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旭,我觉得,咱得说道说道!结婚这么多年,工资都是你保管,我手里零花钱从没超过十块…”谢建国开始翻旧账。
谢凯在一边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两百五没白给!
“我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谢建国满脸愤怒地质问柳旭。
“妈啊,您的思想觉悟,真的有待提高!作为一名优秀的国防科技工作人员,您怎么能思想觉悟如此低?军方的研究经费,您都准备留着给儿子娶媳妇儿,要都像您这样干,咱还怎么实现四个现代化,怎么建设现代化国防事业…”
“啪!”谢凯被老娘一巴掌拍在脑袋,说不下去了。
“小王八犊子,少跟老娘扯大道理。军方科研经费能到私人手中?”柳旭见儿子扯淡,顿时怒了。
手倒也没用力气。
“呃…”谢凯一脸尴尬。
“柳旭,这么多年的夫妻,没想到,你会这样看我!这是一千块钱啊!我谢建国,难道真是不知轻重的人吗?”谢建国满脸委屈地质问着柳旭,“你自己的儿子,你不了解?他一个孩子,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平时过年,你让他到外面买衣服,给他一百,剩下的不都会还给你…”
柳旭被谢建国的话,弄得也是内疚不已。
“妈,你们班要迟到了…”谢凯再次给老爹竖起了大拇指。
老爹演戏的水平直线飙升,说出去决对不会有人相信,平时严肃的谢建国,为了小金库,在媳妇儿面前如此委屈。
亏得自己媳妇儿没老娘彪悍。
“这是一千,宝宝,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柳旭被谢建国说得十恶不赦一般,当即黑着脸掏出一捆大团结,严肃地递给谢凯。
“妈,我再不懂事,也不会瞎花钱啊!您一年工资都没一千呢!”谢凯压抑着欢喜,装出一脸严肃,“您放心,等那八万到手,一分钱都不少地给您,存着娶媳妇儿…”
柳旭没有理会谢凯。
冷哼一声,提着钱袋子出门了。
“放学来一趟技术部,那数控系统我们还有很多不明白的…”谢建国严肃地对谢凯说完,也出门了。
谢凯无语,老爹怕自己坑他,让自己放学送到厂里!
看来,自己这不见兔子不撒鹰,钱不落袋心不安的习惯,是来自老爹的遗传。
随意把崭新的一捆大团结装在裤兜里,锁门,钥匙挂脖子,谢凯向楼下冲去,“爸,你载我妈走,我这要迟到了…”
老妈的自行车,是一辆凤凰牌的26女士自行车,在基地里面可是不多见。
相对笨拙的二八大杠,谢凯更喜欢轻便的26。
从家里出来,谢建国就(阴阴)沉着脸,推着自行车,等柳旭在后面侧(身shēn)坐好,就猛地蹬着自行车出了家属院,一路,柳旭不停向他道歉,他也不说话。
心中则是落开了花。
谢凯打开老娘的自行车,跟着猛蹬往记忆中的学校方向而去,一路,几乎见不到几个人影。
学校大门即将关的一刹那,堪堪冲入校门。
东风城从幼儿园到高中、技校,一应俱全。
中学在管理委员会东边几百米的位置,三栋四层高的苏式风格红砖楼房围着((操cāo)cāo)场三面,前面一面则是一片两米多高的围墙。
相对而立的两栋楼是高中部跟初中部,中间一栋则是办公楼跟食堂等,((操cāo)cāo)场中间有着足球场跟篮球场,被一条400米周长的碳渣跑道围起来,跑道边,到处都是混凝土预制板搭建的乒乓台。
((操cāo)cāo)场周围,同样种着不少白杨树,都是十多米高。
这时的((操cāo)cāo)场,一个人影都没有,所有学生都进入了教室,准备课。
谢凯把自行车锁在((操cāo)cāo)场一边的车棚里,凭着记忆向教室冲去。
中学部一楼是高一,二楼高二,三楼高三,至于四楼,一般都是室内活动场。
谢凯的教室在最角落,还没进教室,课铃声便响了起来,他所在的高二四班的讲台,一位三十出头的年纪,脸如严霜,容貌算得甚美,一副黑框眼镜更让不苟言笑的面相变得诡异,(身shēn)穿着一件牛仔外(套tào),下(身shēn)着一条黑色长裙的女人正准备讲课。
鬼鬼祟祟的谢凯窜到最边缘的后门,刚推开,便被发现。
心中哀嚎一声,早知道是李莫愁的课,就在外面混到下节课再来。
对于讲台的女人,谢凯本能地害怕,因为她是班主任,而且从他们高一开始一直担任班主任,跟金庸笔下(射射)雕英雄传里描写的灭绝师太甚是相同,(性性)格也相差无几,从来没见她笑过,所以,有了灭绝师太的称号。
讲台的李丽见后门被推开,正准备发火,却看到是传言要被枪毙的谢凯,不由一愣,很快平静下来,板着脸对谢凯说:“赶紧到自己座位,马课了。”
李丽的目光跟话,让整个班三十多名同学的目光都向后门看来,唯独只有讲台前面第一排最中间位置,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瘦弱女生没回头。
不少人脸带着惊喜的表(情qíng),当然,也有人脸是不爽。
谢凯没有理会,向着讲台前那个位置看去,他的白菜就在那里!
然而,白菜却没转头看他一眼。谢凯心中涌起一股浓烈的失落感。
走到最后一排中间那个属于他的位置,谢凯从抽屉里拿出语文课本,放在被擦得一点灰尘都没有的课桌,看着最前面的那个背影,思绪飞了起来。
讲台的李丽讲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在想,自己的白菜有没有被别的猪拱…
也不知过了多久,坐不住的谢凯从抽屉里拿出本子,撕下一张,写了一句“王浩找莫齐没有?”
折叠起来,在最外面写钱多多的名字,趁着李丽在黑板写字的机会,把纸条丢到前桌女生的桌子。
纸条很快传递到了在右边中间位置的一个胖子手中。
胖子看到纸条的内容,扭过头来对着谢凯挤眉弄眼一番,然后才把纸条丢回来。
“昨天课王浩给她写(情qíng)书,她直接给了李莫愁,那孙子今天没来。哥,你的事儿怎样了?你咋糊弄军方大佬的?我小叔说的不清不楚的。”
向最后一排右边角落位置看去,果然空着。
谢凯大喜。
自己的白菜依然是那么不讲(情qíng)面。
向最前排的白菜看去,根本就没往后盯一眼,倒有不少同学往他这边传纸条。
“注意纪律!”正在写板书的李丽听到教室里的动静,板着脸扭过头来,“有什么要事,下课慢慢交流!”
她回头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谢凯也是坐得笔直,他不想刚回来课的第一天请家长。
请家长是李莫愁的杀手锏。
趁着李丽转回去继续写板书的时候,谢凯打开了纸条,不少是问传言他会被枪毙是怎么回事。
跟他关系好的,倒没有问,只是解决了没有,还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谢凯一张纸条也没回,他只是趴在课桌,盯着最前面的白菜背影发呆,他多么期望白菜也给自己丢张纸条啊。
莫齐,一个这学期才转学到他们班的漂亮女生。
说漂亮,只是相对这座封闭的小城。
谢凯清楚,放在会打扮的大学校园里,莫齐的容貌,只能是中等偏,连系花都不一定能评。
但是他却是谢凯的女神,在谢凯心中的地位,甚至比父母还高出一点点。
因为,莫齐是他的妻子,一个他从高中追到大学,再追着回到这座已经没落的戈壁小城才追到手的妻子。
然而,还没等谢凯从追女神,并合法地在女神肚子里面播下种子,种子发芽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莫齐跟肚子里的孩子都因为工厂事故而消失在谢凯的生命中…
从那以后,谢凯的人生,陷入一片黑暗。
饶是技术好,资历老,依然只是一个技术员,因为他工作失去了激(情qíng),很多时候都在思念莫齐饶是周围人给他介绍了不少对象,甚至有跟他一起生活超过三年的女人,最终也离开了他,因为他一直用莫齐跟(身shēn)边的女人比较…
谢凯迫不及待地想站在莫齐面前,捧着她的脸,告诉她,没有她的(日rì)子,自己过得有多绝望…
然而,这是课堂。
灭绝师太李莫愁的课堂。
惹着了他,得请家长。
请老娘来,回家(日rì)子绝对不好过,请老爹来,小金库得缩水。
实在是忍不住了,谢凯看到桌的几张纸条,有了主意,奋笔疾书,他要告诉莫齐,没有她的生活,自己孤寂的心找不到归依,如同那漂泊的船没有灯塔指引无法获得避风的港湾…
洋洋洒洒一大片,文采让谢凯自己都为之颠倒。
小心折叠好,写莫齐,趁着讲台的李莫愁不注意,丢给前桌。
纸条,缓慢地传递,一直到快下课,才到了一直端坐的莫齐桌。
“打开,一定要打开看!不要扔!”谢凯看到纸条丢到莫齐桌的那一刻,瘦小的背影僵了一下,心中在怒吼,祈祷莫齐不要像以前那样直接扔了。
“耶!”见莫齐打开了纸条,谢凯激动得差点欢呼了起来。
然而,脸的笑容还未彻底绽放,就僵住了。
莫齐站了起来,一边把摊开的纸条递去,一边对讲台正讲课的李莫愁说道:“老师,谢凯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