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石神山的道路迂回曲折,时常碰到左转或右弯,每当车子过弯时,孃的身体也会随着左歪右倒。
「你不能开稳一点吗?」
球对魁的建议置若罔闻,只见他将收音机的音量转大,似乎正在暗示魁闭嘴。转几个频道后,球最后还是选回最初的新闻播报节目,女性播报员正在报导今天中午所发生的劫持公车未遂事件。
「怎么又是这种事……」
球不悦地这么说着。根据新闻播报员的报导,一位年轻女性乘客击倒歹徒后,便立即匆忙地跑下公交车离开现场,因此无法得知她是何来历。魁一边听着广播,一边观望着窗外的景色露出苦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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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眼神秘女郎有关系呢。」
魁所说的神秘女郎,八成就是前几天的街头枪杀命案,也就是我论会的干部遭不知名的年轻女性枪杀那件事。
「搞不好是同一个人做的喔。」
听到魁的话,孃不禁抖了一下。白天的劫持公交车未遂事件的确与孃有关,却对我论会干部的命案完全没有印象。尽管须藤说有人将这件事嫁祸给她,孃还是无法坦然地说出自己在公交车劫持事件的经过。
坐在孃身边的彰则是兴味索然地挽起双手,低着头不发一语。
「如果真的有这种英雄帮我们干掉流氓,还整治公交车劫持犯,我们就不用这么累啰。」
「同感。」
球叼起香烟,并且将车窗稍微拉下让烟尽量排到窗外,球吐出的烟一直线地向外延伸。车子则是在坡度缓和的山路上奔驰。起先跟在后面的车辆已经在途中开往别条道路,越是接近石神山,寥寥可数的来车便逐渐消失,车内四个人的对话也随着渐趋沉默。
抵达石神山前,球开往岔路,然后在附近的公园边停下车。
「没办法,我们不能直接开到目的地,先在路边随便找个地方停车吧。」
听到球的解释,魁和彰立即下车,孃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并且跟着打开车门。潮湿的空气也迎面袭来,虽然时值夜晚,空气却异常闷热。孃走到车外时,魁正从后车厢取出手提包和纸袋等物品。
「各位,在这边准备好之后再继续前进,先把这个穿在衣服底下。」
球稍晚下车并如此说道,魁也从纸袋中取出防弹衣递给孃。
「那边有厕所,到那边换吧。」
孃点点头,便抱着防弹衣走往洗手间,魁也跟在她的后面。一踏进洗手问,浓郁的尿骚味便扑鼻而来,里面实在脏得令人不敢恭维,只见魁拿手帕捂住鼻子大肆抱怨:
「真的要在这种地方换衣服吗?那个白痴不早点说,不然我就在店里换了。」
魁看了一眼站在远方的球,只有球已经事先穿好防弹衣,他指着手表示意时间不多,要她们赶快换上防弹衣。孃没有抱怨,却也和魁一样有些退缩,不过还是无可奈何地走进某间厕所。
「拜托……好难脱衣服喔!」
在隔壁换衣服的魁,像是实况转播似地念个不停。孃脱掉薄外套,并且吊挂在门上,她先试着将防弹衣套在衬衫上,没想到居然挺合身的,这样就不需要特地将防弹衣穿在衬衫底下了。于是孃直接披着外套,将拉链拉到遮住防弹衣的高度,有点闷热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孃走出厕所时,魁似乎还在里面跟防弹衣奋战。魁只有穿一件衬衫,所以必须脱掉衣服并将防弹衣穿在内衣上,比孃还要麻烦得多。
「孃,妳穿得下吗?」
魁隔着门这么问孃,听到孃点点头回答可以,魁倍感无奈地回答。
「妳这么瘦真好……我穿起来有点紧,难道是我变胖了吗?」
「我想应该是魁小姐胸部太丰满的关系。」
魁只以笑声回应孃的评论。片刻后,魁总算走出厕所,胸口的钮抑看起来的确快要爆开了。
「赶快把事情搞定吧,我想快点把防弹衣脱掉啦。」
当孃和魁走出公共厕所时,等得不耐烦的球将手提袋交给魁。
「我已经把自己要用的枪拿出来了,妳用的枪太大把,到达目的地之前先放在里面吧,别忘记拿备用的弹匣。」
「彰呢?」
魁接过手提袋,观望四周却不见彰的人影,球则是叹了一口气并用手指着公共厕所。
「还在里面换衣服。」
「男生在外面换应该没关系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他大概是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光着身体吧?真是的……要他穿个防弹衣也推三阻四的,真搞不懂那个年纪的小鬼到底在想什么。」
听球说完,魁将头往后仰看着他。
「哇……说话真像是个老头子。」
球原本想要将视线转向魁回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彰也在这时换好衣服走出厕所。
「真的有穿上吧?」
听到球的问题,彰微微地点个头。
「嗯,不然你又会念个不停。」
「枪的事就不跟你啰嗦了,防弹衣可是关系到你的性命,就算你觉得很烦,我还是要讲。」
「就算穿好,脑袋挨枪还不是会小命不保。」
对于彰的反驳,球只是默默地点燃香烟,随后环视在场的每个人并说道:
「……出发吧。」
所有人皆无声地点头响应,开始步行前往石神山。
不可思议的是,内心并没有相当兴奋的感觉,明明出发前还是紧张万分,孃认为自己或许已经习惯了。这几天碰到很多事情,不只是到元禄的香烟店取枪,然后被我论会的人攻击,还刚好在劫持公交车的现场。短短几天内便经历许多超乎日常的事件,这些事或许也让自己成长不少吧?
不过,这是否能够称为成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孃一行人走进从山脚通往瞭望台的道路,在左弯右拐的路途中,球看向手表确定时间。
「看来我们要快一点了。」
球对众人说完后,便加大步伐连忙赶路。
「妳还好吧?」
彰边走边关心孃的情况,连续走在漫长的爬坡上绝非易事。尽管孃感到呼吸有些急促,不过拜最近持续晨间慢跑所赐,还不至于觉得吃力。
「我没事,谢谢。那你呢?」
「这还算小意思。」
之后再也没人开口说话,每个人都挂着严肃的神情,单调地摆动双脚不断前进。
孃也在此时回想起小时候远足的记忆,石神山的海拔到底有多高?八百公尺?还是九百公尺?应该不到一千公尺。小学远足时,孃记得先是搭巴士到途中,从停车的地点到山顶的瞭望台大约步行十五分钟。当一行人快要接近当时巴亡停车的停车场时,球怱然停住脚步,走在正后方的孃来不及反应,整个脸撞上球的背后。
「怎……」
孃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身旁的魁用手捂住嘴巴,孃才掌握到周遭的情况——大约前方一百公尺处,有辆车停在先前回想的停车场里。球缓缓地屈身走向道路边,并且窥视前方的动静,其余人则是跟着球,尽量往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移动。
「是那些家伙的车吗?」
「有可能。」
虽然这里有瞭望台,可是应该没有人会在三更半夜观看风景吧?再加上那是一台车窗贴着黑色隔热纸、连车身都一片漆黑的厢型车,丝毫不像是赏夜景的普通人会开的车。
「问题是车里的人到底是谁。」
球低声这么说道。对方有极有可能是栖羽亲的人,如果打算在山顶进行某种勾当,派人在这里把风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群坏蛋也太勤奋啰,不是说十一点开始行动吗……现在才十点半而已。」
「……我们上吧。」
彰说完便准备向前冲去,球连忙把他拉回来。
「你别阻止我。既然这里有人看守,那就表示山顶上还有其它人吧?我们再不赶快行动,孃的父亲就会很危险。」
「是这样没错啦……」
彰和球的对话进行到一半,魁就已经从手提袋内拿出AK步枪和备用的弹匣了。
「彰说得没错。既然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不硬拼也不行啦。」
「好吧,可是我们尽量不要用枪,被山顶的家伙们听到就糟了。」
魁一点头,彰像是接到指令似地立刻冲出去。
「彰!」
孃也慌张地尾随在后。当众人接近停车场,两个面露凶光的男人便走下车,挡住孃和彰的去路。
「喂!歹势喔……」
男人还没说完,彰早已纵身一跃踢中男人的鼻梁,另外一个人也被彰的拳头打中鼻于而跌倒在地。
「你……你们两个干什么!」
第三个男人急急忙忙冲出后座,孃立刻飞奔至那个男人面前,用上勾拳狠狠地击中男人的下巴。男人翻着白眼倒在地上。随后赶到的球和魁则是一一察看男人们的状况。
「总之,先把他们绑起来丢进车里吧。」
球一说完,随即从上衣口袋中取出胶带。
「你的准备还真周到……」
「我可是巨细靡遗地考虑过各种情况喔。」
四个人一起用胶带将昏倒的男人加以捆绑,顺便塞住他们的嘴巴,并且把他们丢进车里关紧车门,然后加快脚步赶往山顶的方向。
「话说回来,孃的身手不赖喔。」
此时,球语带敬意地称赞孃。
「我也考虑过很多事情。」
孃还记得球刚刚说的话,于是有样学样地回答:
「我不想扯大家后腿……也希望自己能有点用处。」
「别担心,妳可是很有用的。」
跑上山顶后,大家都感到有些疲惫,于是在与瞭望台相隔一段距离的地方稍做休息,顺便调整呼吸。目前尚未发现周围有其它成员,每个人都保持静默不语,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响,接着继续向前迈进。
山顶有座面积宽广的公园,而瞭望台位于公园的北端。四个人小心翼翌一地靠近,瞭望台确实可看见几个人的身影,不过天色黑暗加上那几个人都背对着他们,根本看不出来哪个人是孃的父亲。球从怀里掏出手枪拉下击锤,魁的AK步枪也随时蓄势待发,两人同时趋近对方并叫道:
「不准动!」
对方缓慢地转过身,见到总算露面的敌人时,孃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你们……」
男人们一看到孃等人,便惊讶地发出嘟哝,于是球微微放低枪口。
「我论会……」
转头的四个男人都是认识的面孔,就是先前跟踪孃等人的我论会流氓。
「你们怎会在这里?」
须藤向前踏了一步率先质问孃一行人,手中依旧握着那晚拿的手杖刀。
「这才是我想问的。须藤先生,你们来这做什么?」
须藤看了一眼握着枪枝的球和魁。
「出来玩还带这么危险的东西啊。」
孃对须藤怀着戒心并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父亲的踪影。
「爸爸呢……我爸爸在哪里?」
孃推开球逼近须藤,须藤则是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孃。
「爸爸?妳在说什么?」
「孃!不要靠近他!」
听到球的命令,孃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球又再度提出同样的问题。
「我们不需要回答你的问题……倒是你们在这种地方拿着这些东西,那件事果然是……」
须藤身后的男人们听到这句话,便立即摆好姿势准备开枪。
「果然就是你们这些人!」
球和魁注意到须藤瞬间压低身体,当场一个飞跳向后退。即使他们的反应还算够快,球的外套还是被划开,球一站稳便立刻开枪,面前的四个男人见状也随即散开躲避。
「别让他们跑了!」
听到球的喊叫,孃立刻追赶逃跑的男人。
「孃!不要一个人行动!」
虽然彰大声喊叫,孃还是不顾一切地奔跑。我已经决定不想成为别人的包袱了,我要和大家一样必须有所行动。孃回过头看向彰,发现他正在和须藤对峙,无法随心所欲地离开。孃知道须藤的实力,因此脑海中瞬间闪过一股不安感,让她想要跑回到彰的身边。不过,孃考虑到自己如果陪在彰身边,对彰而言才是绑手绑脚。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须藤面前几乎毫无用处,然而若是彰的话……孃相信彰一定能够对抗须藤,于是她专注地追赶那个离开的男人。那个男人大概害怕被流弹波及,只见他头也不回地逃到离瞭望台有点距离的地方后,才转过头察看身后的情况。孃记得这名年轻男子好像叫做贤治,他的手里也握着手枪。
「杀死会长的人果然就是妳……」
男人如此质问孃,孃却没有闲情逸致回答他的问题。纵使孃当场否认,对方也不会相信她的辩解。只要一个不留神,就极有可能被对方趁机狙杀,于是孃将所有精神集中在手枪和对方扣着扳机的手指上。孃缓缓地往旁边移动,贤治的枪口也跟着她移动。现在和歹徒劫持公交车时有点相像,只是公交车上的歹徒并不是一开始就拿枪对着她,两者间也有很大的不同,那时孃是从死角趁虚而入,才有办法成功制服歹徒。
「不要动……我真的会开枪啊!」
孃的行动让贤治感到焦躁难耐,孃发现贤治握着枪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他应该还没开枪杀过人吧?因为自己也曾经这样,所以孃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她对贤治的威胁和喊叫视若无睹,边移动边目测彼此的距离。
「我、我叫妳不要动!」
果然不出所料,贤治开始自乱阵脚,声音也显得更为慌乱。孃看到贤治的枪口已经微微偏离,便迈步以曲线轨道冲向贤治,贤治连忙扫下扳机,但是孃已经不在原地了。孃举起右手,朝贤治的下巴毫不留情地挥出一拳,贤治却没有像停车场的男人那样昏倒,他勉强地撑住孃的猛力一击,身体稍微摇晃了一下。
「妈的!妳这个贱女人!」
贤治重新站稳脚步,再度将枪口指向孃,孃慌张地蹲下闪避,子弹也随着爆炸似的巨响从孃的头顶掠过,让孃不禁倒吞了一口凉气。孃握紧右拳,感觉到拳头有点疼痛,她使尽全身力量殴打别人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过去她常常和父亲拳脚相向,却几乎没有真正用出全力,今天却接连三次卯足全身力量痛殴对方,即使公交车劫持事件结束到现在已经经过好几个小时,之后又两度使用右拳痛扁对方,说不定已经伤到右手的某个地方了。
此时,贤治的枪口缓缓地瞄准往下蹲的孃。
孃认为以现在的姿势根本不可能往旁边跳开,便下意识地握紧左拳,确定对方位于自己可以击中的距离内,于是伸直膝盖朝地面奋力一蹬。这发由下往上的勾拳命中贤治的人中附近,让贤治整个人不禁往后仰,枪口也随着大幅度偏离轨道,看到贤治脚步踉呛的模样,孃又补上一记左拳击中他的脸庞,贤治便随着呻吟声不支倒地。见到贤治放开枪时,孃不禁松了一口气,她捡起地上的枪枝回头看向彰,发现彰还在和须藤对峙。
孃赶紧跑到彰身边,此时彰正好闪过须藤的拔刀攻击。
「太好了……还好妳没事。」
彰回头低声说道。孃点点头响应,准备举起手枪对准须藤,彰却出手制止她。
「快退后!」
此时,须藤已经逼近两人并再度拔刀。孃比彰慢半步往后闪躲,上半身也传出被某种硬物划过的感觉,让孃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刀砍中。她双脚着地后,便赶紧用手摸摸上半身,还好只有外套被刀刃划破,多亏身上有穿防弹衣,刀刃才没有砍伤身体。
「里面穿了什么玩意啊?」
须藤一边收起刀,一边如此自言自语。孃发现自己正在下意识地后退,也回想起先前她拿枪对准须藤时,须藤曾经夸口自己比枪的速度还要快。孃亲身体验到须藤绝非自夸,在孃用枪瞄准他之前,须藤就已经朝着她逼近拔刀发动攻击了。
手中握着短刀的彰并没有后退,他正在观察自己和须藤之间的距离。
就在彰微微地晃动短刀的瞬问,须藤突然拉近距离。
剎那间,彰跳往斜前方,用短刀打偏须藤拔出的刀身,接着用反手向须藤回敬一刀,被击中的须藤脚步不稳地向后退,在须藤站稳身子的同时,远处连续传来数发枪声,须藤的身体顿时大为摇晃,彰见状则是皱起眉头。
彰转头望向枪声来源处,看到魁和球都拿着枪对准须藤,枪口正冒出一阵阵的白烟。
须藤往后倒退几步,并且狠狠地瞪着球。
孃则是安心地吁了一口气。
「球先生!快点闪开!」
只见球缓缓地靠近须藤,两人间只差几步的距离,此时彰却突然破口大喊。一听到彰的警告,球便立刻往后跳起闪避,不过须藤的刀却已经砍中球的大腿,须藤接着往前冲刺,这次的目标换成魁,魁也马上举起AK步枪对须藤扫射,须藤却在空中灵巧地扭动身体避开子弹,并且挥刀攻击魁的双臂。顿时血沫横飞,魁踉踉呛舱地后退,手中的步枪也跟着掉到地面。
即使大腿不停流血而坐在地面无法起身,球仍然对须藤开枪射击。须藤一边闪躲飞来的子弹,一边冲向球准备给予致命的一击。孃握着从贤治手中抢来的手枪对须藤射击,身体也被突如其来的后座力震得往后仰,子弹击中须藤的背后,但是须藤的身体仅仅微微一晃,毫不在意地继续往球的方向逼近。
正当须藤挥刀砍往球时,彰立刻出刀扫向须藤的颈项,须藤抽身闪躲这道攻击,并且拉远和彰之间的距离。
「你也穿了某些东西在身上吧。」
彰低声说道,须藤则是把刀收回刀鞘,并且露出笑容说道:
「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嘛。」
确实如同彰的推测,须藤明明身中一刀与无数子弹,却没有流出半滴鲜血。
「孃!球先生和魁小姐就拜托妳了!」
彰盯着须藤对孃大喊。孃点点头跑向球的身边,让球扶着肩膀撑起身体,魁也按着手臂的伤口靠近两人。
「妳还好吧?」
被球这么一问,魁便摆动下巴指着AK步枪。
「这种小伤还死不了……不过大概已经拿不动步枪了,连瞄准也有困难,给你用吧。」
球便将目光转向须藤和彰。
「没想到对方也有穿防弹衣……真的很糗,我倒是没有考虑到这点,早知道就调度火力更强的枪了……」
彰和须藤逐渐缩短彼此间的距离。须藤的刀身约为彰的短刀的两倍,以刀身长度来看,彰的确处于劣势,而须藤的拔刀速度也远比短刀快速,这样彰遗能找得到攻击的空档吗?孃稍做思考后,决定捡起魁丢在一旁的AK步枪,她认为自己必须出手帮助彰,于是将视线再度转向彰。
须藤的拔刀收刀皆发生在一瞬间,孃虽然努力想要看清楚,却无法跟上须藤几近神速的斩击。只见彰在干钧一发之际躲过须藤的刀身,孃以为刀刃只是轻轻地掠过彰的上半身,顿时安心不少,反正防弹衣能够挡住那点程度的攻击,可是彰的衣服被划出一道裂痕,白皙的肌肤也露了出来,孃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而且肌肤还被划出伤口渗出鲜血。
「那个笨蛋……结果还是没穿!」
球低声骂道,然后举起手枪,彰察觉到球的动作便立刻发出大叫。
「你不要出手!」
正想要帮忙的孃也顿时停下准备前进的脚步。
「……我不喜欢连手对付一个人的感觉,我自己来就好。」
球则是恨恨地啧了一声,须藤又将手杖刀扛回肩上,扬起嘴角看着彰。
「我倒不讨厌这种感觉。」
见到彰默默地压低身体,须藤也举起手杖刀备战。
须藤往前跨了一步,用没有拔刀的杖扫向彰的脚。彰抬起脚闪过攻击,用反手拿着短刀砍向须藤的腋下,须藤用成为刀鞘的杖接下这刀,顿时激荡出坚固物体相撞的声音,也让孃发现须藤的手杖是以金属打造而成。
接着,须藤用刀刃刺向彰的头部,彰以最小的动作闪过,但须藤又再补刺一刀,并且在途中略微变化刀刃突刺的轨道。彰来不及反应,因此被须藤的刀子浅浅地划过侧腹。
「……彰!」
就在孃大叫的同时,彰伸手抓住须藤握刀的手,似乎因为用力揪住须藤的手,侧腹的伤口随即喷出大量的鲜血。彰毫不在意地继续抓紧须藤的手腕,握着短刀的手则是对准须藤的肩头挥砍。须藤立刻丢掉刀鞘,出手挡住彰的手腕,两个人便仿佛比赛腕力般僵持不下。彰死命地压下须藤的手腕,另一方面,须藤打算甩开被彰紧紧抓住的手臂,让刀砍往彰的躯体。
时间拖得越长,对彰越为不利。彰的体格不仅比须藤纤细,而且又身负重伤,须藤看到彰的侧腹流下一滴一滴的鲜血,便露出狡诈的微笑。
「很痛吗?假如乖乖穿上防弹衣的话,就不会受这种伤啰。」
须藤一边说着,一边加重握刀那只手的力道,彰拼命地挡住他,脸庞却露出一抹微笑。
「我就是不喜欢……那种会降低戒心的东西。」
「降低戒心?」
「拿你来说,你不会让敌人攻击头部和脚部,但是你会注意身体的部分吗?至于现在,因为你知道我想攻击你的躯体,所以你专心在攻击上,对防守却毫不在意。」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彰的短刀已经贴在须藤的肩头上了,而须藤的刀刃也逐渐逼近彰的侧腹。光看刀身靠近身体的距离,理应是彰占优势,然而须藤却看起来从容不迫。
「紧张吧……我的刀已经碰到你的身体了。」
「反正没有用,要砍就应该砍脖子!」
当须藤的刀身碰触到彰的瞬间,须藤突然放松挡住彰的手。彰趁隙由须藤的肩膀斜向往侧腹深深砍下,单膝也跟着动作落地。两人间发出类似切蔬菜时的沉重声响,只见须藤瞬间往后仰,他回过神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果然还是没有流出半滴血。
彰依然维持单膝跪地、短刀从上斜向挥下的姿势,并且抬头看着须藤。须藤见彰不动,便从容地举起刀,孃立即用手枪瞄准须藤,不过须藤却突然停下动作。
「你用防弹衣当成保命工具,我是赌上自己的生命,你面对决斗的心态和我差太多了。」
须藤的防弹衣也随着彰的话冒出一道裂痕。
「真是个臭屁的死小鬼……」
裂缝中随即喷出鲜血,须藤便缓缓地朝后仰倒在地面,孃连忙跑到彰的身边,彰不等孃的搀扶便自行起身,并且对孃露出微笑。
「妳没事吧?」
孃认为问出这句话的人应该是自己,于是用肩膀扶住彰,彰也毫不客气地靠在孃的身上。尽管伤势不轻,彰仍然露出不在乎的模样。
「这样就算是把他们摆平了吧。」
球环视四周并低声说道。
「现在该怎么办?刚刚我没有杀掉追赶的人,要给他最后一击吗?」
「我也只是暂且打昏对方而已,他还躺在那里,不过我拿走他的枪了。」
孃也是采取跟球和魁同样的做法,四个人都没有取走敌人的生命,孃也莫名地感到无比安慰。孃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须藤,正以为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只见须藤呼吸急促地慢慢撑起身体,他已经放下手中的刀子,用双眼盯着他们四个人。
「这决算我们赢了,你没意见吧?」
球举着枪问须藤,须藤则是满腹狐疑地歪着头。
「你们不杀我吗?」
「我们还有事想问你。」
「不好意思,我对你们没啥好说的。」
听到须藤如此强硬的答复,球便闭口不语。孃开始思考是否该杀死须藤,而且不只定他,其它人该怎么办?我们到底足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孃倏然想起自己前来拯救父亲的事。
「我爸爸在哪里?」
须藤则是对孃的问题再度微微歪着头。
「妳在说什么?」
「别装傻!」
就在孃逼近须藤的瞬间,似乎有颗子弹射中她的脚边,却没有听到枪声。孃吃惊地环视四周,须藤则已经注意到来者是谁而露出微笑。
「大姊头,妳很慢耶。」
只听见须藤低声如此说道,有个人影站在他的视线前方,似乎就是那个人影开的枪,发现有人靠近的球等人也摆出防备的姿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影如此喃喃说道。听到这道似曾相识的女性声音时,最先吃惊的人是彰,看到那个逐渐靠近的人影,彰便放下手中的短刀低声呢喃:
「……不可能……」
尽管彰没有多说话,孃却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随着人影越走越近,庐山真面目也越来越鲜明。
孃不想看,现实却逼着孃必须看清楚。
于是孃瞇起眼睛。
到底是为了模糊自己的视线?
还是为了要看得更清楚呢?
孃也不明白。
「怎么会……」
眼前现身的女性反而这么嘟囔。这时,她的长相也清楚地映入每个人的眼帘,正是彰的养母三条真琴。她拿着一把手枪,茫然地伫立在原地。
「真琴小姐……」
被彰叫出名字后,真琴才回过神环顾四周,接着将视线转向须藤。
「罗丹,麻烦你解释一下情况。」
「我只是照妳说的来到这里,结果那些家伙突然攻击我们,然后我们还手而已。」
「真琴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琴并没有回答彰的问题。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反而这么回问彰。
球将原本对准须藤的枪口缓缓地转向真琴。
「我要报老爸的仇。」
球这么说完后,真琴立刻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慌张神情,如果她是毫不知情的人,就绝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妳以前曾经是老爸的伙伴吗?」
真琴仍然沉默以对,只见她垂下眼帘,并且将手中的枪收进开叉裙子内侧的皮套里。
「……你知道多少内幕?」
真琴的问题几乎算是对球的回答。
「我知道老爸他们曾经做过的事,还有最后的下场。」
「嗯……那也不用我再多做解释了。」
「妳真的是栖羽亲的成员吗?」
「没错。」
真琴的直率回答让一行人目瞪口呆,孃一直相信真琴,这段话却讽刺地打破孃的信赖。
「从某个角度来看,我应该算是你们的仇人吧,我一直很怕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不可能……」
彰摇着头,一步步地走近真琴,并且伸手一把抓住真琴的外套领口。
「为什么!那妳为什么还要收养我?反正妳是背叛者,干么还要多管我的事!」
「给我等一下……」
这时须藤出面说话,他走到彰的身边,拉开彰揪着真琴的手。
「我有点搞不懂……大姊头,这些小鬼们是来干嘛的?讲得好像他们本来不知道妳是栖羽亲的人。话说回来,今天来这里的人不是栖羽亲的成员喔!?」
须藤的话让孃的脑袋一片混乱,真琴的确是旧栖羽亲的成员,不过须藤却认为今天在这里的是栖羽亲的成员,和孃等人的状况一样。
「你不是栖羽亲的人吗?」
听到球的问题,须藤不屑地露出冷笑,还别过脸吐出一口口水。
「拜托……我可是为了干掉那些家伙才特地来这里夜游的。」
「等等……我完全听不懂你说的话。」
听到魁的自言自语,真琴发现症结点似地慌忙观察四周,随后紧紧看着球。
「该不会……你们听说栖羽亲的人会来这里?」
「没错,然后妳就出现了。」
「到底你们听谁……」
不等真琴问完,球便提早回答:
「赤羽市长和一个叫做阿佐田的人。」
一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真琴立刻脸色大变,虽然暗夜中无法看清楚真琴的脸,不过感觉得到她的苍白脸色。
「……也就是说,我的行迹败露了。」
真琴如此自言自语后,便转头看向后方。
「有话以后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所有人茫然地看着正准备掉头离开的真琴,无法理解眼前到底发生什么事,当他们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时,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没这个必要。」
真琴停止动作,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便万事休矣地垂下头。
事发至此,孃总算得以一窥整个事件的核心。
「所有的演员总算到齐了。」
男人如此说道。最后剩下的演员只有这两个男人,于是孃抬起头将目光移向他们,只见赤羽和元禄两人缓缓地接近孃等人。
「真琴,妳这样就放弃啦?真是的,妳不多挣扎几下,俺会很无聊耶。」
元禄带着苦笑调侃真琴,真琴则是往后倒退几步,伸出双手挡在彰前面。
插图119
「我怎样都无所谓,但是请你们放过这几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元禄便咧嘴大笑。
「俺才想要拜托妳哩,是妳先说话不算数的吧?本来咱们说好,如果妳乖乖听话,我们就会饶过这个死小鬼,难道不是吗?」
「我……」
真琴无话可说,这次换成赤羽开口。
「不过就算妳没毁约,我们遗是会收拾掉这几个小鬼,因为他们瞒着妳偷偷地到处打听有关我们的情报。」
「原来……我们被耍了。」
球喃喃地说着,元禄则是开心地扬起嘴角。
「嗯,就是这样啦。」
一听到元禄的这句话,球气得将枪口瞄准元禄,元禄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手握双枪等候球。
「别这么火大嘛。别忘记,如果咱们打算干掉你们,随时都可以办得到。」
即使像孃这种对枪枝不熟的人,也觉得好像在哪看过元禄手中的冲锋枪。不可思议的是,枪口还装有让人联想起野战刀的刀刃,记得那好像叫做刺刀,此种武器也更加强调元禄的凶恶兽性。
回神一看,赤羽也握着一把大型的手枪。
「小的认为应该在这里先收拾掉几个人,以免养虎为患。」
赤羽则是如此提议。从赤羽讲话的口气可以推断出他们的关系,竟然元禄才是发号施令的人,在不知情的人的眼里看来正好相反。
「赤羽,别多事,就像俺常常跟你说的,你就是太过慎重啦,胆子不够怎么测验?」
被元禄责备后,赤羽惶恐地鞠躬并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彰一直在旁保持沉默,此时终于忍不住挤出声音。彰推开站在面前的真琴,握着短刀扑向元禄。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彰来势汹汹地挥出短刀,元禄却只是交叉双手用两把刺刀防御,同时一脚把彰踹飞,孃则是拼命地接住摇晃不稳的彰。
「急什么……小鬼头,俺的话还没说完。」
「你到底想做什么……」
真琴疑惑地询闻兀禄,元禄便灵巧地将手中的双枪开始转圈。
「俺刚刚好像说过,这是一场为了以后举办的测验。」
只见赤羽举起手示意,随即便冲出一伙人包围孃等人。
「你们这些家伙……」
须藤环顾四周并喃喃说道。这票人马都是我论会的成员,连被绑在厢型车内的那几个人也在这里。
「须藤,很不甘心吧?你以为这是和栖羽亲的决斗,实际上只是你和那个小鬼的摔角比赛啦。」
说完后,元禄将目光转向孃等人被团团包围的某个角落,被孃打倒的贤治便被过去的伙伴五花大绑地押在那里。
「须、须藤哥……」
贤治露出畏惧的神色,不停喊着须藤的名字,须藤正要走过去时,元禄挺出枪口阻止他的去路。
「别乱动,现在才要开始说正事,先把手边的枪都丢到地上吧。」
元禄的命令一出口,包围孃等人的混混们立刻举枪要求每个人照做,真琴、魁还有孃只好乖乖地把枪丢到地上。孃想起自己还有一把掌心雷收在外套的口袋中,元禄似乎并没发现这件事,而彰依旧握着短刀,当赤羽正要开口斥责,元禄则是伸手加以阻止。
「没差,那点东西就让他拿着吧,不过必须把刀子收进刀鞘。」
彰不甘愿地将短刀收进腰后的刀鞘内,元禄见状便满意地露出笑容。孃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偷藏另外一把枪的事没被发现,说不定会有必须使用的时候,不过她知道时机尚未降临。
「好啦……接下来,俺说明一下游戏规则吧。」
「规则?」
元禄点了点头。
「俺打算今天先放你们一马……赤羽,解释给他们听。」
元禄对赤羽使个眼色,于是赤羽向前踏了一步,他的声调毫无抑扬顿挫,像是在议会里辩答似地开始说道:
「我之前向各位说明过十年前发生的事吧?曾经有六个人挺身对抗毒品组织,那六个人自称栖羽亲,最后栖羽亲成功地击败毒品组织。」
在场的每个人都无法做出其它动作,只能静静地竖耳倾听赤羽的说明。
而赤羽滔滔不绝地继续说明。
「当栖羽亲毁灭毒品组织后,我和旁边的阿佐田两个人利用毒品组织遗留的人脉,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组织,打算阻止我们的伙伴也被我们亲手解决掉。」
一听到这,彰的嘴里发出咬牙切齿的声响。虽然赤羽貌似心乎气和地说出这段话,但究竟代表有多少人死亡?不只是球的父亲、魁的父亲还有彰的母亲,说不定还有更多人,而他们的不幸身亡却被他以一句话带过。
「然后,我们成立了新的栖羽亲。」
「俺这个人……」
元禄接着说道。
「对这个城镇的和平没有兴趣,俺只想要痛痛快快地干架才会加入他们。可是,当敌人快要被消灭的时候,俺觉得有点害怕,假如这个城市恢复和平,俺到底该怎么办?还要到别的地方找对手吗?这个该死的和平国家有这种城市吗?所以俺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敌人,只要自己创造出来,只要打坏这个世界的和平就好啦。」
「不会吧……」
球低声惊叹,这次换成赤羽开口。
「我们着手完成毒品组织尚在研发中的新型毒品,将它命名为『pulp』,这种毒品可以让人失去理性,加深人的欲望和冲动。各位试着想象看看,如果将这毒品散布在这个城市里,到底会产生什么结果?」
赤羽口中的「pulp」正是孃等人找到的特殊辞典,而且孃很清楚那种「辞典」的药效。她已经见识过几个惨遭了「pulp」影响的受害者,首先是突然攻击孃的持刀歹徒,还有便利商店的店员,再来就是小夏……
受害者都毫不掩饰地释放出自己的欲望和负面的情感,任由内心的冲动对孃展开攻击,这种毒品目前大概只有特定的某些人能够得手,当它传遍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时,栖羽市极有可能就会沦为暴力和混乱的代名词。
「不过说真的,这个城市只是俺测试的对象,破坏整个国家体制才是俺的终极目标喔。这个白痴国家只会他妈的巴着和平,俺要将和平彻底打碎,把这个国家变成充满暴力的国度,如果不这么做,俺就会没办法在这个国家继续生活,俺这种人在这里活得真的很痛苦。」
孃对元禄的话感到非常惊讶。
……活得很痛苦。
这也是孃时常出现的感受,在这个世界活得很痛苦,因此孃才会盼望自己脱离平凡无趣的日常生活。
「元禄,你太狂妄了……」
真琴嘟嚷地说着,元禄只是无奈地笑着响应:
「也许吧。不过,俺可是很认真的,现在已经准备妥当啦,只差把pulp散布出去就大功告成了。所以俺突然想到,把毒品制造成印刷品的模样,马上就会在城市中快速普及啰。」
「你以为你做这种事……如果这个城市出现异常现象,你觉得邻近的城市不会注意到吗?你们最多只能掌握这个城市还有周遭的警察机关,如果派出镇压部队,你们的计划就会归于失败,难道你不懂这个道理吗?」
真琴激动地说完,元禄则是轻轻地啧了几声否定真琴的想法。
「俺没有那么笨,所以才会做个测验嘛。咱们已经将puIp散播到某些人的手上了,俺想知道这些家伙的战斗力有多高。到底能不能让条子感到棘手?还是没有什么搞头就出局?如果没有这些情报,俺就没办法做出最后的判断。视情况需要,说不定咱们必须弄到大批武器散播出去,或是再改良pulp的药效。总之,俺还要看看实际成效再决定。」
「你真的疯了……」
真琴像是突然被点醒似地说道,元禄仍然带着苦笑响应。
「俺也这么觉得,可惜烧坏掉的脑袋没办法变回来啦!总而言之,俺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测试对象,也就是帮俺测试puIp成瘾者的假想敌,这时候刚好有你们出现。其实俺本来想找条子试试他们的力量,不过死几个条子就会引起社会大众的注意,找实力平平的普通人又没有意义,所以俺希望能找到有点看头的人。」
「发现你们之后,为了了解你们的实力,我们让你们暂且自行动,这样就能测试出你们每个人的程度,而且我认为,让你们彼此误会开战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赤羽则是补充说道。孃想起那天被须藤等人攻击的情况,根据须藤的说法,有人诬告孃是射杀须藤父亲的凶手,须藤也因此袭击他们。如今元禄和赤羽的说明也让所有谜团揭晓,同时说明须藤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的原因,一切都是元禄和赤羽的计划。
「真琴……俺一直都知道,这些年来妳暗中策划想要打垮我们,俺是故意假装当做没看见而已。如果真的想要杀掉妳,俺随时随地都能办到,不过俺对妳有信心喔,相信妳一定会帮俺找到完美的假想敌。」
元禄一边说着,一边依序看往须藤和贤治。
「可是……俺真的很失望,除了须藤,妳找来的人都是依些没用的小瘪三。俺还特地收买两个我论会的家伙探听内情,才知道我论会的老会长是个没用的糟老头,所以俺就让他早点下台一鞠躬啦。」
「杀死我爸的犯人原来是你们这些混蛋……」
须藤咬牙切齿地说着,元禄却若无其事地回答:
「没错。」
听到元禄的话,须藤立刻做势扑向元禄,却被过去的部下们团团压倒在地,然而须藤还是不死心地匍匐前进。
「须藤,看你很兴奋嘛。俺承认要托真琴的福才能找到你这块宝物,还有你们……」
元禄这次将视线转向球。
「这个大少爷也表现得不错,一开始俺还很担心这些小鬼没什么用,看你们打过之后……觉得你们真是派得上用场的棋子。」
元禄走向孃,硬是抓住倒退几步的孃的手臂。
彰正要冲上来救孃,孃却摇头暗示要他先别过来。
……如果是这个距离……
孃开始暗自盘算。
孃将没被元禄抓住的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握住枪,接着立刻掏出手枪抵住元禄的太阳穴,孃认为自己并没有放狠话威胁的余力,也没有时间犹豫不决,于是在开口说话前,便用手指头拙下扳机,现场马上传出一道枪声。枪口冒出的硝烟熏得孃有点睁不开眼睛,不过她还是瞇着眼睛,想要看清楚自己是否打中元禄。
「……真是吓死俺啦。」
子弹却只擦过他的太阳穴造成皮肉伤,虽然流出一点血,但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孃准备再次拙下扳机,元禄立刻压住她的手,看到这个情景的赤羽也随即拿起枪,元禄则是转过头看着他。
「把枪放下!俺没事!」
喊退赤羽后,只见元禄绽放出有如孩童般的微笑。
「好样的。」
并且注视着孃手握的枪说道:
「这是仓库里的枪嘛……原来被妳偷拿出来啦,俺完全没有发现。」
说完后便放开抓住孃的手。
「孃,里面俺最担心的就是妳,不过妳也变得很能干啦,这样也是个不错的假想敌。」
元禄慢条斯理地望向赤羽,赤羽则是点点头,缓缓将枪口朝向孃身后的贤治。
「那么,现在就只剩一个不中用的家伙了。虽然很遗憾,俺还是要请这位瘪三退场啰,拿着没用的棋子也没有意义嘛。」
「他妈的……你想干嘛!」
须藤发出大喊,他的旧部下立刻将他踹倒。
「动手!」
就在元禄喊话的同时,赤羽的枪随即发出一声巨响。不可思议的是,孃竟然看得到子弹行进的轨迹,子弹有如电影的慢动作般缓缓地以螺旋的方式前进,接着射中贤治的眉间,贤治的头也宛如被砸破的西瓜似地爆炸。
「贤治!」
混混们依然压着大声喊叫的须藤。
「山崎!松元!你们部疯了吗!」
山崎和松元对须藤的问题毫无反应,从他们异于常人的眼神看来,他们或许已经受到putp影响了。
「好啦……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你们都是棋盘中的棋子,那就好好想办法拼命抵抗吧。不过,如果你们落跑就没戏唱了,俺还是要抓个人质保险。」
即使已经两度目睹凶杀现场,但场面仍然实在过于凄惨,让孃吓得六神无主,元禄则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孃,妳的老爸还活着。如果妳和同伴们想放弃抵抗落跑,俺就会干掉那个臭老头。抓着肮脏迈遢的大叔当人质实在没啥感觉,不过也只能将就一下啰。」
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父亲还活着的消息,孃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只见她呆呆地盯着元禄。
「……你说完了吗?」
真琴不耐烦地询问元禄,元禄则是露出开朗的笑容点点头。
「喔?真歹势,啰哩叭唆地讲了一堆话,今天就各自解散吧。现在时间也很晚了……俺看就明天中午十二点再开始吧。」
此时,山崎和松元总算把须藤放开。
赤羽和元禄则是让出下山的道路。
「不过,咱们要没收这些枪,要枪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吧。」
听到元禄这句话,孃正准备放下手中的掌心雷,元禄却突然抓住她的手。
「这把枪就送妳吧,反正也只剩一发子弹,就当做是对妳今天勇敢表现的奖品吧。」
「……那还真是谢谢你。」
这是孃唯一能够挤出口的讽刺话语,不知道元禄是听不懂还是假装不懂,他仍旧面带微笑。
「嗯,记得小心回家。」
或许这也是元禄对孃嘲讽的方式吧?于是孃向前迈步,让彰扶着她的肩膀。
「须藤,那把刀就让你留着用吧。」
须藤捡回自己的刀子,将刀收回刀鞘,并且目光凶狠地瞪着元禄。
「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你们绝对会后悔没有当场杀掉我!」
「俺很期待喔。」
须藤便掉头离开,真琴、球与魁也跟在后面一同离开。
途中没有人想要开口说话。
所有人都宛如极度疲倦的登山客般踏上归途。
刚才的一切是真的吗?这或许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不仅之前的努力都全部变成泡影,还被敌人彻底地耍得团团转,并且成为对方眼中的笑柄。最悲惨的是,还得在敌人安排的舞台里不停挣扎。
「真是狗屎混帐……」
彰的低声咒骂突然打破沉默的气氛。
「他们是什么东西啊!这根本是狗眼看人低嘛!」
一听到彰的大声叫骂,每个人都停下脚步。球拿出香烟叼在嘴边,魁提醒他香烟叼反了,球则是将还没点着的烟丢到地上。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要问我。」
球和魁显得越来越烦躁,只见须藤自顾自地继续往前定。
「你要去哪里?」
被真琴叫住的须藤停下动作,回过头看着真琴。
「去哪里?除了回家我还能去哪?等伤养好,我就要把他们全部杀得一个都不剩!」
语毕,须藤又往前迈出步伐,只见真琴伸手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离开。
「我不准你单独行动。」
「妳凭什么命令我!我又不是妳的部下!」
须藤拨开真琴的手,真琴不再强硬阻止,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须藤。
「罗丹……既然落到这个地步,我们也只能参加这场游戏了……」
「然后呢?妳要我和这群小鬼合作吗?饶了我吧,我要用我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彰故意叹了一口气。
「连我都打不过的人又能怎么样?」
须藤立刻挂着难看的表情瞪着彰。
「不然再打一场看看吧?我不保证这次还会出现同样的结果。」
话一出口,须藤便摆好架势,彰也不服输地准备迎战,真琴只好赶紧出面劝架。
「我知道你们都在气头上,不过要打等以后再说吧,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养伤,之后再来讨论今后该怎么办……我说的有错吗?」
「赞成,而且我还有很多事要向真琴小姐请教。」
听到球如此附和,须藤啧了一声,并且收回备战的架势。
「从今以后……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孃的自言自语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天晓得。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就是写出这个游戏剧本的人,真他妈的是个没人性的狗屎王八蛋。」
「走吧……我想回家冲个澡。」
魁一边叹气,一边无奈地这么说着。
之后,大家都只是默默地前进,再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此时,孃忍不住抬头仰望夜空。
我现在究竟身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