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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因此亚当不可死

夜想谭教诲师 海冬零儿 20067 2024-11-04 10:46

  七人的罪孽是存在的。

  一人在雪地之中。

  二人在墓穴之中。

  于是,四个人在囚笼之中。

  从黑暗中现身的,是誓护再了解不过的人物了。

  随着脸部倾斜角度而变暗的阴郁的表情,那低垂的眼睛,对着誓护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本不想相信的。”

  “……为什么,是我。”

  “森修女是假冒的。”

  “——”

  “刚才在院长室知道的,于是我便明白了:冒名顶替了院长的隐秘人物——正在今晚在场的人之中,而能够顶替成为院长行事的人物,除了你以外别无他人。

  “是这样么。院长即是假冒者的事情,露馅了啊。呵呵……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了。”

  她孱弱地笑着问道:

  “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怀疑的?”

  “最初,从你说想进入这个修道院后的时候开始。”

  看到这种反应。真白是坦率地服从于如此气氛。誓护不得苦笑了起来。

  “其——实,我是骗你的,真的话其实是更加靠后的时候……。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能够重现过去发生过的事件。只在今晚,我使用了这个力量,在厨房里看到了。”

  真白闭上了眼睛,誓护一边毫不疏忽地观察着真白,一边继续着。

  “女人,肢解着男人的尸体。”

  “…………”

  “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死掉的是女人呢。”

  “因为看到了女人被杀死的影像。嘛,被杀的影像吗。…………那只是专门剪切好的东西吧。这本来是无法相信的事情,不过,女人不但没有死……而且在那之后,哪里的立场逆转了过来——男人被杀死了。随之被解体,并且……”

  环顾四周,誓护缩了一下肩膀。

  “怎么说呢,将这样的地方忽视掉。”

  “……地下室的管理,是新人们的工作,酱菜也好,熏制物也好。所以……而且,别的……能够隐藏的地方没能找到。”

  “真是恶趣味啊,再加上大胆。”

  “说真的,昨晚就应该埋好。院长,前辈们没在的时候……”

  真白遗憾地深深叹息道。

  “真是的,只有那个呢。真的只有那个。很多次都要败露了,为了那个每次都托故于亡灵的谎言……。真的,那是最后的……”

  “……那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叔叔要杀死你?”

  虽然有了这样的推测。但是,必须要坚定这样的观点——根据情况的不同,真白也会成为誓护的敌人。总之,如果真白知道五年前的真相的话……

  真白对着不知哪里的远方投去了视线。

  “到春天为止,那之后是什么时候?雪融化为止……”

  真白突然说出了这样了的话,对正觉着怪异的誓护突然投下了炸弹。

  “呐,誓少爷,等雪融化,是不是为了去捡银色的巧克力?”

  “——!?”

  “那里面,下了毒了么?”

  誓护大大地张开了嘴。

  “为什么?真白小姐……会对那件事……”

  不会吧。

  不,不会的。

  “真白小姐……捡了,么?”

  真白无声地笑了。

  不会有错,不但捡了,而且掉包了。

  誓护在春天处理掉的只是个普通的巧克力。

  真正的毒巧克力,会不会真白的最后王牌??

  “老爷死了,很快的。难以置信……我也不愿相信……真白也问过这里的修道院,蒙主宠召了呢”

  “嗯……记得呢……”

  “接着偶然地,发现了。在雪下面露出来……那个信封。”

  这是怎样的偶然啊,讽刺的是事情还在相互纠结着。果然,坏事是不能做的……

  “被要求写的离婚协议么?那个是在一开始就看到了。并非老爷强迫的殉情自杀……。有人,一直把老爷当做死去的人。”

  真白声音中的一直的抑扬顿挫感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从中渗透而出的,是杀意。

  “那两人死去的话,谁获益最大?”

  “……叔叔么?”

  正解是——那个假冒者。那个尽可能把现在酱菜涂满尸体,悲哀的欺诈师。

  被下了毒的巧克力闪动着、应该去追问吗。于是,为了拒绝对方想尽手法拉拢的言辞,真白被杀了……

  “是,么,姬沙小姐她……”

  并不是来告诉誓护叔父不在的消息。

  “是从叔叔变得行踪不明开始……来到这里搜查的。”

  追寻着叔父的脚步,做好了杀人者存在于此的觉悟后来此探查么。

  姬沙以“社长从上月开始到海外出差”的借口这样对外宣称。于是隐藏了失踪真相的她,只能亲自到访了这里,为了预备和杀人者对抗,连武器都携带了……

  “不是只有镜哉大人。”

  真白简直就像爬虫类一样,将无动感的眼睛转向了誓护。

  “您,也有动机。誓少爷……”

  说的没错。自身便憎恨父母,况且还隐藏了证据的誓护——真白知道那件事:有人捡到了,她为了确认那一点,因此将信封放回了雪中。

  真白将自己多年来胸中郁结着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是誓少爷……杀了老爷么?”

  誓护踌躇了,对于回答感到苦恼起来。是肯定——还是说否定呢?

  “如果说是……”誓护咧着嘴苦笑道:“……的话,会怎样?”

  真白的回答简单而明快。

  “请您去死。”

  她背在身后的手在桶里摸索着,当手放回到正面的时候,握着的是金属制的手斧。本来是用于碎冰的工具,不过现在代替冰的可是誓护的脑袋了,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事情啊。

  不过本来是笑不出来的事情,誓护却笑了起来。

  真白先是有点愣住了,紧接着变得有点害怕的样子,最后怒了。

  “……真白我可是认真的!”

  “抱歉。不过,治好了伤,就'死'不了了吧?”

  把自己包着绷带的头亮了出来,真白露出了怯懦的样子。

  “说真的,告诉我吧。真白你真的想杀掉我么?”

  “……杀。”

  “是这样啊~”

  “……会杀的。”

  “真白姐姐,为了祈祝还唱了歌哟。”

  “……”

  “真白姐姐洗衣服的时候,发出了什么好闻的味道呢。”

  “……”

  “对我们来说,真白可是姐——”

  “不要说啦!”

  真白流着眼泪喊道。

  “真白我……也十分喜欢,你们两个。虽然并不相称,但是我也觉得姐弟和妹妹那样的……但是,在那以上!”

  她双手端着手斧,用力的踏在地板上。

  “我更爱着老爷。”

  誓护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那种男人?”

  “请不要那样说,那可是你,仅此一位的父亲啊。”

  “父亲?对于那家伙来说父亲的感情是没有的,血也好泪也好都没有!”

  “那是你的立场!老爷是,是非常,非常温柔的……并不是外界所说的那样的冷血……”

  誓护闭上了嘴,心中感到真是悲哀。那个男人的温柔只对年轻的女孩才有,连这点都看不明白么?

  还是说,是像真白说的那样,是个应该去爱的父亲么?只是拙于表达感情,其实是爱着家人的么?连好色的毛病也是,也是因为无法忘记失去结发妻子的悲哀,从而不停寻找能从心里深爱的续弦么?

  不过现在都无法确定,誓护是这样期望的。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眼前的真白就太可怜了。杀死将成为敌人的人并解体,接着现在就要割下誓护的头颅,这个不懂世故的女孩啊。

  真白步步紧逼缩短了了间隔。

  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杀人者的眼睛,发抖到无法安定下来,而且感到恐怖——这是一旦看到誓护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便立即发动攻击的觉悟。那样的表情,让人背上感到一阵寒意。到底,能制止么?

  如果是小刀或是菜刀的话还好说,手斧的头很沉重,对付起来着实麻烦。一旦让挥舞速度提起来的话,就无法简单的挡住了。誓护现在步履蹒跚,不但头痛,而且全身倦怠。说实话,连站着都很辛苦。

  真白逼近一步,誓护便不得已后退半步,真白再次逼近,不得已誓护只能继续后退……

  于是重复了几次这样的事情后,誓护的腰部最终接触到了坚硬的事物。

  是门。

  无法比喻的一点移动也做不到,不自然的硬度。到此为止一厘米也无法动弹了。总之是,穷途末路。冷酷无情的,残酷的,绝对的壁障——

  不,等等。

  忽略了,桃原誓护,你竟然把关键的东西忽略了过去!

  真白在这里,真白在这里的话。

  到底是谁,把这个房间锁上了呢?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这不仅仅是个密室,背后的触觉宣示着,这是个……部分密室!

  仔细想想。我还有手。静下心来。绞尽脑汁。冷静,冷静透彻的计算一下。

  誓护开始慢慢地计算着,在心中描绘着的是XY平面,需要求的是曲线构成的面积。(喵的微积分么?)就这样一边算着,一边用大脑思考着别的事情。

  要逃出去的话,到底要怎样做才好?

  很简单,打开被锁上的们就行了。

  为了打破区段的壁障,究竟怎么做才好?

  这个也简单,既然产生了壁障,圆形什么的利剑之类的道具——哪怕那本红色的书,去碰触门就好了。

  能行么?

  ……不,怎么想也不可能。

  从拥有强大力量,且没有实体的对手手里,夺下武器或是说相等的工具,硬压到门上?

  眼前手持凶器的杀人者在步步紧逼,身体不听使唤,更何况敌人吧自己的意图全部看穿了。

  太勉强了,那种事情怎么可……

  ——不。

  不,能做到。桃原誓护的话,能够做到。

  誓护不知不觉忘记了心中计算的事情。对于祈祝的思念浮现起来。最爱的妹妹的身姿。差不多要摸摸口袋了,毫无防备毫无掩饰的。意识到右手握着的东西,真白的凶器已经迫近到只有数步的距离。不过,这还不值得惧怕,只要有这个,就能把形势逆转过来。

  那么,更近一些,再近,在靠近我这边一点,王牌还在我这边手中握着呢。这种事情你会体会到的。

  真白更加迫进一步,手握紧手斧的瞬间。

  “退下,真白。”

  随着可爱的少女声音,一个人影现身了。从誓护头上,门上的天花板附近。她以鲈鱼似的姿态,门上“长”出了少女的上半身。

  少女倒挂着注视着誓护,雅致地笑了。

  “我应该说过的,我能读懂人类的心思嘛。”

  糟糕。誓护在心中呻吟道。真糟糕,被监视了……

  少女在空中慢慢翻转,从门上抽出了下半身。然后便轻盈地改变了方向,向誓护伸出了白皙的手腕。

  “你的那只手里藏着什么呢?能给我看看么?”

  “住,住手啊。”誓护扭转身体,将右手藏在了身后。

  “我不会住手的。”

  用冷酷无情声音宣告着。少女的右手抓住了誓护的右手。纤细的骨骼发出了无法想象的强大握力。誓护的手腕被轻易捏碎,血管发出了悲鸣声。

  现在。演技也好,计算也好,都不能做到丝毫阻挠,使之纷乱。(前后联系,后面是誓护开始还击)

  右手的东西被夺去的同时,他向着少女的手腕飞扑。指尖触到了红色封面的书,确认了手里的触感后。接着没有丝毫考虑的余裕,就趁势扭转身体,以腰部为支点向上跳跃,用柔道的话来讲就是与落体相近的体势。就这样,保持着冲刺的姿态,向着门跳了过去。

  铛,伴随着铁制门的声音响起,表面像波动一样摇晃着。这巨大的反应,宣告着计划的成功。

  壁障,消失了。

  但是——用力推的话,门是只发出“咔嚓”的声音的,而不会打开。不仅封住了那一部分,而且还额外加上了锁。

  猛烈的冲击从正下方击中了誓护的腹部。

  身体被击飞起来,刚想如何,马上被可怕的膂力扭住胳膊按倒,这次摔在地板上,弹起来有五厘米。少女持续不断的妖气化为了爆风,将誓护吹飞开来。誓护撞到了半路上的桶,一边发出巨大的声音在地板上滚动着,和墙壁剧烈碰撞后才停止下来。

  咳,咳。誓护不住地咳嗽着。另一边,少女摆出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注视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片,名片大小的厚纸。是张卡片。上面印的是画着小孩子的画。把礼拜堂作为背景,露出新婚夫妇般幸福的笑容——

  “这是,这是什么。这种东西,为什么王牌……”

  突然变成这样这样,果然是聪明人。

  “难道……那个想法是用来欺瞒我……的诡计……么?”

  说这话很令人不快,但是剧烈的疼痛是无法改变的。没有办法,只好尽可能做出来的令人厌恶的笑容。

  “怎么会……那是不可能的。那种极限状态下,为了把我引诱出来而操纵了自身表层思考?是演技?还是计算?可是,那种思考,为什么……”

  少女从没有过如此狼狈,用蜈蚣或是说毒蛙一样的眼神盯着誓护。

  “为什么,我是在保护真白,明白么……?”

  一时,誓护好像持有着真的爆炸物一样的东西。

  放下不管的话真白也只会受伤。教诲师是为了保护人类的性命,才去妨碍誓护的说法从没有确证过。倒不如说,那样想的话是在是可笑。

  誓护一边抚着疼痛的腹部,一边终于开始回话。

  “……对你自身而言,如果这个案件能够得到解决,难道不好,么?”

  “呃……感觉上是这样……”

  “所以说,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你把院长室的钥匙交出……就像我来这里一样处理。你与真白小姐是共犯,且如果你把我们关起来的话——是怎样的计策虽然并不知道——不过要等到真白把我杀死的话,你的'案件'就'解决'不了了。”

  “所以当然了,我来保护真白……为了取下那样的废纸,连自身的存在系都在更新……原来如此,抓住那一瞬间的话,的确能够碰到我。你,连这一点都计算到了……?”

  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渗透出畏怖和敌意。

  “真是恐怖的人类。——但是,还是很遗憾。”

  少女很快有恢复了沉着,脸上浮起了她一贯平稳的微笑。靠近了踌躇失措的真白,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到现在为止都做得很漂亮,但是你依然是口袋里的老鼠罢了。即使将分节乖离破坏掉,这里依然是完全的密室。逃出手段什么的是不存在的。还是说,你打算活着胜过我走过去。不管怎样,你都是真白的饵食——”

  少女停下了动作。消去了笑意,一动不动地盯着誓护。对于誓护来说读取思考什么的并不是什么便利的力量,对方是在思考?还是说仅仅是虚张声势。再或者说……到底,有什么企图?

  “逃跑的道路是没有的?得胜的希望也是没有的?”

  “……”

  “我充分认识到,就是那样的事情啊。”

  “——”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向上天示意,刻下满意的笑容。

  “没有逃走的道路的话——打开一条就好了。”

  少女的双眼在惊愕中睁开了。

  没错,区段的牢笼被解开了。

  将声音送达,誓护交换了一夜限定的契约——与那美丽的,令人恐惧的存在!

  厌恶地咂了一下嘴,少女快速的退开。在墙壁对面隐去了身姿。

  刹那间,轰隆的声音响起,厚重的天花板崩落了,瓦砾在空中哗啦啦地崩裂,变成黑色的灰烬消失了。这不自然的崩坏现象,是谁的手法一目了然。

  抓住间隙逃开,誓护抓起呆立着的的真白,轻易地夺下了手斧,将手腕向上扭去。因为快速动作的原因,头感到嘭嘭地剧痛,眼前金星四散。鼻血也快要出来了。

  弥漫的烟尘散开之际,头上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到正上方停了下来。巨大的裂缝中伸出了仿佛银质工艺品般的少女的面孔。

  “这是渎职哦,誓护。”

  十分冷淡,而且愤然的样子。

  “区区一个卑微的下仆,竟然劳驾主人呐。”

  “哈哈……这还真是,万分抱歉了,公主。”

  紧接着,艾可妮特轻飘飘地在空中跃动着身体。

  誓护赶紧伸出了手。不出所料,艾可妮特丧失掉平衡,把誓护和真白当做垫子落了下来。咕咚,发出了出乎预料的沉重声音。

  “疼疼疼……你在干什么呀!?”

  仅仅是怒吼,头颅就在作响。大概,现在伤口又裂开了。

  “哼……想,想想也不是多高。”

  到现在了还是一副令人不爽的嚣张语气。将真白坐在屁股底下,艾可妮特突然抓出了誓护的右手。

  “……怎么了。”拍,将那只手抓住。

  很快的掸了掸誓护的手,渐渐地艾可妮特的眼角向上翘起。

  “不要睡迷糊了,我可是说过要取回'钟摆'的哟”

  “啊,那么……?”

  “没错,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我赌的可是你胜哦,誓护”

  觉得她似乎微微地笑了,是错觉么?

  艾可妮特接过戒指,套在了右手的无名指上,这个时候,能看得出来,她的活力回来了。生气恢复了,皮肤变得有色泽起来,几乎要溢出的妖气沸腾着。

  恢复了原本力量的艾可妮特,将誓护与真白一只手一个地提起,跳了起来。穿过天花板的裂缝,轻轻地出现在地面上。

  裂缝上面是礼拜堂。誓护被抛在地板上,屁股碰了好几下。

  由于闪电的冲击,长椅变得十分凌乱,地板上也有大洞,瓷砖和木材四处散落着。散乱而随意,在这般风情的礼拜堂里,几张看过的面孔正等着誓护。

  姬沙也在,加贺见也在。都像是应被集中在这里,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样子,呆然地俯视着誓护。接着,在两人后面的是——

  “祈祝!”

  誓护忘记疼痛一般跳了起来。就在倒了的椅子对面,加贺见再后面一些。

  正好手里拿着手斧,誓护马上握好手斧,打算冲过去。

  “从祈祝那里闪开!你这个……”

  “等等,誓护!”

  像落雷一样阻止了前进。再停下脚步的誓护面前,艾可妮特轻轻地落下。

  “我来给你介绍,这是你的叔父哦。”

  “——”誓护慢慢地放下了手斧,“桃原……镜哉?”

  加贺见默不作声,艾可妮特点了点头。

  “即便如此,那个人也对你和祈祝……”

  “没错,敢对我艾可妮特刀刃相向……想要将你们兄妹两个从不知道本来面目的怪物魔掌中救了出来。”

  一瞬间的混乱,但是,还是马上答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也是正好相反。加贺见并不是要去害祈祝——

  救,还是不救?手上握有人质,誓护考虑是否还要不要去威胁。

  真白和姬沙做出了约定,谁也不能成为杀人者。

  “呼呼呼,充满泪水的相见?那样无聊的事情先往后放放。现在就要进入正题了哟。”

  艾可妮特将扇子打开,一边用指尖把玩着羽毛,一边心情愉悦地说道。

  “罪人,已经在那里了。”

  所有人,包括祈祝,都将视线集中到真白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回过神来的姬沙将真白揪起。

  “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她痛苦地改口道:“到底,想做什么?”

  快要把修道服撕破一样粗暴地摇动着对方,姬沙小小的拳头上静脉绷了起来,马上就要破裂的样子。

  看不下去的誓护走到中间将两个人分开。

  “不要这样,那是正当防卫。”

  听到了这句话的姬沙,用充血的眼睛瞥着真白。

  “……果然,是这个女人,……杀的么?”

  “先出手的是那个混蛋,真白小姐不应该被责备。”

  “闭嘴,你什么也——”

  “我明白的!用眼睛看到的。”

  “什……么……?”

  “很过分的手段啊。将女性的头绞紧,在墙壁上磕碰。除了鬼畜还是鬼畜,我想那是人类做不出来的事情。尽管这样说,姬沙小姐,我觉得那家伙死了也是一个男子汉。五年前那家伙做了什么,知道了那个一个以后的话,特别的。”

  姬沙的两手的力量软了下来,誓护将她的手拿开,松开了真白。

  “……这样啊,暴露了啊。还是说……那个人是……”

  滴答,滴答的眼泪夺眶而出。

  姬沙蹲了下来,就着这样的场合里放声大哭,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在他人面前从不露出弱点,逞强的姬沙,在众人眼前毫无忌惮地哭着。

  誓护一下子便丧失了干劲。即便是那样烂彻底的犯罪者,也有为之死而哭泣的女性。反过来讲,不管换做是谁,那种生活方式都做不到是不被允许的。不去很好理解那个的话,那是无法排解郁闷的怠慢。

  “……对不起。”

  不是其他人,是真白在喃喃低语。

  “正如姬沙小姐所说,真白我……是怎样不要脸啊。”

  看上去疲惫不堪的脸颊上,一道泪水流了下来。

  “还没说,真白小姐你是如何将杀掉那家伙的事情掩藏住的?”

  真白精神恍惚地看着誓护。

  “因为那是正当防卫啊。真白小姐。被那样用绳子套住,几乎被杀掉也是当然的事情。会不会被问罪的话也说不准,为什么不通报警察呢。那样把尸体分尸,隐藏……不会被认定为尸体损坏,尸体遗弃么?”

  代替哽咽住的真白回答问题的是艾可妮特。

  “不是正当防卫哦。”

  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艾可妮特叹息了一声,耸了耸肩。

  “全部都是相反的哦,誓护。试着重新想想最初的碎片。受害者的相貌变成谁也不能辨别的样子,那是为什么呢?”

  是这样,对于后来的教诲师,对于艾可妮特,为了不被真白认出——

  不,不对。

  这样啊,不对的话,那么事情相反的话,那个就——

  并不是为了不被真白认出。

  “这样啊……这是……计划性的杀人啊……”

  被加以对于人类来说,毫无疑问能够致死的攻击的那位女性。被敲打,被绞首的那位女性并不是真白。

  恐怕,那是和真白共谋的教诲师……真白把一开始打算杀掉的男人叫了出来,打算在黑暗中隐藏身形杀掉的。

  “答得漂亮,不愧是秋牡丹的艾可妮特。”

  突然,女性的声音挤了进来。

  何时出现在这之间的?还是说,从一开始就在这里?

  在大厅的前面,最前排的长椅上坐着的一位女性,悠然地站了起来。那向这边回首的身姿,正是被称为森修女的女性。

  “唉唉,是这样的,桃原家的少爷。全部都是我从一旁指使的。”

  “……你,到底是谁?”

  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还是问了。

  突然间,从对方脚尖冒出了感觉像是烟一样的东西,下一个瞬间,白色的火焰便燃烧了起来,一瞬间便吞没了修女整个人。

  伴随着噼啪的声音,表面全部燃尽,修女的身姿变了。

  “……君影小姐?”

  这是另一位教诲师,之前敲诈了誓护的那个黑发的少女。

  “那不是我的名字呐,那只是和真白所说的假名而已。”

  誓护又照例开始了对于积分的心算。事到如今不管如何,誓护只想到最后都尽力做到最好。

  “我想没有自我介绍的必要了,你对我是再了解不过了吧。”

  少女的视线越过了誓护,望向了艾可妮特。

  “好久不见了,艾可妮特。丽王六花的公主大人。”

  “哼……将钟摆的时间加快,使得临时的肉体老化了呢。”

  “唉唉,是的。为了帮助真白,借用了森女士的名义和外形呢。”

  “真是卑鄙,真像是你这样的人才能使出的无聊手段呢——铃兰。”

  知己?

  誓护一点也不吃惊。世界中不知道有多少'大罪'成为了教诲师的'案件'。为了那些而投入追踪的人员的人数,那会是多么的可观。

  如果,这并不是稀有状况呢?

  单纯的偶然么?不,还是说这是什么人的作为……?

  “是啊是啊,话正说到一半呢。”

  教诲师的少女——被艾可妮特称为铃兰的人——转过身来正对着誓护。“

  “真白是吃下了。我所说的,很甜很~甜的毒苹果。可是,真白确信着,只是杀死了所爱的人并不会被逮捕……”

  誓护一边反复进行心算,一边在脑中应对着对话。

  “所以,在我的指引下,便设法使之成为了完全犯罪。”

  “指引?”

  “对对,是我教授的方法哦,我能够知道很多人类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将罪行从愚蠢的人类眼前隐藏起来毫不费力。”

  “就那样……让她犯下了杀人之罪了么,也是碎片变得恶化了……”

  “是哦,姑且希望其他的教诲师能变得老实些。”

  嗵——令人不快的声音在脑袋里回响着,脑袋就要裂成两半了。

  “……你也是教诲师什么的,和艾可妮特一样了?”

  “自然,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做出那样诱惑一般的模仿?”

  铃兰这样回答:

  “因为,我要按下烙印。”

  “——!?”

  “没听到么?”我在不止一个的人类身上按下烙印。”

  一边如此笑着,铃兰一边颇具乐趣地继续说着。就像是下午茶时间的谈笑一般。

  “为此,使完全犯罪成立可是第一位的呢。你知道么?犯下大罪的人,不被人间法律所制裁的时候,我等教诲师就会到访——。那样的话,制造出不被制裁的罪人就好了,是个好理由吧。”

  誓护说不出话来。这算什么?这算什么道理?因为要将不止一个人堕入地狱?为了这种理由,而使其实行完全犯罪?

  这简直就像是为了增加检举数而教唆犯罪的不良警察不是么?

  不,等等,比起这个……

  不被制裁的罪人,这是什么意思?

  完全犯罪成立的话,教诲师就会造访。可是?

  如果那样的话——

  我掩盖了那场罪行。

  祈祝这一生,怕是不可能不惧怕教诲师的阴影了。

  “总之,利害是一致的哦。通过我的指导,罪人至少在现世得到了平安。而我则能留下烙印。呐,这不是很美妙的互惠互利么?“

  铃兰快乐地继续道,而此时誓护的脑中全是最爱的妹妹祈祝的事情,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但是……

  “……少开玩笑了!”

  代替失语的誓护,有人开口了。

  “蠢话真多呀,铃兰。真是刺耳啊……嗡嗡地吵得很……”

  红色的瞳孔熊熊燃烧着。黑色的火星飞溅,将周围的空气灼焦。

  铃兰呵呵地笑着,挑衅地说道:

  “我可没有开玩笑哦,将罪人请到炼狱里来招待不是我们的任务么?”

  “诱骗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任务!”

  “啊拉,人类的罪恶……是罪人的本质。即便放开不管也会去犯罪的东西,我只是将那个时间提前而已。搜查什么的没有什么变化。”

  “真是谬论。”

  “真白也是这样,不是么?我刚教授了方法,她就毫不犹豫地杀掉了那个男人。即使是我没有出现,也迟早会犯下杀人的罪行呢。”

  咯吱,艾可妮特要紧了牙齿。

  “对于人间过多干涉是罪呢。这么清楚明白的规矩……”

  “真是说了不可思议的话呢,艾可妮特。'不要被垃圾一样的法则所支配'——这难道不是你说的话么?”

  “……被支配什么的,才没有呢。那是你的强词夺理,绝对的。”

  铃兰露出了困扰的表情,变成了像是教导不听话的坏孩子一样的情形。

  “我说,艾可妮特,你这到底是打算怎样?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人类不过是愚蠢且无聊的东西。在无法超越幻想的世间里,即便是真实的人生也无法看到,游乐沉迷于轮回而将现实遗忘,堕落的存在。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艾可妮特闭口不言。

  刚才铃兰所说的,的确也是艾可妮特的看法。愚蠢的人类,肮脏的,无知的存在。不过多少次都是这样重复着。

  可是,艾可妮特摇了摇头,一句一句,仔细斟酌着措辞说道。

  “……并不是那样的,铃兰。”

  “啊拉,怎么不对了?”

  “人类也是,孕生出现世这种现实,并在这个现世生存的存在,那才是真实的生——不,正是被有限时间所拘束的现世,才会有被编织在一起的羁绊的存在,也会有为了这种羁绊而献出生命的人……有来世也好,人类的生存价值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大差别……或许,比起我们还要……”

  艾可妮特抬起脸来,怒视着铃兰,说道:

  “人类就是生来为人类的存在,并不是被你我所把玩的玩具!”

  看着那昂然且高尚的侧脸,誓护的胸口热了起来。

  另一边,铃兰明显的感到失望,将手里的书按在额头上,望向天空。

  “唉唉,艾可妮特……铃兰我好失望啊。你竟然说出这种温和宽大的话来……真是遗憾啊。只有你,我本是相信只有你是和我处于同一高度的说。”

  “哼……和你一起?让人要吐了啊。”

  “嘛,真粗鲁,可怜的艾可妮特,你也完全被人类的毒所害了啊。就像那个愚蠢的克里斯皮里姆一样——”

  咔嚓,突然生出了一道雷电,闪电从艾可妮特的脚下向四面八方窜行着,巨大的音量下空气被撕裂,顺着墙向上蔓延。大厅在一瞬间燃着了。电流一直到了天花板,群青色的天空在突然裂开的缺口里露了出来。

  艾可妮特因为噼啪噼啪带电的原因,本来通透的声音忽然染上了一抹黑色。

  “不要说出那个名字,我说过的吧……”

  “啊呀好恐怖。呵呵……还是那么容易激动啊。”

  “可怜的是你,卑鄙的铃兰。把你那肮脏的舌头拔掉如何。”

  “像你这样的正义感啊……不过,你这样做有何正当性呢?我没有任何罪哦。教诲师并不禁止对人类私语哟。”

  就像是夸耀其胜利一般,她令人不快的抿着嘴窃笑着。

  “用碎片毁损来控诉?真遗憾,那也不行。磨光墙壁……那样去做的是真白。而且,我的手里有完全的更新履历,把这个拿出来的话,我就不会被问罪。

  “……真是个完全的蠢货啊,铃兰。”

  “那种垃圾一般的法则,对我艾可妮特没有任何束缚可言!”

  下一个瞬间,艾可妮特二话不说地释放了闪电。

  闪电自然是以电流的速度,发出的瞬间便击中了。誓护吐了吐舌头,他花了一阵子才理解到艾可妮特在做什么。

  空间被黑色的闪电像蛋糕一样切开。电流分出枝杈来相互缠绕,打算将铃兰烧成灰烬。迎击的铃兰将红色书皮的书高高举起翻开,妖气构成的雾化为了壁垒,闪电打在了地板上。

  “祈祝!”

  周围是豪雨般震耳欲聋的落雷,当然,喊声也无法被听到。誓护努力拖起已经破破烂烂的身躯,即便如此也仍向妹妹那里跑去。为了以防万一出现的战斗中的流弹,他以自己为盾,从流火中保护着最爱的妹妹,呆然地看到这一系列动向的人们也都纷纷伏在了地板上,蜷缩其身体。

  不一会,铃兰便在雨点般雷击面前败下阵来,她用来防守的枢要核心,那本红色的书也被弹到了后方。

  浓雾的壁障被弹裂开,这一瞬间,铃兰的身姿显露了出来。

  “要抓住了”——这样想的同时,铃兰的身姿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特大号的闪电灼焦了虚空。将铃兰贯穿,击碎了地板。

  黑色的灰烬弥漫着。不久,那燃烧着且飘满尘埃的浓雾散开,铃兰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悠然地站在那里。

  不过,身体成了半透明的,轮廓也模糊了起来,透过身体都可以看到对面。

  “啊呀,好危险。险些让我受了重伤呢。”

  切,艾可妮特没有礼貌的咂了一下嘴。

  “……可悲的铃兰,打算卷起尾巴跑掉么?”

  “唉唉,没错啊。和秋牡丹的公主殿下成为对手不是什么好事啊。我这个瘟神就此退散了。烙印还是请您来留下吧。”

  铃兰的周围变得白霭霭的。

  “各位贵安。再会了,花鸟头君”

  白色的妖气喷涌而起,变成火焰直至烧尽,当飞散的火花最后燃尽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了。

  就算铃兰离开了,艾可妮特也没有放下临战态势。

  全身缠绕着锁链一样的电流。滋滋,噼啪地紧张声音,好像是在生气没错。『没有办法生气』那样站着。

  当那电流安定下来后,接着黑色的妖气便轰轰地升了起来。

  凛然地,睥睨着所有人类。

  要是说和什么相似的话,那就像是背负着火焰的不动明王。身体上被施加了仿佛被盯到便想拜倒的威压。艾可妮特轻轻地浮起到了空中。

  她稍稍将脊背后仰,将脚垂了下来,仿佛懒猫一样散漫的姿势。不过却显露着不可思议的高贵。在稍稍高一点的地方漂浮着,威严更一步增加了,使人进一步为之所压倒。

  “罪人。”

  用和那威压感毫不相称的纤细,可爱的声音。艾可妮特唤起真白。

  真白看了一眼誓护,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请求帮助。

  用发抖的脚站了起来。没有丝毫拖沓,刚强地来到了艾可妮特的面前。

  “你犯下了罪孽。使用计谋杀死了一名人类,并且,还打算要将另一人……誓护杀死。将尸体毁坏,侮辱死者,打算将这罪孽永远的隐藏下来。”

  真白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做任何推脱之词。

  艾可妮特一动不动,接着叹了一口气。庄重地宣告道。

  “因此,教诲师宣判你有罪。”

  真白微微地笑了。那是略带讥讽,孱弱的笑容。

  “那个,是地狱的命令么?”

  “……是的。”

  “那么,请马上把我带到地狱吧。死神小姐。”

  “……那种不合时宜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艾可妮特将扇子合拢。那黑色的羽毛熊熊燃烧起来。黑色的火焰,热气一直扩散到誓护的身边。扇骨在烘烤下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

  艾可妮特将炙热的扇子按在了真白的额头上。

  滋滋的皮肉烧焦的声音响了起来,真白发出了痛苦的小声呻吟。

  真白的额头上看起来什么伤痕也没留下。不过,就像什么妖气一般,摇曳着令人悚然的阴翳。虽然不是物理性的伤痕,但是那里的确是按下了“罪人”的烙印。

  真白摸了摸额头,用可以说是爽朗的表情说道:

  “这样的话,我死后就会去下地狱了?”

  “真傻啊……你知道死究竟是什么么?从轮回中被解放出来,回到真正的现世,那是永远的安息……。所以,罪人是不被允许死的,只可在炼狱中体会永劫的痛苦。死这种事情,对于你来说是不被允许的啊。”

  就这样,禁止了罪人之死。

  “所以说,我只是这样告诉你。”她仿佛吟诗一般念道,“vive,memormortis。”

  艾可妮特安慰一般,温柔地,轻轻地抚摸着真白的脸颊。

  “请和烙印一起活下去,愉快地去面对来迎接你的马车。”

  只说了这一句话,艾可妮特便消失在黑色的火焰中。

  之后只留下真白傻傻站到最后。誓护也好,姬沙也好,还有镜哉,面对着过于简单的闭幕,也都一言不发的占到了最后。

  罪人无法去死,只是这样约定了这样阴郁的未来,便置之不顾了。

  于是,这样格外不可思议的事件,便随着拂晓的到来落下了帷幕。

  因为天花板和墙壁上都有了大洞,礼拜堂里吹进了冷风,凉飕飕的。

  尽管如此,谁也没有离开礼拜堂。幸免于雷击,总算活下来的人生起了炉火,燃烧残留下来装饰用的毛毯来取暖。

  石虎的旁边坐着的是真白。稍微远一点地方的是“真正的”叔叔。更远一点的是姬沙,一个人朝着别的地方发呆。完全就像掉了一层皮一样。正好在她的前面,是通着地下室的裂痕,不告诉她尸体的所在市誓护出于同情的打算。

  到底,这个夜晚都发生了些什么。

  不管是谁都像消化不良一样,默不作声地想着。

  只有一个人,祈祝发出着安睡的呼吸声,用手紧紧地抓着誓护的衬衫,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将全身依靠在誓护身上。疲劳,或是说再次见面的安心。一直绷紧的弦断开了,才会变成这样气绝一般的入睡。

  在祈祝这般平安无事的事情上,算是那个白色的教诲师的胜利吧。紧张的事情一结束,誓护也被睡魔所袭扰了。在那种紧张感之下,整夜跑来跑去也是当然的。祈祝的体温令人愉悦,身体渐渐感到朦朦胧胧,这样睡去的话,该是多么舒服啊。

  誓护总算结束了思考。便招呼旁边的真白。

  “真白小姐,将来,打算怎样?”

  刻意用谦虚的的样子说道,至少在表面上,还像昨天为止的二人一样。

  “真白小姐如果想说要自首的话,我是不会阻止的。不过,不那样做的话,我们会把在这里看到的,知道的事情全部忘记。当然,这里的修理费由桃原家来承担,不然,重建的话也是可以的。”

  一阵罪恶感刺痛着胸中,这不是为了真白考虑才说的话。也做着这次的事情被公开了的话,五年前的事情也不可能被旧事重提的这种打算。到底是不可能还是可能。

  仔细想想,如此残酷的提出来。因而夺走了真白偿罪的机会,只能在太阳阴影中生活一样的话。

  真白一动不动地沉思着,咬紧牙齿,一动不动。

  不一会,她环视了一圈礼拜堂,喃喃说道:

  “……今天可是要忙于整理了。这有这个乱七八糟的。”

  接着,笑了起来。

  “那样忙乱混杂地,把那个埋了。”

  “……祈祝?”

  “是的,那个孩子也被告知,是不是打算和烙印一同生活。”

  为了立刻展开整理,真白站起身来。无力的微笑着。

  “雪下有尸体埋着——那个传说变成真的了呢。”

  “哈哈,传说的话,那可是漂亮的女孩子的尸体啊。”

  这样的俏皮话激起了笑意。所以接着,誓护继续这个话题。

  “知道么,那个传说,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哦。”

  “唉……?”

  真白诧异的回过头来,誓护微笑着,揭开了秘密。

  “在这里幽禁的是父亲的前妻,也就是说,是我的亲生母亲。”

  “!”

  真白愣住了。而且流下了理由不明的眼泪。

  她擦干眼泪,刚想开口,张了一半又回头看了看姬沙。她在墓标一样的姬沙的背后什么也没说——或者说无法说——只是沉默地走了出去。

  誓护目送着真白走开,这次又转过身来面向叔父。

  “加贺见先——啊,不。”他更亲近些地重新说道:“叔叔。”

  而叔叔则在不高兴地闹着情绪。

  “叔叔什么的省省吧……好伤心。”

  “别这样嘛,镜哉先生。”

  叔叔看起来有些害羞,晒黑的脸庞放松了下来。

  “……被用那个名字称呼,真是久违的事情了。”

  “可以问问么?”

  “啊,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昨晚也问了的。为什么要用假名潜入都这里呢?”

  叔父默不作声,倒并不是不回答,而是在考虑整理着答案的样子。

  稍后,便开始干巴巴地说了起来。

  “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桃原家……。大哥死了,我的冒牌货才会起作用。这种家,我已经不想与之产生任何关系了。”

  “我和祈祝的事情?”

  “……并不是,并非是同情。只是,因为我离家的原因,让你们遇到了麻烦了……吧。稍稍,有些在意。”

  那大概不是“稍微”。叔叔是“十分”担心吧。

  “在正面怒吼也没办法遇到假冒者……反倒。我倒有了被杀的可能。这样的话,反正如果那样凭力气方法不成的的,就只能施展智慧了。”

  “……OK,大概,了解了。”

  誓护深深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将祈祝的头发缠在指头上。

  “那么,在你的回答之后,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成为我和祈祝的监护人。”

  叔叔的眼睛瞪圆了,吃惊地看着誓护。

  当明白到誓护是认真的后,这次他眉间的皱纹皱了起来,盯着誓护说:

  “我对于做生意可是外行啊。”

  “那也没问题,如果你在背后支持,我和祈祝都会变得有信心起来。这比起刺杀艾可妮特来说不是很愉快的助力么——的说。”

  誓护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撒谎是不对的哟。你接受了桃原家的英才教育,单看经历也很厉害啊。你留学学的是MIT的经营学课程吧。”

  “……露馅了啊。”

  “叔叔——总之假冒者的事情——呃决定做我的监护人的时候,是做了很多调查才这样吧。那个欺诈师骗取的,是你的经历吧?”

  “日本的做法我不清楚,大概,伪者之所以是伪者就是因为扮演得很好”

  “那一点没问题。最近欧美流很受欢迎。而且……”

  誓护为了恶作剧,对着枯坐着的那个背影大声问道:

  “很好的了解假冒者,且实际业务经验丰富的女性来支持的话……呐,姬沙小姐?”

  突然被问到,姬沙吓了一跳,回过头来。

  就像被痛斥的时候终于到了一样,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像是听到了誓护的话,玩味着事到如今这样的意味,不禁哑然。

  她充满怀疑地看着誓护。誓护则一动不动目不转睛。了解到总算没听错了后,姬沙不由张大了嘴。

  “我,我,我……”她咽下口水,“……我可是欺诈师的同伙哦?”

  “正因如此。那个事情暴露了的话,很多人就会感到很困扰。想知道到底谁是你的同伙,好把那家伙也拉进圈套。不方便的话很困扰啊。嘛,那样连去的地方也没有了呢。”

  姬沙细长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誓护。

  “真不敢想象这是你精神正常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这个嘛,因为,正常不正常,是在有了这个的经验后才能知道的。”

  “……我还是回家洗洗睡好了。”

  “请自便。”

  “哼……你这个……大蠢货……”

  “哎?姬沙小姐你哭啦?”

  “哭,哭你妹,少自以为是了。”

  她抓起一块小石子,故作要扔过来一样,不过,石块没有去丢誓护。

  姬沙把石子扔下,双手捂住脸。

  接着便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誓护轻轻地把祈祝抱开,放到长椅上去睡。

  不愿把她吵醒一样,温柔地把指头一根根松开。

  “镜哉先生,祈祝先拜托给你一下,不要冻到了。”

  “……你要去哪?”

  “正好,和朋友打个招呼。”

  把最爱的妹妹交到叔叔手里,誓护穿过熏黑的走廊,走向二楼。

  慢慢爬上楼梯,走到向南的阳台。

  早晨的寒气令人愉悦,拿仿佛要撕裂皮肤的风,现在也感到十分清爽。

  而且,那里。

  “……倒是没有忘了打个招呼。你还不算薄情啊。”

  清晨的阳光照射下,银与红光芒耀眼的闪耀着。头发好像在风中游曳越出睡眠的银鳞一般。转瞬看到的脖子是那令人感叹的透明一般的白色。那让人回首注视的眸子,闪耀着深红色,如同宝石一般美丽。

  艾可妮特坐在了扶手上面,那正是下了毒的热可可放过的地方。简直就像硬要说自己就是毒药一样。

  让人联想到小鸟一样唧唧喳喳的声音。宛若毒药一般。

  “……哼,真是个在血腥中徘徊的恶人啊。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啊,差点没有冻僵了呢。”

  “啊呀,等着么?”

  代替回答的是噼里啪啦的放电,就在誓护的眼前。于是他连忙改变了话题。

  “尽管是变成这样的艾可妮特小姐,看起来也非常合体不是么?”

  优美的黑礼服被血渍弄脏了,一点也看不到原先的影子。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乱成一团,衣服破破烂烂,脸上也脏兮兮的。”

  “那些大半是拜你那放火魔一般的功劳所赐啊啊啊。”

  结果,还像一个火球似的爆发。

  真好笑,真是的,最后还要这样。

  誓护把手扶在扶手上,看着艾可妮特。

  “怎样,今后方便的话,一起喝个茶如何?”

  “我的任务结束了啊。我就只能离开人界,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这样啊,真遗憾。还有很多想从你那听到的东西呢。”

  艾可妮特看起来很无聊的把脚甩来甩去,说出了这样的话。

  “痕迹……也会被消去。”

  “痕迹?”

  “我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她斜视了誓护一眼,“那个地方……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也都会消除的说。”

  说完便一直等着誓护的回答,就像在说:“反正我怎样无所谓的啦。”

  誓护内心则苦笑着,真是个不坦率的人啊。

  “也好啊,这边也在这边想想办法做点什么。”

  “建筑物也能复原?”

  “怎么说呢,原本就是故意弄坏的。”

  “即便前后说通也不好啊,警察回来啊。”

  “小事一桩,我桃原誓护,可是骗了地狱使者的男人哦。”

  “哼……真是个自信家,我都要吐了。”

  “被您褒奖是我的光荣,公主殿下。”

  “哼……”

  “昨天晚上,谢谢了啊。不管怎样说。”

  “哼……”

  “刚才那样,也很高兴。你是我的伙伴的感觉。”

  “……哼。”

  突然,艾可妮特停下了晃来晃去的脚,把背弯了起来,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姑且这样好了,这时听见了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的话。

  “……冰激凌。”

  “嗯?”

  “还不坏啦,调味汁什么的。”

  “这样?那么,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好好招待你哦,这次是亲手做的冰激凌。”

  “白痴啊……才不想呢,人类的亲手料理什么的。”

  轻轻浮起站到了扶手上,仿佛舞蹈一边优雅的动作。在那场合自顾自的转起来,裙子在风中扑啦啦地舞动着,下面的折边也扑啦啦地摇曳着。

  银和红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隐藏在下面的艾可妮特的面孔露了出来。

  那注视着誓护的脸,轻轻地温柔地笑着。

  扶摇直上的妖气将她的身姿覆盖隐藏了起来。

  告别的时候到了,誓护意识到。

  内心感到痛苦,这一点连自己也感到吃惊。

  只有一晚共处而已。

  痛苦的想法也好,可怕的想法也好。被刻印下很多东西。

  那个美丽的,令人畏惧的,但是其实是很柔弱的,异世界的少女——就像有着剧毒的花朵一般。很想把这个不可思议的少女带回去。

  “……你啊”

  艾可妮特注视着誓护,嘟囔道。

  “绝对,不能背叛那个孩子哦。”

  誓护用离得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的却是轻松的笑容。

  “我发誓。”

  艾可妮特满意的微笑着。为那样的自己而生气的面容,也终于变得寂寞了起来。喃喃道:“……那个。”

  “嗯——”

  誓护几许的愿望,伸出了右手。

  “那么,再会。”

  于是,便看不到艾可妮特了。

  那种亲切程度的接触,指尖的触觉还残留着。

  誓护凝视着自己的手掌,思考着。

  地狱,这个人世,罪过。结果,没有一个解决了。什么都是不确定的,暧昧的,没有要领的。

  尽管如此,能够确实的食物,还是好好地在这里。

  “露馅了啊,祈祝~”

  被声音吓到,匆忙地动作了起来。

  那个在誓护背后偷偷摸摸动作的生物,一直透过玻璃,送来战战兢兢的视线,好像在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看到了誓护那令人安心的笑容和张开的双手。

  妹妹那漂亮的脸上绽放了笑容。

  猛的跳过来紧紧抓住,紧紧地抱在一起,确实的温暖。誓护抚摸着妹妹的头,就这样——

  “好了,回家了。”

  于是兄妹二人的手握在一起,亲密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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