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吹笛的男人〈春へ〉
“恩,那么三人都来学校了。”
纯听完坐在对面的两位少年的话之后,安心地叹了口气。
泽村圭吾,木田洋介,久保田真奈美这三人在那个夜晚,好像在医院恢复了意识。醒来的时候身体十分衰弱,必须入院一段时候,然后在自宅静养,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事件结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纯不知为何被勇辉他们黏上,是不是会这样请他们吃午饭。
虽然这样不坏,但也到了时候了。
纯一边啜喝着咖啡一边想道。
和特定的某人,更何况是小孩子,和他们密切交往的话,互相都很危险。而且也告知了他们联络的方式,最重要的事也说出了祓除的工作,展现了相应的力量。虽然并不是不能信任,但事实上也有可能泄露出去。
他们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毕业了,成为初中生。纯在想,在那个时候就转移住处。也有得知被<东西>吞吃的三人没事的消息,卸下肩上重担的缘故。
“…….歹徒没被抓住啊。”
挂心的唯有这一件事,纯轻声嘟囔着。这个时候,穗高也露出一副疼痛的样子。
“那件愿望没有被实现。”
“啊,不。不过也没听到再犯的消息,关于那个愿望,不也是有一定的结果吗。”
纯慌张地像是掩饰说道。他们不知道纯打飞歹徒,让其受伤的事。为了让消沉的穗高的表情恢复正常,纯改变了话题。
“告示的传闻怎样了。”
“大家已经厌倦了那个传闻了。大概大半人都已经忘记了。”
“啊啊,不过以告示为起源的围绕阶梯的各种各样的小故事已经完全固定下来。说不定会在某个时候成为这个城市的城市传说和鬼怪故事的古典。”
纯笑起来。在图书馆调查这个土地的民间故事和历史的时候,基本上找不到围绕阶梯的故事,但是如果从现在的小学生身上听来的话编辑成书籍的话,阶梯登场的故事会出现很多吧。
勇辉像是突然想到一样,将脸靠近到纯。
“说起来,久保田向我问矢代先生的事。好像她记得在那里发生的事。她对我说『你和大人们一起来帮我吧』”
纯轻轻地睁开了眼。
“然后?你怎样回答。”
“我说是你做梦了吧。因为她询问的样子太认真,要说谎有点费劲。”
“她信息了吗?”
“会怎样呢。虽然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不过她说了,不过这种事就是梦呢。就到此为止。”
“嘛。”
“啊,不过那家伙,十分介意早濑小姐的事。”
纯想起了少女的灵体将绫佳从阳台丢下的事。肯定在<东西>的腹中也一直在烦恼着吧。
“话说久保田,对水藤老师好像放弃了。”
穗高自言自语地慢慢地喃喃道。勇辉感到了疑问?
“哈?和老师有什么?”
“她完全绕着老师转,久保田对水藤老师相当拼命地在进攻。但是最近完全没有那样了。嘛,现在的确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了,说不定单纯如此。”
勇辉随声附和。
提及到水藤的名字,纯就像问一下两人。
“水藤,在补习班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勇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最近那家伙,在家不太会说话…有一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所以我在意会不会又恶化了。”
“在补习班会正常地说话哦。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倒不如说不能说话是当不了老师…身体状况看起来并不坏。”
“是吗。那样就好。”
纯平静地点头。
“啊,不过”
勇辉说道。
“久保田说,最近老师的女朋友没在等待。”
“女朋友?谁?”
“不知道。根据久保田的话,高中生左右,拥有着像是人偶一样的脸的人。之前好像经常在补习班前等待。”
“高中生左右的女?”
那是什么。在某段时期,水藤开玩笑说道的「幽会」的对手吗。
“偷偷摸摸地去见面的女朋友真的有啊。”
纯带着半分惊讶说道,少年两人就露出想要发问的视线。纯摇头表示没什么。
“对了。”
勇辉像是突然想起地说道。开始在包中翻找。从中拿出折叠了四次的纸张递给了纯。拿来打开,就能看到这个A4尺寸的纸张上印有『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这是……”
“丑女人发现的告示。那家伙心里不舒服啊。无论是将这张告示的纸扔掉,还是拿着都觉得讨厌。所以我就拿来了。”
“你的呢?”
“我的我自己拿着了。作为纪念,笨蛋的证明的勋章。”
勇辉挺起胸膛地笑着。
纯也微微一笑,说是“了解。”,将那张纸收起来。
在站前的便利店的入口,绫佳停了下来,环视周围。
映入眼帘的是从车站出来,回家归途中的身材宽大的男人们,还有进出百货商店像是主妇的女人们。
她暂且一动不动地观察。但是,在站前的喧嚣中找不出可疑的人物。
(最近总觉得有谁看着我呢。)
说不定因为自己是受到他人追踪的身份,所以说不定神经过敏了。
一边转动着头,绫佳一边推开了便利店的门。在这个时候听到“啊”的一声。
绫佳看过去,发现有个少女拿着巧克力点心的盒子站着。
那是久保田真奈美。
真奈美吃惊地张开了口,就像是看到幽灵一样凝视着绫佳。绫佳察觉到她,做出了有点为难的笑脸。
“我们是在哪里见过面吗?”
绫佳摆出了一副,想不起来十分抱歉的样子看着真奈美,真奈美就看起来惊慌失措了。
(请只当做是单纯的梦)
绫佳一边露出交杂着困扰的微笑,一边在心中喃喃道。
真奈美记得自己灵魂出窍,袭击绫佳的事。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很明显她十分烦恼。
(从五楼掉下来的人,不可能无伤地行走吧。那是全部都是梦。只不过是你的噩梦。)
真奈美暂且转来转去,视线游离不定一会儿之后,才明白绫佳不记得她的事。然后扭捏地张开了口。
“那个……水藤老师的女朋友吧。”
“不是女朋友,是堂兄妹。因为一些事住在一起。”
说出了惯例的谎言后,真奈美张开了嘴。然后,脸变得越来越红,害羞地点头。
“难道是补习班的学生?”
“啊…是。那个,在姐姐接住从三楼跳下来的绀野的时候,看过你…”
绫佳“啊啊”特意地明朗地回应而微笑着。
“那真是吓了一跳。那个孩子是绀野君呢。现在精神吗?”
真奈美虽然还是不知所措,但表情总算放缓下来,露出一丝微笑。
“是,好精神。依旧那么笨蛋,净是做乱来的事。”
虽然真奈美看起来依旧愧疚,但是她的语调看来她已经安心了一点。
“不过我,好像看到了那家伙来帮助我的梦。在那里……”
真奈美中断了话,就像是困扰地视线在游离。在那里,绫佳也在。大概她是想说这件事吧,但是她察觉到自己的话的离奇,想不了了之地蒙混过去而笑了起来。
两人各自买完东西走出去,在道路分开为止在黄昏中一起走。
在离别的时候,真奈美一边稍微害臊一边坦白。
“实际上,我以为姐姐是水藤老师的女朋友中的一人。”
“女朋友中的一人吗?”
绫佳笑着。真奈美看起来十分害羞。
“其他也有看起来像是女朋友的人吗?”
关于水藤的迷之女朋友,绫佳开着玩笑问道,真奈美就有点寂寞的样子点头。
“在不久之前,那个女朋友经常在补习班前等待。但是老师却好像想要避开那个人,所以我认为相处得不好。”
“恩,现在呢?”
“现在已经看到她来补习班了…….不过,在之前看到了。在这里前方的公园,两人在谈话。啊啊,我觉得已经和好了。”
真奈美如此说道,她露出稍微像是大人的表情。“是吗。”绫佳也轻声帮腔。
“那么再见了,祝你保重。”
虽然对突然遇到的人做出离别的问候绫佳也觉得奇怪,但是她还是充满了感情说到。然后背过了身。
“那个。”
真奈美叫住了她。绫佳回过头来。真奈美的紧张的面容染上了夕阳的颜色,真奈美一动不动地看着绫佳。
“对不起。”
这是十分认真的声音。但是绫佳就像是岔开一样笑着侧起了头。
“什么?”
真奈美沉默了一会儿,但是不久就舒畅地微笑起来说道。
“……阻止了。”
真奈美之后就没说更多的话,打了招呼就离开了。绫佳看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不就是个不错的孩子吗。)
打心底觉得她得救实在太好了。然后,对自己从五楼掉下来没事一样的人外的身体,现在也有一点感谢。
绫佳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真奈美所说的水藤的女朋友的事。
不久之前,水藤还在躲避她。但是现在好像和好了。
绫佳注意到水藤的样子最近又变化了。他和绫佳或者纯的对话也变少了。
发生了什么事了吧。无论纯还是绫佳都隐约注意到。
(和那个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吗)
身体上看起来还不错。现在又不是当初因为灵的<东西>身体摄取了蛊毒那段时候,不想让纯他们担心,不需要隐瞒身体不好的事实。
看了一下手表。距离打工的时间还有一点富余。绫佳总觉得在意,走去真奈美发现水藤他们身影的公园。
那里是在草木围绕之下,安静的公园。因为从外面看进来的视野不太好,所以小孩子在这里玩耍会有点不安全,但会是情侣们喜欢的场所。
(水藤在这里和女人见面吗。真是难以想象。)
简直就像是幽会。绫佳觉得有点可疑。
现在公园谁都不在。绫佳调转脚步。这次才向着打工地点走去。
但是,没走几步,绫佳就再次停下脚步。
“啊。”
在道路的对面一侧的家庭餐馆,窗边的座位。水藤就在那里。
和女人相对而坐。不,说是女人倒不如说是女孩子比较好。
(发现幽会现场,事情变成这样呢)
但是,相对的两人之间的对话看起来却不起劲。虽然在零散地说着什么,但是一点都没有愉快的气氛。
绫佳总觉得自己在肆意践踏深入到水藤的个人领域,而觉得罪恶感,打算偏开视线。
但是坐在水藤对面座位的她的眼睛捕抓到绫佳要更早一点点。
她不是眺望着窗外。她的眼睛不知为何正确地捕抓住绫佳的眼睛,相互的视线交互成一条直线。
一种被看穿的不可思议的感觉穿过,绫佳吓了一跳。但是马上——在水藤察觉到她的视线所向之前,她就偏开了视线。
绫佳一边感觉到自己身上流下了冷汗,一边在原地停留了几秒。
在绫佳的前方,一辆摩托车发出声音穿过。
在纯的引导下,淡蓝色的轿车进入加油的位置。
“加满油。”
看到从落下的窗露出来的脸,纯有点困惑。坐在驾驶位的女子是高中生吗,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更加年幼。
(十八吗?既然能开车了,应该是十八了吧。)
虽然感到惊讶,但还是打开了盖子,将插嘴插进去按照要求开始加油。
女人探出了脸观察着加油的状况。她的容貌会让人想到日本人偶。感到在意而将视线移过去的时候,她就像是熟人一样对着纯宛然一笑。
“你就是矢代纯呢。”
突然听到这种话,纯说不出话来。打算从记忆中寻找她的脸却做不到。不认识的女子。绝对是。
“为什么……”
纯不禁摆出了架势,但是这个女人的笑脸有着会让人放下心来的作用,不能紧张起来。
“在今天的傍晚,偶然看到另外一个女子。虽然只是看到一眼,但是十分漂亮的人。于是,也想看到剩下的一人。”
另外一个女子。恐怕是绫佳吧。这个女人知道纯他们。
纯打了一下冷颤,但是现在没有感觉到敌意。纯皱起眉头,一边慎重地擦着窗,一边低声问道。
“…….祓除师吗?”
“你那样问的话,我也只能回答是。”
女耸一下肩膀。
“至少,不是你们的敌人。”
“你是谁啊。来干什么。”
“没听说过吗。在两年前,在青森和水藤深矢所遭遇到的,巫女兼祓除师。”
啊,纯张开了口。在真里事件的时候,水藤在进行祓除的工作地点所碰到的女子。她应该是告知仙谷的情报的人。
“户冢…….小姐吗?真是意料之外的年龄。”
“阿拉,我可是大你们三岁。虽然看起来的确还更加年轻”
“水藤告知这里的吗?”
“对。”
户冢简短地回答。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思考着真伪。
即使水藤信赖他,也很难想象他会随便告知他人纯的工作地点。但是,最近水藤在思考着什么,纯也不是很清楚。
“你最近时不时会和水藤见面吧?”
“你从他身上听说我的事吗?”
“好像是有幽会的人。”
户冢笑起来,但是她的笑容就像是有着什么牵挂在心上。
“然后,找我什么事?”
户冢眨了好几下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在思考一样。
“都说了,想要看到你的脸。想要看到你的脸,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纯一边困惑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户冢。户冢的双眼笔直地注视在纯的脸上,纯感觉被透视一样,无法安稳下来。
“那单纯是好奇心?”
“水藤深矢还好吗?”
“…….你也见过面吧。”
“对哦。今天也见了。”
“那么,为什么要问我。”
汽油表早就停了,但是纯一动不动地和她的眼睛相对。
“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户冢立马眯起了眼睛。纯问到最近在意的事。
“那家伙,有没有想死?”
“果然,看起来是那样子吗。”
户冢轻轻地叹了口气。
“多加留意他比较好。”
“留意……不让他去死?”
“各种各样。例如不让他脱离正轨。”
户冢想要说什么吗,虽然没能够清楚读取她的意思,但是户冢的话和自己模糊的不安所重合,纯暧昧地点头。
突然,纯想到某件事,张开了口。
“仙谷由纪夫怎样了,你知道吗?”
户冢侧起了脑袋。
“不知道。最近光陵会的事都没听说过了。因为做出那么多形迹可疑的事,不好的传闻也传到信徒们的耳中吧。我觉得人走的差不多,已经相当弱化。干部的仙谷由纪夫现在在干什么,完全没有传闻。”
“是吗。”纯有着奇妙的感概。
为了自己所担任的宗教团体的维持和扩大,看上去就像是自暴自弃地在乱来的仙谷由纪夫。他所坚信着的自己的容身之所,甚至使用烦扰他人的手段所壮大的那艘船已经要沉没了吗。
“…….那样的话,仙谷已经不会和我们扯上关系吗。”
纯在怀疑,准备告示的人,会不会又是仙谷。
“嘛,那会怎样呢。从我所听来的,他不是对你们相当执着吗。光陵会已经无济于事了,说不定会死缠烂打地搜索着你们。”
那是相当容易想象的光景,纯苦着一把脸。
“我们的住处败露出去的可能性会有吗?”
“为什么?又插手了什么事吗?”
虽然纯打算说出告示的事,结果放弃了,纯摇了摇头。
户冢看着纯的脸,不知为何在一瞬间露出了略微悲伤的脸。
“……嘛,如果又有什么事联络我也可以哦。我会在所做到的范围内提供情报。”
收下了她递来的名片,纯苦笑了。
“真是亲切,为了水藤。”
“……即使是另外的事,也可以商量哦。”
户冢说完之后,摆出准备出发的样子。纯合上了加油口的盖子,精准地计算完,送行她的车。
一边送别离开的浅蓝色的车,纯一边在胸中感觉到疙瘩。
结果,并不是仙谷的话,会是谁。
在打工的休息时间,纯在工作人员等候室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勇辉交给自己的告示的纸。
既不是为了引出纯他们的陷阱,看起来也没有和仙谷或者这类的祓除师相关。
“即使如此,无论如何都不能认为这是<东西>自己所做的。……”
纯自言自语着,往靠背依靠着。椅子咯吱咯吱地摇晃着。在荧光灯的光芒下,告示的纸显得通透。
如果你有愿望的话,就沿着阶梯走上来。
意思是如此单纯,但是要解答它的意义却困难的文章。
透着光芒看着告示的纸的纯突然皱起了眉头。
纸张上边的边缘有一点黄。触摸一下,感觉是一度湿了又干了的那种粗糙的手感。虽然因为在小孩子们中传递,所以纸张都显得皱巴巴了,但是只有泛黄的地方的手感不一样。
不放在光芒的下面就看不到的丝微的泛黄。
不知为何牵扯着纯的心。
不是什么要在意的事,恐怕是在孩子们手中传递的时候,有人喷洒了茶水沾湿了吧。
明明自己是如此想的,但是心跳却安定不下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着什么,纯凝视着纸张一动不动。
“矢代?”
突然被人搭话,纯惊慌失措得十分滑稽。慌张地打算将纸张收起来而迅速地折叠,然后将手往桌子下藏去。但这个动作碰倒了茶杯。
搭话的打工的同事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在干什么啊,真是的。”
同事伸出了手,将倒下的茶杯拿起来。纯也慌张地将桌子上的没入茶水中的书救出。
同事啪嗒啪嗒地走去拿毛巾,但是纯凝视着就出来的书本,又僵硬了起来。
书的侧面,因为洒落的茶水而湿透了。纯战战兢兢地翻起了书本。在纸张的边缘有着淡淡的茶水痕迹。用手指触摸一下,濡湿变软的纸张裂开,在纯的指尖留下微小的碎纸。
干了的话,就几乎不会显眼的痕迹。
之前也做过一样的事。
“呐,怎么了?”
同事将毛巾放到濡湿的地方,一边可疑地看着纯。纯不能马上做出回应。
即使觉得自己想太多,但是纯轻轻地触摸着藏在膝盖上的告示的纸张,无法动弹。
绫佳在沿海道路走着。
马上就要从这个地方离开。又再次找到新的场所,三人住在一起。
绫佳对店内的人,也事先传达做到这个月底就会辞职。虽然当做家族的一员来疼爱绫佳的店内的人十分遗憾,但是马上就会有取代绫佳的新人加入,他们肯定也能重视那个人,妥善地经营者店铺吧。
来到这个地方两年了。绫佳觉得已经够久了。
在东京,在七仓所准备的公寓居住有一年。从那里逃跑,住在北海道只有两个月。
每一次,在离开那个场所的时候,都会和在那里的人际关系全部切断。这次也不得不这样做。
(水藤打算怎样做。)
绫佳想起在傍晚所看到的和水藤在一起的女子。
(那个人,是祓除师吗?)
视线交合只有一瞬间。说不定判断也太早了。
但是,那并不是偶然的视线交合。感觉被人看着,就马上偏开眼睛。感觉到和<东西>融合的奇美拉的绫佳的存在,确认。她的视线感觉就是那样。
(但是,为什么水藤会和祓除师……)
一边思考一边走着的话,突然察觉到背后的声音。
缓慢的引擎声。无论是超越还是停下来都不像,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的后方一直听到。
跟来了?
当察觉到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让脖颈子的胎毛都要倒立一样讨厌视线。回过头来,就发现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有人以相当慢的速度驾驶着摩托车。
在绫佳皱起眉头的同时,那个摩托一下子提高了速度。绫佳停下了脚步。
摩托车停在了附近。坐在上面的人从摩托车下来,走进到绫佳身边。
“对不起。”
是男人的声音。随着他的接近,他的容貌越是清晰。
他是个三十岁左右,披着针织帽的男人。手伸入到口袋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绫佳。
“什么?”
在回答的瞬间,绫佳感觉到腹部有什么硬物顶着。
不禁屏住了气,视线往下。在男人的手和绫佳的腹部之间,有着发光的物件。
“不要动,不要动哦。腹部会离开,里面的东西会飞出来哦。讨厌那种死法吧。大小姐。”
粘稠般的讨厌的声音,伴随着粗暴的呼气一起被吐出来。
绫佳绷紧了身体。
看来他没有拿开顶着腹部的匕首的意思。腹部被人用匕首插进去,即使是绫佳也无法丝毫无损。虽然不会死,但正因如此才能想象到更加悲惨的状况。
男人看来异常地兴奋。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在持续嘟囔着什么。仔细去听的话,就能明白是在重复,那个家伙,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真敢弄成我这样。看着吧,看着吧…….”
对男人的异常的样子感到寒颤,同时也理解。
“你是在这一带袭击他人的强盗吧。”
绫佳说完,男人的脸奇怪地扭曲起来。嘴角向上,外眼角下垂。
被纯揍飞,应该受到相当的伤害。但是,在警察的人来临之前就取回了意识,逃跑了。然后直到现在为止都在某处藏起来,悄悄地治疗着伤势吧。但是这家伙再次拿起这样的凶器。
“打算对纯泄愤?”
“真是够威势的大小姐。你明白之后要遭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吧。你是那家伙的女人吧。要恨的话就要恨自己IDE男人。”
对纯的复仇。
只是仅仅为了如此,这家伙调查了纯居住的地方,盯上了住在一起的绫佳吗。
之前纯被袭击也是在这一带。绫佳和打工之后过来迎接的纯经常会走这条路。如果这家伙相对纯进行复仇,夜晚在这一代监视的话,追查到住处也不是一件难事。
一度拿起球棒袭击,甚至将人追逼到破破烂烂的状态,但结果却受到逆转的反杀。所以对再次直接瞄准纯本人一事有所警戒。
绫佳悄悄地将自己的手掌重合在歹徒拿着匕首的手上。男人虽然吓了一跳,身体震动着,但是感觉到对绫佳的手使不上力量。所以虽然要比之前更加用力将刀压上去,但是没有打算勉强抖开绫佳的手。
绫佳嘲笑着他。
“真是没出息的做法。对会拿着凶器从背后袭击他人的家伙从最初就不会去寻找正当性,但是你没出息到都要流泪了。虽然对反杀自己的人进行复仇也是个粗暴的构思,但是在此之上还因为害怕直接到本人所在的地方,而瞄准着女人。真是够可笑。”
男人的深色一边,嘴角的边的微弱的笑意消失,吊起了眼梢。
“你明白状况吗!”
感觉到男人拿着匕首的手注入了力量,绫佳用放在上面的手用尽力气握住男人的手腕。
没出息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泄露出来。绫佳就此扭过手腕。男人发出悲鸣,为了手臂不被折断挪动着身体,然后往后倒在地面上。
绫佳抓住男人的手腕,考虑到之后的事,不想沾上指纹。所以没有硬是摘下匕首。
“你才是明白状况了吗……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条命,现在又打算陷入危机中吗。”
男人的脸上没有露出太多恐惧的神色,倒不如说浮现出羞耻和愤怒的感情。以女人为对手被人如此干了一顿,好像让他勃然大怒了。
在这样的时候,拥有女人这个性别,真是够麻烦。
绫佳咂舌。
男人挥舞着手上的匕首。绫佳往地一踢,往后方高高地飞起,然后就此跳上了防波堤。
虽然不能说是绝对不可能,但绫佳的动作也是普通人做不出的。男人膛目惊舌。
“你,你,是什么啊。”
将他彻底打倒在地吧。
绫佳一边思考着,一边蔑视般冰冷看着男人。
尽情展示非人的力量来将他彻底打倒吧。那样的话,即使这个男人之后告诉他人,也会被人以为在说胡话,如若不然别人判断他啃了药也不奇怪。
只是,这个男人知道绫佳他们的住处是个问题。即使马上要离开那个家,调查居住的人就能马上明白。当初至少应该报上假名就好,事到如今才后悔。
男主发出了和呐喊相似的声音,挥舞着匕首,打算切开站在防波堤的上的绫佳的脚,刀锋闪耀着。
绫佳就像是迈开舞步抽起了脚,避开了匕首,从另外的角度用力踢起男人的手,男人尖叫一下,匕首飞起来。
紧接着绫佳就从防波堤跳起来,高高跃起。在男人的头上高高地跨越,跳到了大概能够俯视家家户户的屋顶的高度。
男人睁大了口,仰视着飞舞在天空的绫佳。只有在这个瞬间,他才浮现出了看到马戏团,像个纯粹的小孩在惊讶的表情。
刑警先生,我真的看到了。那个女人在天空飞起来。
如果他能这样去告知他人就真的令人感激了。
实际上,绫佳的跳跃,只是给男人看的没有意义的动作。因为如果就此落下,同时让男人吃她一发膝踢的话,毫无疑问一瞬间就结束了,这样男人的生命也终结了。
绫佳在空中最高点翻转了身体,在男人的背后轻轻地着落。在男人回头的时候的同时,绫佳把握住力度踢向他的腹部。
男人一边呻吟着一边被踢飞,倒在了停下的摩托车的旁边。
但是,看来力度减得太轻。男人在路面上挣扎一样地活动着手脚,意想不到地马上就站起来。
然后,之后的男人的动作惊人地快速。
男人犹如猛扑过去跨上摩托车。
当绫佳跑到过去的时候,摩托车已经开动起来。因为痛苦和恐怖而扭曲的男人的脸,在绫佳的身边穿过。
怎么做。
绫佳一瞬间迷茫了。在这个时候。
前方的光芒闪烁,下一瞬间摩托车翻滚在地。
男人的身体被抛出,和摩托车分别在地面滑行。
“哎?”
绫佳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在倒下的男人和摩托车前,有着迅速站起来的人影。
绫佳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水藤。”
绫佳跑起来。在绫佳的视野前方,水藤抓住了倒下的男人的前襟,硬是弄了起来。
“水藤,等一下!”
水藤毫无表情,将手掌按在弄起来的男人的头。男人一副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但是双手挥动着挣扎,拼命地打算逃跑。
男人呻吟了起来。
“等下,不行!”
绫佳叫起来。水藤打算要做什么吗,一瞬间就感觉到了。
但是水藤一副就像是没听到绫佳的声音的样子,甚至他有没有察觉到绫佳也是个问题。他往抓住男人的头部的手注入了力量。绫佳跑起来。
这个瞬间,突然强风刮了起来。
绫佳立刻闭上了眼睛,用手腕庇护着脸。
砸啦一声,有什么干巴巴犹如沙一样的物体沾在了绫佳的身体上。绫佳对这份感触感到了寒气,屏住了呼吸。眯起眼睛,从手腕的遮掩下窥视着正面的样子。
水藤的身姿已经看不清楚。能够看到的是黑色的沙暴,和占据在其中心的黑色巨大的泥人一样的物件。刮起来的风从泥人的表面削取了沙,化为了小型的沙暴。在强烈的风的削取下,泥人逐渐失去原本的样子。
紧接之后,发出了就像是踩踏到柔软的东西的声音,泥人崩塌下来。
然后就像是要等待如此一样,风停下来。
剩下来的,是保持着抓住男人头部的姿势的水藤,和站立不动的绫佳。
两人互相无言地凝视着彼此。水藤慢慢将拿起来的手放下。奇妙的沉默粘稠地流动着。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绫佳总算说出这些话。
“让他逃跑不太好吧。”
就像是被人抱怨饭菜的次序而反驳的时候一样,淡然,告知着算不了什么事的语调。绫佳打了一下冷颤。
“和这家伙战斗不是你吗。虽然我是在稍微远的地方,但是看得很清楚。绫佳的华丽的战斗样子。”
“,,,,,我没打算要吃掉。”
“不吃的话,就会变成麻烦事了。”
不对,才不是要说这种话!
绫佳忍耐住怒吼的冲动。
为什么,水藤能够如此不在乎。一副没做什么怪事的样子。
她想起在两年前,盯上绫佳她们三人的仙谷由纪夫。为了不让那个男人,那样的男人死去。水藤亲自把毒物放入了自己体内。
尽管如此,现在为什么会毫不犹疑吃掉了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水藤往绫佳走近了一步。男人的残骸的土块在他的鞋的踩踏下发出声音。绫佳不禁后退。
看到那样子的绫佳,水藤有一瞬间露出了受到伤害,十分寂寞的表情。
绫佳垂下头,用手掌将前发梳上去。手和额头之间有着土块摩擦的感触。
水藤和绫佳一样,土块沾满了全身。水藤所吃下的男人的残骸,让两人都变脏了。
这是溅射的血。绫佳想着。
纯回来的时候,房间谁都不在。
纯没有对此事感到可疑的余裕,他将放在客厅里的透明的盒子粗暴地打开,从中拿出一叠打印纸。
从侧面来看,在那里残留着以前纯倒下的茶水的淡淡色斑。仔细看的话,在一张一张的纸上角也能看到淡淡的色斑。仔细触摸的话,就能感觉到一度濡湿而干透的硬撅撅的感触。
纯从包拿出告示的纸,打开。在那张纸上浮现的事同样颜色的色斑。
事到如今,纯踌躇了数秒钟。但是一旦拿着告示的纸提起了力量,就战战兢兢地将告示的纸重合在最上面的打印纸。
色斑的形状完全吻合。
没有错。告示所用的纸就是从这个家,这个纸堆抽出来的。
纯的额头贴在膝盖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纯就像是呻吟一样喃喃道。
纯明白到那家伙是站在谋划这一连串的事情的立场。在容易让人捡起来的地方扔下一张纸谁都能做到,即使将偷偷将同样的纸张放到其中一个学生的上衣的袋子也很容易。之后,即使放任不管,孩子们也会随意传播。他的身份也方便观察传播的过程。
但是,纯不明白做这种事的意义。
然后,如果这家伙是设计这所有的话,为什么会将纯和绫佳卷进去,让事件得到解决。自己的亲自种下的种子,为什么要让人在发芽的时候拔取。
纯暂时无法动弹。
感觉疑问,混乱和悲叹包围着殴打着自己。
结果上,在那个阶梯的<东西>所吃下的孩子,全员都得救了。但是,再晚一步的话,他们就失去性命。
在房间中唯有时钟的声音。
在时钟的针转动了好几周的时候,纯才总算站起来。纯将告示的纸张和打印纸堆上的第一张纸一起抓起来,折叠后放入口袋。
一边追寻着最为亲近,紧密的两个气息,纯返回到门口。
水藤和绫佳两人走到了海滨。
到达了海滨之后,绫佳毫不犹疑踏入海中。穿着鞋,啪嚓啪嚓地踩在了白色波浪下的沙上。水淹没了脚踝,淹没了小腿,当水到腰部的时候,水藤从后方搭话。
“自杀?”
“洗一下身体。”
绫佳如此回应,用海水将粘在身上的土洗掉。手腕浸在水中,往肩膀泼水,洗脸。垂下来的头发轻飘飘地浮起延伸开来,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后方有着水藤接近的的气息。传来了行走在水中的声音。
“在哭吗?”
水藤静静地询问。在海水沾湿的绫佳的脸,眼泪在流淌着。
绫佳用濡湿紧贴身上的衣服的袖子擦脸。但是反而让更多的眼泪流下来,绫佳再次用海水泼到脸上。
从嘴唇的间隙进入的水很咸,刺痛着舌头。
“呐,记得吗?你吃掉那个医生逃亡的时候,十文字追上了你。那个时候十文字说的话,水藤回答的话,记得吗?”
绫佳抬起了脸,定睛看着水藤。水藤反而垂下了恋。
“他对我说,吃下不必要的人类活下去吧。”
“然后。”
“我回答我做不到。因为我不想变得更加讨厌自己。”
因为海水而冷却下来的脸,流下了带着热度的泪。会如此哭,是自从十文字死去以来。
绫佳从就像是堵塞起来的喉咙竭尽全力发出了声音。
“你,谁啊?”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绫佳。”
“什么。”
“即使我就这样冲入海中,现在你已经不会阻止?”
绫佳说不出话来。
说不定,在他做出这种事之前,就有考虑过让自己结束了。绫佳睁大眼睛,回头看着水藤。
“你们为什么要在这种时间穿着衣服在海中玩水。”
从海滨传来了声音。
转过脸来,就能看到纯露出严厉的目光,站立在海滨上。
绫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反而问道。
“纯,为什么要在这里?”
“…….我有想问水藤的事,所以就寻找。”
水藤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水藤,唐突地问道。
“身体还好吗?”
水藤低下了视线。过了一会儿,发出了平坦的声音。
“会怎样呢。”
纯听到之后,就像是感到疼痛扭曲了脸,从口袋拿出了纸。对着水藤展开来。
“是你吧,诱拐孩子的吹笛男”
纯保持着递出告示的纸的姿势,等待着水藤的反应。
纯一边等待着反应一边在害怕着。
在害怕着什么样的反应吗,即使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害怕他点头吗?还是在他装傻的时候,害怕要不得不追问他吗?
但是。水藤轻易地以一句话作答。
“是哦。”
用脚拨开了水,水藤慢慢地靠近纯。
拿着告示的纸的纯的手腕变得无力,耷拉着放下去。
“为什么。”
纯的嘟囔的声音就像是抽空水气干巴巴一样,甚至连纯自身也难以听清楚,但是回到海滨的水藤对这个问题平静地进行回答。
“肚子饿了。”
如此爽快的水藤的声音让纯咬紧牙关。抑制住想要殴打和哭泣的冲动,问道。
“然后,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事。将这种愚弄一样的纸张在小鬼之间撒播,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回过神来,绫佳也靠近过来,全身滴着水,绷紧了脸凝视着水藤和纯。
水藤就像是能乐用的面具毫无表情地张开了口。
“我在数个月前,发现了在那个阶梯上的<东西>。因为神社灭亡了,带着愿望走上的阶梯的人不再有,所以变得饥饿起来,快要消灭的半物质的<东西>”
“发现的时候没吃掉吗。”
“刚才说了吧。<东西>弱得快要消灭了。原本是物质度相当高的<东西>,当我发现的时候,弱到让我觉得吃掉它也不会有多满足。”
“那么,你是抱着最终自己的吃掉的打算,为了养肥<东西>而将孩子作为饵食吗?”
就是那么回事。水藤看起来没什么抵触地点头。
比起愤怒,一筹莫展的感情从纯的心中满溢而出。他在困惑着。自己到底是在和谁在对话,真的快要不明白了。
“如果做出这种绕圈子的事,还不如从最初就吃下人类不就好吗。你所做的,就等同于自己讨厌拔毛,而将处理鸡肉的事推给他人,自己只要吃下做好的饭菜就好,就是那么回事吧。”
“就是如此。我也讨厌将鸡勒杀哦。”
无论说什么都听到肯定的答复,想不到会如此累人。对甚至连辩解都没听到纯的心,困惑扩大了。
“……将所喜爱的鸡交给加工的业者,就不会讨厌吗。”
一瞬间当场寂静下来。
“本来我没太认真。只凭写上区区一句话的纸张,我没想到真的会有小孩发现那个阶梯,然后被吃掉。只是做一个小游戏。”
“游戏?”
“对哦。只会有小孩会因为那样的一张纸张而行动。他们要做什么吗,我想看一下。自己也有点羡慕天真烂漫有着众多琐屑的愿望的孩子们。但是,我基本不觉得他们真的能寻找到那个阶梯。”
“但是,他们找到了。”
水藤又再次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地摇头。
“老实说,我也有点困惑。所以我明明亲自将鸡交给加工的业者,但是也作出取回那个鸡的委托,采取了如此矛盾的行为。”
“那就是我们吧。”
水藤轻轻地摆动着视线。这个时候水藤所展示出的摇摆,让纯拼命地凝视着他,打算从中找出自己十分熟悉的水藤的样子
“让孩子们之间流行寻找阶梯的游戏,在我心中也是一个游戏。”
“游戏?”
“那个时候的我,虽然自身思考着让<东西>取回力量吃下的事,但也对思考这种事的自己感到厌恶。所以,在自己的心中的一个游戏——进行赌博。你们找出<东西>,救出被吃下的小孩子们比较早吗,还是<东西>完全吃掉孩子们比较早。为此,才把『告示』告知你们。”
游戏结束。
那个时候水藤就是如此说道。
在这个游戏胜出的是谁?
“也就是和你的心中所剩下的良心进行赌博吗?”
水藤没有回答。说不定,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那个良心还在水藤的里面吧。即使想去寻找,在水藤的表面上浮现的事物什么都没有。
“…….刚才,即使将孩子们比喻成鸡,但也不是真的可以如此比喻。如果你将自己认作为『人类以上的某物』就另说。”
“你真的是认为自己是在人类的范畴?”
不行。对话变成这样的话,就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样的问答,不管重复多少次也一直是平行线。纯亲身明白。
“现在明白了。”
纯仿佛将话扔到沙地地嘟囔着。
“为了适应我们自己身体的变化,第一个变化的是自己的内心。从人类的心中变化成<东西>的心的确会轻松。”
“…….那样的话,说不定你努力扮演『好人』也是一种适应的形式,我就是正相反。”
“等下。”
一直像是个人偶一样闭上嘴站着不动的绫佳,就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地说道。
“才不是适应吧。如果水藤的内心改变的话,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水藤所吃下的蛊毒的灵的<东西>吧。因为吃下了它,就和身体变化一样,水藤的心变化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是的。”
水藤点头。
“不过当时被问道,蛊毒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带来了什么影响,你自己明白吗?我回答了这样就好。即使是现在这个回答也不会改变。我这样就好。”
这是谎言。
纯没有说出口,强烈地思考着。
这是谎言,明明在烦恼着。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化的内心,甚至在这之前甚至思考过要不要死。
但是,对于自己没有清楚察觉到此事的自己,没有能说的话。
“之后你打算要怎样做。肚子又饿了的话,打算吃下人类或者吗?”
“是的。已经连勒住鸡自己也没有太抵抗了。”
“水藤!”
绫佳发出了叱责的声音,抓住了水藤的手腕。
“即使我们阻止也没用吗?已经回不来吗?明明是同伴,但要一个人走上不同的道路吗?”
水藤抓住绫佳的手,轻轻地将其从自己的手腕拿开。唯独这个动作温柔。
“在故事当中『同伴』这一个词,经常是被当作最棒的称号,但实际上真的一丝友情和爱情都没有,极端来说的话,厌恶着,却因为无可奈何的事情而不得不成为同伴,这种事态可是有不少。一边厌恶着还要持续作为同伴是实在累人,所以要成为同伴需要着结下什么的羁绊和努力。”
“我们也是如此吧吗?”
“不对哦。至少我就不同。一直只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无论是对纯,还是绫佳……对他,也是拥有着爱情。不过,对不起,已经到了极限了。”
“要分开吗?”
“无法忍耐改变了的我是你们那边吧。我已经不能回到过去了。和变化了的身体不能恢复是一样的。尽管如此还想将我放在身边的话,就在一起吧。不过,你们讨厌吧?”
纯什么话都无法说。
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到原来吗?真的束手无策了吗,他尽是在思考这种不干脆的事。
和十文字的时候不同。十文字有着他自己的信念,而且即使无法同调也能理解。
但是水藤不一样。水藤通过蛊毒所进行的变化,被改变成了暴力的行动方式。然后,心身一起从人类更加靠近到<东西>。
“要不要分开,绝对的是你们。…如果,不能将我这种人放任不管的话,战斗就好。二对一的话,我的胜算会很薄弱。”
纯咬紧嘴唇,咬得太用力了,口中的血味蔓延开来。
完全不管这里的状况,波浪慢慢地靠近然后又退回去。
绫佳什么都没说。
“走吧。”
纯说到。虽然作为说的一方后悔了,但是没有能够撤销更换的话。
“恩。”
水藤平静地点头,转过了身。从他的动作上无论是犹疑和依恋都无法读取。
对着他的背影,绫佳“呐”地搭话。水藤停下脚步。
“呐,最后问一下。游戏的结果变成那样子,你怎样想。”
他思考了一段时间,那是至今最长的时间。
“那个瞬间,感觉放心下来了。但是,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感觉,现在也无法理解。”
那就是最后了。
水藤已经不会停下来,在海滨边行走,从他们的视野消失。
纯和绫佳一直站在海滨上。
今晚,不能回到家。因为和水藤已经进行了诀别了。
到了早上回到家的话,在那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吧。然后不会再次回来。
纯一直面对水藤离开的方向,看着一动不动的绫佳的后背。不知为何看起来平时的要小。头发的一端还滴着水。
纯无法忍耐,从后方拥抱住她。
“…湿了哦。”
“没所谓。”
绫佳全身湿透,所以用手腕围绕着她的自己的衣服也渗进了水,但是这种事怎样都好。
“真会撒娇呢。”
“你明明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话说,明明就在哭。”
“已经不会哭了。”
绫佳的声音依旧湿着,不过发出的是毅然的声响。绫佳的手轻轻地放在绕在前方的纯的手腕上。
“为什么,没用更早仔细察觉到……”
纯喃喃道。这件事让纯背负着内疚,不过,即使自己察觉到,纯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什么。
“在这之后,水藤会不断变化吧。比起现在会有更加大的变化,变成会毫不犹疑吃下人一样。”
已经不会和水藤相见了。
纯如此决定。
如果碰上的话,水藤说所说的打算当「好人」的自己,说不定会陷入和他不得不对峙的状况。那种事无论如何都觉得讨厌。
不管是卑鄙也好,怎样都好,他在哪里打算做什么,纯决定也不会去看。
“对于那家伙,我也只能相信他能在某处健康和平地行动。”
“这是什么啊,真够自私的想法。”
虽然是那样啊,纯在绫佳的头边喃喃道。
因为自己都会尽可能直视其他事物。唯有这个会偏开视线,相信着如此自私的事。这样都不能允许吗?
“我在哦。”
绫佳说道,她的手紧紧抓住纯的手腕。
“有着危险的气息的变化,并不是只有水藤,即使是纯人类的部分和<东西>的部分平衡也会失去,即使是我之后会变得怎样也不清楚。说不定我们已经到了作为奇美拉的变化的极限,在尽头会有着什么等待。监管如此,我会在这里。一直在你的身边。”
绫佳停了一下,声音变得更高。
“纯思考着作为人类活着,做出好人的样子就好。即使依恋回顾身后,无论是失去的人还是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什么都可以去思考。不想看到的事物偏开眼睛也好。因为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会在你的身边。不用看我也没问题哦。因为看不到我也会好好地在你身边,请你安心吧。”
没有相对真是太好了,纯想道。
纯叹了口气。用又哭又笑的声音说道。化作了憧憬着勇者,那个少年一样的台词。
“你真帅。”
虽然绫佳全身湿透身体显得冰冷,但是抱紧着她的纯环视感觉到一丝温暖。
海也不懂人类的心情,发出了着平稳的波浪声。
绫佳的头发传来了潮水的气味。
虽然依旧无法笑起来,但至少并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