大楼前的他们还不知道大楼里面发生的骚动,正烦恼该如何进入这栋大楼。艾萨克也快到火车站了,所以让尼克和杰克去火车站接他了。在和他碰面之前,必须想办法救出米莉娅、妮斯和那个全身是伤痕的少年。
加古吉一边在心里发誓要救出他们,一边窥视着格拉罕的反应——“……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是个提示。我们来说说这个提示吧。”
身后跟着夏夫特等几个伙伴的格拉罕望着白色的摩天大楼.露除了恍惚的神情。
“听说我无比崇敬的拉德大哥曾经单身闯入了这栋大楼,打倒了所有的警卫,闯入了会长的办公室……好像会长很中意他,所以也没有责怪他擅自闯入的事情……拉德大哥的行动力和会长的器量是多么赞叹啊……我还听说会长的器量还是和以前一样大……”
“虽然我很想把你说的所有事情都相通,但是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是说少数几个作战力强的人闯进会长的办公室,然后取得会长的青睐。”
“啊啊啊啊啊,这个方法绝对行不通的!”
加古吉一边流着泪一边抓住格拉罕的衣领摇来摇去。
他们两人之间平常都是这个样子——突然他们的周围不知道为何奇怪地骚动起来。
“……?”
大楼里的人们开始闹哄哄地往外跑。
看到这个景象,他们来这儿的途中就好像听到了枪声和爆炸声——加古吉急着赶到内布拉的总部大楼,也就是他们现在所站的大楼,所以没有在意那些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加古吉感到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不安定的因子——这是从身后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白色的高级车停在了大楼旁边的路上。
从车里出现的是——“……红眼睛的家伙。”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克利斯托弗和里卡尔德,格拉罕刘海下的眼睛眯了起来。
里卡尔德很难得地快步跑到加古吉他们的面前。
“妮斯她们在这栋楼里!”
“哎……?”
听到里卡尔德突然说出的话,加古吉吃惊地翻起了白眼。
“你?为什么能看到大楼里面……”
“他们正从30楼的会议室向楼顶跑去!我们要赶快!”
里卡尔德好像看到当场的景象一样,一脸急切的样子喊出了妮斯他们所在的位置。
感受到里卡尔德急切的心情,不良少年们抬头望向内布拉总部大楼的瞬间——前几分钟响起过的枪声再次回荡在芝加哥的天空。
假设这个枪声是从大楼顶部传过来的话加古吉他们终于明白了骚动发生的场所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从大楼里跑了出来,他们听到了那些人嘴里漏出来的爆炸等字眼。
“喂,加古吉!怎么回事……”
不良少年中的一人慌张地向自己的老大望去,但是加古吉已经不见踪影了。
“啊啊!?”
只有克利斯托弗认为加古吉是因为枪声逃跑了。
但是稍稍对加古吉有一点了解的人都把目光望向了某个方向,看见了加古吉的身影。
“妮斯……!”
加古吉露出一脸悲伤的表情,一边哭泣——一边朝大楼的ZI'-]直冲了过去。
拼命往大楼里跑的加古吉在纷纷从大楼里往外跑的人群中看上去就像被大楼吸进去了似的,失去了身影。
看到此情此景的不良少年们立刻停止了喧闹,互相对望了一下后就笑了起来,不知道是谁说了声“再见”,然后一个个消失在大楼的旋转门里。
因为出去的人和进来的人差不多一样,所以旋转门一直在转个不停。
留在原地的格拉罕和夏夫特,还有克利斯托弗和里卡尔德互望着对方。
克利斯托弗最先打破了沉默,他把手砰的一下放在里卡尔德的头上,对格拉罕笑了笑:
“今天我们就不要……打架了,好吗?”
“只限今天吗?”
“有枪声就说明现在大楼里面情况危急,不是吗?”
里卡尔德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克利斯托弗。
“昨天的那群白衣人和看上去像黑手党的人起了纠纷。不过白衣人手上只有手枪。”
“这样啊。……那我就去帮雷尔和弗兰克报点小仇吧。”
克利斯托弗伸了伸腰,用好像是要去散一下步似的语调说道。
站在他旁边的格拉罕微笑着转了转手中巨大的扳手。
“那么……继续说开心的话题,我也去帮加古吉他们。”
他对着身后的夏夫特他们。像往常一样说道:。联手战斗……迄今为止曾是敌人的双方现在联起手来对付一个强大的敌人……虽然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但是那么简单就化敌为友好吗?说真话,我非常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和这个红眼睛的家伙做个了解!那个红头发的家伙我已经让给拉德大哥了。这个红眼睛的家伙至少应该由我解决……但是,比起个人感情来,帮助加古吉他们不正是命运给我的安排吗?我现在说的话正确吗?你们觉得如何?”
“我们赶快去帮忙吧。”
听到夏夫特自然而然的吐槽,克利斯托弗只是歪了歪头问道:
“昨天开始我就注意到了。”
“……什么事?要走了噢。”
克利斯托弗跟上已经开始走了的格拉罕的步子,他们没有看对方,径直朝大楼走去。
“你所说的那个红头发的家伙,是不是很任性……嗯,该怎么说好,有没有觉得他任意妄为?”
“……你认识他?”
“不……那种家伙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太多。”
克利斯托弗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像要摆脱什么似的,打开双手高声说道:
“我们来唱歌吧!歌唱这种棒得不得了的混乱!混乱正是人类有意识的行为而造成的非常自然的结果!前进吧——我们——跨越混乱的山头,噜啦啦啦啦啦——”
看着开心地唱着歌的红眼睛怪人,格拉罕难得地兴致缺缺的低声说“……你一点乐感都没有。”
“啊啊。谢谢。现在和你打架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克利托托弗边笑边走进了大楼里。跟在他背后的里卡尔德也走进了危险的大楼里。
但是有一件事,就是当时有点不对劲。
走向大楼前.里卡尔德露出复杂的表情往夏夫特那边看了看。
应该能感觉到这点不对劲的人们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件事——他们都走进了大楼里。
恶魔岛操场“……糟糕。”
“要投降了?想求我饶命?我倒想听听不死者是怎么求饶的。”
看到满脸急汗的菲洛,娇媚的女声在天空响起。
“不凑巧。我刚刚决定了,决不会向鸟求饶的。”
菲洛一边拔掉刺进自己右腕的银刀,一边露出了逞强后的苦笑。
自己的两腿上也中了不少银刀,从正面看上去好像在遭受磔刑一样。
虽然银刀没有刺穿自己的脚,但是扎入小腿的一把银刀确实扎中了腿骨。
“……”
为了自己不会痛得喊出声来,菲洛把身体向前弯曲,同时拔出了扎在两腿上的银刀。
“……嘶!”
一阵巨大的痛楚席卷了全身,连和伤口无关的脊梁骨和侧腹那里都感觉到了痛楚,还有痛楚已经平息了的眼睛也像针扎似的痛。
这时候又有银刀飞过来,扎中了菲洛的肩膀。
她是如何用鸟的脚来使银刀旋转的?囚服一点都没有起到盔甲的作用。当然囚服原本就没有这种作用。菲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披,I-件外套。
虽然伤口会自然愈合,但是银刀连接不断地飞过来。
菲洛好像报复似的.把银刀朝空中扔了回去,但是因为从没有扔过,所以扔得乱七八糟。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啊啊.对了……我有件事要问际们……”
“叹!?”
龙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鸟的声音的主人没有任何怀疑,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的样子。
“命令你们拿走我父亲眼睛的人是谁?那个看守已经回到美国去了,而且下落不明……所以我只能问你们四个人了,对吧?”
“不知道!我们只是遵照看守大哥的指示做的……”
——真是个蹩脚的演员。
在知道夏姆底细的菲洛看来,这些话完全是胡扯。
不过,如果这些胡扯的话能让丽莎继续拷问下去,倒是可以帮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说不定能从这里逃出去。
恐怕跑进了牢房里面的人正在骚动不已,这样不是夏姆的看守说不定会未向上级报告。
如果这样的话,不是夏姆的监狱官就会聚集到操场上,而现在在旁观的身为看守的夏姆们就不得不动手帮自己,操纵鸟的那个女人也不得不罢手了。
菲洛一边思考着一边观望事态的发展——“那么,你们就赶快去死吧!”
说这个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天真。
迄今为止听到的声音都带着娇媚的语调,但是话语中的孩子气渐渐多了起来。当声音变成极为天真的孩子的声音时——操场的对面响起了男人低沉的悲鸣声。
菲洛朝那边望了望,看到小个子的白人男人和自己一样,手脚都中了银刀。接着大个子的黑人也中了几把银刀,还有几把银刀同时朝龙飞了过去。
“呜……!?”
朝旁边跑去闪避银刀的龙看来体力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不过,精神上倒是没有什么痛苦。
——尽管如此……也无法伺机进退了。
菲洛睁开了眼睛望着游隼群,看到菲洛的表情的丽莎立刻用娇媚的声音在他头顶上说“哎?你觉得意外吗?我竟然这么干脆就停止了谈话。”
“……你竟然这么急性子,不会被你的父亲骂吗?”
“没关系。只要对父亲保密.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
用娇媚的语气说着孩子气的话的鸟群。
看着这种可怕的景象,菲洛从心底感到了寒意,不过他还是挖苦对方。
“你这么针对我们,看来你非常喜欢你的父亲。”
“嗯。不过,我也有点遗憾。那个打过我的、名叫拉德的男人,我也想好好的整整他,然后杀死他……不过,姐姐和‘葡萄酒’会帮我收拾他,所以我就忍了。”
——等等等等。稍微等一下。
来这个岛后,熟人的名字竟然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听到这个名字的菲洛不由得混乱起来。虽然拉德也曾透露过克雷尔,但是为什么丽莎会知道他的名字,而且还说他会杀掉拉德?
——姐姐……看来就是那个名叫夏妮的女人。
——克雷尔那个笨蛋不会被女人利用了吧?
对于夏妮的事情一无所知的菲洛一霎那很担心自己童年时代的朋友被修伊的女儿利用了。
——算了,那家伙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倒是我自己,现在的处境相当糟糕。
“我没有什么时间了。”
“?没有时间?”
接着的一瞬间——鸟儿们开始大幅度地动作起来。
鸟儿们分成了两列,从左右围成一圈,在监狱的屋顶来回的盘旋。
菲洛看到沉闷的直线型的屋顶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那里。
菲洛觉得自己好像见过那位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女。
“以这个样子出现在你面前……是因为我睡着了。”
——她是从……睡梦中出来的?
屋顶上的少女好像无敌似的笑了笑,不过声音还是从游隼群的某一地方传来的。
菲洛瞪着少女的同时,少女好像很遗憾似的摇摇头。
“虽然才刚见面,遗憾的是……我……必须要离开这座岛了。”
“什么?”
“我要离开这座岛了。”
菲洛暗自在心中推测少女用平淡的语调说出的话。
她要离开这座岛——就意味着修伊有可能和她一起越狱。
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逃出去,但是看守里有不少人都是他们的同伙。夏姆只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帮一下忙,他们轻易就能从这里逃出去。
……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我的任务失败了?
“所以,如果还要继续玩的话,就要等大哥哥从这里出去之后再慢慢陪你玩了……现在就让我把你身上的肉都撕下来吧,虽然变成那个样子活着很不方便……不过你活该!”
一开始用天真的语调说话的丽莎慢慢地加重了语气,吐出了威胁的话语。
少女只是说了这话。至少存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是处于非常有利的位置。菲洛也明白自己正处于非常不利的困境中。丽莎接下说的话,夏姆曾经也对菲洛说过,但是这次丽莎却是带着真正的杀意,低声说出了这句绝对不能对菲洛说的话。
“你抵抗也无所谓……到那时……我会对那些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做同样的事情!”
“……”
霎那间——菲罗感到自己内心不可思议地冷静下来了。宛如一阵风吹过自己的大脑,吹走了一切不必要的烦闷。
“喂……小鬼。”
令人惊讶得冷静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丽莎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气。
“什……么……?”
自己眼底下的那个男子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
他没有用剩下的一只眼瞪着自己,也不是想求饶,只是用冷冷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要把人冻僵一样冷冷得眼瞳里闪耀着黑暗的光彩。
“我……认为因为自己和别人的纠纷就抓对方的人作为人质要挟,是一种非常卑鄙的行为。如果是上头的命令,自己可能会这样做。或者说如果是组织之间的斗争,为了减少流血,自己也可能这样做。或者是为了自身利益,自己也有所觉悟去弄脏自己的手。但是.只是和别人打架就用人质作要挟的话,我认为这种行为太低极了。”
“什么嘛……我可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但是,但是啊。”
无视丽莎的回嘴,菲洛继续淡淡地说了下去。菲洛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让丽莎不得不听进去。现在菲洛说出来的话恐怕是无比的真心话。
“如果你对我的家人出手的话,即使是自认为卑鄙低级的事,我也会那样做。”
“……”
丽莎这时才注意自己已经完全被菲洛的气势压倒了。
而且自己感到了恐惧。
“你出手的瞬间——让我下定决心了。”
看着好像被操纵的人偶一样表情的菲洛,丽莎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和能明白他人心思的人类说话。菲洛的脸上没有一丝像人类的表情。
但是除了他脸上露出的某种冲动。
“我……决定了要让修伊·拉弗雷特痛苦万分。”
“……!我不会让你……”
“即使你把他藏在抽水马桶的底下,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我都会把他找出来……无论是花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我都会逼得他走投无路,让他痛苦不堪。”
接着菲洛用剩下的右眼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右手——用好像要消失的声音断然地说。
一然后把他吞食。”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像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但是,这句话里含有千真万确、毫不含糊的杀意。
“……不要……不行……那种事……我不会允许的……”
“根本不需要你的允许。如果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就会照那样去做。”
他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丽莎完全被菲洛释放出来的恐怖压倒了。
必须要解决掉这个男人。
但是……但是自己能解决掉他吗?
如果自己失败了,如果没有收拾掉他。
如果在这里不能干掉他,恐怕以后永远都不可能干掉他。
丽莎非常明白这一点——现在她一动也不动了。
丽莎脸上的自信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似的沉默了一会儿。
菲洛旁边的龙、犯人们还有被夏姆附身的看守们的身体都变得僵硬了。
沉默了十几秒感觉就像沉默了几小时一样。
丽莎好像忍不住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操场上出现了一个变化。
被关闭的门慢慢地被打开了,出现了一个人影。
“……现在是自由时间吧?”
那个男人问了一句动作僵硬的看守,然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把门打开了。
“……邪我出去了。”
那个男人的脸完全从门里露出的瞬间,在上空飞翔的游隼群喧闹了起来。
男人大声笑着。提起自己的假肢走到了门外。
然后——看了一下正在呻吟的黑人男人和白人男人、飞舞的鸟群、失去了一只眼睛的菲洛还有他旁边露出怯意的龙,以及屋顶上站着的少女。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那个男人——拉德.卢梭一边享受着好似冻结了的空气,好像很喜欢这种冷冷的气氛似的,脸上露出了凶恶的笑容。
把目标对准鸟群和少女的拉德,和现在的菲洛完全不同,全身都散发着冷冷的、沸腾的杀意。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着——“这个家伙……好像很值得一杀。”
内部拉总部会议窒虽然不是很明显,房间里确实留下了发生了爆炸的痕迹。
在刚才的爆炸中,白衣集团的人有的趴下了,有的被炸飞了,妮斯在爆炸过后立刻站起身来拉着雷尔的手跑出了房间。
白衣集团的人拿着枪纷纷跑出去追他们。惊慌失措的露妮过了一会儿也跟着出去了。
留在房间里的只有两位老人和看起来不寻常的一群手下,以及太阳穴被射中的白衣男人的尸体。
“你想干什么?”
名叫巴特罗-鲁诺拉塔的老人背靠着震得喀哒喀哒响的窗户玻璃,用一点也没有抑扬顿挫的声调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为了换气打开了一部分窗户,窗玻璃在爆炸过后竟然完好无损.只是喀哒喀哒作响,而且也没有人因为缺氧晕倒。
就在雷尔扔出炸弹的瞬间,巴特罗的保镖们就把桌子踢了起来,正好帮巴特罗他们挡住了爆炸的热风,所以他们没有受任何伤。
尽管有杀伤力的炸弹在身边爆炸,巴特罗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他的手下们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而同样因为桌子的庇护毫发无损的卡尔会长则笑嘻嘻地喃喃自语。
“我还以为会被炸死呢。”
面对一脸笑容的卡尔会长,巴特罗好像抗议似的问他。
“对不起了,都是因为我们的职员擅自拿出枪才会导致事情出错了。对于那位伤到手腕的兄弟,无论多少慰问金我都会出的。还有伤口化脓就不好了,赶快去医务室比较好。我们公司的医务室在一楼,要不要我先跟他们说一下?”
“别打马虎眼,一步走错的话,不说我,我这些重要的部下就没命了。”
“……把部下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吗?”。
“虽然我不想死,但是即使死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我有继承人了。但是他们还没有后代。”
看着用平淡的语调说着自暴自弃的话的巴特罗,卡尔笑着说。
“哈哈!你是说自己不怕死吗?”
“我和你都这个年龄了,已经没有必要在乎生死,不是吗?”
“原来如此。算了,真得不好意思。我真得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我会补偿的。当然让你这样的人遇到危险什么的,我是不会补偿啦。如果我的命能补偿的话,你们现在开枪射我也没关系的。”
虽然卡尔笑着说的话听上去像开玩笑,但是最后的一句却是认真的话。巴特罗很明白卡尔是不会说谎话的。
罗巴特很早以前就知道卡尔是个享乐主义者,这个男人把自己的人生当作赌博的筹码一直赌到现在,他已经把本钱赌光了。所以对他而言,这之后的人生不过是白得的赠品而已。所以即使用掉了这个赠品。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难过。
但是,卡尔只要卸任,就会让他的股价下跌。
所以自己不得不放过他。对于黑手党而言,宽宏大量决不是一件好事。即使刚才的骚动并没有危及到任何人的生命的情况也是一样……“……拿走你那条不值钱的命也没什么用,而且如果杀了你,处理后面的事情更麻烦。
你如果有诚意补偿的话——就在今后的交易中拿出来给我看吧。”
巴特罗整了整衣领,朝门外走去。
他走到房门口附近的时候,一个男人正在爬起来。
那个男人就是被巴特罗的保镖击中太阳穴的白衣集团的人。
有一个长满络腮胡的男人走到自衣男人的身旁观察他的状况——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巴特罗看到这个情景,也是脸色丝毫没变,他叫了一声络腮胡的男人。
“贝格。”
被喊到名字的男人断断续续地低声说。
“……没有、错。这个人是、不死、者。但是,恐怕、是、不完全的、不死者、吧。”
“这样啊。”
巴特罗只答了这一句。
白衣男人看了看周围的状况。立刻夺身逃出了房间,谁也没有去追他。
巴特罗看上去好像对那个白衣男人没什么兴趣似的,静静地迈开了步子。
他身边的保镖们也跟了上去,把他围在了中间,看上去像组成了一座堡垒。
“今天好像无法再谈下去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怎么就要回去了?你只是为了刚才那个小鬼的事情才来的?”
“我只是想在警察来之前先离开。再说……”
站在坚固的人壁中间的宛如国王一样的巴特罗,始终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混乱的现场,他最后留下的一句话似乎带着苦笑的意味。
“我和别人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放开我……!放开我……!”
被妮斯拖着在大楼里跑的雷尔,大概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我不放!……楼下有人吗?……,,后面有白衣集团的人在紧紧地追着他们,妮斯注意到有入从楼下朝他们跑了过来。
自己身上的炸弹都被缴走了,妮斯只好把藏在脚后跟的发烟筒扔了出去,然后趁机躲起来了。
说实话,那群白衣人是干什么的,让雷尔产生强烈反应的戴眼镜的女人又是谁,妮斯完全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也没打算去猜测一番。
但是看到白衣人毫不犹豫地朝雷尔开枪,妮斯意识到这群人很危险。虽然和屋子里那群黑手党性质不一样,但是她确实感觉到了白衣人们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他们的目标恐怕只是雷尔一个人。
扔下雷尔逃跑的话,可能还能活着见到加古吉他们。
但是妮斯只是想了一下就放弃了,因为那样做的话,她就没有脸去见加古吉了。哪怕是想象一下那种场景,自己都会觉得很羞愧。
边想边逃的妮斯身后的雷尔虽然在喊:“我……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心中却响起了一个极其冷静的声音。
——必须要做的事情?……哪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是救弗兰克?还是炸飞那个戴眼镜的女人?还是看不起人类?
——都是谎话!这些事情对现在的我而言都无所谓了。……应该无所谓了。
——……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现在的我连弗兰克的事情都觉得无所谓了……多么奇怪……奇怪啊……——讨厌。讨厌。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地变得疯狂。
虽然雷尔确信自己正在一点点地变疯,但是同时又在拼命地否认这一点。
这不是真的。自己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也不是真的。
炸飞一切的冲动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连自己的意识都无法辨明的雷尔想起了克利斯托弗所爱的“自然”。
——我们是被制造出来的存在。不自然的存在。不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一阵强烈的风吹过沉浸在负面意识里的雷尔,他感受到了从天空洒下的强烈阳光。
雷尔霎那间恢复了自我,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大自然的绿色。
妮斯和雷尔只顾拼命逃窜——最后跑到了大楼的最顶上。
那里是空中庭院。
恶魔岛令人可怕的景象。
站在屋顶上的少女和似乎要遮住天空似的散开的游隼群,她和它们都在注视着一个男人。
鸟群边飞边盯着一个点的情景已经够可怕了,但是更可怕的是—一身为目标物的男人——居然在笑。
他好像很开心,非常开心地望着鸟群,就好像在看美昧的佳肴。
“……拉德·卢梭……”
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在少女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这个杀人狂毫不留情地、毫不犹豫地用铁链打自己。
虽然脑中储存了很多女性的经历,但是丽莎搜遍了所有的经历都没有找到——这种经历是第一次。
完全没有“死’’这个概念的自己竟然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了恐怖的滋味。
让自己产生恐怖感觉的男人——在已经成为丽莎掌控的世界的操场上,好像自己是国王似的走着。
——……竟敢耍我!
刚才也好,现在也好,为什么自己在这种状况下还要畏惧?
无法原谅自己的丽莎像先前对付菲洛他们一样,利用游隼的身体对拉德发动了攻击。
拉德不是不死者。只要挖掉他的一只眼珠,他就会变老实了。
——然后就让他那样死去。
受丽莎冷酷的意识的指使,一只游隼猛地盘旋起来。
时速超过50公里的游隼化作一颗炮弹,气势汹汹地朝拉德的脸上攻击过去。
伴随着肉碎掉的声音,血的飞沫在拉德的周围飞散。
但是——这不是拉德的血,原本应该优雅地飞回到空中的游隼猛地跌落在操场的地上。
菲洛和龙望向地面上的游隼——它的头已经没有了。
“喂喂……那个可是我专卖的。”
龙露出挖苦似的笑容,感到脸上布满了冷汗。
菲洛好像被冻住了似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他再次确认了拉德很不正常。
拉德没有退开去闪避袭击自己的脸的游隼——而是猛地把身体往前一伸。咬住了游隼的头。
如果能咬住它的头,应该能轻松地避开它的攻击——但是拉德并没有为了安全闪避——而是选择了杀死它。
“这只鸟……和普通的鸟不一样吧?只想着对方去死吧……想得太天真了。”
“咦……”
和自己共有一个意识的那只游隼在一瞬间就被杀死了。
它不仅仅在自己操纵的工具,它还是自己的一部分。
那只鸟失去意识之后,丽莎亲身体验了自己的一部分的死亡,发现了自己在畏惧。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擦去内心的恐惧,丽莎把很多把银刀同时朝拉德扔了过去。
丽莎心想如果发动全方位的攻击的话说不定能把拉德干掉,所以心急之下把所有的银刀都仍向了拉德。
“……”
拉德一言不发地抬高了腿,把最先飞过来的一把银刀硬是用脚踩落了。然后踏出一步晃动自己的铁制的左手,把剩下的飞刀全部弹开了。
弹开的飞刀中有一把直接飞向一只游隼,那只游隼随即坠落在操场上。
展示了非人类技能的拉德转了一下脑袋,自言自语道:
“这个银刀的速度比夏妮扔的小刀的速度慢多了。”
“讨厌……讨厌啊啊啊!”
丽莎抱着头在往下看——听到丽莎的悲鸣,拉德仰起头来看着她,笑了笑——低声说道“虽然发出了悲鸣……但是你认为自己站在高的地方会很安全,对不对?”
“……哎?”
因为不明白拉德的话,丽莎不由得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你应该说是的。”
拉德一边低声说着不讲理的话,一边猛地转过身体,好像巨大的机器一样回转,用铁嘲的左腕狠狠地砸进了监狱的墙壁里。
墙壁的一部分碎了,因为冲击很大,监狱里面的犯人还以为发生地震了。
“哎……”
丽莎不知道拉德作了什么,所以从墙壁的边缘朝下窥视——一开始,她误以为自己有点眩晕。
当她明白是从下面传上来的振动时,她已经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
“咦……啊……啊……不要啊!”
就在一霎那,她的身体朝操场倒栽了下来。
虽然觉得时间很慢,但是已经明白了拉德的意图的少女看到了——拉德正打算再度出拳而在转动身体。
为了让落下去的自己血染墙壁。
内布拉总部空中庭园就当时的高层建筑物而言,内布拉的的屋顶非常希奇,它是一个种满了草地和树的空中庭园。虽然不是那么宽敞,但是竟然连水池和散布的小路都有,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公园。
被楼顶的风和阳光包围的庭园的温和的气氛一有一件事发生了。
在骚动中狂奔的加古吉一口气地跑到了建筑物顶上的花园,他看到——双方正处于奇妙的胶着状态。
格拉罕和不良少年们还没有追过来。自己一个人钻进了直达30层的电梯然后这么快到了这里,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妮斯和雷尔在屋顶被追到了,他们靠在不是很高的栅栏边——单手拿着手枪追他们的是看上去不知道是医生还是研究员的一群白衣人。
站在那群入前面的是——一位和当时的气氛不相称的、带着眼睛的年轻女性。
“我希望你把雷尔交给我们。”
四个部下拿着枪对准着妮斯他们,露妮用非常休闲的语调对戴着遮眼罩的少女说。
“……我不会把他交给像你们这样会突然开枪的人。”
听到妮斯的回答,露妮好像很为难似的.她一边抑制恨自己的神情,一边问旁边的部下。
“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这个女的是什么人,看上去好像是会长的客人……如果擅自抓住开枪杀死她的话,后面会很难办吧?”
“估计会很难办。”
“该怎么说呢,刚才发生爆炸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得很难办了。”
“真为难啊。如果因此被炒鱿鱼就不好了……”
面对一点都没有紧张感、在困惑中的露妮,旁边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说者不好的消息。
“部长,刚才在屋子里的人,怎么看都像黑手党。”
“而且,看上去不像是卢梭家族的人。”
“事情不妙了,部长。”
听到这么多令人不安的消息,露妮只是摇着头在想“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真是为难呢……那么……先抓住雷尔,在考虑其他的事吧。”
“你真是想得好,部长!”,露妮几乎同时听到了部下的叫声和从身后传来的两个声音。
“妮——斯!”
“妮——斯!”
白衣人一边小心翼翼的戒备妮斯他们,一边回头望了一下,有几个人从屋顶的入口处爬上来了。一个是脸上有刺青的青年。另外两个是年轻的女性,一个穿着红色的裙子,一个脸色看上去不好的女子。
根据妮斯或者雷尔的炸弹的爆炸声追过来的米莉娅,还有和她一起过来的茹娅,总算在屋顶见到了他们两个。
——哎?那个孩子……在那辆列车上……?
看到戴着遮眼罩的少女,茹娅想起了三年前发生的事件——不过现在的状况不容许自己去怀念过去。
看到白衣人拿枪对着两个人,米莉娅不由得喊出了妮斯的名字——并且注意到了从另一侧楼梯上来喊着妮斯名字的加古吉。
“啊啊?客人又增加了几位。”
看到接二连三出现的新闯入者,白衣人们更加困惑了。
“怎么办,部长?”
露妮迅速环视了一下屋顶上的情况,考虑了一会儿后——突然砰的一下合上双手,露出纯真的微笑突出了令人厌恶的话语。
“嗯——这样的话……我们试一下把那个脸上有刺青的青年当作人质吧。”
她的话传到了正在慢慢靠近他们的加古吉的耳中——
“哎……?”
加古吉露出不安的神的瞬间,有一个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
——至少也把所有的枪口朝向自己的话……妮斯和雷尔就能逃走了,可是!
加古吉只想了一下,就不得不面对他和妮斯毫不留情的现实了——但是白衣人立刻就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原本以为是小的银色圆盘飞了过来.拿枪指着加古吉的男人的手腕被它击中后,发出短短的惨叫声的同时。手枪也掉下来了。
接着。加古吉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拿着巨大扳手的男人——然后站在加古吉德前面,宛如坚固的墙壁一样。
“悲伤啊……我们来说悲伤的故事吧……”
“格拉罕!”
“不过……这是对自衣人而言的悲惨故事……我和你们没有任何过节。如果谈一谈就能解决事情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在开始醒悟到人类之间的爱的我面前……你们竟然会着夺人命的凶器对着我的重要的弟弟妹妹们!还有,作为对一口气从一楼跑至Ⅱ这里的自己的奖励,我决定把这份疲劳变成痛苦让你们分享一下,oK吗?好了,就当oK了。”
伴随着轻快的扳手旋转的声音.格拉罕独有的喃喃自语——此刻是多么值得信赖的话语.妮斯和加古吉安下心来了。
但是,格拉罕的话——对妮斯身后的少年却起了相反的效果。
啊啊,这个家伙,是怪物。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这么说?难道他不是白衣集团的同伙?
他们闹矛盾了?还是……他是帮我的?怎么可能。那他为什么这样说?
炸弹狂的姐姐还有脸上有刺青的人都是那个穿蓝色工作服的怪物的同伴?
他们果然是为了抓我才对我亲切的吗?
到底怎么回事?也许他们真的是那样的,但是有感觉不像。
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明白噢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涌上了雷尔心头的不仅有内心一直蠢动的“让一切都炸飞吧”的冲动,还有对否定自己的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上作为自然存在的人类的厌恶。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对现在的自己而言,白衣集团的对话也好,格拉罕的喃喃自语也好,加古吉的哭泣声也好。全部都不过是噪音而已。只不过是自己憎恨的不死者和自己瞧不起的人类的声音罢了。
闯到屋顶的格拉罕和他的兄弟们朝拿着枪的白衣集团冲了过去。加古吉趁机跑过去救妮斯他们。但是对雷尔而言,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已经够了。我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少年的手不由得伸进了妮斯拿着的袋子里。
只要拔掉了其中一个炸弹的塞子,袋子里所有的炸弹就会爆炸,屋顶上的所有的人类和不死者都会被炸飞。当然自己也是一样。
虽然很明白这一点,雷尔好像恰到时候似的正想要拔掉炸弹的塞子,但是——
“雷尔!”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正想炸飞自己世界的一切时,他听到了几天前给他留下对这个世界的回忆的少女能声音。
在一片噪音的世界里,他好像清楚地听到了那个声音。
雷尔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站着一个少女,她的胸前抱着相机。
“凯萝尔……”
雷尔茫然地低声吐出了这个名字,回想起了前几天的事情。
就在自己的世界崩溃、所有一切变得疯狂前——好像是自己最后一次开心地笑的那一瞬间,自己第一次和人类开心地谈话。
和弗兰克一起吃热狗的时候.就是那个少女曾经笑着跟他们说话,一点也不介意他们的怪异——雷尔确认了少女的身影后,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从袋子里抓了一个炸弹出来——对着可能是自己的幻觉的少女,说了两个字。
“谢谢。”
“哎……?”
一直在找雷尔的凯萝尔和副社长也来到了屋顶上.但是——她喊出少年名字的瞬间,少年淡淡地笑着,莫名其妙地跟她道谢。
“因为凯萝尔——.…我可能有一点儿喜欢上人类了。”
“雷尔……?”
“所以——只要我一个人消失好了。”
和凯萝尔拥有的一段短短的回忆是他对人类抱有的唯一回忆,而这段回忆也促使他下定决心去死。
死亡并不可怕。从这个世界消失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只有痛是可怕的。
但是修伊他们让这份痛也消失了。
啊啊,这样想的话,痛觉消失未必不是件好事。
一边这样想着的雷尔毫不犹豫地把内心的冲动化作了行动。
少年任性的想着.克利斯托弗应该会帮自己救弗兰克吧——屋顶上一片嘈杂,雷尔紧握着炸弹,越过了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栅栏——雷尔淡淡地笑着,静静地拔出了炸弹的塞子。
雷尔脸上露出的笑容是因为缝合痕迹让他看起来像在笑?还是因为对死亡抱着几许期待?……这个答案只有他自己明白。
恶魔岛操场认识到自己在往下掉那一刻起,丽莎感觉时间好像停住了。不过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地面确实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可是自己恐怕不会落到地面上吧。自己在半空中就会被拉德的拳头击中,自己将血溅墙壁。
死了也没关系。即使这个肉体死亡了,自己的意识还残留在其他希尔顿的体内。但是,失去这个身体——令她恐惧。她害怕失去这个完全继承了父亲的血肉、瞳孔的颜色、肤色、发色、长相、声音、骨骼的身体。而且最让她害怕不已的是,哪怕离开父亲的身边一下。
发现了自己内心的恐惧,丽莎哭了。
但是,她的眼泪还没落到地面上——拉德的拳头已经毫不留情的挥向了她。
雷尔慢慢把身体的重心往后倾斜——接着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往下落。
炸弹从雷尔失去力气的手上滑落,比他的身体更快一些往地面冲去。
但是现在掉下去的话——恐怕自己和炸弹在空中就一起炸飞了。
从楼顶上落下的雷尔一边在心中感受着死亡的气息——一边在变得平静的内心世界中静静地望着天空。
天空一片蔚蓝、蔚蓝的——他完全被天空的高度镇住了。
雷尔心里想着,看着这样的天空,也许自己会喜欢上这个世界。
——但是已经太迟了。
接着雷尔——几天后——撒乐坶}卡潘特痛感……这真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雷尔干了一件蠢事。
放弃自己的性命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是他还是随着爆炸气浪去了。自己明明知道爆炸的威力。即使身体不会被炸碎,也会被猛地膨胀起来的空气推开身体,从楼顶上掉下去。
如果我当时在场,我会救他。不,至少我会记录下他的人生的成果,让他死得有意义。
但是,倒霉的是——当时在场的是那群脑袋不想事的不良少年集团。
他们真的是一群没大脑的、没用的家伙。
所以,我才会失去雷尔!
时间回到爆炸发生的瞬间他们——至少加吉吉·司普罗特并非什么都没有想。
他只是不顾一切而已,当时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危险”。
他所想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因此。他的身体自然地动了起来。正因为他不顾一切,所以才能立刻飞身跑过去。
雷尔开始越过栅栏时,他看到后就立刻扑到了栅栏那里。也就是说,他朝往下坠的雷尔扑了过去,不顾一切的结果就是——他和雷尔一起被爆炸气浪冲下了楼顶。
落到栅栏的外侧后,加古吉抓住了身体倾斜的雷尔的手腕。
“哎……?”
发出声音的是雷尔。
原来自己并不是慢慢在往下坠,而是有人拉住了自己。
雷尔一瞬间幻想拉住自己的手的人会不会是克利斯托弗,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和克利斯托弗一点也不像,脸上有刺青,好像要哭似的面孔扭曲的青年。
“为什么……?”
雷尔心中浮起疑问的霎那间——先掉在地面上的炸弹砰的一下爆炸了。
爆炸气浪甚至冲到了楼顶,带有压力的热风袭向雷尔和加古吉——因为压力过大,身体好像要浮起来似的加古吉的左手一点一点地从栏杆上滑落了。
——要掉下去了!
加古吉和雷尔同时这样认为——
妮斯从栅栏外伸出半个身子使劲地抓住了加吉吉的手腕。
“妮斯!”
“呜……”
戴着遮眼罩的少女拼命地想把加古吉的手往自己这里拉,但是反而被两个人的体重拉了过去,变成了可能三个人一起掉下去的状态。
好像要让他们安心似的——有一个身影越过了栅栏。
“雷尔!抓住我!”
“米莉娅!”
毫不犹豫地越过了栅栏的米莉娅,把手伸到了不能再伸的程度,想要抓住雷尔的身体。
雷尔只犹豫了一下。
自己有权利抓住她的手吗?
不过—一当他反映过的时候,他不由得伸出了手。
连痛觉都失去了的雷尔——在意识和身体完全分离的状态下,出于生物的本能,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继续活下去。
由于被加古吉和米莉娅两人拉着,所以雷尔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往上走。
但是——爆炸引起的乱气流再次卷起了建筑物间的强风。
超过预想的强风拍打着米莉娅的身体,掌心冒汗的她感觉自己和刚才的加古吉一样.手指开始一点一点地从栅栏上滑落。
“呜……!”
如果米莉娅也掉下去的话,妮斯根本不可能拉得住三个人的身体。而且也不知道雷尔单手能不能拉得住米莉娅。看到这种状况,凯萝尔和副社长,还有茹娅都跑了过去想要拉住米莉娅的手——好像要赶趟似的——一个身影以超快的速度跑到米莉娅身边。
就在米莉娅的手快要抓不住栏杆的时候——米莉娅低声说出了自己想念的人的名字。
自己相信奇迹会发生。
“艾萨克……!”
【我的人类之子们,这次就实现你的愿望吧。】
芝加哥的蓝天好像在喃喃自语一样——米莉娅的眼前,响起来了一个声音——“噢!”
米莉娅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
那个男人不顾自己的帽子掉了下去,摆出和妮斯一样的姿势,抓住了从栏杆向外滑的米莉娅的手腕。
“!?”
加古吉和妮斯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的同时都睁大了眼睛——说不定是错觉,但是两个人都觉得好像看到了希望之光。
还有米莉娅——看清楚那个男人后,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既不是幻觉也不是妄想,从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感受到了自己所爱的人的体温——“艾萨克……艾萨克!”
米莉娅像孩子一样一边哭泣,一边在芝加哥的空中嘟囔着这个名字。
恶魔岛操场
丽莎因为恐惧而全身僵硬了——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因为冲击力在摇晃。
但是,比起想象中的攻击似乎少了很多力道——不要说让自己血染墙壁,这种冲击力就算是让自己摔在地面上也不可能。
“……?”
丽莎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在自己眼前的是伤害了父亲、令人憎恨的仇敌。
“咦,菲洛!”
想起之前的杀意,丽莎慌忙想离开他身边,但是身体却动不了。这是她才注意到自己被菲洛抱着。
“放、放开……”
打算叫菲洛放开自己的丽莎,突然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她朝菲洛身上望过去,身体再次变得僵硬了。
“菲洛。你想干什么?”
让丽莎感到不对劲的男人拉德,一脸不满地低声说。
“你虽然是不老不死什么的……”
他的铁制的假手被血染红了。看到假手前端的血从滴落的地方向菲洛挪动.拉德惊呆了似的叹了口气。
“被打到的话还是会很痛,对吧?,”
拉德和丽莎的视线的前方是菲洛的侧腹——抱住落下的少女的同时。菲洛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拉德的一拳。
骨头和肉根本没区别,拉德的拳头穿过了菲洛的侧腹,掏出了里面的肉——好像要修复身体的空洞似的,血集中在肉的断面上蠢动着。
如果不是不死者,受到这样的致命伤肯定会死,所以菲洛才抱住了丽莎。
之前眼神像结了冰似的冷冷的克莫利斯特,现在露出了拼命逞强的样子,脸上满是虚汗,还有笑颜。
“……没什么大不了的……”
芝加哥内布拉总部空中庭园“艾萨克……艾萨克?”
“噢噢,米莉娅!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被拉回到栅栏内侧的米莉娅,流下大颗的泪珠,扑进了艾萨克的怀里。
站在那里的无疑是艾萨克本人'虽然他应该完全不明白状况,但却一脸成就感得站在哪里。
露妮看到这种情景,虽然是微小着望着突然出现抱在一起的男女,但是口中却对穿着白衣的部下吐出了冷酷的话语。
“那个……虽然不好意思要打断两位令人感动的重逢……总之,除了雷尔以外,我们可以当作正当防卫,射击其他所有的人的脚什么的,可以吗?”
“部长……那个拿着扳手发狂的家伙怎么办?”
看着正在和三个人交手的扳手男,露妮想了一下,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啊啊,是好像在卢梭的宅第见过他。”
听了不下的话,露妮乓的一下合上双手——吐出了冷酷的话语。
“那个扳手男好像是很顾朋友的那种人……你们开枪打他的朋友,他应该就会变得听话,然后你就杀了他,好吧?”
“……我就照您说的做。”
嘴里嘟嚷着哎呀哎呀的白衣男人拿起枪向格拉罕走去,不过他的枪口对准的是夏夫特的脚——自衣男人感到自己的手被什么抓住了,接着他的手就被猛地往上一拧。
“啊!?”
手的关节被拧转了,枪口朝向了拿枪的主人的脸——枪弹射中了男人的后脑勺.血喷了出来。
“!?”
混杂着男人悲鸣声的枪声响起后,白衣集团的人还有屋顶上所有的人都望了过去——“大家好。”
站在那儿的是红眼的吸血鬼,全身沐浴在阳光里。
“克利斯!”
克利斯托弗朝雷尔摆了摆手,好像散步似的朝白衣集团走去。
“哎哎!那么,现在也是魔术表演!?”
和往常一样的艾萨克和带着一点哭音的米莉娅欢快的叫了起来——妮丝和加古吉的表情稍稍有点紧张。
“太迟了,红眼睛的混蛋!”
格拉罕笑着向克利斯托夫抗议.克利斯托弗耸耸肩解释说“电梯太多人了。”
克利斯托弗笑着开了个无聊的玩笑,他走过去看那个后脑被击中的白衣男人,看到喷出来的血在蠕动着,转眼之间好像被吸进去似的回到了男人的脑袋里。
“米莉娅,你看!果然是魔术!”
“是表演时间逆转吧。”
听到这对夫妇的声音,克利斯托弗苦笑了一下,张开双手“啊啊。太好了……你们是不死者,太好了。”
克利斯托弗摆着手向正在面面相觑的自衣男人们走过去。
虽然对他有所戒备,但是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所以露妮一时之间犹豫了,不知道该下什么指示。
但是.无论她有没有犹豫,对克利斯托弗来说,都毫无意义。
“好了.大家请看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的魔术表演!今天要给大家表演一下华丽的人体再生术。”
克利斯托弗砰砰地拍打着手突然叫喊了起来——接着他就像跳舞似的飞到自衣人身边。夺下了手中的枪。然后又像跳舞似的把手中的枪瞄准了其他的白衣入。
好像是放烟花一样的声音响起,硝烟味和血的飞沫揭开了克里斯托弗的表演的序幕——。格拉罕也加入了他的表演,自衣集团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被蹂躏得一塌糊涂。
艾萨克和米莉娅边发出赞叹之声边拍手,加古吉和妮斯看得目瞪口呆,呆立不动——雷尔两眼发光地望着克里斯托弗和穿工作服的怪物共同的表演。
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没有了让一切炸飞的念头——这个名叫雷尔的赫蒙克鲁斯,内心感到了不可思议的安详。
好像在摇篮里一样,轻轻的摇晃着摇晃着……恶魔岛“喂喂喂,菲洛。你干嘛帮要杀死你的人?难道你是受虐狂?”
身体上巨大的空洞在慢慢地被填满,菲洛忍受着让人昏厥的痛楚开口说道。
“我……不主张杀小孩和女人。”
“原来如此。你之前也这样说过呢。”
拉德吃吃地笑了笑,高高地举起右手伸开,洪亮的声音在操场上响起。
“但是……如果放过那个想要我命的女孩子……我有什么好处?因为菲洛的信念,我要放弃比吃饭还喜欢的杀人.你究竟会给我什么好处?”
听到拉德的胡言乱语,菲洛好像在犹豫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放弃似的点点头——为了不让丽莎听到,他在拉德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等一下……我告诉你杀死不死者的方法。”
“成交!”
拉德不到半秒钟就答应了。他一边收起自己的杀气,一边拍着菲洛的肩说出了挖苦的话。
“要保护小孩的彼得潘真是够呛啊?对吧?”
对于拉德的挖苦——菲洛自嘲似的笑了笑,用尽力气回嘴道。
“是啊,还要想如何让小孩把吞进去的时钟吐出来。不知好歹的混蛋家伙。”
拉德好像心情很好似的把龙踢倒在地——此时丽莎已经停止了操纵鸟群.问了一个简单而又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救……我?”
“他刚刚不是说了不打小孩和女人的吗?”
停住了手没有杀丽莎的拉德低声说了这句话,最后得救的丽莎在菲洛的手中颤抖着身体喃喃自语。
她想起了先前菲洛一霎那间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杀气——但是现在的菲洛已经没有一点杀气了。
她怎么也不明白菲洛的话。
“我……说了要杀你……还说要杀……你的朋友……但是,但是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呢?”
内布拉总部楼顶“为什么……?”
在正分享着重逢的喜悦的艾萨克和米莉娅的旁边站着的雷尔看了一会儿克里斯托弗的战斗表演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旁边的加吉吉问道。
“哎?”
“为什么为了刚遇见的我……为了什么也不明白的我……冒那么……大的危险……?”
在最西边的监狱,一个克莫里斯特回答说。
“须要理由吗?如果看到小孩从屋顶上掉落了,一般是想都不想先跑去救人,不是吗?”
大约同一时刻——在湖边的城市里,一个爱哭鬼回答说。
“没什么理由。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跑过去救你了,啊啊啊啊啊啊,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可怕。”
内布拉总部地下“呼—一竟然能制造出那么强的怪物,不愧是修伊啊。”
露妮悠闲地吐着胆怯的话,在内布拉总部大楼的地下层啪嗒啪嗒地走着。
看到向克利斯托弗一边倒的战斗,她立刻决定不出手一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给部下,自己迅速从楼顶上逃下来了。
地下三层几乎都是制药部门第六开发室的地盘,可以说是露妮的城堡。通向地面的避难路也近,她有多条路可以走。
“如果不想点办法的话……我应该去向留在研究室的同事们求援。还是自己逃走比较好··…·啊,对了。我可以把弗兰克当作人质对付他们!”
用无精打采的声音说着冷酷的话,露妮推开了实验室的门——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哎……?”
歪着头的她的眼前看到的是——室内一片狼藉。研究员们都躺在地上。
一个穿着绿裙子的女人站在明显是昏过去了的研究员旁边。
还有一个帽子低到遮住眼睛的男人站在看上去好像有意识但眼神一片迷茫、不动弹的几个研究员面前。
无需确认,她知道他们就是西可尔和。诗人”。
但是,比起这两个人。让露妮心惊肉跳的是——此时芝加哥内布拉总部楼顶“但是,艾萨克……你怎么来这里了?”
“难道是尼克和杰克带你来这儿的?”
虽然知道此刻打扰艾萨克他们是不明智的事。但是加古吉和妮斯不由得问出了口。艾萨克仍然紧紧地抱着米莉娅,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歪了歪头。
“哎?我没有遇到尼克他们呀。”
“哎哎!?那么,你怎么来这里的?”
——难道是爱的奇迹!?
加古吉一篓那想到了这个愚蠢的答案——艾萨克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极其简单地答道。
“是和在列车上遇到的一个亲切的人……’’
“还有和在监狱里成为好友的人偶遇了,他们带我来这里的!·,此时芝加哥内布拉总部地下“那个……?哎,啊呀?哎、哎哎——?”
露妮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景象。
在她的眼前,站在西可尔和“诗人”之间的那个男人笑嘻嘻地向她敬了一下礼。
“好久不见……巴尔美狄斯老师。”
就她所知,这样称呼自己的人只有几个。
那个男人——毫无疑问,他知道自己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修伊你在这里?”
修伊·拉弗雷特。
露妮的老朋友,现在应该是被关在恶魔岛监狱的地下特别牢房的炼金术师兼恐怖分子。
但是,他现在并没有穿着囚服。而是一身政治家一样的装束。
只是像绷带一样的东西卷在他的脸上盖佳了左眼处。身为不死者的他竟然这副样子.露妮由此明白了“原菲利克斯·沃肯”完成了自己的托付。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比菲利克斯·沃肯先到这里?
昨天的深夜时分,自己还接到联络说修伊·拉弗雷特还在监狱里。即使越狱后立刻坐火车来,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到达这里。
那他怎么就到这里了呢?如果坐飞机的话还有可能,但是他是如何逃到机场的呢?
看到吓得直眨眼的露妮——修伊不禁笑了笑,开口说道。
“好久没看到巴尔美狄斯老师吃惊的表情了。不过还是你的学生的时候,因为艾尔马的恶作剧,每天都能看到老师这样的表情。”
“……那个……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觉得呢?”
“那……是来叙旧的?”
“老生一点都没变呢。如果不是我而是艾尔马,老师的答案估计是对的。”
看到露妮好像为难似的笑了笑歪着头,修伊苦笑着答道。
“嗯……如果是艾尔马,即使自己的眼睛被挖了……还是会先叙旧的。”
“因为艾尔马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哈哈哈哈……”
看到露出一脸愚蠢笑容回想起艾尔马的露妮,修伊静静地笑了。
带着爽朗的笑颜,修伊慢慢把右手伸到了眼前。
一霎那,从那只手的手指前端,好像喷出了熊熊的火焰……露妮发现那是从修伊的袖口伸出来的小型火焰放射器的管子状的东西后,害怕自己的脸会被烧焦.立刻用双腕护住了脸。往后退去。
“不要……啊……哇啊!”
接着一瞬间修伊就逼近到了她的跟前,押住她的身体,让她靠在墙壁上。
“我很期待老师会用我的左眼做什么。”
他们的姿势看上去有点暖昧——修伊用右手轻轻的移动了一下露妮的眼镜——“只是相应的——我也想要研究材料了……”
修伊的食指轻轻地放在了露妮的失去了镜片保护的右眼的眼睑上。
“这样我们就各不相欠了。”
“……只要一只眼?”
她明白了修伊想对她做什么。
露妮好像放弃了似的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低声说道。
“……请不要弄痛我哦。”
不知道露妮的话是天性使然还是故意说的,修伊的回答听上去既有玩笑的意味又有不愿意的意味。
“那太遗憾了,我没有麻醉药。”
“咦!?那个,麻药的话,那边的研究室有啊啊啊不不不要哇呀呀呀修伊,你冷静一点,动作轻柔一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嘶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啊啊啊啊——!”
“那么……请把弗兰克也还给我们。”
修伊把痛得昏过去的露妮放在地上。从研究室里面拿了一个小瓶子——把刚刚挖出来的露妮的右眼放进了瓶子里。
在眼球回到露妮身体之前,迅速地盖上了瓶盖。
修伊瞥了一眼昏过去的露妮,露出浅浅的笑颜淡然地跟她告别。
“再见了,老师。只有一只眼睛,可就比以前更容易撞到人或者物体哦——”
“请保重吧。”
此刻恶魔岛小个子的白人和大个子的黑人被带去了医务室,同时菲洛、拉德和龙也分别被监狱官带走了。无论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处分,或是会不会再次出现在操场上。丽莎都没有心思对他们做些什么了。
心情极度抑郁的她恐怕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
谎话。谎话谎话谎话。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对不对。
现在这样一定是搞错了。
那个家伙是伤害父亲的人,是我的敌人、敌人。
刚才还说要杀掉父亲。还说要把他给吞食的。
但是,但是……不行。这样是错误的。
我快要被他杀掉的时候,为什么他要救我?
说什么就我不需要理由,根本就不可能有理由救我。他怎么会有理由救我。
就因为那个家伙那样做、那样做……!!
丽莎不明白自己内心为什么会产生某种冲动,只是呆然地站在那里。
监狱官过来了,里面有些人是夏姆,大家纷纷叫道“为什么这里有女孩子?…‘你从哪里来的?~这鸟的尸体是……?”‘没事吧!”
现在的情况如同计划的一样。只要坚持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样就能受到美国的保护,然后使用其他的个体回到修伊的身边。
但是,现在的丽莎的心中,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计划——她的心中只抱着一个疑问和一种复杂的心情。
——那个家伙并不是我的父亲。
——为什么我……觉得他……——为什么我会认为那个家伙“太帅了”……十分钟后芝加哥内布拉总部楼顶骚动过后的楼顶上,卡尔·麦布里奇非常愉快地笑着。
“呀啊,哎哎哎,真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还能这么兴奋。”
“就是给公司的员工们添了很大麻烦。”
卢毕古嚼着角砂糖。懒洋洋的低声说道。
克利斯托弗和格拉罕把白衣集团的所有人打晕后,不良少年们才一窝蜂地抵达了楼顶。他们好像是追着格拉罕跑楼梯上来的.但是到中途的时候,他们就好像没力气了。
更不巧的是,这时许多警车到了内布拉总部的大楼前——不良少年们又四散逃开了。
但是——最后到达楼顶的里卡尔德带着加古吉他们从内布拉员工也不知道的后门逃了出去,所以他们总算是平安无事地走出了内布拉总部大楼。
沉浸在骚乱之后的黄昏的余晖里,遭受了重大损失的内布拉的会长一边高声大笑着.一边想想着这次的事件。
“那么,这之后,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呢?”
“无论怎样。这次的事……都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你说的对啊。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知道修伊和他身边的人的情况了。就这一点而言,我们还是赚到了……或者应该说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吧?”
“无聊。虽然我不知道不死者什么的,被一个人耍得团团转,有什么好开心的?”
听到卢毕古完全正确的话,卡尔大大地伸开了双手——“人生就是充满了无聊的骚动。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只有有人类在,这两者就会在命运的支配下交相存在。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哪怕是一个人一旦牵扯上了……如果认真接受了对方的挑衅,那么花上一生也要全力对付对方,这是一种礼仪。而且那样做才会开心,不是吗?”
“赌博的话,你拿自己的人生做赌就够了”
“可惜啊……贝里安那小鬼和巴特早就牵扯进来了……我创立了这个公司,为了大家的幸福才拼命发展公司的。”
——……这个堕落的享乐主义者……为什么没有被逼下位?
卢毕古露出了好像不能怎么干的神情摇了摇头,从瓶子里拿出了一些角砂糖放到嘴里,迫不及待地嚼了起来。
卡尔瞟了一眼卢毕古,一副眼馋的样子望着瓶子里的东西,吐出了不像大企业家该说的话。
“……你的角砂糖看来很好吃?给我一个。”
“不给。”
芝加哥某处为了逃开警察一直向火车站方向跑的不良少年集团。
其中一人背着全身满是伤痕的雷尔在跑。
——真是没出息……我自己没有时间在这里松一口气。
内心的冲动消失后恢复平静的自己只有一件要做的事情。
即使利用这些不良少年们,如果不能马上去救弗兰克的话……正在想事情的雷尔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很小的声音。
“放心吧。修伊先生他们已经顺利地把弗兰克救出去了。”
“……!”
听到背着自己的男人的话,雷尔立刻明白了他是夏姆。
“……你们真的是无处不在呢。”
虽然口里吐出了挖苦的话,但是听到弗兰克平安无事,雷尔立马恢复了活力。
不良少年也就是夏姆听到了雷尔有力的声音——反过来挖苦他似的低声说。
“怎么办?要回修伊先生那里吗?”
“……”
对于这个自然而然的问题,雷尔思考了一会儿——虽然很想见弗兰克,但是只要以后远远地能看到他好不好就够了。
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向修伊发表一个宣言。
“你帮我传一句话给修伊那家伙,就说‘我自由了。臭家伙’……还有帮我跟弗兰克说一声‘我很快就会去接你’。”
“……你那明显有背叛之意的话传给他好吗?”
夏姆苦笑着问了一句,但是背上的人没有回音。
确认雷尔是睡着了之后——夏姆苦笑着没有改变路线,跟在加古吉他们后面跑着。
进入睡眠里的雷尔——迷迷糊糊地对不在身边的克利斯托弗说。
喂,克利斯。
我还是做不到。
没有正常的人拉住我。
相反的,拉住我的人——和你一样是坏掉的人,只是坏的方法不一样而已。
为了刚刚认识的我,竟然毫无理由地豁出命去救我……这些人真得疯了喂,克利斯。我也变疯了。
所以……所以这一次……我要拉着克利斯走下去。
我一定会抓住坏掉了,恢复不了的克利斯的手。
我会努力的活下去.…直到能抓住克利斯的手。
我会和这些救我的人们在一起。
然后就去接弗兰克、西可尔、琪、阿黛尔还有“诗人”……然后叫修伊和丽莎那伙人吓一跳。
开心吗?
开心吧……克利斯……沉入梦乡中的雷尔嘴里一直嘟囔着克利斯托弗的名字。
好像要祝福他的微笑似的,芝加哥的上空闪耀着温暖的光辉。
那种光辉就好像在迎送离开或回到芝加哥的人们一样——在摩天楼的阴影之间,出现了一条闪耀着美丽光芒的道路。
善人和恶人没有分别,都是为了把人和思念送到接下来的人生舞台上——好像要隐藏在温暖的光辉下一样,一辆拖拉机从内布拉的地下停车场驶了出来。
装着弗兰克巨大身体的拖拉机上坐着“诗人”、西可尔和几名夏姆,开向了位于近郊的医疗设施场所。
目送着远去的拖拉机,修伊-拉弗雷特向身旁的人说道。
“你从刚才就默不作声。我们好久才见一次面。”
“哼,你这家伙、只要艾尔马、不、在,就只是、——个狂人。”
“这听起来不像一个毒瘾很大的吸毒者说的话……我不否认啦。”
“你、怎么、从、监狱、跑到、这里来的?”
“你的话也太断断续续了……亲生女儿们把我运到这里的。”
修伊听到贝格的话笑了笑,对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说。
“那么……巴特罗先生,非常荣幸你邀请我吃午餐……我只是个不死者而已.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难道你也想要永恒的生命?”
“我对那个不感兴趣。”
站在双胞胎保镖之间的老人带着冷冷的神情抽了一口雪茄。
“我只是想来看看让贝里安那小家伙执著不已的恐怖分子长着什么样子而已。”
“呵……那么,东部的霸主巴特罗先生对我的印象如何呢?”
“小鬼而已。”
听到巴特罗直白的感想.修伊开心似的答道。
“看来这是在称赞我。”
“我没想要称赞你或是贬低你,小鬼无论是好还是坏,只要不扰乱社会就行。”
用平淡的语调回话的巴特罗向比自己多活了几倍时间的男人问道:
“那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在芝加哥的实验很难进行下去了……我打算晃悠一下去下一个地方……,,修伊说完后露出了巴特罗所说的孩子气的笑容——殷勤地向黑手党的老大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
“首先按照我们的约定……让我请您吃午饭吧。”
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新的邂遁产生又消失了。
他们仍在黑暗中制造出路,为了把自己的野心和疯狂送到下一个人生舞台上。
这一天——名叫修伊·拉弗雷特的毒药在一场无聊的骚动的漩涡中静静地释放了。
这种毒药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连修伊本人都不知道——漩涡——静静地回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