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02
台版 转自 SOSG小说组
录入:watashi101 深珀の瞳 绚辻词 镜hinata ℡(零の忆希_
校对:watashi101 深珀の瞳 绚辻词 镜hinata ℡(零の忆希_
001
我想,差不多该谈谈「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的事情了。我肯定有这个义务。我在高二升高三的春假,遇见了她。那是一个具有冲击性,也充满毁灭性的相遇。总而言之,都是因为我的运气太差了——当然,这句话的意思,就等于我只是碰巧躲不开这个劫;就算我躲开了这个劫,大概也不会有其他人,会同我遇上一样的事情吧。运气太差或许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说法,或许我应该说老实话:那一切都是我的错吧。从结果来看,我想那一连串的事件,都是因我而起。
一连串的事件。
我未经熟虑,随便就用了这种说法——假设我真的想表示「一连串的事件」,我也不知道当中该包含哪一些事态。事件是从何处揭开序幕,历经了何种过程,又是如何画下句点的呢?我无法正确断言。搞不好,事件到现在尚未结束,甚至可能还没开始。我会这么说,不是因为想打马虎眼或玩文字游戏,我是真的如此认为。
到头来,我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来观察事情的经过。因此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永远不会知道那一连串的事件中,到底具有、抑或不具有何种含意。如果你能去问「他们」的话,或许能掌握到某种程度的头绪——不过那些话是真是假,你不可能会知道。
因为那是一个认知,并非真实。
而那样就足够了吧。
不过说起来,她——一连串事件的中心: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就是这样的存在,是一种认知(唯独这一点,我可以断言)。
一种只有观察者,才会觉得有意义的物体。
一种会因观察者,而意义不同的物体。
一种观察者之间,不会有共同意义的物体。
那样物体……就是吸血鬼。
话虽如此,我大概没必要对吸血鬼这个存在详加说明吧。对漫画、电影或游戏来说,吸血鬼是一个早已被挖掘殆尽的矿脉。吸血鬼文化不是诞生于日本,但对大半的日本人来说,他已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存在吧。随着时代的演变,吸血鬼对现代人来说,已经是一种老掉牙的概念了。
然而,在春假之际。
我被那个老掉牙的概念——吸血鬼给袭击了。
这可说是我的愚蠢。
实际上,我是真的很蠢。
错不在他人,正是因为我自己的愚蠢,让我经历了两个礼拜的地狱生活。
整整一个春假的……地狱。
一个如地狱般的玩笑,如玩笑般的地狱。
事件是从何处揭开序幕,历经了何种过程,又是如何画下句点的呢?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对我来说那永远是个谜,宛如一个绝对解不开的悖论;不过,我却很清楚那独一无二的地狱,起于何时,终于何时。
始于三月二十六日,终于四月七日。
时值春假期间。
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事后我才知道她这样的存在,就称作怪异。
怪异。
怪物。
非人之物。
如果是这样,我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导出那样的观察结论——就是我经历那段地狱生活最大的原因。
我身为观测者,相当失格,同时真的太愚蠢了。
想谈论她的事情,我就必须把自己的愚蠢,毫不保留地说出来——这样看上去,各位或许会觉得我很自虐;但是,我还是要叙述那位吸血鬼的故事。
她伤害我的故事。
我伤害她的故事。
我必须要把这些故事告诉大家。(注:日文的「物语」译成中文就是故事。作者在这里交代了书名的由来。)
我有这个义务吧。
这是我的责任。
……我的开场白过于冗长,希望各位见谅。我提到责任一词,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其实那只不过是一个愚蠢又引人发噱的责任。我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在故事的途中,感到挫折沮丧——说句懦弱的话,老实说我完全没自信能把故事说完。所以我才会这样絮絮叨叨,说了一串煞有介事的开场白。
开场白的篇幅也差不多到极限了,而这篇故事一旦开始,就会像一颗从斜坡上滚落的石头,难以从中打断吧。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以防万一,我想先把这个故事的结局告诉大家,以免我的觉悟不够让我说完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和吸血鬼有关,是一个BAD END。
故事中的人物会迎接不幸的结局。
那只能算是地狱的结束,一连串的事件其实尚未落幕吧。无论如何,我对她的责任,就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结束。
002
交了朋友,人类会变脆弱。
我确实说过这句话。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回想了片刻,那是在春假前一天,三月二十五日礼拜六——结业典礼下午的事情。当时,我在就读的私立直江津高中附近,信步而行。
我没参加任何社团。
真的是信步而行,无所事事。
因为明天就要放春假了,所以我很高兴?我可以断言绝对不是如此。
其实不只是春假,学生只要遇到春假、暑假、黄金周这种长假,通常都会很高兴。基本上我也为第三学期结束、学校开始放春假感到高兴(注:日本的学校是采三学期制,四月到七月是第一学期、九月到十二月是第二学期、一月到三月是第三学期。中间分别穿插了暑假、寒假、春假。);不过长假对我来说,也是一段会闲得发慌的日子。
特别是春假没有作业。
我总觉得待在家里很不自在。
因此结业典礼完,班上发了成绩单解散后,我才会犹豫要不要直接回家,但我又没其他地方可去,才会像一个可疑人物似地,在学校附近徘徊。
漫无目的。
要说是打发时间,倒不如说是杀时间。
其实,我是骑脚踏车上学的,不过我的车还停在校内的脚踏车场,这也表示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要说是散步,我的确在散步。
当然,我不是那种注重养生的人。
若要杀时间,我也可以选择待在校内;不过,就如同待在家里会不自在一样,校内也有校内不自在的地方。今天是结业典礼没错,但下午参加社团活动的人潮依旧。
我不擅长跟努力型的人打交道。
不过,本校学生并不是很热衷社团活动,这点只有女子篮球社例外。听说那边去年多了一个如怪物般的超强新人,她大概是阴错阳差才会跑到本校就读,而其他社团——即便是运动系社团——感觉上都是「志在参加」而已。
总之我无事可做,下意识地绕着学校周围打转,有如在盘旋一样。此时,我开始心想:也该回学校牵脚踏车回家了,况且我肚子也饿了。然而就在此时,我看见了一位叫我意外的人物。
现在要放春假了,我应该要算高二还高三?老实说这点非常微妙。总之,一位跟我同年级的名人——羽川翼,从我正前方走了过来。
她把双手放在脑后,乍看之下我还想说她在做什么,原来她在调整辫子的位置。她把长发束到后方,弄成了一条麻花辫。麻花辫最近已不太常见,而且她还把浏海剪齐。
她身上穿着制服。
裙子是膝下十公分,完全没改过。
黑色的制服领巾。
上半身除了制服,还套了一件学校规定的毛衣。
脚下,同样是学校规定的白袜和学生鞋。
看起来就像一位优等生。
她确实是一位优等生。
优等生中的优等生,班长中的班长。
我和她一、二年级没同班过,她八成不认识我;不过她身为班长的一面,我倒是听说过。
对传闻不熟悉的我都听说了,就算听来的话要打对折,她也是一个很厉害的班长吧。
她升上三年级肯定也会当班长。
而且成绩优秀。
我这样形容或许很奇怪,不过她的头脑似乎异常聪明。五课程六科目要拿满分六百,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大家一起考试,会有人拿第一、有人吊车尾是相当正常的事情。不过据说羽川翼这两年,总是稳坐第一名的宝座。
我考上私立升学高中——直江津高中之后,成绩马上就一落千丈,变成了吊车尾。她跟我相比可说是天壤之别,算是一种对比。
嗯一一
我剎那间被她吸引住了。
我们班级不同,我虽然知道有她这号人物,不过很少看见她本人——结业典礼结束的现在,这偶然的巧遇让我有些惊讶。
哎呀!
这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羽川似乎刚走出校门。仔细想想,我一直在学校旁边溜达,会看见她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吧。
羽川当然没注意到我。
她很专注地在调整辫子,似乎没看见我。就算看见,我们也没熟到会点头打招呼。
哈哈哈!
不如说,羽川这一类的优等生,肯定很讨厌我这种吊儿郎当的人吧。
认真的她;不认真的我。
她不认识我倒好。
就这样和她擦身而过吧。
毕竟我没必要逃走。
我也假装没注意到她,维持自己的步调,继续往前走——然而,当我走到彼此再走五步,就能平安擦身而过的距离时,事情发生了。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此时周围无预警地,刮起了一阵风。
「啊!」
我不禁叫出声来。
因为羽川膝下十公分、裙襬略长的百褶裙,整个往前翻了起来。
平常的话,她应该会反射性地立刻按住裙子吧——但很不巧的是,当时她的双手绕到了脑后,正在做调整辫子那种复杂的工作。从我站的位置来看,她看上去就像两手盘在脑后,感觉有些做作。
她的裙子在这种状态下翻了起来。
裙底春光,一览无遗。
她穿着一件文雅的内裤。设计绝不算花俏——不过,却不允许观者挪开被吸引住的视线。
颜色是素雅的纯白色。
样式也和下流一词搭不上边。布料的面积反而算多吧。横宽足够,质地也很厚实,绝对不算煽情,也可以说是不够性感吧。
不过那过度洁白的颜色,甚至让我感到昏眩。
而且,那件内裤绝不算朴素。
它的中心部分,有白底白线绣成的复杂刺绣,那大概是花的图案吧。那左右对称的图案,替内裤整体增添了一种绝妙的平衡。刺绣的中间上方,还有小缎带作装饰。
缎带更提升了内裤整体的印象。
而缎带上方,她的小腹和小巧可爱的肚脐,失态地暴露在阳光之下。裙子翻起的幅度就是这么大胆。连扎在裙中的制服衣襬,我都能清楚看见。我从没想过制服的衣襬,会看起来如此煽情。
另外,裙子的内衬对我来说也很新鲜。我看得很清楚,同时第一次理解到不可侵犯的未知领域——裙子的内部构造。
重点是翻起的只有裙子前方,这实在是太美妙了。
纯白内裤,加上她丰满的大腿。大腿洁白的程度,彷佛在和内裤争奇斗艳,于深蓝色裙子构成的背景下,对比更加显著。这条裙子比普通女生穿的还要长,而现在,彷佛一面用来突显优美艺术品的黑窗幕,百褶裙的折痕也宛如天鹅绒似的。
加上这个双手摆在脑后的姿势,彷佛在对我炫耀自豪的内裤一样——从结果来看,她呈现出的就是这种画面。
她。
羽川翼一动也不动。
她大概吓呆了吧。
她维持那个姿势,任凭裙子翻起,表情也僵住了。
我想这个瞬间,其实不到一秒。
但对我而言足以和一个小时匹敌。不,我甚至有一种错觉:我的人生该不会这样就结束了吧。这绝不是夸大其词,因为我在那一瞬间体验了整个人生。
这甚至让我眼球的表面干涸。
我的视线已被她的下半身吸引住。
对,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悄悄挪开视线对女生才算礼貌。这点小事我当然知道。
平常的话,我会那么做吧。
我爬楼梯时甚至会留意,如果前面有女生的话,要低头看自己的脚边。
不过我身为一个男性还不够完美,面对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突然从天而降的幸运,还没厉害到能在瞬间做出反应。
羽川春光外泄的景象,似乎已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中。
假如我此刻往生,之后眼球移植到某人身上,那个人的余生大概会被羽川的内裤幻觉所扰吧。
优等生的内裤,就是如此具有冲击性。
「………………」
哎呀!
我把优等生的内裤描写得也太巨细靡遗了。
我总算回过神来,此时羽川的裙子已经回到原位。
这果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羽川她——
依然目瞪口呆,看着我这个方向。
她一直凝视这里。
「……呃。」
呜哇!
我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呢?
「我……我没看见喔?」
我睁眼说瞎话。
但羽川对我的谎言没有反应,只是一直凝视着我。她似乎调整好辫子,只见她把双手放下,事到如今才轻轻拍了裙子的前方。
真的是事到如今。
接着,她的视线从我身上挪开,仰天看了一眼后,又再次望向我,
「嘿嘿!」
然后露出腼腆的笑容。
……喔喔!
在这边露出笑容吗?
度量之大,真不愧是班长中的班长。
「该怎么说呢。」
咚!咚!咚!
羽川双脚并拢,弯膝朝我跳了过来。
我们原本距离十步,现在近到只剩下三步。
算是满靠近的。
「如果要遮住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东西,裙子不管怎么想安全性都太低了,果然还是需要运动紧身裤这层防火墙吗?」
「这、这个吗……」
这种比喻会让我很伤脑筋。
那我是病毒吗?
对她来说很幸运的是——是不是幸运其实我不知道,不过周围没有直江津高中的学生,四下无人。
只有我和羽川。
换句话说,只有我看到她的裙下风光。
这让我有一股小小的优越感,但是这姑且不论。
「前阵子流行过墨非定律。或许刚才的事情,应该加到定律里面去。偏偏只有双手放在身后的时候,裙子才会往前翻之类的。女生平常都会注意后面,前面搞不好是一个意外的盲点。」
「喔……或许吧。」
其实我不知道。
应该说我很尴尬。
先不管羽川是否有意,我感觉她拐着弯在责备我。事到如今说这些或许没有说服力,但我不是故意的。而亲眼目睹女生「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确实让我有一股罪恶感。
而且,这家伙如此笑容可掬……
别把话题扯远了。
「哎、哎呀!你不用在意。刚才我说没看见是骗人的,不过裙子里面太暗了,我没看得很清楚。」
这也是一个谎言。
我看得一清二楚。
「嗯?」
羽川歪着头。
「你看得很清楚的话就直说吧,这样女生反而会比较轻松。」
「没、没有,我是很想这样说啦,不过事实不能造假。」
「这样啊,不能造假。」
「对,不能让你轻松真是抱歉,早知道我刚才就说谎骗你了。」
说这句话的人,其实从刚才开始就满口谎言。
「可是我感觉你好像花了四页的篇幅,对我的裙底风光作了巨细靡遗的描述。这是我的错觉吗?」
「错觉错觉,绝对是错觉。刚才我正好在描违一个情调丰富的美丽风景。」
这句话很微妙地不能算是谎言。
「那我先走了。」
接着,我轻轻举起手,向羽川示意不想再继续聊下去后,往前迈出了脚步。
我快步往前走。
嗯,我总觉得——
羽川接下来八成会直接回家,不过她会在回家的路上,把在我面前曝光的事情,传电子邮件四处跟朋友说吗?我想优等生不会做那种事情;反过来说,有可能正因为是优等生,所以才会那么做。哎呀!羽川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她应该知道我们同年级吧。
我抱着这种有些自我意识过剩的想法,稍微放慢了步调时,
「等我一下。」
后面有个声音叫住我。
发话人是羽川。
她居然追上来了。
「总算追上你了,你走路好快喔。」
「……你不是要回家吗?」
「嗯嗯?那是最终目的没错啦。阿良良木你才是,为什么要回学校啊?」
「………………」
她知道我的名字。
咦咦咦?
我身上可没有名牌喔?
「……那个,没什么啦,我要回去牵脚踏车。」
「啊哈!你骑脚踏车上学啊?」
「是啊……我家离学校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不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她好像不知道我是骑脚踏车上学,可是—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咦?我当然知道啊,我们不是同校吗?」
羽川理所当然地说。
因为我们同校……
说得好像我们同班一样。
「哎呀!阿良良木你可能不认识我。不过,你算满有名的呢。」
「嗄?」
我不禁如此反问。
有名的人是你吧?
更何况我这种角色,在私立直江津高中就像路边的石头一样。连我班上的人,都不知道能否说出我的全名呢。
「嗯?怎么了?阿良良木。」
「…………」
「左阜右边一个可能的可,两个良心的良,然后树木的木。阿良良木。名字是年月历的历,对吧。你的全名叫阿良良木历。」
「…………」
不管是全名还是汉字,都被她彻底掌握了。
不是吧……
她知道我的名字和长相,要是这家伙手上有死亡笔记本,那我不就成了她的笔下亡魂了……
反过来说,我也能杀掉她就是了。
「你是……羽川。」
我这么做不是反击,也不是意气用事,但我刻意不回答羽川的话,回嘴说道。
「羽川翼。」
「哇喔!」
羽川打从心底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好厉害,居然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二年级第一学期的期末考中,全部科目包括保健体育和艺术,只答错一题填充题的羽川翼。」
「咦?等一下……讨厌,你怎么会连那种事情都知道?」
羽川惊讶连连。
看来她不是在演戏。
「奇怪……?阿良良木你该不会是跟踪狂吧?啊哈!我这样想是不是太被害妄想了?」
「……还好啦。」
看来这家伙不觉得自己是名人。
她深信自己很「普通」。
一个只有认真可取的普通女生……吗?
而且,她还把我这种人当成名人对待,个性真差。哎呀!这也表示我这个吊车尾的还算小有名气吧。
话虽如此,我把这些话拿出来批评她也没用。
所以我决定随便敷衍她。
「我问我的外星人朋友,是他告诉我的。」
「咦?阿良良木你有朋友吗?」
「你应该先问我有没有外星人才对!」
我对几乎是第一次碰面的人,不禁吐槽说道。
话说回来,就算她没有恶意,这种说法也够狠了。
「不是,那个……」
羽川似乎察觉到这一点,感觉很尴尬地说。
「因为阿良良木你总是单独行动,好像有一种活得很孤高的感觉。」
「你说的是哪一国的酷哥啊。」
看来她大致上知道我是何种人物。
但是一知半解。
「嗯,你说得对,我没有朋友。连我这个没朋友的人都知道你,你就是有名到这种地步啦。」
「喂!你不要这样说。」
羽川说到这,表情有些反感。
她刚才豪迈地露出了裙下风光后,还能用一个腼腆的笑容来收尾,现在居然动气了。
「我不太喜欢那种玩笑,请你不要调侃我。」
「……是吗?」
如果我回嘴的话,我们似乎会吵起来。所以我在这边先附和她的话。
哎呀呀!
校门前的斑马线刚好是红灯,所以我停下了脚步。羽川也站到我的身旁。
这家伙干么跟着我?
她有东西放在学校忘了拿吗?
「嘿!阿良良木。」
我如此思考的时候,
羽川突然对我说出这句话。
「你相信有吸血鬼吗?」
「…………」
这家伙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啊,我如此心想。
到了下一秒,我才意识到她的用意。
原来,这家伙装得一副没事的样子,其实内裤被我看到她很害羞吧。
这点理所当然。
我绝对不是名人,不过羽川的确认识我。而且还掌握了我的交友关系,知道我没朋友。
她大概听过我一些不是很好的传闻吧。
那么站在优等生的立场来看,我目不转睛地观察……不对,我碰巧看到她内裤的事情,她会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也不奇怪。
所以她为了补救自己的失态,才会这样追着我吧。
她在内裤曝光后没有马上离开,反而这样追着我,找我搭话,肯定是打算盖掉我的记忆吧。
呼!
你太天真了,优等生。
你找我聊吸血鬼那种奇怪的话题,我的记忆也不会消失。
「吸血鬼怎么了吗?」
不过,我还是决定搭上羽川的话题,如果这样她会满意的话,把这当成是看内裤的代价来想,要我陪她聊一些无聊的话题,简直是小事一桩。
「没有啦,最近啊,有一些风声说我们这个城镇现在有吸血鬼,所以晚上不要单独外出。」
「好一个模棱两可……而且没有根据的传言啊。」
我老实说出自己的感想。
「为啥我们这种乡下地方会有吸血鬼啊?」
「我也不知道。」
「吸血鬼是外国的妖怪吧。」
「我想吸血鬼跟妖怪不一样吧。」
「如果对方是吸血鬼,那单独外出跟十个人结伴外出,应该都没什么差吧。」
「你说得对。」
啊哈哈,羽川露出笑容。
她的笑法很爽快。
……总觉得她跟我的印象不一样。
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
她是优等生,班长中的班长,我以为她是更高不可攀的角色。
结果她反而很好相处。
「可是,现在有很多目击证词呢。」
「目击证词?真有趣。那你就把那个叫阿金的人带过来啊。」(注:这句是日本时代剧《远山金次郎》中,反派会说的台词。)
「她们不是叫阿金啦。」
羽川接着说。
「不只是我们学校,这个话题在附近学校的女生之间,也很有名。应该说,只有女生们在传啦。」
「你说只有女生们在传……这种话题我好像有听过呢。」
不过,吸血鬼啊。
真佩服那种传闻可以传开啊。
「听说那个吸血鬼是一位美艳惊人的金发女性,有一双会让人背脊发冷的冷酷眼神。」
「细部的形容还真具体啊。不过光凭那样,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吸血鬼吧。对方会不会是普通人,只是因为有一头金发所以很显眼啊?」
毕竟这里是郊外的乡下城镇。
地方都市的边境城镇。
连半个茶色头发的人都看不到。
「可是,」
羽川说。
「听说那个人在路灯下,金发很耀眼夺目——可是却没有影子。」
「喔……」
吸血鬼。
一个时有耳闻、现今甚至有点落伍的单字;然而,我对吸血鬼却不是很了解。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我好像有听说过吸血鬼没有影子。
听说是因为他们怕阳光来着。
不过,目击证词的情况是夜晚。
就算那个人在路灯下,也可能会看错吧。基本上,路灯这种舞台装置,听起来就有点假吧?
要说有点假呢?还是有点俗气比较好呢?
「也对啦。」
我说了一些不解风情的话,羽川却没有不高兴,反而赞同说。
她不只能言善道,还懂得倾听。
「嗯,我也觉得这个传闻很蠢。不过,多亏有那个传闻,让女生晚上不敢一个人出门,这对治安来说也是美事一桩。」
「喔,你说得对。」
「不过,我啊,」
羽川的声音,稍微沉了下来。
「如果真有吸血鬼的话,我还真想见见他们呢。」
「……为啥?」
看来。
我似乎估计错误。
我以为羽川找我聊这种无聊的话题,肯定是想消除我看见她内裤的记忆——不过就算如此,那她聊得也未免太起劲了。
仔细想想,她把「女生之间的传闻」,告诉我这个穿立领制服的男生也很奇怪。
「你会被他们吸血,然后死掉喔?」
「我是不想死掉啦。这个嘛,我想见见他们这个说法或许不太对。不过,我希望能有一个比人类还要高阶的存在。」
「比人类还要高阶?像神之类的?」
「不一定要神啦。」
羽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选词,最后终于开口说:
「不然,会有很多事情得不到回报吧?」
不知不觉间。
信号变成了绿灯。
然而,我和羽川都没移动脚步。
老实说,我完全听不懂羽川在说什么,她想表达什么我也不懂。我甚至有一种对话接不上的感觉。
「糟糕、糟糕。」
或许是我的想法形诸于色,只见羽川一脸慌张,如此说道。
「阿良良木意外地还满好聊天的。我好像太多嘴,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喔。没关系,我不介意啦。」
「你这么好聊天居然会没朋友,好奇怪喔。你为什么不交朋友啊?」
一个直率的问题。
她八成没恶意吧。
这种事情我明白。
但我心有顾虑,不想老实回答她说:我不是不交朋友,而是交不到朋友。
所以,当时我是这么回答她的。
「因为交了朋友,人类会变脆弱。」
「……咦?」
羽川听到这个回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抱歉,我有点听不太懂。」
「哎呀……所以说,就是那个啊。」
惨了。
我说这句话想耍帅,后面却接不上来。
「简单来说,有朋友的话,就必须在意朋友的事情吧?朋友受伤的话,自己也会跟着受伤。难过的话,自己也会跟着难过。真要说的话,只会让自己的弱点增加而已。这就是人类会变脆弱的意思。」
「……可是朋友愉快的话,自己也会跟着愉快。高兴的话,自己也会跟着高兴啊,所以不是只会变脆弱而已吧?弱点是增加了没错,不过好处也会增加不是吗?」
「不对。」
我摇头说。
「看到朋友愉快的话,你会羡慕。朋友高兴的话,你会忌妒。」
「……你的器量真小。」
羽川一针见血地说。
要你管。
「假设你的看法是对的,那交不交朋友都一样吧。因为好处和坏处相抵等于零。有没有朋友不都一样吗?不对,这个世界上讨厌的事情比较多,所以到头来,交朋友还是弊多于利吧?」
「好乖僻的一句话啊。」
我要收回好聊天这句话。
羽川说。
好聊天这个夸奖,寿命还真短。不过没差啦。
那种误会,越早解开来越好。
「我啊,想变成植物。」
「植物?」
「这样就不用说话啦。而且也不用走路。」
「嗯。」
羽川先是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你还是想当生物吧。」
「嗯?」
「因为这种时候,通常会说想要变成无机物吧,像石头或铁之类的。」
她的话让我感到意外。
我从以前开始就想变成植物,这是我的真心话;但我没想到,会受到这种意外的反驳。
嗯一一
原来如此,无机物吗?
的确,植物也是生物没错。
「我等一下想去图书馆一趟。」
「嗯?」
「跟阿良良木你聊着聊着,我突然想去图书馆了。」
「…………」
这是哪一国的思考回路。
哎呀,反正她刚才说过,最后还是会回家。她待会大概没有特定的计划吧。我们一样都有时间,不过我选择在学校周围徘徊杀时间;她却选择去图书馆。
这大概就是吊车尾和优等生之间的高墙吧。
「明天是礼拜天,图书馆没开,要趁今天赶快去才行。」
「喔。」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为啥?」
我苦笑说。
图书馆。
我连这个城镇有那种东西都不知道。
「去图书馆干么?」
「当然是读书啊。」
「当然是勒……」
这次轮到我惊讶了。
「很不巧,这个春假没有作业,我没有异类到会自动自发专程跑去读书。」
「可是,我们明年就是考生啰?」
「什么考生不考生的……我连能不能毕业都不知道呢。事到如今,读书也来不及了。我顶多努力下个学期不要迟到吧。」
「……嗯——」
羽川看似无趣地,呢喃了一声。
她不是真的希望我陪她去,却露出那样的表情。
不过,羽川没有多说什么。
我总觉得,
她虽然不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缺叫我猜不透她。
信号在红绿之间,不停转换。
现在是红灯。
下一个绿灯就是说再见的时候了,我心想,这样的时机刚刚好吧。
羽川的想法应该跟我一样。
她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阿良良木,你有手机吗?」
「那种东西当然有吧。」
「能借我一下吗?」
羽川说完,把手伸了出来。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膏药,不过我姑且听从她的要求,从口袋拿出手机递给羽川。
「咦?是新机种呢。」
「最近才刚换的。我隔了两年才换一次手机,结果多了一堆复杂的功能,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勒。」
「你还年轻,别说那种没出息的话。现在就这样,以后长大会更加跟不上时代喔。现在不会用数字的东西,想满足过生活都没办法呢。」
「那我只好躲到深山里去了,然后等文明灭亡之后,我再回来这个城镇。」
「你打算活到几岁啊。」
你是不死之身吗?羽川惊讶地说。
语毕,她立刻玩起我的手机。
她是班长中的班长,典型的优等生;但打字的速度却很快,真不愧是女高中生。
我的手机中没有不可告人的个人资料——可是,你不要乱玩别人的手机啦。
还是说羽川在怀疑我,以为刚才我有用手机偷拍她的裙底风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用力找吧。
我想要洗刷那种不光荣的嫌疑。
话说,女生要担心好多事情,还真辛苦啊。如果是男生的话,就算裤子的石门水库没关,我们也可以硬说那是《Sexy Command》 (注:《Sexy Command》是一部格斗漫画,原文为「七クシ—コマンド—」。当中的格斗招式,是以让对手露出破绽为目的。因此,漫画中有许多会让对手傻眼,或感到意外的招式。例如故意石门水库不关,让对方傻眼后再展开攻击。)的格斗技。
……说得过去吗?
「谢谢。来,还给你。」
羽川很快就把手机还给我。
「没有那种照片吧?」
我说完,
「咦?」
羽川歪头不解。
「照片?」
「……没事。」
奇怪。
我猜错了吗?
那她到底做了什么?
我拿着手机心想,还没把它收进口袋时,羽川就察觉到我的讶异,指着我的手机说:
「我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信箱,输入到你的手机里了。」
「咦?」
「真可惜,你交到朋友了。」
接着,
羽川跑过斑马线,似乎想趁我没说话之前先行离开。信号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绿色。
我原本想先跟她说再见,现在却被她抢先了一步。咦?她不是要去图书馆吗?不对,她和我聊天时才突然决定要去图书馆,所以就算她走的方向和一开始相反,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掰掰!」羽川在马路另一头,挥手向我道别。
我反射性地响应她的动作。
羽川确认我挥手后——我看起来大概很蠢吧——转身在校门前右转,看似愉快地离开了。她立刻就拐了一个弯,背影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我确认她离去后,检查自己的手机。
结果,真如她所说。
电话簿中,多了「羽川翼」这个名字。
她的手机号码和信箱。
我从来没用过电话簿功能。因为我会打的电话号码,全都记在脑中了。我不是在炫耀我的记忆力好,我顶多只记自家和双亲的电话罢了,根本说不上是炫耀。至于其他的电话,我靠已接来电、已拨电话的功能就足够应付。
我只是朋友很少罢了。
因此——
「羽川翼」这个名字,成了第一个输入到我手机内的电话号码。
「那家伙是怎样……?」
她的行动超乎我的理解能力。
朋友?
她说朋友?
她是认真的吗?
就算她知道我的名字好了,一个妙龄女子可以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电话,告诉第一次说话的男生吗?还是说,是我这种想法太老古板了?
我搞不懂。
但是,我还是弄懂了一件事情。
羽川翼。
她是优等生中的优等生,班长中的班长。
一个我高不可攀的角色,但是一一
「……她这个人,还满NICE的嘛。」
班长中的班长。
羽川翼。
我们在结业式下午,如此擦身而过。然而此时,我完全没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后——在春假中还会遇见她。
我甚至感觉不到——
丝毫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