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inthe「D」ark3
1.
专门用来演术法术的工具,也就是法术器材俗称「魔器」。魔器种类众多,像是杖、剑、镜、宝石、水晶球、卡片、黑骷髅等等都是。就像音乐也要随演奏内容改变乐器一样,在魔学中,在施行法术时所需要的魔器,也会视演术内容而有所不同小比类这样解释着。
「因为这方面的事在《魔学》和《魔学L》中也有提及,所以各位也许已经知道了。」
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听她说话。
「我所拥有的那个魔器,是位与我相熟的专业古书商出让给我的。据那位书商所言,此书的作者、出版商等资料全都不明,装订罕见,但不符合一般书籍的规格,更重要的是书是锁上的,以至于看不到里面的内容,因此几乎没有买家对它有兴趣,于是我表示不知是否方便让我看看。那位书商本来就知道我是个对这类珍品很有兴趣的人,然后我才看了它一眼,就马上怀疑这并不是一本普通的书。原谅我要在此提一下自己的私事,我之所以会有此怀疑,是因为我在上学期所上的西洋魔学史课程中,曾经以某个魔器为主题做了一份报告,而我得以借看的那本书,外观与我当作报告主题的魔器十分相似所以让我联想到,这本书是否可能就是那个魔器。」
那个魔器叫《罗塞蒂手写本》,她这样说道。
「嗯嗯?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啦。」喵子歪起头,紧接着
「记得类似的名字在《魔学》中出现过。」这样说的人是莲见:「不过并没有提及它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就是了。」
小比类「是」一声点点头。
「哈呜,莲见学姊记性真好的啦。」
「呵呵,我对自己在小说方面的记忆力是有自信的喔。」
小比类继续下去:
「《罗塞蒂手写本》相传是在魔学全盛期时,由被誉为『隐密学大师』的法术师阿格里帕冯奈特斯海姆的头号弟子米海尔罗塞蒂制作的失传魔器。若对方出让给我的那本书真是『罗塞蒂手写本』,则其历史价值无可估量。因此我想监定其真伪,于是把它拿去给开西洋魔学史课程的魔学系老师过目。」
「请问。」凛凛子微举起手:「那个西洋魔学史听起来好耳熟啊,该不会」
「是的,西洋魔学史的教授不是别人,就是法术师佐杏老师。」
大家爆出一阵小小的骚动声。
「我想老师理应能够确实监别出其真伪,因此虽然明知于暑休期间前去叨扰是件冒昧的事,但仍然去了老师的研究室一趟。人正好在那里的老师爽快地让我入内,二话不说地帮忙监定。然后她说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魔器。」
「是、是真货!?」
「只是」小比类说:「那并不是真正的《罗塞蒂手写本》,而是它的复制品。」
「复制品?」
「对。在十九世纪初,以法术师伊利法斯利末为中心的一群人,曾经发起企图找回中世纪全盛期知识与技术的魔学复兴运动。老师说这应该是那个时期制造出来的魔器。」
十九世纪初在英国兴起的魔学复兴运动。不过要谈论这件事,必须先去了解它的前因,也就是横跨十六世纪与十七世纪的魔学兴亡史才行。
在十六世纪的德国,为了脱离已经腐败的旧天主教,宗教改革运动经由路德之手发扬光大。后来这个运动扩大到全欧洲,透过此运动,原本涉足国家利益输送中饱私囊,导致信仰徒剩空壳的基督教会,得以改善体质重获新生。
但是
要完全得到新生,则有一个阻碍存在。
那就是法术师。
法术师从中世纪初期时起,就已经利用他们的智慧与法术参与政治,侵蚀到国家中枢。由于当时的国家与教会有密切关联,使得教会的洗礼仪式顺势加入众多魔学要素,这也被视为信仰之所以腐败堕落的成因之一。
所以,新教教会为了扫除法术师,以天主的名义想出一个疯狂的计策。
那就是「狩猎女巫」。
新教教会主张「把为了私利私欲横行无忌的一干法术师全数视为异端,在天主的名下予以定罪」,连法术师这种存在本身都予以彻底否定,一一抓起来处死。「狩猎女巫」的活动藉由众多信徒传播到世界各地,历经长达百年以上的时间,终于把法术师消灭殆尽。不仅如此,凡是加上魔学之名的一切像是文献与资料、从文化财产到遗迹的一切事物都被彻底埋葬在黑暗之中。
然后到十七世纪,也就是相传为当时最后一个法术师的德国召唤法术师娜米朱米艾里亚遭到暗杀的这一年,魔学实际上已经被视为灭亡过一次了这段魔学的黑暗时代,一直持续到两百年后的一八二零年,由一位幸存下来的法术师伊利法斯利末带头兴起魔学复兴运动为止。这段史实在所有高中课本上都找得到。
「在十九世纪的那个时候,为了尽可能找回更多已失传的魔学全盛期知识与技术,是个什么研究与实验都会尝试的时期。其中一环便是多方研究、分析全盛期制作的魔器构造,制作其复制品。出让给我的那个魔器,应该也是于该时期大量制造的复制品之一。」
「原来如此,也就是所谓的习作罗。」衣笠说道。
「正是。但由于它们是在全盛期的知识技术已失传状态下试做的成品,因此这些作品终究不脱粗制滥造之林,要说是复制品都太抬举,只是与原版相距十万八千里的劣质仿作罢了。因此与原版相比,这些复制品的使用年限也相当短,时至今日几乎都已经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不过我带去的那个复制品多半还尚可堪用。」
小比类没有再说下去,像是想先休息一下。
过了一会,樋野问她:
「小比类,那个叫做《罗塞蒂手写本》的魔器,到底具有什么样的功用?」
「是。《罗塞蒂手写本》是概念召唤魔器,亦即为演术隐密系法术『召唤』时使用的工具。」
「召唤。」凛凛子蓦然低语。
「对。」小比类点点头:「三嘉村同学知道『召唤』是什么样的法术吗?」
「啊,不。」她轻轻摇头。不用多说,当然也没有其他人答得出这个问题。我们只能默默地洗耳恭听小比类的解说。
「说起『召唤』两字,也许会令各位联想到唤出恶魔的仪式等状况,不过正确说来略有不同。所谓恶魔,只是在『召唤』出原本该唤出的对象时,一并出现的副产物罢了。」
「恶魔是副产物?那么你说的那个原本该用『召唤』唤出的对象是什么?」
「是概念。」
「概念?」
大家对这个陌生词汇的回应是大惑不解。
「是的。概念一辞在隐密学中,被视为用来定义存在本身本质上的应有模样、内容、特征、意义之物听起来颇有哲学味道对吧?不过它也一样可以套用到『魔学即音乐』这句名言上,把它与音乐做对比会比较容易理解。各位,可知道在音乐中所称的和弦?」
「和弦是指像『DoMiSo』、『FaLaDo』那类的吧?一次按下钢琴上的好几个琴键就登登~好好听的啦。」
「对。音乐中所称的和弦,就是指同时奏出不同音阶的单音,形成浑厚声响。像喵子方才所说的『DoMiSo』是『C和弦』就是由、、三个单音叠合在一起形成的和弦。当然『DoMiSo』和『FaLaDo』仅只是众多和弦中的两个例子罢了。若是不问音韵是否XX,只要从无限相连的音阶中找出几个单音予以组合,那么依据取舍不同,将足以制造出无限的和弦。也就是说,复数单音的集合就是和弦,到这里为止应该没问题吧?」
大家点头。
「在隐密学中所称的概念理论,和音乐中所称的和弦理论极为相似。用辞也是共通的,概念相当于单音,原文都是note,存在相当于和弦,原文也都是Chord。把这些称呼套用上去,就会变成:复数概念单音的集合就是存在。
来举个例子吧。
比方说
我,小比类真希是人类。
在这个场合中,《人类》一辞是用来定义『我』的本质的应有模样、内容、特征、意义之物,也就是说《人类》就是构成『我』这个存在的概念之一。
但是『我』除了是《人类》以外,也是《女性》、《城翠大学生》、《推研社员》,此外也有着叫做《动物》、《生物》的部分。就像这样,光是『我』这一个存在,就是内含无数多样化概念而成立的。然后『我』这个存在,同时也是一个叫做《我》的概念,是在这个世界上构成某种其他巨大存在的概念之一。
音乐中所称的和弦,是复数单音的集合。
同样的,在魔学,特别是隐密学中所称的存在,是复数概念的集合。
这就是隐密学中所称的概念理论。」
我默不作声地努力消化她这番话。
大家以先点头再说的暧昧形式表示理解。
「好,在概念是如此定义的状况下,那叫做『召唤』的法术到底又是什么呢?」衣笠问道:「所谓的唤出概念,具体面言是怎样的?」
「比方说。」小比类回望他:「衣笠同学,你的特长是什么?」
「特长?怎么突然问这个?呵,也罢。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还用得着多说吗?我的特长就是以逻辑性的思考来解谜,也就是推理。」
「谢谢你。衣笠同学的特长是推理,也就是说,衣笠同学的专长是推理力。把它套用到隐密学中所称的概念理论上,就可以得到这个结论:『衣笠侦史郎』是根念于《推理力》这个概念上的存在。」
「『根念』?」
「是的,这个也用音乐对照会比较容易理解。音乐中所称的和弦,是复数单音的集合。不过在那些复数的单音中,对和弦有着最大影响的单音称作『根音』。以先前说过『DoMiSo』的『C和弦』而言,根音就是C的音,也就是,和弦本身的调性多半都是看根音来决定。
同样的,在隐密学中所称的存在,也有着根念,它和根音的原文都是root。」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的特长之所以会是推理,是因为构成『衣笠侦史郎』这个存在的概念之中,以《推理力》这个概念会对整个存在发挥最大影响之故也就是说《推理力》就是我这个存在的根念,是这样没错吧?」
「正是如此。只是以音乐而言,一个和弦中只会有一个根音,但是以隐密学而言,一个存在则拥有复数根念再从那些根念之中,解读最根源性的概念,以数字表记出来的符号就叫超次元符号,不过那和现在的事无关,所以我就不多说了。」
「这样啊,那我就有点可以理解了。也就是说所谓的『召唤』是」
「是的,『召唤』是唤出概念予以利用的法术。应用方式形形色色,不过以历史而言,做法几乎都是把召唤出来的概念附加到某个存在身上,而被选上的存在大多数都是人类。」
这样啊,我终于理解了。
存在是概念的集合,在其中作为根念的概念,会对存在本身形成很大的影响。所以如果能够用「召唤」唤出某种概念附加到存在身上,就有可能藉此得到强大的力量罗?
看看大家都差不多已经想通了,小比类继续说下去:
「自古以来,人们就把如此这般被加诸某些概念、以至于拥有超越常人之力的存在称作『恶魔』,当然其中也有人的作为更适合被称作『神』。不过在历史上曾经被加诸过概念的人,几乎都是些为了私利私欲不顾他人牺牲的人,只能说这就是人类这种存在最经不起考验的地方了吧。」
如果恶魔这种称呼是指被加诸概念的人类也包含对该人行为的评价在内那么就某种意义而言,恶魔确实是种类似附属物的东西,只是个副产品。
「呃嗯?那比方说喔。」喵子歪着头问道:「如果把《名侦探》的概念召唤过来会怎么样?会有像是福尔摩斯或白罗一样的人物从滚滚烟雾中一个一个冒出来吗?啊,不过如果真是那样,侦史郎就可怜了,会被扫地出门的啦。」
「喵子!」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小比类摇头。衣笠瞪着她,像是在问遗憾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并没有理会衣笠的视线,继续说道:「就像我方才已经说明过的一样,比方说《我》是概念之一,但同时也是内含各种概念的存在。《名侦探》这个概念也是如此具有实体的存在,光是本身内含的概念数量就极其惊人。即使是在中世纪的魔学全盛期时,也未曾有过使用『召唤』成功唤出具有实体之存在的前例。」
「那就像刚刚所说的一样,把叫做《推理力》的概念召唤出来,再附加到衣笠身上就可以了吧?如此一来衣笠也就可以成为货真价实的『名侦探』了?」
「真、真没想到连莲见学姊都」
「不,那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小比类再次摇头。这次她照旧没有理会衣笠问她不可能是什么意思的眼神,继续说下去:「确实《推理力》这个概念可以算是一种没有实体的概念。然而即使如此,它应该还是一种内含其他各种概念的概念即使把概念附加到存在上,若是没有发挥出根念的功能,就没办法对存在造成太大影响。还有,要使既念发挥出根念的功效,那个根念本身也必须要有一定程度的强度才行,这就和弱音不能成为用来撑起和弦的根音一样。内含概念数越多的概念,召唤时就越难以维持在高强度。如果是在中世纪的全盛期,也许还有可能唤出,不过即使如此强度也会相当低。以现代魔学的水准而言,恐怕更是不堪使用之物吧。」
「那你带过来的那个魔器,到底会召唤出什么样的概念?」樋野问道。
「是,那是《罗塞蒂手写本》的复制品话说从头,原版的《罗塞蒂手写本》是数量高达一百七十二本的大数目魔器,每一本可以召唤出来的概念都是固定的。据说其中也有可以用来召唤出基督教所谓七大罪与七美德等概念的书本,所以就可以知道它是多么非同小可的概念召唤魔器了吧但是在十七世纪魔学灭亡时,这些魔器也多半佚失,仅有寥寥十一本留存王今,现在应该全都成为大英博物馆的收藏品了。」
不过她又加了句「但是」。
「根据老师的调查,那个复制品是设计成光用一本书就能召唤出复数概念的类型。」
「一本召唤出复数?」
「是。可能是因为那个魔器是习作,所以就索性在其上试做了各式各样的功能。不过就像我先前已经说过的一样,召唤复数概念时无法维持高强度,再加上魔器本身也是劣质仿作,因此它能够召唤出来的是强度相当低又脆弱的概念。
然后
那个魔器召唤的概念有三种,分别是是《混乱》、《忘却》与《消灭》。」
《混乱》、《忘却》与《消灭》?
怎么都是些听起来就挺危险的概念。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展览室的空气好像变得凉飕飕地。
「各位」小比类说道:「知道『巴别塔』吗?」
她这句说突然也很突然的话,让大家面面相觑。
「你说的巴别塔」莲见问道:「是指出现在旧约圣经上的那个巴别塔吗?」
小比类点点头。
巴别塔,我多少也听过这个名字。记得是建造得高入云霄的传说中高塔,不过详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正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
「记得巴别塔的记述是出现在《创世纪》第十一章吧。」莲见解说起来:「当时人们都说着同样的语言。他们为了避免自己这群人失散到世界各处,打算建造巨大的城市以及高入云霄的高塔。但是全知全能的神不允许这件事,搅乱了人们的语言。结果使得人们混乱,散布到世界各地是这样的吧?根据圣经上的说法,『巴别』这个字源自于希伯来语中的『混乱』一辞其他也有它是由向神挑战的挪亚子孙宁录所建造,因为触怒神而被神毁灭的传承存在吧。不过我并不是研究圣经的专家,所以也不是很清楚详细内容就是了。」
「是的。以考古学观点而言,可以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找到的众多呈梯形之古亚述、巴比伦塔庙式建筑,便被认为与巴别塔有关。这是比较一般性的观点不过在部分魔学史研究者之间,却有一说认为这个巴别塔传说全为事实,全都是透过召唤概念而得以实现的。」
「你说什么?」
樋野这样问,不过我已经猜出端倪。莲见所说的巴别塔传说,与小比类所说的三个概念有共通之处。那就是
「《混乱》是混淆人心理智的概念,《忘却》是使人遗忘记忆的概念,然后《消灭》是附予人们消灭物体能力的概念。
把传说做个整理,就会变成这样要建塔的人们被神搅乱语言,造成混乱,之后塔塌了。
所谓的『神』到底是谁呢?这点未有定论。但是根据部分魔学史学者的见解,事情可能是这样的:那个谁是位法术师,召唤了三个概念,使它们附加到人们身上。人们就这样《忘却》语书,《混乱》失常,然后在这种状态下的他们自己动手《消灭》了塔。也有找到几个足以佐证此一论点的历史性旁证」
「」
所有人都搭不上话。
老实说,这个说法的规模大得太离谱,反而完全涌不出真实感。
但是如果那种乱七八糟的概念,真的已经从那个魔器中被召唤出来
「只是」小比类以有些慌张的语气补充道:「希望各位能注意一件事,就像我先前也说过的一样,那个复制品能够召唤出来的概念,强度相当低也就是说,并不是会对存在造成太大影响的概念。也就是说,照那个魔器所能召唤出来的概念程度,绝无可能形成像巴别塔传说那般惊天动地的现象」
「等等。」莲见打断她的说明:「如果那个概念现在真的已经被召唤出来了,那它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是会像幽灵一样在那边飘来飘去的吗?」
「不。」在沉默片刻后她才回答:「手写本是用来把召唤出来的概念附加到某个对象上的装置。如果那个魔器真的已经发动、召唤出概念,恐怕它正依附在某人身上也就是说,应该有人被它附身了」
「什、什么?」莲见一面环顾周遭一面说:「谁?是谁?该不会、那个,就在我们这些人之中?」
她的台词使所有人都绷紧了脸。
在下一个瞬间
「小比类!你为什么要把那么危险的东西带过来!」衣笠怒喝。
小比类用力咬着唇、垂下眼。
「对不起,是我判断有误。」
「判断有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都是因为你」
「但是!」她严肃地抬起脸:「原本理应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因为我们绝对」
「别说了,小比类。」一个低沉但响亮的话声打断了小比类的辩驳,是涛川。当她把脸转向他的方向后,他的视线却栘向衣笠:「你也是,衣笠。现在责备小比类有用吗?没理由要在这里开庭审判女巫吧。」
「这是没错啦。」衣笠没有反驳,代之以啐了一声。
「小比类,关于那三个概念,如果它们已经被召唤出来了,它们会四散附身在三个人身上吗?还是会三个概念一起附身在同一个人身上?」
「是后者。因为那个复制品是一次召唤三个概念出来,所以三个概念应该是密不可分的。」
「那也就是说」莲见环抱双臂,环顾着所有人放话:「在我们八个人之中,说不定混进了被那些危险概念附身的人罗。」
整个场面陷入紧张气息中。
樋野马上以强硬的语气开口:
「不要用那种口气说话,莲见!」
「可是,樋野学长!」
「事情又还没肯定是那样的吧?而且假使我们之中真的有人被那三个概念附身好了,我们的目的也并不是找出被概念附身的人,而是脱离这个密室状况。故意去想些不必要的事疑神疑鬼,不只是会让状况更加恶化吗?」
「是吗?我倒认为这是必须调整事态先后缓急的大问题呢,因为那个遭受概念附身的人具有《消灭》的概念。根据刚刚听到的说法,《消灭》是给人附加上消灭物质能力的概念。既然如此,就代表它说不定连人类都可以消去了吧?」
对莲见的话有反应的人是小比类,她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用力握了握。眼尖的莲见似乎确认到那个动作,刻薄的话语便冲口而出:
「看来我说中了呢我可没办法待在有那么危险的人所在的地方。」
在大多数的人都还不能完全掌握事态转变的状况下,莲见的言行举止令大家开始切身地感受到危机,这是因为她脑筋转得比我们都快导致的结果。要和她站在同一个立足点上,需要具备与她同等的思考速度,而在场众人当中能够办得到那点的,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一个人。
是樋野。
「莲见,够了!」
他怒喝道,两人面对着面互瞪对方。
「你的主张有错误存在。根据小比类的说法,三个概念是密不可分的也就是说,如果在我们之中有人被附身,那么那家伙也受到《混乱》附身,所以理应不可能维持正常的理性。但是现在在这里的人不全都很正常吗?我没有说错吧?」
「不,有错。现在造成问题的魔器是劣质仿品,召唤出来的概念强度也低,所以就算被《混乱》附身,说不定也能保持一定程度的理性。但若是维持那点理性的拘束,在某些诱因的引发下溃散,又会如何呢?」
「这」
推研实质上的第一号人物与第二号人物争论着,没有人能插口。
两人的争论呈平行线僵持了好一会,最后
「够了,到此为止了。」莲见像是在发出最后通牒一样对大家说道。
「你想做什么,莲见?」
「樋野学长,很抱歉,不过我接下来要一个人单独行动了。」
「你说什么?」
「哎,请等一下,那很危险的。」衣笠终于插入其间:「这不像你。莲见学姊,请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啊。」
「那你应该是明白的吧?一个人单独行动,就好像是叫人来攻击似的,不是吗?这种行为太轻率了。身为一名侦探,我不能坐视不理。」
衣笠的话使得莲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哪里不对吗?」
「啊,抱歉,不过我可不是在笑你喔,衣笠是啊,在推理小说中,单独行动的人确实是会成为犯人下手的头号目标。这在推理小说中已经是超级老梗,但也是绝对的规则。集体行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遭受袭击的风险,就算遭受袭击也可能靠人数占上风逮捕犯人。每当我看到推理小说中有登场人物因为单独行动遭到杀害,也总是很受不了,觉得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知道呢?」
「既然你能有这样的理解,那为什么?」
「这个啊,因为在推理小说中,犯人是普通的人类嘛。」莲见马上回答:「但是我们现在遇上的对手却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有时候在历史上甚至会被称为『恶魔』的东西耶?我可不是面对那种对手,还敢心安理得地以为只要大家众在一起就可以没事的乐观主义者喔。不,正好相反,要是大家聚在一起,反而难保不会被一网打尽,theend。既然如此,不如大家各走各的,分散被集中攻击的机会,提升生存机率。在这种状况下,这样做才是更有建设性的吧?」
「这个」衣笠的话梗住了。
莲见耸耸肩:
「如何?没有反驳的余地了吧?而且呢,我之所以要单独行动,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喂,真希。」
「怎、怎么了吗?」
「那个召唤概念的魔器,是不是也有解除概念附身的功能?」
小比类的双眼睁得大了些。
「确实是有,不过」
「看你一脸在奇怪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呢,答案很很简单,力量这种东西是要能放能收才会有意义。要是只管唤出一种力量,却控制不了也阻止不了它,那叫作愚蠢至极。如果我要制作魔器,绝对也会加上那样的解除功能,或者是另外准备用来解除概念的手段而现在就有个问题了,那就是为什么那个可以说是概念控制装置的魔器会不见了呢?」
「难道」衣笠以语带战栗的声音说道:「为了避免附身的概念被解除。也就是说,你是想说小比类拿来的那个魔器,是被概念附身的人偷走的罗?」
「对。」
一股惧意从我背上窜过,怎么会有这种事。可是,等等,如果真是那样
「请等一下。如果真是那样,那么那个被附身者就不在我们之中,因为我们在不久前有看到疑似偷走那个魔器的影子。」
黑影。
是的,我也确实用这双眼睛亲眼看到了。
但是
莲见平淡地说道:
「但是我可没看见呢。」
「啥!」
衣笠说不出话来了。
空气中闪过刺耳的龟裂声。
她的意思就是不相信我们的证言。
「可、可是莲见学姊。」喵子拚命试图挽留她:「那本书直到不久前都还在这里的事,是我们B组四个人都有看到的,后来在跟大家会合前,也没有人个别行动,所以我们八个人之中应该是没有人可以偷走魔器的啦。」
「是吗?假设当你们B组四人在这里看过魔器,如果有人趁大家走出房间时不注意,拿走魔器,把它藏到其他地方,这样至少也是可行的吧。这里黑成这样,要瞒过大家暗中做出这种事应该并不困难其他还有,真希,你刚才可是把大家留在走廊上,一个人直冲到这间展览室确认魔器的呢。若是在那时候把魔器藏在室内某处不,如果你就是被附身者,那说不定还可以把魔器本身都消灭掉吧?」
「没、没有,我绝不」
「莲见学姊!」
小比类和喵子都一脸受伤的表情,态度越来越激动。
但是莲见的主张合情合理,果然她的思考速度出类拔萃。我连想都没有想到那种可能性。
「你们俩别那种表情嘛。」在这样说的时候,莲见的脸上甚至渗出了几许温柔:「我只是想说,其实我自己也有那种可能性呢总之我走罗。如果大家都能活下来,到时候再见面了。手电筒就留在这边吧,因为要单独行动是我个人的任性。」
她脚跟一转。
每一个人都只能愣愣地看着她走出展览室的背影,目送她离去,也没有能够阻止她的话语。
但是在门碰一声阖上的那一瞬间
「等、等等,莲见!」
因为那个声音而回过神来的樋野动了。他迅速抓起放在桌上的手电筒,往莲见离开的那扇门跑去。
「社、社长!」衣笠叫住他:「你做什么?」
樋野回过头来说:
「她说的话也许确实是有道理,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接受。所以我要设法说服她、把她带回来陆,大家交给你照顾了。」
涛川默默地点点头。
在确认到那个动作之后,樋野就冲到走廊上去追莲见了。
2.
空气凝重。
没有人动。
不,应该是没办法动吧。太过叫人眼花撩乱的发展,使人连思考都当机了。
「总之先坐下吧。」
涛川的这句话像是解除催眠术的暗号一样,使得大家齐齐回过神来。原本停住的时间再次动了起来。
确实,这样做才是明智的吧。不,这样做是仅有的选择了。既然没办法有更具体的行动,呆站在那里也不是办法。
我们以慢吞吞的动作打开放在室内备用的折叠椅,各自坐了上去。
但是有一个人,只有喵子一个人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双手抓住针织帽两端扯着它,嘴噘得半天高。
衣笠皱起眉头。
「你在做什么,喵子?不坐下吗?」
「没啦~~那个~~老实说我是很想那样做的噜。」她把帽子往下扯得遮住眼睛咕哝着。
「那是怎样?有话想说就说清楚。」
喵子的脸有些发红。
「呜呜,那个,现在气氛这么严肃正经,人家很难说出口的啦。老实说我现在超想去上厕所噜」她这样说道。
「哈啊?」衣笠发出不像他会有的、也与现场气氛大异其趣的怪叫声。过了好一会儿以后:「真是,你这家伙,真的是连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耶。」
「什、什么话嘛,这种事哪有办法的啦,人有三急嘛!」
喵子对按着额角叹气的衣笠吼回去。
但是他们之间这种呛来呛去的互动,却略微抹去了阴暗的气氛。大家不由得都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
「啊,那我陪你一起去,因为一个人去说不定会有危险。」凛凛子站起身来。
「不,我去,因为这是智明交给我的责任。」但是涛川站起来制止她。虽然说在正常状态下,这种事应该由同性相陪,不过现在毕竟是非常状态。所以比起无力的凛凛子,由他相陪应该会更安全吧。
「那就不好意思噜,涛川学长。」
「快去搞定啦,废话那么多。」
「嗄喵!侦史郎才吵啦!」
涛川与喵子走出展览室。
留在室内的,有我、凛凛子、衣笠、小比类四个人。因为手电筒一支在樋野手上、另一支在涛川手上,所以室内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衣笠从口袋中拿出打火机点着火,把它放到桌上当成油灯使用。摇曳不已的一点火光,使得展览室内的轮廓朦胧地浮现出来。
就这样,像是从慌乱心态脱身而出,总算得回平时从容的衣笠,在折叠椅上调整姿势翘起二郎腿,直瞪着前方,嘴中唔唔有声。然后
「小比类,我有个问题。《混乱》在实际上对人类造成的影响是属于哪种类型的?被《混乱》附身的人,到底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这要视人而定。老师是这样说的在被概念附身时,被附身者的反应,是把附身的概念、以及该人既有的概念取得平衡后决定。」
「平衡?」
「是以色彩观点来设想也许比较容易理解。有句话说近朱者赤,不过事实上如果原本是『蓝』,则近朱者会变为『紫』;若为『白』,则变为『粉红』。即使同属于朱色系,也有深浅之分,相近后也会变成与原先两种朱色不同之朱。同样的,即使同是《混乱》,在附身后产生的反应,也会依人而千变万化。」
「但是在你刚刚说到的巴别塔故事中,应该有提到大家一致失去理性」衣笠说到一半时自己也察觉到了:「对喔,是概念本身强度差别的关系吧。就是说在巴别塔的例子中,朱是浓到极点的朱罗?」
「正是如此。近朱者赤,但若是那个『朱』本身极浓,连其他颜色本身都能盖过去,那就会变成一整片、毫无例外的『朱』了。所以这个叫做巴别的混乱概念,才会是叫人敬畏的传说中概念。」她继续说下去:「当然了,从那个复制品中召唤不出那么强力的概念。但也因为如此,就演变成无法得知被附身者究竟会有何反应的结果了。」
「那么莲见学姊方才所说的,被附身者就算被《混乱》附身,说不定也可以维持理性的推理就」
「是,这绝对可以肯定。若被附身者是有着强力《自制力》的人,那是绝对有可能的事。但若是在某些诱因下失去自制力,意识就会整个往混乱的一方倒下,这点也是无可否定。」
「也就是说,在这个案例中,处于抑制状态下无害,但是一旦抓狂起来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了吗那么就算那个《混乱》被《自制力》牵制住,不至于使被附身者失去理性,但是似有若无的恶意也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从内心深处被拉扯出来,驱使被附身者偷走概念解除装置的魔器。是否也有这样的可能性呢?」
「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不过不能完全否认无此可能。」
衣笠从鼻中「哼嗯」一声:「那下一个是《忘却》。在传说中,人似乎会因为那个概念忘记语言?」
「当然复制品唤出的概念不会有那么强的力量。恐怕只有让人忘掉一、两件事的程度吧,老师是这样说的。」
(一、两件事)
在那一瞬间。
我就像得到上天启示般想到了那个可能性。
不,不对,其实那个火种一直都在我心中闷烧至今,只是因为它连一丝烟都未升起,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忘了它的存在。但是小比类刚刚的话让我想起它的存在,并且正视它。
然后火种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化为熊熊烈火了。
(不会吧!)
我只能束手无策地呆望着在我意识内冲天燃起的火炷。
一股彻骨寒意从我体内深处匍匐而上,我的眼前一片发黑。不会吧,事情不会是
「唔,那最后来说说《消灭》吧。关于这个,是否也和莲见学姊之前说的一样,被附身者可以利用《消灭》把魔器本身都消去呢?」
「是,应该是有可能。」
「那是要直接接触到物体的意思罗?可以在远方用遥控的方式消去物质一吗?」
「不,那是不可能的,消灭是以直接接触到目标的形式进行。」
「原来如此。那么,在历史上似乎是把被附身者称作『恶魔』,是吗?」
恶魔。
「可是即使被概念附身,也不代表可以真正拥有像恶魔一样的无所不能力量对吧?不可能得到超越所附身概念的力量。」
「是,正是如此。」
「假设在魔器已经消灭的状态下,被那个魔器召唤出来的概念会怎样?会一起消失吗?」
「不,即使魔器消灭、或是遭受破坏,概念也依然会留存着」她略微垂下脸:「那个,关于《消灭》的事,我绝对没有」
「我知道。我也没有要怀疑你会去消灭魔器的道理,只是做个确认而已。我现在在怀疑的反倒是其他人。」
「其他人?」小比类回问。
这句话叫我身上的寒毛全都竖起来了。如针刺般的丝丝凉意,刺得我急出一身冷汗。
衣笠在怀疑的人,该不会就是我吧?
我这样想着,只能这样想。
因为最怀疑我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
怀疑的理由是明摆着的。当我在门厅清醒过来时,那个「忘了什么」的状况。
会不会那并不是因为撞到头,而是被召唤出来的《忘却》附身之故呢?而且会不会正是因为它的强度低,所以每当在听到可以连接起记忆的字句后,才能够回想起它们呢?这样一想就全都可以解释了,解释得通了
汗水湿透了我的背。
自己细长的呼吸声听起来更是吵得要死。
被附身者不会就是我吧?
恶魔不会就是我吧?
「阿周,怎么了吗?」
我整个人抽搐般的一震,倒抽一大口凉气。
「没、没事吧?脸色好像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凛凛子观察着我的脸色,还直接伸手往我额头上摸过来
「呜哇!」我猛然拨开她的手,连人带椅往反方向一退。椅脚摩擦在地板上带起的喀叽声,回荡在笼罩着深暗与寂静的室内,显得更加响亮。
「阿、阿周?」她歪头看着被我拨开的手,可以清楚在她眼中看到浮现出来的动摇之色:「对、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吧。」
「不、不是,没有对不」
凛凛子正以不安的表情看着我这边。
我回过神来,发现另外两人也以不解的模样看着我这边。
(不要,别看着我!)
镇定,冷静下来。我在内心斥责自己,但没有效果。我的鸡皮疙瘩因为战栗而狂冒,尖叫声都快要冲口而出了。
但是
在下一个瞬间到来的变故,驱走了我的混乱。
我们突然听到一声像是在求救的叫声。
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绷紧身子,屁股离开椅子,视线射向一直没被关上的门外。
「刚、刚才那是社长的声音吗?」一脚踢开椅子站起来的衣笠把打火机拿在手中,一副要直往外面冲去的样子。
「请、请等一下,衣笠。」小比类叫住他:「轻率外出是」
「这是什么话!你也听到那个声音了吧?能不去吗!」
「但是」
在小比类吞吞吐吐地反对时,衣笠已经冲出展览室了。
「怎、怎么办?」是凛凛子语带哭音的声音。
我抹去额头上的汗,总之先打开手机的背光确保光源,然后在刹那间的迷惘过后
「我们也过去吧。」我这样说。
「天乃原同学,可是」小比类转向我这边。
「离开教室也许确实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听到那个叫声也不能置之不理,更重要的是,在这时候怎么也不能让衣笠同学一个人过去吧?」
「这」她思索着点点头:「说的也是。好,我们走吧。」
我、凛凛子、小比类三人也跟在衣笠后面离开展览室来到走廊上。
从右边可以听到有人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定睛一看,有一点摇曳的火光,是衣笠的打火机。我们也跟在他后面奔跑在走廊上,途经门厅、进入另一侧的走廊,然后
「社长!」
跑在前头的衣笠冲进门开着的左侧教室,我们也跟着跑过去。
从A栋一楼上方鸟瞰,这间讲堂正好位于我们原本所待的展览室对角线上,大小也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这间教室没有用来举行什么企划的缘故,桌椅与讲桌都在原位,窗子也全部打开这是因为之前我们调查所有房间时,把它们打开了就没关的关系。
在这间教室的正中央,有着樋野的身影。
他理都不理衣笠的叫唤,只是惨白着一张脸侧对我们呆站在那里。手电筒握在他无力下垂的手中,在他脚边的地面上形成一小团凝聚的光块。
我看到他的侧脸,全身都毛起来了。
被夺走灵魂的空壳子。
他的脸色难看到足以让这样一个不吉利的想像掠过我脑中。
是的,简直就像是灵魂真的已经被恶魔夺走般
嗯?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环顾周遭。
莲见呢到哪去了?
「社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衣笠手按在他肩上摇着:「请振作点,社长!莲见学姊怎么了?」
「莲、莲见」在黑暗之中,他只有脸转过来这边,以嘶哑的声音低语道:「莲见消失了。」
现场气氛就像是听到一个叫人笑不出来的黑色笑话似的,出现尴尬的冷场。
「你、你说什么」
「所以说,莲见她消失了,是真的。」
这样重复的樋野像是真的神经错乱了,嘴角浮现出带着某种危险味道的笑容本来还以为会怎样,不过说话这件事犹如抽去了他体内的支撑之力似的,结果他就这样整个人垮下,坐倒在地上。
「消、消失?怎么可能莲见学姊!你在的吧!?请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衣笠大声说道,那是迫切、能够让听者感觉得到他完全不是闹着玩的高亢声音。
但是没有回应。
他马上折返走廊,在那里大叫:「莲见学姊!这种玩笑很恶劣!请出来!」
依旧没有回应。
有着像是某种不可见的东西正如同浪涛般直涌过来的压迫感。
衣笠像是想要甩掉那份压迫感般的回来这边,然后把手电筒从樋野手中挖出来,接着大略调查了一下室内。
但是在桌子与讲桌之下到处都找不到可能有人躲藏的迹象。话说室内本来就不太大,如果有人躲着,应该也会马上察觉。
这时候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逐渐接近中的脚步声,不是莲见,因为一共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怎、怎么啦!?连我们都听得到声音,发生什么事啦?」
是喵子和涛川。
「是、是这样的。」小比类解释:「社长说莲见学姊消失了」
「咦?那是怎么回事?」
「社长,请说明一下。」
衣笠的声音让樋野一震抬起头来,这时候大家都环绕在他身边了。
在叫他坐到椅子上的催促声中
「社长,莲见学姊怎么了?在你离开展览室去追她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像是为了表明自己很冷静般的,他这话是一句一顿说出来的。
回答的樋野就像只是在照本宣科一样结结巴巴说道:
「我、我离开展览室后去追她,幸好很快就追上了,因为她是用走的嘛可是,她的态度很顽固,不管我怎么说都不停下来,还叫我别跟着她不过我还是不放弃,一面走一面说服她,但是她根本听而不闻。然后,一来到这间教室前,她就闪进去了。
当然我也准备进去。但是,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卡着,门打不开。看来似乎是她从里面抵住门,不让我进去。
虽然我不算力气大的人,不过应该还是比身为女性的莲见强,所以我也考虑过把门撞开。实际上那也是可能的吧但是考虑到这样可能会造成反效果,使她的态度更加硬化,所以我就待在那里不断劝她。好在这间教室的门并不算太厚,所以我想我的声音应该可以传到室内
但是不管我怎么说都没有任何反应,也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声音我有种不安的感觉,试着再推门看看,这次门一推就开了。
然后在教室中,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了。当然我也马上在室内找过,但还是没有任何人在。莲见的身影,就像一阵烟消失了」
毛骨悚然。
这是怎样?简直就是鬼故事了嘛。
「难、难道是」小比类低语:「消灭」
这个字眼叫我们全都一震,转过头去。她自己也反刍着自己说出的那个字眼的涵义,像停下呼吸般的沉默下来。
宛若具有实体、沾在身上会叫人恶心想吐的黑暗,正在往我们围拢般的席卷成涡。
不想承认。
每个人心中应该都是这样想的吧。
但是没有其他解释可以说明这个状况了。在完全化为密室的楼内,一个人消失了,至少我再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可能性了。采取单独行动的莲见,最后的末路就是这样了吗
但是
我「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环视在场诸人。
如果真是那样,使莲见消灭掉的被附身者到底会是谁?
在这种状况下,最可疑的人果然还是樋野吧。如果是跟着莲见跑出去的他,要接触、消灭她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但如果下手的人真是他,他有必要在那之后像这样的把人叫来事发现场吗?照理说只要向大家报告出事了就可以了吧?甚至他应该只要若无其事地回去我们那里说「劝不了她,没办法带她回来」就足够了。
我冒出鸡皮疙瘩,那么果然是我罗?
不,但是从莲见这件事看来,我是无辜的。这点我自己非常清楚。
(既然如此,那就是在这些人之中另有其人罗?)
这时候突然
「天乃原。」衣笠叫我的名字。
「怎、怎么了?」冷不防被叫到名字的我抬起脸来,所有人都看着我和他。
在他拉低的帽沿下,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这边。
「由我先攻无妨吧?」
「啊?什、什么事?」
「当然是发表推理的顺序。」
一瞬间我根本听不懂他是在说些什么,不过我马上就想起来了,他是在说要和我比赛推理的那件事。
「侦、侦史郎?啥啊?一副自信满满的口气耶。」
「呵,那是当然了,因为我有自信啊。」他以目空一切的口气说道,十足推理小说中名侦探的架势。
「可以吧?那我就先攻了各位,请放下心来,我已经知道被概念附身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