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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事实证明,没有比犯罪调查更有效果的手段。我与生俱来的直觉以及
观察推理能力,不只自己本身,就连我的父亲也感到相当意外,这恐怕与
我自小生长的环境,持续对犯罪行为的关心有关,因而养成如此特殊的
才能。
父亲犯着嘀咕:「佩蒂啊,光是你在这间事务所就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像在提醒我老了,不中用了。以前和哲瑞•雷恩共事的时候,也尝
过这种苦楚!」
于是,我说:「亲爱的父亲大人,那句话,我可以当作你对我的赞
许吗?啊啊,对了,你可以介绍哲瑞•雷恩给我认识吗?」
那机会,比我想像中还快到来。在我回国三个月后的某天,当
初从未想过会有这种际遇──不过,世上所有事件的发生,
几乎也都是如此──即使是像我,一个极度渴望且追求冒
险的女子仍惊讶不已的诡异事件,就此展开。
(THE TRAGEDY OF Z by Ellery Queen)
◆ ◆
那是一座禁不起任何旋风摧残,摇摇欲坠的旧洋馆。过去庄严的气氛依旧,但外观上却早已不见昔日的光彩,悄悄地被周遭景色给吞没,被时间所遗忘的地方。
在那洋馆内的一间房中。
一男一女正面相对。
「──还不错。」
有如木片般不可靠的椅子,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坐在上头──将长及腰部的头发束起,固定在脖子旁,那位穿着燕尾服的男子说。
端正的五官。
聆听着优雅地古典乐,他看似陶醉地舒展自己的身体,阖上了眼睛。
那情景如画,男子完全融入旧洋馆的氛围之中──唯一不自然之处,即是他拿在两手的响板。
与其说是乐器行所贩卖的节奏乐器,倒不如说是玩具店会出现的那种便宜的响板。
不过,男子却像是捧着工匠制作的精美艺品般,小心翼翼且自豪地,
『喀、喀、喀!』
连续敲响它。
「不错──还不错。」
那名为零崎曲识的男子说。
最为人所避讳的杀人鬼集团•零崎一贼代表中的三天王之一──被称作『少女趣味』的音使者。
对他来说,声音即是武器,乐器即是兵器,旋律当然也就是凶器。
无论是小喇叭、小提琴、和太鼓、合成器,就连响板──没有任何例外,只要到他手里全都成了恐怖的杀人武器。
「你的那种能力,真的还不错──有聆听的价值。或许不是现在,但不用数年,应该就能达到无人能及的领域吧──又或者说,将凌驾那红色的人类最强之上。」
如同自言自语般,没有起伏的,曲识静静地说。
事实上,平常的他就连那样的言语,都不能轻易说出口──以音律作为武器的他,就连自己所发出的声音,都具有相当的威力。
所以,
这并不是自言自语。
根本无须言语,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不具任何功能,昏暗的房间中──或许曾经具有古董的价值,如今只像块木板的圆桌,那对侧的人物,即是曲识说话的对象。
不,与其说是人物。
说是一位少女比较恰当。
「曲弦线──是这样说没错吧?又或者该说病蜘蛛。以操纵线为战斗手段的人很多,但病蜘蛛算是其中的翘楚。将看不见的细线,大量操控于五指间──那并不需要多大力气,这间房早已布满由你所设下的结界,在看不到的地方毫无限制伸展着──有如魔术师一般,那看不见的线恣意伸展着。不,到了这种程度,或许应该说是天衣无缝才是正确的──」
双眼始终没有睁开。
曲识用响板拍打出节奏──继续说。
「──说实话,在我的认知,曲弦线主要是防御用的技术,以及多人数对战时的拘束手段──也就是所谓的护身术。但你却将那护身术当做杀人术使用,将那极为安全的技术升华至极为危险的等级。讲明白一点确实令人畏惧,甚至超越了最高等级的奢侈品。如此的发想,你应该是史上第一人吧──我跟你保证,用不了十年,你一定能成为这世界上无人能及的存在。不,说不定现在就已经不会输给任何人──其实生涯无败的称号,就是为了像你这样的少女而存在的。还不错。」
「…………」
说到这,曲识终于中断了话题──不过,圆桌对侧的少女,仍然一句话也不回答。
她才是一位奇特的少女。
与曲识不同,她和洋馆的气氛格格不入──甚至有如合成照片般突兀。毫无符合的要素,就是一位穿着国中制服的少女。
黑色的长直发,黄色的蝴蝶结。
双手戴着黑手套。
紧闭的双唇──只是盯着零崎曲识看。
当然,说这些话并不是毫无目的──少女也不是茫然地坐在那里。
在对话当中──
少女至少发动了一百五十二万三千四百二十二次攻击。
但全都失败了而已。
「不过,对你来说则是大错特错──危险信号,我就是你的天敌。你的技术,你的美学,对谁都会造成威胁那种战斗技术──不论是数年后还是现在,对我来说仍是一点意义也没有。曲弦线,在我身上是行不通的。」
音使者。
零崎曲识──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无关线的粗细──线总是不敌声音。声音,也就是频率,也就是震动,除了真空的环境之外可是无所不在──因此,对于那纤细且操控精密的线来说,影响甚巨。不管你多想杀了我──那些细线,我都能轻易弹奏。」
你所操控的线。
对我来说比五线谱还不具威力。
毫无表情地,曲识这么说着。
『喀、喀、喀!』
就这样敲击响板使其发出低频率的声音──而那声音像是带给他核子避难所以上的防御力,持续低鸣着。
此外,还如同节拍器般。
刻下正确的节奏。
刻下正确的速度。
对此──
被称作危险信号的少女。
「…………」
歪着头,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
即使现在,她仍不放弃取得曲识的性命,依旧淡然地重复着那毫无意义的行为。
什么挫折。
什么放弃。
什么屈服。
像是完全没有这些概念似的──持续攻击,持续失败。
「……还不错。有如此的骨气更是不错。」
他说。
在这部分好像输给了她,曲识终于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用瞳孔捕捉着危险信号的身影。
零崎曲识是极端的杀人鬼。
无论对方是谁,无论男女老少,他都毫不手软,赶尽杀绝。不是杀人者,不是杀人犯,不是杀人魔,而是杀人鬼──他既为零崎一贼中的一员,却例外的以强韧的意志与坚定的信念──抑制杀人的冲动,限定自己的杀害对象。
危险信号。
她很幸运的,符合那个条件。
不过──却。
却──
「……呵呵。」
突然,危险信号笑了。
攻击仍未停歇──她突然笑了。
「──怎么啦?危险信号,什么事那么有趣。」
「啊啊──请你等一下,零崎曲识先生。现在,我正在建立针对你的人格取向──观察已经结束,就要得出结果了。」
说完,她随即低下头──换了一张面孔。
那几乎接近无表情,像是带着面具般的少女,表情一变。
好胜的眼神如同火焰。
嘴角一股脑突然上扬。
可以称之为粗糙或是杂乱──那笑容既不像是大人也不像是孩童。
「喀喀喀喀──喀哈哈哈哈哈。」
豪爽的笑声,破坏了紧张的气氛。
「──让你久等了。曲识先生,我准备好了喔!」
「…………」
「怎么啦?你不是最喜欢这种性格吗──」
即使她这么说,曲识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不过,状况却产生了变化。曲识身上的燕尾服,在肩膀的部分出现裂痕。
至今避开了危险信号所有的攻击,虽说只是小小的一个环节,却确实对他造成影响。
一瞬间,他被迫陷入了沉默。
因而造成如此的结果。
虽说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对身为杀人鬼却能抑制自己的杀人冲动且设立条件,以拥有钢铁般精神力的零崎曲识来说,是相当少见的状况。
「──呵呵呵。」
她笑着。
诡异地笑着。
为此,曲识感到困惑不已。
那笑容。
那表情──以及突然改变的,那种性格。
对他来说──那具有与原点相同的意义。
「原来如此……还不错。看样子,你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来自技术,也不是什么骨气。危险信号,而是你那如同空洞一般的自我。」
「能被你夸奖,是我的荣幸。哈哈──本来就是这样。不过,这也不代表我占了上风──现在差不多,才终于可以和你互相抗衡。对于病蜘蛛来说你的声音是天敌,很遗憾的,这的确是事实。没想到有如此的弱点,回去该好好向师父报告才是──但那前提是要能活着离开这里,对吧──」
「……师父啊。到底是什么人会愿意背负如此异样的责任呢?至少我是敬谢不敏的。」
对于曲识──以目前的状况来说──放弃语言等同于放弃自己的武器。
即使眼前的少女不是普通人,且正被那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受所笼罩,仍必须持续说话才行。
没有必要继续陷入。
若要他沉默不语,这举动根本就是去送死般愚昧。
当然──响板声没有停止。
超越核子避难所的防御。
这同样也表示自己双手的行动被限制住。
「你说得没错,应该没有人喜欢这么做吧?游马老师,她真的是位了不起的人物,甚至好得令人难以置信,与石丸小呗那个恶女有着天壤之别。跟在像师父那样的人身边,就算是我这样疯狂的家伙,都会开始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那是不可能的。」
曲识有些勉强地插进危险信号的话题之中。
与节奏和音阶无关,如此不合理的理论,是不能忽略也不能让她持续到最后的。如果不早点修正,是非就会颠倒,这其实算是一个绝妙的时机。
「危险信号,即使在世界末日的那一刻,你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啊!而且──我向你保证。危险信号,虽然与你的交情只在这短短的五分钟杀戮内,我甚至不知道你所属的集团和本名,但你绝对是魔鬼中的魔鬼,恶魔中的恶魔。」
不,这么说或许不太恰当。
曲识敲击响板的声音更加响亮。
「你是一个空洞,依附着周遭的环境与关系性生存──环境一旦改变,你也跟着改变,周遭一旦消失,你也将不复存在。空洞即是洞穴。通过山脉的隧道是那样的重要──但若是没有那座山,隧道就没有任何效用。危险信号啊!你确实在那里──却同样不存在。」
就算你离开──
空间也不会产生变化。
曲识并没有用辛辣的口吻诉说这一切,言谈之中反而带着敬意。
「能够自由变化人格的天性确实造成了威胁,令人畏惧,但你的存在是那样的微小,存在与否都是一样的。不,说你在或不在都一样,其实不太正确。既然你的存在能够被忽略──你就是不存在。」
「你恣意地发言──我可是会伤心的。」
她似乎根本不把曲识说的话当一回事。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目前危险信号所呈现出的人格,绝不是个会因为他人的言语而感到动摇,脆弱的个性。
事实上──这个事实对她来说并不是完全没有坏处──
「不过你刚才有说吧?少女趣味先生,你的声音──只有在真空时会失效吧?这么说来,我这个个体,这个实质的空洞,空空如也的存在──对你来说相当不利吧?」
「…………」
「呵呵呵。让我回到原来的话题吧,少女趣味先生。零崎曲识先生──如果你是病蜘蛛的天敌,那么,病蜘蛛自然也会是你的天敌。病蜘蛛的丝若是与你没有接触,声音也无法传达过来吧?」
危险信号。
以一种完全胜利的笑容──如此说道。
「因此──你的小手段对我无效了。」
「……还不错。」
曲识──静静地点着头。
像是有所觉悟般。
安静且深刻地点着头。
「我以为你不会发现……原来如此,你早已看穿了这一切。」
「嗯嗯,如果线的弱点是声音──那么声音的弱点一定也是线本身。声音只要震动,就会干扰线的动作。病蜘蛛所设下的结界,像是在房间的各处摆放着吉他──若能弹奏也就算了,问题就是不行。若能防御,就无法发动攻击。一定要完全掌握那些繁复交错的线,它们的所在位置,你的声音,才有可能确实地传送出去,不然,只会从中断却。呵呵呵,看来我们彼此──都需要纤细且精密的操作。」
危险信号的言辞──听起来是在宣示自己的胜利。
实际上她却还没获胜──单纯只是明确的表现出两人互相抗衡,不分轩轾的情况罢了。
其实也称不上什么明确。
换句话说──那情报似乎刻意地想要混淆视听。
少女建立起的人格──越是不利的情况下,越能激起斗志。那不可思议的人格与危险信号的自我意志无关,完全只是出自于自己要求罢了。
基于自己本身都不明白的理由,那种人格对曲识产生的攻击却是有效的──事实上,也仅能造成燕尾服破损的程度──这也显示她的确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但无论如何。
少女本身──从以前就不具有什么意志或是动机。
只是空荡荡的。
「不过,若真是如此──可就难处理了。危险信号啊,该如何是好呢?该说是彼此彼此吗──彼此彼此这句话真不错。像这样两人都无法往前踏出一步的状态,会持续多久?那就得看谁的精神力比较持久了──」
「你使用那对响板,而我则用了数千条的线封印住你的双手──所以啊,是不是有些遗憾呢?此时如果拿的是手枪,可能一瞬间就能做出了结。」
「真不像是专业的战士所说出来的话呢!」
「但不巧,身为病蜘蛛,对于那些战士的美学,可是一点都不在乎。」
「我想也是。一个空洞是不可能对谁产生兴趣的。」
呼的一声。
曲识──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
丝毫不隐瞒自己的忧郁和失望。
好像身处于相当不如意的情况之中。
「──还不错。不过,我其实不太瞭解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因而成为你的目标──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样子是被算计的,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但算计一个像我这样无害的杀人鬼,算计一个无害的杀人鬼的理由,我怎么想也不明白且毫无头绪。危险信号啊,如此不讲理真的行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算是没有考虑到后果──你也应该知道与我•少女趣味为敌所必须承担的风险才是啊!」
「风险?呵呵呵,那种事我才不在乎呢──就让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
少女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不论她是缺乏自我个性、人格特质,也不管她是空洞或是隧道,危险信号身为战斗狂的本能,即是一切的根本,又或者是一种警告──根本没有必要对目标提出的问题一一做解释。
甚至不应该做回应。
不过少女与曲识应对的人格,却做出了不必要的事,让自己陷入了不利的状况,就这样侃侃而谈了起来──这连危险信号本身都无法阻止。
能够恣意建立各种人格,但这并不代表能够牵制对方。
左右为难──以结论来说,依附着所建立的人格才能保有自我,为了保有自我,危险信号不得不这么做。
战斗不是全部。
而是为了生存。
「前辈并没有要我杀了你──病蜘蛛该做的,只是要阻挡你的脚步。当然,她也有说,如果真要杀了你也无所谓。」
「阻止我?为了什么?」
曲识刻意不去触及那位『前辈』的存在。
没有多问也不做出反应。
虽是个大嘴巴的『人格』,但不可能连这种事也轻易地说出来──这可能只是曲识的评估错误,突破那个点或许就能明白这件事的经纬,不过,他却不想深究。
曲识逃避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讨厌麻烦与纠纷的杀人鬼。
就因为这样的他──现况完全不如期望。
「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我的前辈可引发了『看不见的战争』呢──零崎一贼与匂宫杂技团就是其中的两大势力不是吗?」
「……啊啊,『看不见的战争』。」
那就是阿愿所指的『小小的战争』啊──曲识呢喃着。
「──什么嘛!真是令人意外,从我最后一次听到这件事,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还没结束──持续、中断、再继续。该怎么说呢……这也不是我能表态的事,但就是觉得很困扰。」
「呵呵呵,感到困扰这点我也同意。事实上,以一个中途参加者来看,确实是令人焦虑不已、进展缓慢的战争──真希望能够干脆一点。不过,前辈应该有前辈的计画──而且,少女趣味先生,不需要你操心,那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目前正是战争结束关键时刻──危险信号轻蔑地笑了出来。
像是在炫耀着。
炫耀着那位──她引以为傲的前辈。
「当然,不可能出现什么握手言和的无聊结局,那一定是全数歼灭就连一草一木都不会留下的灭绝战役。前辈获得完全胜利,『看不见的战争』就此落幕──」
啊,其实我对前辈的胜败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是了──危险信号一脸无趣地说。
有关『前辈』其本人的想法,似乎遥遥超越了她能理解的范畴,曲识如此解读。
什么都不做啊。
「所以,为了那重要的终极决战,前辈要我看着你──少女趣味先生,事到如今当然不能让你妨碍这一切,更不可能让你参战──就只是这样。这依照不同想法来看,其实很不得了对吧?不论是多强的人,匂宫杂技团或是零崎一贼,前辈都能将他们当做棋子,恣意地摆布。而你却被拥有那种实力的前辈,刻意排除在外──」
「……参战。」
曲识他──把椅子稍微向后倾,伸长背脊变换了姿势。
「你不瞭解我吗?连那样的基本知识都没有,就跑来这里。功课要做足些才好啊。即使有人特地请求,我都不可能参加那种没意义的战争──就如同刚才所说的,我压根都忘了有那场战争的存在。若只是想要杀戮,就跑到连声音都听不到的地方,恣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就行了──」
「你的个性好像真是如此──为了前辈的名誉我才这么说,她对于你可是瞭若指掌。『我的策略之所以会这么成功,这或许与少女趣味的不参战有很大的关系。』──哎呀,这不是在夸奖你吗?」
「还不错,是我的荣幸。」
曲识随意地作出回应。
事实上,基于那种立场的不只自己,他在心底做出了判断──或许缺乏自觉,但眼前的那位少女,危险信号也是站在同一种立场去看待这件事,虽说是中途参加者,但少女同样不想与那场战争有什么关联。
要不是如此,怎么会派她来阻止曲识的脚步呢?
「──看样子,没有自主的个性也当不了棋子啊!」
「唉?你有说话吗?」
「没什么。好,我懂你意思了。在这里和你约定吧!我绝对不会参加战争──这样行了吧?」
「不行,完全不行──怎么能相信你的片面之词呢?而且,你嘴上虽这么说,却一度与战争扯上关系了不是吗?」
「嗯……要这么说也是。你记得还真清楚啊!」
「请不要跟我打马虎眼。在那名为行囊乐园的游乐园,你与总角三姊妹对战了不是吗──直到最近才知道那是你的杰作,为此前辈十分留心──她不希望你到最后关头突然插手,一切就是基于那样的危机意识。」
「这样啊。」
听她这么一说,曲识忆起当时的情形。
虽说是回忆,但画面却无法与记忆连结在一起──而就这样模模糊糊地,他想起了唯一与『小小的战争』有关的事。
然后──叹息。
「现在想想,当时的举动都是多余的──既不小心又缺乏自觉。那么,就将目前的状况解释为因自己轻率的举动所导致的后果吧!都是自作自受。真是的,都过了这么久了,也难怪我一时无法想起当中的关联性。」
「就是这样。你大可放心,战争结束我就会放你走──所以,千万不要想着要逃脱,也不要打其它奇怪的主意,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好好相处?别强人所难了,要我跟谁都做不到这件事。」
基本上都是如此。而曲识他──敲击响板的节奏稍微有了改变。
或许是因为心境上的变化,单纯也可能是进到另一个段落。
「不过──综合来看,还不错。」
看来是那位『前辈』看破自己身为音使者,对于病蜘蛛唯一的近身抵抗手段──以困住自己为目的,她确实为不二人选。
对上天敌,天敌同样为其天敌。
早就算计好了吗──
「不过,虽说是光荣──但会不会太抬举我了呢?就因为是终极决战,单凭我一个人,我一个杀人鬼,又能带来什么变化?在那样的大场面,大环境之下,我所演奏的音乐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你身为病蜘蛛的技巧能用于多人对战吧──如果是演唱会所使用的音乐厅也就算了,人数这么多,我完全没办法发挥自己的技术。」
「太谦虚了吧?真是麻烦。即使那是你的真心话──即使你说的是对的,前辈要我困住你,还有其他原因。」
「原因?」
「没错,基于另外两个理由。」
危险信号说。
一副得意的样子。
「第一,前辈在几天前所设下的最后目标──以象棋来说是将军的位置,那个人就是自杀志愿。」
「……阿愿。」
──自杀志愿。
零崎双识。
零崎一贼的长兄。
「喔──那确实和行囊乐园的时候一样,对我产生戒心也不是不能理解──怎么可能重蹈覆辙呢?根本是杞人忧天啊,同样令人困扰,但我能够理解那种心情。」
「这样啊──呵呵呵,反应还真是冷酷。不过,我倒怀疑,当你听到那第二个理由,还能不能维持如此情绪。」
「说说看吧,你那位『前辈』为什么会刻意把我困在这里呢?」
「将自杀志愿当做目标的实战部队──是背叛同盟。」
危险信号的那句话──
零崎曲识起了反应。
这次,换燕尾服的领口出现裂痕──位置稍微偏移一些,断裂的就会是颈动脉。
很确实的。
他明显的──动摇。
那并不是困惑,而是动摇。
围绕在曲识身旁的空气,一直都带着余裕──但就因为一句话,全都消失殆尽。
「你说是──背叛同盟?」
看都不看领口的裂痕,零崎曲识追问着她。
「太可笑了──如果真如你所说,就代表你上头的司令官,也将那背叛同盟当做棋子一样摆布啰?」
「喔,你果然知道背叛同盟啊──没错吧?也是啦,少女趣味先生。你既属于『杀之名』──以属性来说,倒是挺接近那群人的。」
「阿愿所面对的,不是应该是匂宫杂技团的最高杰作『断片集』那群人吗──在我听来的消息是如此。」
「那可是相当久远以前的情报喔!他们目前可是匂宫杂技团和零崎一贼的共同对手──呵呵呵,这可是史上第一次呢!」
「……背叛同盟。」
即使听到了匂宫杂技团与零崎一贼联手的事实,曲识仍不为所动──看样子,他的意识一直无法从背叛联盟这四个字上抽离。
「真不敢相信──你们实在太乱来了!」
「请不要将我混为一谈──造成如此混乱的,只有前辈一人。其他人像是西条小姐为此可是困扰不已──实际上战场的都是她,根本就有去无回啊,呵呵呵。目前正与愚神礼赞一决胜负的西条小姐,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说得没错──零崎一贼之中,唯有我能对付背叛同盟──所以才会像这样被牵制住……只能说是太大意了。早知道即使冒些风险也不应该进入这样的拮抗状态。」
「没错吧?即使是有不死身称号的自杀志愿──也无法从背叛联盟的攻击中全身而退。不论你怎样挣扎怎样的想要挣脱,都要等到终极决战结束。当然,你也不用期望会有什么援助──你已经像这样被病蜘蛛给束缚,愚神礼赞那里则由西条学妹负责,而炸弹客寸铁杀人早已动弹不得──能够拯救自杀志愿的杀人鬼,一个也没有。呵呵呵,零崎一贼内部的羁绊坚强,对外界却几乎没有接触,遇到这样的情况,可说是相当脆弱啊──」
「…………」
曲识──陷入了沉默。
很反常的,不发一语。
也就是说,他已做出了觉悟。
而那是与放弃截然不同的觉悟。
就算被隔离在外,却不代表自己无法做出协助零崎双识的行动──事已至此,自己能做的就只有一样。
危险信号。
让这个危险因子──无法再加入战局。
危险信号将少女趣味锁在这个地方,少女趣味何尝不是限制了危险信号的行动。
不知道还要几天。
或许是几周。
又或许──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
总之,在『小小的战争』结束以前,必须维持如此的对抗和平衡。
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这么做了──就只是如此。
(没错。)
(虽然是最糟的情况──)
曲识心想。
背叛同盟。
当例外中的例外,那六人以双识为目标的同时,状况就已令人绝望不已──但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况,都不是最终的结果。
(虽然我、阿赞和阿人都被牵制──面对现况,零崎一贼中还有另一个能够发挥作用的杀人鬼。)
(我这少女趣味并不是唯一,参与『小小的战争』时的同行者──那纯粹的零崎,零崎中的零崎──)
不为人知的,零崎一贼的鬼子。
还有零崎人识啊──
「糟糕至极,也还不错。」
◆ ◆
零崎一贼代表中的三天王之一,少女趣味、零崎曲识的认知,应该要做出一些修正──危险信号的『前辈』,也就是萩原子荻是绝不会忘记零崎人识的存在。
不论是机密中的机密还是一贼中的鬼子──至少她掌握了台面上的所有事实。
没错。
就连那无法证实的存在,书面上也没有任何记录的,背叛同盟的那六人也──
时宫时雨。
罪口摘菜。
奇野既知。
拭森贯通。
死吹尸灭。
咎凪尖离。
咒之名六名──将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咒之名六名,各抽出一名成员,组成出乎想像的排列组合。
光是一个人就能造成与敌方总数以上的伤害,而且不会得到一点利益的咒之名──成员居然有六个人。
即使是不久后成立的组织,以终止世界为目的的集团『十三阶梯』都只纳入了两人而已──换句话说,若想要终止这个世界,只需要两人就够了──具有同样属性的六人集结起来,令人瞠目结舌,超乎想像的同盟。
那就是背叛同盟。
不论如何,某程度上比零崎曲识更抗拒加入『小小的战争』,那十七岁的零崎人识,在无视本人的意愿且毫无道理的情况下,就这样被卷进了背叛同盟的战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