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能够将普遍存在的玛那组成魔法回路,引出力量,通过将自己的意识反应到现实中,让事物如自己想象中一样变化。
能够感觉到玛那的人,数千人中只有一个,能够操纵玛那并组成魔法回路的,更是其中的少数。因此,魔法师是极其贵重的存在,现在世界中,基本上所有的国家都将魔法师作为国家财产,置于政府的管理之下。
日本也是同样,在幼儿时期接受适应性检查便是义务,选拔出来的孩子则会被送到称为培训学校的教育机关中,接受能够熟练使用魔法的训练。
***
三月上旬。
放学后的守丘初等培训学校。
椎叶十郎在自己职员宿舍的房间中,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现在他的身份是特别对策局的局员,也是曾经的培训学校的教官。
虽然在姐姐椎叶一花引发的事件之后,他不再接受局里的任务了,不过前几天正式决定,他不再从事教官的职务,回到局里成为专属局员。
本来人事移动是从四月份开始的,不过因为要求他能够尽早的开始活动,所以接下来住在宿舍里的时间不会很多,而是需要经常住在离局里比较近的自家公寓了。虽然计划在三月下旬的毕业典礼结束之前,偶尔还是会去培训学校的,完全离任要在那之后,不过也要在某种程度上转移行李。
十郎轻轻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环顾四周。
有些微微泛黄的白色壁纸。古旧的显像管电视。成为黑白两只仓鼠的游乐场的灰色桌子。意外的做工精良的餐桌。基本上没怎么用过的炉灶。
没有理由的,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
“明明是只待了不到一年的房间,意外的还挺依依不舍呢。”
十郎苦笑着轻声呢喃道。
他觉得对于培训学校感觉很留恋的自己非常奇怪。自己本来是因为被惩罚而调到这里的,而且记忆中也被卷入了不少麻烦的事件中——应该并不是那种舍不得离开的地方呀。
自己知道,自己早晚要回到局里。而且现在的自己也有想回去的理由。那么,就应该可以好好的转换心情吧。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打开玄关处的大门,眼前出现了熟悉的三人组的身影。
“您好——!”
“您好。”
“……什么呀,是你们啊。”
似乎很开心的日马菜菜香,很悠闲的羽仓纱弓。他们是这个学校少年班的孩子,是十郎的学生。
“老师,要搬家吧?——啊,已经开始准备啦。”
菜菜香望着屋里说道。
“我们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对吧,月子。”
“啊,是,是的,嗯,那个……”
身材矮小的少女从两人身后走了出来。
“给您,添麻烦了吧?”
“……不会。”
没有必要赶她们走吧。十郎叹了口气转过身。
“进来吧。”
随着几声打扰了之后,身后传来孩子们热闹的脚步声。
“哇,没想到挺干净的嘛。”
“是啊。啊,椎叶老师,我从书上看到,说男性房间的床底下都藏着H的书,是真的吗?”
“没有呀。”
这女孩在看什么书呀。
“那个,你们别闹了,我们来帮忙吧。”
月子啪啪的拍了拍手。她的这种地方很像班长。
“有我们能做的事情吗?老师。”
“啊,是啊……”
十郎想了想。
本来东西就不多。一个人干也花不了多少功夫吧。因为月底之前搬完家就可以了,所以也不是很着急——
“那么,就把那边的书分一下类吧。那里有我自己买的和从学校借的书。看一下正反面的封皮,盖着章的就是学校的。”
“知道了。”
“……哇啊,好多书呀。老师很喜欢读书嘛。”
菜菜香叫了起来。
“这是工作。并没有什么兴趣。”
十郎冷冷的回答道。
他身为魔法师的基本能力很低,所以只能通过尽量摄取更多的知识,精通魔法回路来弥补。只要有时间就会阅读和魔法有关的学术杂志和研究书,这个习惯在培训学校教孩子们的这段时间也坚持下来了。因为是教育机关,所以只要申请的话,大部分书都能得到,这一点很幸运。
“有没有混着H的书呢?”
“……没有。”
“嗯,可是书上写着年轻男人绝对会有的……”
纱弓不停嘟囔着。这时,月子开口说道。
“嗯,那个,我觉得就算有也只能说没有,所以就算问也没用。”
虽然她本人一脸认真,可是完全没有帮到忙。
“确实如此啊。对不起,椎叶老师。”
“不……”
你别这么接受呀,十郎心里想。
“没、没关系的。”
月子有些脸红的说道。
“我,不会在意的,我也知道,男人就是这样的……”
“喂,等一下——”
十郎想要抗议,不知为何自己的藏书情报已经成了既成事实,可是就在他思索合适的话的时候,三名少女已经一边热闹的聊着天一边开始进行整理了。十郎只得放弃了,闭上了嘴。
月子毫无顾虑的和朋友们交谈着。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是曾经的那种虚伪的笑容。
在这里的日子,就是看着月子成长的岁月。虽然她的身高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她的内心却发生了很大改变。对她来说往积极的方向改变着。真是太好了——如果仅仅只用这一句话做总结的话,那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这些家伙也要毕业了呢。)
大部分学生都要继续进入中等培训学校,不过月子却是例外。有着全世界无与伦比才能的她,恐怕会进入由选拔出的精英组成的特别培训学校吧。
现在她的力量是最高级的国家财产。她没有选择余地。恐怕在公私两方面她都将极其忙碌,以后也没什么时间和菜菜香纱弓见面了吧。
她自己到底是不是明白呢,十郎一边看着天真的笑着的少女们,一边思考着。也许这三个人全都相信,她们之间的羁绊不会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便毁坏。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结束了!”
没过多久,书便被分成了两堆。
“啊,把我的书放进那边的纸箱子里。”
“学校的呢?”
“我一会会还到资料室中去,就那么放着就行了。”
十郎说完之后,菜菜香和纱弓仿佛无声的商量着什么一样,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我们现在去吧。嘉神老师应该还在校舍里。”
“这些书,使用《无形之手》的话,刚好可以两个人拿走。我们可以用吧?就当是训练了。”
“啊?好。”
“那我们就去啦。”
“月子,就拜托你把书放进箱子里啦。”
两个人拿着书离开了。
“……那两个人,怎么了。”
“是不是在给我们制造机会呀。”
月子呵呵的笑着回答道。
在周围没人的时候,她便不再使用敬语了。是十郎命令这名面对任何人都不会敞开心扉的少女这样做的。这也许便是这两个人缘分的开始。
“制造什么机会?”
“为了让我和老人两个人独处呀。”
月子很高兴的笑了起来。看了她率直的表情,十郎一瞬间被吸引了视线。
“你……”
“什么?”
“好像变了呢。那个——”
“从摩天轮的时候开始?”
月子一边往箱子里放书,一边说道。
是的,如果只是单纯的说变了的话,她一直在不断变化不断成长。不过,前几天摩天轮那次之后,总觉得那里面增加了一种可以被称为《坚强》的东西,十郎有这样一种印象。
“我觉得我没变呢。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只是满足于好好的将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
这么说来,这样面对面的说话还是那之后的第一次呢。
身为年长者,还是给她一些忠告比较好吧。不要做那种不够谨慎的事情,要更加尊重自己——不,总觉得每句话都有些怪怪的。自己是不是在考虑一些非常傻,非常偏离目标的事情呢,十郎有这种感觉。
就在十郎思考的时候,月子突然抢先说道。
“那个,我,并没有想对老师做什么。我并没有想让你马上回答我,或者回应我的感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那个,啊……”
十郎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含糊答应着。
“啊,那个,可是,你还是个孩子,说这个有些太早了吧。”
十郎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觉得自己的台词太傻了。
“可是,我,也是没办法的呀?”
月子将手放在胸前。
“我的感情就在这里。并不能根据我的意志有所改变。我现在的立场很不安,很害怕,非常辛苦,可是正因为有了这份感情,我才觉得能够继续努力下去。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呀。——啊,还有一点,虽然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啊?”
“我,虽然现在只有十二岁,不过三年后就十五了,八年后就是二十岁。我不再是孩子的时刻一定会到来的。这一点不要忘了。”
“啊,嗯。”
得到十郎的肯定之后,月子笑了起来。十郎总觉得自己被她的表情压倒了一般,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强大。
她的语气温和又很克制,毫无疑问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雏咲月子。不过,果然还是变了。是的,她确实变强了。虽然有些往自己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你有很多书呢。已经是第四个纸箱子了。”
“每次看到就会买。买回来之后再进行选择整理。”
自己家的那间公寓,有一间房间是专门的书库。本来以为还有一些空间,不过看起来需要想一想该怎么处理不要的书了。
这么说来,十郎突然想起来,一花的藏书还留着呢。
她喜欢幻想类的小说和童话。好像也有圣经。和十郎的兴趣不太吻合,姐姐不在之后,一直没有扔掉的决心,所以便放在了哪里。
恐怕想把一花的内心从杀戮的现实中解脱出来的话,是需要这些的吧。如果自己能够早点注意到的话,也许能改变些什么——
(……不,这是毫无结果的想法。)
十郎停止了思考。
现在自己时而也会被这种想法禁锢。在月子她们的帮助之下,自己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
“对了,老师,搬家是因为要回到特别对策局吧。恭喜你。”
“多谢。你听谁说的?”
“嘉神老师。他抱怨说工作变多了,要忙起来了呢。”
嘉神佑平是这里的一名教官,年轻的同事。十郎脑海中浮现出他一脸温柔的笑容,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到处都是人手不足呀。
“那个……然后,你就不来学校了吗?”
月子歪着头问道。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寂寞。
“不,在你们毕业之前我还是会偶尔过来的。我姑且也是要负责任的,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教,有些不安。”
“诶,这样吗?”
少女仿佛很吃惊的望着十郎的脸,然后很高兴,好像又有些好笑的呵呵笑了起来。
“……怎么了。”
“嗯,我觉得老师也变了很多。以前就算心里这么想,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吧。”
“是吗?”
自己不太清楚。
“我觉得老师——很适合教学工作。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下去。而且,就算毕业了,我是老师的学生这一点也是不会变的。不只是我,大家也是如此。我们会一直在这个基础上不断积累生活下去。”
“……我真是责任重大呀。”
本来以为自己是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呢。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他人的人生联系到一起并给人产生影响。告诉自己这些的——恐怕,是这名少女吧。
“而且,你跟我约好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呢。”
月子笑着,探出了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她的表情看起来仿佛是另一个人,十郎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老师,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同时门被打开了。
“椎叶老师!你在吗?”
能看到餐厅对面的玄关处,站着一名少女。
“卯滝,在得到回答之前不要打开门。这样的话门铃还有什么意义呀。”
“啊,对不起。”
卯滝唯里。以十五岁的年纪在这所培训学校担任见习教官,是十郎的后辈。
她轻轻伸了伸腰,往屋里看。
“……难道说我打扰你了吗?”
“不,没有。”
感觉一旁的月子微微鼓起脸颊,然后小声嘟囔着,打扰到了,不过十郎还是当做没有听到。
“有什么事吗?”
“不,你马上就要回特别对策局了吧?我在想用不用帮忙做一些搬家的准备呀,扫除什么的。”
“我,我们已经在帮忙了,所以不用了。”
月子抢先回答道。感觉她的声音中似乎带刺,可是唯里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那我也帮忙的话就能更快结束了。我可以进来吗?”
“啊,嗯。”
仿佛被压制了一样同意了对方之后,唯里轻声说了一句,失礼了,便用轻巧的脚步进入了房间。
“哇啊,真简单呀。”
唯里环视房间。
“总觉得没有成年男性的感觉呢。真棒。”
“我觉得卯滝老师已经没有别的工作了。有我们就够了。”
月子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基本上她是那种温和的给人印象非常好的女孩,这种行为真是少见。虽然她不太喜欢唯里这一点从她平时的举止中就能看出来,不过十郎却不知道原因。
“我觉得不是的啊。还需要扫除和善后,搬家其实很辛苦的。不过这个月都可以偶尔回来这边吧。那就没必要着急了。——啊,对了,我来做饭吧。老师似乎也挺忙的,没什么时间。”
“做、做饭的话,我也——”
月子仿佛想要对抗一般站了起来,不过又很快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虽、虽然,做不好,不过,总有一天……”
她还是年轻的大小姐。包括料理在内所有的家务能力,都远远比不上唯里。
“我很期待将来。——还有唯里,你用不着做那么多的。”
这次换成唯里一下子撅起了嘴。
“……月子,你能过来这边一下吗?”
然后,她似乎有些恶作剧的笑着跟月子招了招手。
“什么事?”
月子提高警惕走了过去,然后她在月子耳边小声嘟囔着什么。月子听了她说的话,脸色立刻变了。
“你、你说什么!太、太狡猾——!”
“你们在闹什么呀?”
有一个声音盖过了月子的声音。玄关处出现了新的客人。
“声音都传到外面去了。小声点。”
身为成年女性来说,是个小个子童颜。她既是主任教官,也是培训学校里十郎的上司,出云井信乃。然后在她身后半步左右,嘉神佑平一脸温和的笑着。
“啊,我,忘记关门了。对不起。出云井老师。”
“来帮忙是好事,不过要先冷静下来,卯滝。——我去资料室的时候,发现羽仓和日马去还椎叶老师的书。我一问她们,她们说椎叶老师现在在房间里。”
站在二人身后的菜菜香和纱弓,仿佛在跟月子道歉一样,双手合起。
“你来我这里还真是少见呀,有什么事吗?”
不说月子她们和唯里,连佑平和信乃都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非常不寻常的事情。特别是,这个不知变通的上司平时跟自己很合不来。应该不是那种能轻松交流的关系。
“只是单纯手续的问题。调动的事情,渊上应该已经跟你说了,不过规则上,必须由我这名负责人直接告诉你。——椎叶一级特殊执行官,我命令你从四月一日开始调动到特别对策局。正式的文件之后会交给你。在这之前,你的身份将从全职教官变成非全职教官,本校同时会同意你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从事特别对策局的任务。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协助。以上。”
“遵命。多谢。”
十郎心里想着,还是严肃到没必要的程度呀,嘴上却老实的回答了。
“这些都是场面话。”
就在这时,佑平笑着继续说道。
“她只是想来跟你打个招呼。信乃老师和椎叶老师都特别忙,最坏的情况是,连互相的面都见不到就要再见了。”
别说多余的话,虽然信乃满脸这种表情等着佑平,可是他却丝毫不介意。
“在一年间非常感谢。我也因此得救了,在各种方面上。不过,如果刚好有时间的话一起去喝一杯吧。”
“我不喝酒。”
“那我喝。”
“佑平,你还是未成年人。——雏咲你们也是,差不多该到晚饭的时间了。快回宿舍吧。”
好的,听了孩子们的回答,信乃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我先失礼了,便转身离开了。
她是一名一流的医疗魔法师,也是严厉的教官。一边在医院身为医生工作,同时也进行着医疗魔法的研究,还要照看孩子们,工作应该非常繁重。不过,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示弱。
就算乱说,两个人的关系也算不上友好。不过,十郎觉得她帮助过自己许多。
“——受您照顾了,出云井。还有嘉神也是。”
十郎这样说完,一瞬间,信乃的脚步停住了,可结果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相对的,走在前面的佑平回头说道。
“对不起啦,信乃老师,别看她这样其实是非常非常害羞呢——啊,好疼!”
信乃从他身前走了过去,然后踩到了他的脚上。
佑平微微苦笑了一下。意外的,这种感觉还不错。
很有趣——恐怕在培训学校的日子,可以这么形容吧。
不过,自己却必须要离开这里。
为了和过去诀别。为了和杀死姐姐的那个男人做个了断,为了继续前进。
***
转天,十郎来到特别对策局的局长室的时候,刚好渊上在座位上。
“——哟,看起来挺精神的呀。”
他放下电话轻轻挥了挥手。似乎正在和什么地方通电话。
虽然有很大的异议,不过,渊上还是成功的通过了十郎的复职方案。尽管看起来是个没什么干劲的中间管理职位,不过他的手腕还是很厉害的。
“多谢。首先我想先跟您道谢。”
渊上望着十郎的脸,然后彷佛在估价一般眯起了眼睛。
“已经整理好心情了吗?真是的,你姐姐也干了件傻事呀。善后事务可辛苦了。”
“……你能不能不要在考验我了?”
十郎淡淡的继续说道。
“我不觉得我的上司是会认真说出这种台词的笨蛋。”
“嗯。”
渊上举起了两只手。
“对不起。看起来你真的已经冷静下来了。如果你现在失去了冷静,我肯定会马上把你赶回去的。”
“能势的行踪呢?”
“有证据显示他出国了。不过那之后的事情就无从调查了。那个家伙真是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不过,必须要预先设想最坏的情况,从那个家伙的性格上来考虑。”
这种情况下最差的可能性,并不是能势被卷入了什么事件死掉了,而是他变成了敌人。如果发展成那样的话,能成为他的对手的只有十郎了。
“椎叶一花的事件之后,他的精神就有些不正常。虽然考虑到爆发的可能性,不过他失踪了而且不能把握动向,也许会更麻烦。”
“只能等他行动了。”
“暂时是这样的。”
渊上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眼中出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光芒,他望着十郎。
“……你,能,杀了那个家伙吗?”
“这是什么意思?”
是指能力上能否在战斗中凌驾于对方,还是说,在心情上能否允许自己杀死对方。不过不管问的是哪一个,答案都是一样的。
如果要战斗的话,结果一定会有一方死亡吧。如果双方都拼尽全力的话,自然会出现一个结果。仅此而已。然后,十郎有充分的理由和那个杀死了自己姐姐的男人战斗。
不过——面对能势,十郎还有一个疑问。如果可能的话,十郎希望在战斗之前能够有机会问问他。
渊上呼的叹了一口气。
“我问了一个蠢问题呢。忘了吧。不过,除此以外,也需要你的力量。我觉得最近局内外的气氛都很奇怪。金钱和武器的动向也是。也许要发生麻烦事了。”
“大规模的恐怖行动吗?《大袚》的残党吗?”
《大袚》是反魔法的恐怖组织。因为过激的活动而有名。不久之前遭到毁灭,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十郎想起来,前几天还抓住了一个残党呢。
那个人想在购物中心放置炸弹。在唯里的努力下,同时也因为幸运,没有出现受害者。那个似乎是单独犯罪,不过不知有没有再组成这个组织的动向呢。
“不知道。如果是杞人忧天就好了。——总之,去办公室那边吧。你的桌子没变。周一周二在培训学校,接下来就在这边了,已经说好了。就算你不用当班,也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虽然现在暂时都是待机,不过基本上要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勤。以上。”
“知道了。”
就在十郎想要离开的时候,渊上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加了一句。
“啊,对了。还有因为能势消失了,所以作为补充有新人进来了,教育新人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你暂时先做这个吧。”
“……新人?”
十郎皱起了眉头。
走进办公室。
虽然已经很久没来了,不过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人并不多。因为属于局里的特殊执行官,基本上都在外面出任务。数量不多的负责内勤的职员,有的往这边看了一眼,有时会露骨的皱皱眉,不过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所谓了。自己以前就被孤立了。自己只是为了在这里,完成该完成的职责而已。
总之先坐下来,检查一下现在发生的重大事件——就在十郎望向自己桌子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啊,椎叶老师。请多关照。”
那个开朗的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声音。
“……………………………………………………………………………………………………………………………………………………………………………………………………你在这做什么?”
十郎足足沉默了数十秒,才终于开口问道。
眼前笑着的人是唯里。
***
月子靠在汽车后面的座椅上,哈的叹了口气。
(自己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卯滝老师正和椎叶老师一起工作呢吧……)
月子想起了昨天唯里说的话。
申请通过了,唯里也要在特别对策局作为见习工作了。培训学校教官的工作也会继续,所以时间上会很辛苦吧,不过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十郎虽然跟自己约好要一直在一起。这也成了自己最大的依靠,给自己带来了幸福的感觉——可是考虑一下的话,自己不可能一个人独占他的一切。
“三年后就十五了,八年后是二十”月子跟十郎说的时候指的是自己。不过,唯里现在就已经十五了,也就是说她会比月子更早成为大人——
“唔……”
月子呻吟着低下了头。面对她的时候,总有一种被她抢了先的感觉,那种失败感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消。
这时,司机位子上的人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了吗?”
幸崎深冬。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祖父的私人秘书,不过最近经常呆在月子身边负责警卫和经纪人的工作。她的面庞清丽,不过是个仿佛一直带着面具一样没什么表情,也不怎么说话的女性。
“啊, 不,不,没什么。稍微想了一些事情。”
“这样啊。——堵车了。也许要多花一些时间。”
我知道了,月子回答道。
自从年初一花的事件之后,雏咲月子的名字就在全国广为人知了。
参加电视节目的委托,以及新闻杂志采访的申请,跟当初超越常规的数量相比已经下降了不少,不过现在还是忙的让人发晕。
要填平魔法师和一般人之间的沟壑。就不能停下来,要一点点改变这个世界。——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就从没想过要抱怨什么,不过因为基本上没什么能放松身心的时间,果然精神上还是会有负担。
在这种时候,幸崎带着月子移动的时间就能够比较轻松了。因为她也是同性,也不会过多的跟月子搭话。
她不在的时候,月子则是在严肃的男性保镖的围绕下行动的,给月子带来的紧张程度简直一天一地。
接下来要去录电视节目。到局里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月子靠在柔软的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从接吻了这点来看,是我领先了呢。)
她想起了摩天轮中的事情。
那个时候应该是顺着当时的气氛,基本上已经处于忘我的状态了。反正紧张得之前之后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了,而且就算再让自己做一次也拿不出勇气了吧。
不过,只有那份感觉还鲜明的留在嘴唇上——每次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微笑、脸红起来。
(老师吃惊的脸庞,真可爱。)
不过,因为是出其不意突然就做了,所以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当月子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如果自己是出其不意抢走了老师的吻,那当然唯里也会有这个机会呀。
月子再次沉吟着抱住脑袋。果然,无论如何还是呆在老师身边时间长的一方有压倒性的优势啊。
昨天晚上,和朋友们讨论过这件事之后,纱弓说“那就只能做出性事实,从小唯那里再次夺走领先地位——”什么的。途中纱弓被菜菜香啪的打了头,便没有再说下去了,所以没有仔细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呆在一起的时间,吗)
月子想到。
时间是有限的。
不只是十郎,还有菜菜香和纱弓,和其他所有人在一起度过的时间都是有限的。
恐怕月子将来会和两名朋友分开吧。虽然朋友这个关系永远也不会改变,可是如果要问有没有可能完全不改变的话,月子觉得恐怕不可能吧。
月子突然觉得非常寂寞,叹了一口气。
“身体不舒服吗?”
“诶……什么?”
“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叹气,脸上的表情也变个不停。”
她似乎是通过后视镜观察到的。
虽然她的语气并没有任何讽刺的色彩,而是简单的陈述事实,可月子的脸还是红了起来。
“对不起。没关系的。”
“还在想事情吗?”
“嗯,啊,是的,嗯。”
都写在脸上了呀,月子一边啪啪的摸着脸颊。一边想着下次要注意。
“——我觉得,变了呢。”
幸崎突然说道。
“虽然我见到你的机会并不多,不过我还是有这种印象。”
“……诶?”
隔了一会月子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己。
“啊,嗯。也许是吧。这也是受了我身边的人的各种影响的结果吧。”
仅仅一年前,自己还只会笑。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表情,认为坚持做着符合“雏咲”形象的事情才是对的。
告诉自己不这么生活会更加轻松更加幸福的,是十郎,菜菜香和纱弓。
“那个,幸崎小姐来祖父身边有多久了?”
“五年零两个月。”
她连想都没想瞬间回答道。
“那么,现在的我看起来肯定变了不少吧……”
突然,月子对这个女性产生了兴趣。她鼓起了一些勇气问道。
“那个,幸崎小姐也是魔法师吗?你在到祖父身边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是特殊执行官。因为一些事情落得无处可去,然后雏咲伊藏便收留了我。”
这个爽快的回答让月子稍微有些意外。
她给人一种神秘、寡言、甚至有些冷淡的印象,可是一旦搭起话来,居然还能聊起来。
“那个,那么,你也去过培训学校吗?第一次毕业典礼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我,一想到要和朋友们分开就很伤心……”
“我——没去过初等培训学校,所以不太清楚。非常抱歉。”
“这样啊?”
出生在这个国家的人,在出生后的一定时间内,有义务进行魔法素质检查,如果被判定为有这个才能的人,会被送往培训学校。据月子所知应该没有例外。
那么她说没去过初等培训学校——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就在月子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雏咲伊藏。
月子有些紧张的按下了接听按钮。
“……是,我是月子。”
“你现在在哪?”
对方声音给人一种不太高兴的感觉,月子不由得坐得笔直。
今天已经约好在电视台见面,不过恐怕是对方先到了吧。身为著名政治家的祖父,不喜欢等人。
“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因为堵车会稍微晚一点。不过再过几分钟应该就到了。”
“……让幸崎快一点。真是的,不能遵守时间的秘书要了有什么用。”
“是,是的,我知道了。”
月子望着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
伊藏平时因为顾忌到对外的印象,总是一副温厚的态度,不过一旦面对不如意的事情,立刻就会生气起来,有让别人承担责任的倾向。刚刚的那些话里也能看出他对幸崎的侮辱,让月子稍微有些难过。
“对不起,幸崎小姐。祖父希望能快一点。”
“我知道了。我从小道绕过去稍微开快一点。”
“好的,拜托了。谢谢你。”
车子离开大路,进入了有些狭窄的小路。
“……为什么呢?”
过了一会,幸崎开口问道。
“什么?”
月子反问到。她没听明白幸崎指的是什么。
“你总是说《对不起》《谢谢你》《拜托了》这些话。听起来就仿佛是有事情要拜托我一样。”
“嗯,那个,我就是在拜托你呀……有什么不对的吗?”
“现在,我是比你地位低的人,是为了从你这里谋求利益才在这里的。这样的话,你只要命令我就好了呀?就像雏咲老师——你的祖父平时做的那样。为什么要做拜托我这种没用的事呢?”
“没用,吗……”
第一次有人说这种话。月子迷惑的开口问道。
“那个,一般来说我觉得这样可以心情愉快的进行交谈……那个,让你觉得不快吗?”
“不,我没有那种感情。只不过感到有些疑问而已。”
“那么,那个,你能理解我是那种不太擅长考虑上级下级关系的那种人吗?”
幸崎仿佛在想些什么一样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说道。
“我理解了。”
“那个,谢谢你。”
真是奇怪的人,月子心想。
***
“……你就没有讨厌的东西吗?”
午餐时间的咖啡厅。虽然牌子上写着《咖啡厅》不过食品菜单也很丰盛,如果要说的话这里更接近于小西餐店。
咖喱、蛋包饭、汉堡包、杂烩饭、沙拉、三明治——眼前的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料理。这之中十郎点的只有一人分的三明治,剩下的东西计划全部要进入唯里的胃里。不过,既然是十郎自己说要请客的,健谈和不怕生的特质也算是她的一个优点吧。
“没有那回事的。我也是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的。”
“比如说?”
唯里考虑了一会回答道。
“比如说……嗯,对了,我讨厌不好吃的料理。和好吃的咖喱相比我讨厌不好吃的咖喱,和好吃的拉面相比我讨厌不好吃的拉面。啊,这么说来,这家店都没有卖拉面呢。”
“……因为这是咖啡店。”
十郎一边慢慢吃着三明治,一边望着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的喂里。如果加上《有效摄取食物的方法》、《如何熟练掌握吃饭快》这种标题,做成DVD的话,一定能成为出色的教材。姑且不论这种技术到底有没有用了。
“——那么,你想做什么?”
吃完自己的食物,看到唯里也吃得告一段落之后,十郎开口问道。当然,是关于她被分配到特别对策局这件事。
“我的申请通过了。我能不能作为见习在这里工作?我在申请里这么写的。”
一花作为准局员开始进入特别对策局的时候确实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考虑到这一点,也许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虽然一花和月子的能力都超乎常规,不能当做标准,不过这名少女身为魔法师的素质在日本也屈指可数。
“我以为你会再考虑考虑呢。”
十郎知道,不久之前她还在苦恼自己改往哪里前进。那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得出答案的问题。
“我会考虑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不过,我想通过自己的双眼观察,体验一下。总之先进来做做看比较符合我的性格。”
“嗯……是啊,如果说像的话真的很像你会做的事。不过,你为什么没告诉我申请的事情?”
“我没想瞒着你。”
唯里稍微有些为难的笑了笑。
“不管老师是赞成还是反对,我都会被影响,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下定决心说要自己决定,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十郎叹了一口气,然后挠了挠头。
“唉,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我不会说什么的。我也会保证教给你相应的东西。”
恐怕——自己在特别对策局在籍的时间不会太长了。等能势的事情告一段落,自己会立刻辞职。虽然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很有限,不过如果能留下什么的话,也不是件坏事。
当然,使用一切手段找到能势的去向是现在的第一目的,这件事绝对不会忘。
这时,十郎突然想了起来。
“你是特别培训学校毕业的吧。”
“是啊。”
在被判定为有素质的人当中,更加优秀的极少部分的孩子,会被集中到特别培训学校接受精英教育。守丘普通培训学校这种地方,居然还埋没着月子这么有才能的孩子,实在是极其罕见的例子。
“你知道能势和希吗?”
“知道,见过一次面。他是我的前辈也是特别执行官。在我进入守丘培训学校之前在那里教课,现在在特别对策局。”
“准确的说应该是《曾经》在特别对策局。”
“是吗?离职啦?”
“不……”
十郎没有明确说出来。现在他仍然行踪不明。虽然他早晚会有动作,不过没有必要现在跟唯里说清楚。
“因为那个家伙也是特别培训学校毕业的,所以我想说不定你们小时候认识呢。从年龄上来说,应该是在初等学校的时候在一起上过学。”
培训学校和普通的学校一样,都是六,六,三学制。唯里今年十五岁,能势应该和十郎一样,二十一。那么他们应该有一年时间一起学习初等课程。
不过,唯里却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不?我觉得没有这么回事——”
嗯,她歪着头想了想。
“特殊培训学校全日本只有一个对吧。那么初等课程全部成员加起来可能都不满十个人,我,不仅是初等课程的人,高年级和低年级的人我全都记得,没有能势这个人呀。”
“这样啊?”
十郎皱起了眉头。是在年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搞错了吗?
下午,十郎随便交给唯里一些规章和手册让她看,然后便钻进了资料室,从文件和便携情报终端中收集能势的情报。
发现了能势的档案。确认出生年月日。和记忆中一样,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真是奇怪呀。)
十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继续阅读。
进入特别对策局之后,赏罚方面的记录很丰富。功绩非常大,不过接受惩罚处置的情况也不少。然后在那之前——基本上都是空白。仅仅只写着特别高等培训学校毕业。
因为特别对策局不可能录用来历不明的人,所以上面应该有把握吧。不过,既然他们把这些事情隐瞒起来,那么就肯定有隐瞒的理由,这样的话恐怕就没那么容易知道了。
“这么说来……从来没听他说起过过去呢。”
虽然两个人经常一起行动,不过记忆中都没怎么说起过自己的过去。十郎自认为自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他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呢,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对于这些十郎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恐怕他们希望自己做的,是在其他人将能势逼入绝境之后——逮捕他,或者说在处理掉他的时候的行动。对于这一点自己也没有任何异议。不过,如果可能的话,十郎还是想和他两个人在没有别人干扰的情况下对峙。
能势的失踪已经成为了大问题,所以恐怕公安警察已经开始暗中侦查了吧——有没有可能在他们之前接触到能势呢。如果能得到包括能势过去在内的这些没有公开的情报的话,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就在十郎这么想的时候,广播里传来声音,让他和唯里一起到局长那里。
十郎走出资料室,刚好正在寻找自己的唯里跑了过来。
“是,事件吗?”
她用包含着期待和紧张两种感情的表情问道。
“不知道啊。”
两个人来到办公室。在一个桌子后面发现了渊上的身影。
虽然局长室也有气派的桌子和电脑,不过渊上却经常在这边工作。恐怕是因为这样方便向局员下达指示,冲局员们怒吼,以及擦亮眼睛监视着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偷懒停滞。
“喂,辛苦了。”
渊上从文件堆中抬起头,用悠闲的声音迎接两个人的到来。
“——有什么动作吗?”
能势的案件是不是有什么发展了。不过渊上听了十郎的问题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另一件事。正好有一件适合小姑娘的工作,能出动吗?”
“我?”
唯里眨了眨眼睛。
“是的。嗯,该说是火灾呢,还是小火呢……唉,具体情况你到现场再问吧。”
两个人乘车前往指定的地铁站。
跟封锁现场的警察汇报了自己的所属部门,就进入了里面。虽然有一些奇异的目光看向明显还是未成年人的唯里,不过却没有人说什么。特别对策局并不普通。因此会有一些在一般常识下看起来非常奇怪的事情,就算插嘴也没什么用。他们似乎贯彻了这个方针。
事件的概要。
地铁的垃圾箱中突然着火。而且是同一个车站的四个地方几乎同时起火。
据判断是使用了药品制造的极其单纯的起火装置。虽然引燃了垃圾桶里的报纸杂志烧得好像很厉害,不过没有人因为火而直接受伤。倒是有三名乘客因为吸入了烟雾导致身体不适,被送往了医院,不过都是轻伤。现在,暂时停止了列车的运行进行事后处理。虽然怀疑这只是恶意的恶作剧,不过也不能排除恐怖活动的可能性。所以为了预防万一需要确认一下。
“——没有问题呢。”
集中精力的唯里睁开眼睛,对十郎这样说道。
“没有玛那活动的样子。”
被怀疑是恐怖活动等恶性犯罪的话,按照惯例会先调查一下有没有使用了魔法的可能性。万一有魔法师关联其中的话,事态的危险性和严重程度便会完全不同。特别是在一花的事件之后,听说警察方面对这种事情甚至有些神经质。
通常这种事情只会委派警察和消防厅的魔法师,但是在玛那感知能力方面每个人都有差异。这次只是偶然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才来拜托特别对策局。
唯里的感知能力在日本屈指可数。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危险困难的工作。所以这算是非常适合这个少女研修的工作。
“好,这下四个地方全都确认过了。”
剩下的就是鉴定和刑事的工作了。应该会根据目击证词和犯罪证据追捕犯人吧。接下来似乎就没有需要特别对策局出场的地方了。
“那么,跟现场负责的警察报告之后,跟局里汇报一下任务完成准备返回。”
“知道了。”
唯里很有精神的回答完,便跑了出去。
在社交性及沟通能力方面,她远在十郎之上。即使是初次见面的人也能很快搞好关系,这是她的优点,在这一点上自己没什么能教她的。
“这样一点点积累经验的话,一定会成为优秀的魔法师吧。”
十郎轻声呢喃着。
虽然这份工作在人力使用上非常严酷,不过渊上也是位通情达理的上司。跟一花所在的时候相比,特别对策局应该也改变了不少。唯里周围的环境,如果能对她温和一点就好了,十郎在心底祈祷着。
——可是就在不远的将来与这份期待完全相反的事情发生了。
***
(——哎呀?)
乾廉平歪着头。
地下通道的出入口被绳子和警察封锁了。发生了什么事件吧。从人的动向来看,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个,发生什么事了吗?”
并非是曾经的血液骚动起来了,只是因为有一些好奇,所以乾向身边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官问道。
“啊,地铁的垃圾桶起火了,这里暂时禁止通行。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解除封锁了……请您再稍等一会。”
这就是乾听到的回答。
他道过谢之后便离开了现场。是粗心大意的人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吗,还是说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呢。不管是哪个都很麻烦。
本来打算坐地铁回家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对方说“用不了多久”,可是什么时候地铁能再开还不知道。公交站排起了长队,都是从地铁中出来的人。看起来起码要等好几趟车才行。考虑到金钱的问题,也不可能打车。这样的话——
“为了省钱和健康,还是自己走回去吧。”
下定决心之后,乾便往自己家走去。
虽然太阳已经西沉了,不过空气依然很暖和。可以说是非常适合散步的天气。
不过乾的脚步绝对说不上轻松。在找工作方面,今天也是无功而返。
乾曾经是特别对策局的特殊执行官。
他因为讨厌肮脏的工作,五年多之前,在海外派遣的任务中假死逃亡,藏了起来。档案上现在应该还是死亡。
他无法在严格的需要身份证明的地方工作。可是也没有什么公司愿意雇佣一个来历不明的三十岁男性。这就等于安定的上班族工作已经与他无缘了。虽然时而能找到一些临时工作,不过这种工作是无法让父女两人过上富足的生活的。即便积蓄并不是零,可这么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花光老本吧。
也就是说现在乾处在已经被逼入绝境的立场上了。
“……事到如今也不能再去向雏咲先生低头了。”
在刚刚回到这个国家的时候,乾曾经在熟人的联系下暂居在著名议员雏咲伊藏身边。如果当时选择成为他的下属的话,也许能够让户籍复活,或者得到新的身份——可是,乾还是选择拒绝了伊藏的邀请。
能够和分别的女儿再次团聚也是因为他的帮助,乾很感谢他。而且乾也一度想要答应他提出的工作邀请。
可是,他交给乾的工作却是黑幕后的工作。
如果再染指这些无法自豪的跟女儿说的工作,如果再次做回那种肮脏的工作的话,之前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乾是这么想的。不久之前,在跟一名少女谈话之后,他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烦恼之后,乾放弃了伊藏交给他的工作,离开了那里。然后便是现在的结果。
(唉,仅凭理想和漂亮话是填不饱肚子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乾叹了口气。
客观的来看,自己是有着不错本领的魔法师。如果潜入黑幕后的世界,也许想要什么工作都能找到。不过,这样的话就和在特别对策局,在伊藏身后服从他那些暗中的命令没什么区别了。最重要的是,他开始讨厌身为魔法师的自己。
虽然伊藏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
虽然不觉得他宽容到能够无条件的放过忤逆他的人,不过他肯定认为自己早晚会哭着再回到他身边吧。现在自己父女两人的立场,可以说他想做什么都能做到。而且,自己明天身为犯罪者被逮捕也不奇怪。
为了逃到他无法触及的地方,为了得到安定的身份,总之现在非常需要钱。先不说自己,想到女儿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现在甚至都没有让她去学校。
乾抬起头,街道上的大屏幕播放着晚间新闻。现在,上面映出的是代表着日本魔法师的那名少女。
“……不过,魔法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也会有为难的事,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哦,是这样吗?有些无法想象啊——比如说,是什么情况下呢?”
“那个,宿舍食堂里的菜不喜欢吃呀……啊,对了还有晚上宿舍的走廊。有的时候会非常可怕。总觉得会突然出现什么……也许从窗户上会突然冒出一张人脸,有的时候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不行了。不敢睁开眼睛。”
“如果真的出现了,用魔法干掉不就好了嘛?”
“如果魔法不管用的话不就不得了了吗。”
少女,一脸认真。
“是啊,确实这种东西说不定魔法真的不管用呢。”
记者也笑了起来。感觉觉得很好笑。
少女,脸红了。
“啊,那个,所以说,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在晚上通过走廊了吧?无论如何都无法忍耐的时候,就会让朋友握着我的手。”
“就像普通人一样用魔法以外的事情想办法呀。”
“像普通人一样”这句话——一瞬间让少女的表情笼上一层悲伤。不过还没等别人注意到,她又立刻笑了起来。
“是啊,所以说在魔法的帮助下,在不是魔法的帮助下,两种情况都会有的。我在帮助有困难的人的时候,不怎么会去考虑自己是魔法师这件事。只不过,单纯想着能帮到对方就好了。”
“嗯,说得真好。”
乾很佩服。
通过讲述自己的例子,来表达魔法师的社会作用——不,也许她根本没想那么多。
尽可能的用自己的方法亲切的对待别人,这是最重要的。
也就是说用孩子般的纯真和毫无算计的热情说出这些。也许有人会嘲笑她太天真了,不过却不会有人怀疑这名少女是真心想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别人吧。
她应该是伊藏的孙女吧。
毫不讽刺的说真是个出色的人。这份真诚不是在任何人的强制下产生的,是她自身的资质。如果她没被那个贪婪老辣狡猾的祖父利用就好了——
(不过,这些也跟我没关系。)
她自己,还有她讲述的那个世界,都和抛弃了特殊执行官身份的自己毫无交集。就算在意也没什么用。
就在这时,乾感到了手机的震动,停下了脚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女儿问自己几点回家的短信。乾微微笑了笑,按下了通话按钮。
“喂,美优里?啊,是我。已经结束了。……嗯,一会就回去。再有三十分钟左右吧?……嗯……嗯,是啊,一起吃饭吧。”
挂掉电话,乾再次加快脚步走了起来。
前面的地下通道入口处也站着警官。看起来因为火灾,封锁的范围相当广呢。
(没关系吧。)
乾突然想到。
虽然不知道详情,如果是以此为乐的人放火的话,恐怕再次发生的可能性很高。而且规模会越来越大。或者说,如果这是恐怖活动的一环的话,今后会发生更严重的——
乾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思考。一不留神就会犯以前的毛病。
所以这一切都已经跟自己没关系了。现在的刑警和特殊执行官会很好的处理吧。现在自己应该考虑的是自己和女儿的事情。只有这些。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乾本来以为是女儿,可是手机上显示的却是未知号码。
“————?”
乾皱着眉头按下了通话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