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机通知早上七点半的闹铃声,让廉也醒了过来。
今天八月二十五日是米卡霍希的返校日。
在这应当好好爱惜逐渐离开的夏日时光的时期,为什么要有返校日呢?尽管完全难以理解,但总而言之还是得起床。
「好困……」
眼睛半闭半张中关掉闹铃后,突然觉得怪怪的。
有股跟平常不一样的味道。
像是加入大量砂糖的温牛奶,让人有点怀念的味道。这种不应该出现在宿舍这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内的味道,让廉也的鼻子微微发痒。
怎么回事?是外面的味道吗?
扭转身体想要回头看的时候,指尖不晓得碰到了什么。
滑滑的,如绸缎的触感。
不是平常盖的毛巾被。超市二楼卖的九百八十日圆的商品,不可能有这么高级的品质。
移动视线,看到一个白色的、圆圆的物体,就在枕头旁边。带着点粉红色。软绵绵的,光滑滑的,感觉摸起来很舒服。刚刚「滑滑的」触感就是这个吧。
我的枕头是长这样吗?廉也想着准备伸手过去的时候——枕头动了一下。
接着毛巾被卷了起来,露出来的小脚丫高高举起。
「呜哇!」
脚后跟对着廉也的右脸颊重重一击。
漂亮的一踢。
「一大早就吵死人了,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啦!」
踢人的家伙,从毛巾被中现身。
看起来像是国小低年级的一个小女孩。
这是怎么回事?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这小孩,好像某个人。
不对,眼前最重要的是——
「你、全、裸?你全裸?你全裸是吗?」
以像是要用三枚硬币变身的声势,廉也大叫。
没错,女童是全裸的。
肩膀、两条胳臂、肚子,到处都是一样,软绵绵的圆滚滚的。气色很好的肌肤反射朝阳,美得像是在发光。这种异常情况之中,廉也不由得看得出神。
「不对不对!我才没有入迷!」
猛力摇头,廉也否定确切的事实。
一松懈,就觉醒成了「绅士」。
眼前的女童裸身,就是有这么大的魅力。
「……唔~?」
女孩用睡得迷迷糊糊的双眼盯着廉也看了一会儿后,说:
「你是谁?」
「我、我才要问你是谁!」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房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唔——」
女孩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虽然毛巾被遮住了重要部位,但她就是一丝不挂的样子。
「我为什么会光溜溜的?」
「我就说了,你问的所有问题都是我想问你的!」
「我看呀,你就是传闻中大家称为变态的人对吧?」
毛巾被底下,飞来一记直拳。
由于出其不意,廉也的心窝彻底遭受到狠狠一击。
「不、不是啦。我不是变态,你要相信我。」
一边痛得抱着肚子蹲下去,廉也一边哀求。
女孩侧着头,「唔——」了一声。
「……我想不起来。」
「啥?」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是被你抓来的吗?」
「怎么可能!」
「你的目的是赎金吗?这样的话你就找错人了。我是个孤儿,我要是不见了,孤儿院的那些人大概反而会更高兴吧。」
生活环境好像很残酷,不过女孩的口吻其实是若无其事的。
「还是说你的目的是想恶作剧?如果是腋下搔痒这种小恶作剧,我就原谅你好了。」
「我、我就说我没有绑架你了!」
话虽这么说,但廉也的目光被女孩的两条胳臂吸引了过去。
软绵绵的,光滑滑的。
方才的触感依然残留指尖。
如果再碰触一次,想必会觉得很舒服吧——
「唔,不、不对不对不对!我才不是萝莉控——!」
「哼,你就老实招吧!会轻松很多的喔!嘿,你要不要摸摸看我的双手?」
「我不要我不要!我死都不想跨过界线进入变态的世界啊啊啊啊——!」
由于剧烈摇头的影响,匆然有个念头闪过廉也的脑海。
「你说,你住在孤儿院?」
「我是说了。」
「哪一间孤儿院?」
女孩露出提防的态度,紧抱着毛巾被不放。
「高野松爱护园。电话我不知道几号,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廉也终于下定决心,提出关键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然后女孩努力地挺起胸膛,毫不保留地说:
「我叫沙良瑞贵!今年九岁!」
「……真的假的啦。」
明明一开始直接问名字就没事了,却没这么做,应该是因为脑袋拒绝接受眼前的现实吧。
的确,这女孩跟以前的瑞贵一模一样。
「不对,等一下等一下,这太莫名其妙了。」
廉也乱抓头发一通。
为什么?为什么女童会是瑞贵?
「你真的是瑞贵吗?」
「没错。」
「那,你说说看我叫什么名字?」
「变态。」
「才不是咧!为什么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廉也想,如果是真正的瑞贵,应当不可能忘了我的名字。
并不是他自恋,而是自然就深信这一点。
「好了,接着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这里是哪里?」
「米卡霍希学园的男生宿舍。」
「米卡霍希?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
「我一醒来就看到你躺在我旁边,不是我把你带来这里的。我才要问你,你记得来这里之前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记得了。我完全想不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
瑞贵咬着嘴唇。
似乎是为自己没有记忆一事焦躁。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不过,昨天晚上我做了个讨厌的梦。」
「怎样的梦?」
「我梦到不知道被谁在追着跑。我逃过陌生的街道,不停地逃,不停地逃。就在我心想『天呀,我不行了』的时候,有一男一女救了我。」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我想梦应该就到这里结束了。」
廉也看了一眼房间的窗户。
这个房间没有空调,所以他总是关上纱窗睡觉。虽然是二楼,但要从外面闯入并不是多困难的事。至今为止有很多成功者,像乾暗鸣、角同学、真田鹰棋都做过——
想到这里,廉也灵光一闪。
「我问你,你听过『雷涅席库尔』吗?」
「雷涅席库尔?」
「就是戒指啦,上面有三颗石头的戒指。你左手的食指有没有戴着这样的戒指?」
「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不信你看!」
瑞贵从毛巾被中伸出左手,摊开给廉也看。
小小的掌心,掉出了一个白色物体。
「就是这个啦!你不是有吗?」
也就是说,这个女童应该真的是瑞贵吧。
可是不记得廉也的名字?
「……不对,等一下。」
廉也第一次见到瑞贵,是瑞贵在国小五年级第一学期转学过来的时候。所以如果是九岁的瑞贵,就是认识廉也之前的瑞贵了。当然不可能认得廉也的长相和知道名字。
不过,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不只是身体,连记忆都回到九岁的时候?
「唔……我什么时候有这个东西的?」
瑞贵拿起雷涅席库尔到眼前,疑惑地凝视着。
「好漂亮的星星喔……这是我的东西吗?」
「是呀,是你的,是专属你一个人的。千万不可以遗失喔。」
「可是,这太大了套不住我的手指。」
「你等我一下。」
廉也拉出书桌的抽屉,取出一条细细的链子。这是在雷涅席库尔无法套在手指上的时候,用来将它挂在脖子上的东西。
「呵呵……很不错的样子。」
做了条项链替瑞贵戴上后,瑞贵开心地满面春风。
一看时钟,已经七点四十五分了。差不多是该出门的时刻。先前被迫答应导师鬼毛老师提出的,今天的返校日「一定要把沙良也带去」的要求。
尽管对带这位「瑞贵」去学校感到担心,但学园内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在那之前,我得先找衣服给她穿。」
手边没有符合这个瑞贵的尺寸的衣服。总不能让她就这样裹着条毛巾被去学校吧,又不是更级毯子。
「没办法了,只好拜托那家伙了……」
★
「师父你这个偷吃鬼!」
一进房间,昴的右直拳就朝着廉也的脸招呼过来。
拳头变得愈来愈厉害了。修练的成果能够呈现出来,让人无比欣慰,但廉也的身体在此之前大概得先撑住吧。
「你都已经有我了,还敢对儿童下手,到底是想怎样?」
「你是用这种有色眼光看待自己的师父吗?来龙去脉我刚不是打电话跟你说过了?」
「我怎么可能相信沙良瑞贵变成小孩这种胡扯!」
「我自己也难以置信呀!可是,你自己看看!」
廉也指着嘴巴就着瓶口咕噜咕噜猛灌牛奶,让嘴巴产生了一圈白胡子的瑞贵。
昴双眼圆睁。
「真的。跟沙良瑞贵好像。」
「不是好像,就是她本人。」
「一点都没错,我就是沙良瑞贵,今年九岁。」
「为什么会缩小变成小孩?」
昴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呆站不动。
「对了,我拜托你的东西带来了吗?」
「嗯。我拜托藤村婶拿出来给我。」
昴从纸袋拿出儿童穿的衣服和内衣裤好几套,好像是她国小时的旧衣物。
「瑞贵,总之你先穿上这些吧。」
瑞贵边挑了几件衣服在身上比了比,边说:
「只有这种感觉很幼稚的衣服吗?我喜欢的不是这样。」
「你、你嚣张什么!这是我好心带过来给你的嗳!」
「谢谢你的帮忙,但是品味差异怎么都很难办。不过,你来穿的话大概会很适合这种风格吧。」
「我、我才不想让个小孩说我幼稚!」
「像你这样马上就大吼大叫,就是幼稚喔。」
瑞贵脱掉裹着身体的毛巾被,立刻开始更衣。
滑腻的肌肤十分眩目,廉也赶紧转过身去。真是的,小孩也太没有防备了。
把气冲冲的昴带到房间角落,廉也压低声音说道:
「昴,我问你。你觉不觉得这是排名者干的好事?」
「应该也想不出其他可能了吧?」
「说的也是……」
让十六岁变回九岁这种离谱的事,没有排名者技能是不可能办到的。
「所谓的排名战,可以这样来阴的吗?」
「当然不行。要是被抓到,就会受到排名战管理委员会『三星会』的处罚。说起来把排名者技能用在私斗中,规则上应当也是禁止的。」
「……先前,会长自己就不守规定了。」
廉也想起三星会会长结城优向他挑战,他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事情。大概会用「只要不是现任排名者就没关系啦!」这种藉口带过吧,真是过分。
「有人厉害到可以对排名第一的瑞贵施加技能吗?」
「可能是趁隙偷袭吧,说不定是一大群排名者一起偷袭她。」
如果是这样,那就要先找出犯人。
「去教室之前,我想先过去找一下奈奈奈。问她看看,说不定可以打听到什么。」
七曜奈奈奈是负责搜查排名者犯罪,名为「天秤座α」的小队成员。说到排名者的资讯,她应该比廉也等人更详细。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好了」的声音。
「可以了,衣服已经换好了。」
「……喔喔。」
廉也转身,忍不住惊叹。
身穿无袖的大红色洋装,态度傲慢地回应「好看吗?」的瑞贵,简直就是完美的「沙良瑞贵」风格。洁白的肌肤和长长的头发,将浓重的红色漂亮地衬托出来。
「我挑了最顺眼的。怎么样?我穿好看吗?」
「嗯,配得正好。果然瑞贵就是适合红色。」
站在满意地直点头的廉也旁边,昴发起牢骚「明明就是我的衣服还敢说」。
「师父……那我呢?」
「咦?」
「我适合什么颜色?」
「这个嘛……」
你应该什么颜色都很适合吧?
廉也觉得自己已经预测到了,要是这么答,拳头一定马上就会飞过来。
「昴、昴你应该很适合铜锣烧色吧?」
话是自己说的,但廉也还是不免疑惑地心想「这是什么颜色?」。
「是皮的颜色?还是馅料的颜色?」
「……馅料。」
昴整张脸瞬间亮了起来。
「我也喜欢馅料!」
「对嘛!」
廉也竖起大拇指,比了个「赞」。
把话题偷偷转换成食物的策略,非常成功。以后也用这招对付吧。
「不对!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啦!」
时间是八点十分。这时间要去奈奈奈班上还勉强可以。
「我差不多要出门了,瑞贵你也准备好了吗?」
「我就好心陪你吧。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学校。」
「好。那我留下来看家。」
飞扑上床,瑞贵用毛巾被把自己从头到脚盖起来。
「什、什么看家啦!我们得去找线索,要揪出对你施加排名者技能的家伙是谁。」
「烦死了!现在还是八月吧?我怎么可能在暑假的时候还想去学校!」
瑞贵是重度的恨学校者,天生的跷课鬼。自己没兴趣,觉得不带劲的事情,她的个性就是彻底地不想做。甚至连国中的毕业典礼都跷掉没去。而且最根本的问题是她还「不相信大人」,老师说的话也不放在心上。因此,身为她唯一的朋友的廉也,自然就落入了遭到导师命令「把瑞贵带来学校」的窘境。到底要怎么带她去学校,廉也每天都想破了脑袋。
真没想到以前的这种辛苦,如今竟然还得再度面对……
「瑞贵我拜托你!待在这里说不定会有危险呀!」
廉也和瑞贵是同乡又同门,这事在学校非常出名。偷袭瑞贵让她变成女童的排名者,十分有可能会跑来这栋宿舍找人。
……算了。廉也心想,说不定在人找上门之前,自己就会因为带女童回宿舍的事情曝光遭到退宿。
「我讨厌被人强迫,我想像那朵天空上的云一样自由自在。」
「明明是个九岁小孩还要什么帅!」
「就、就算是我,也想要变成永远锐利的刀子!」
「昴你不要每个地方都要跟她比啦!」
「唔,刚刚有麻雀从窗户面前飞过去,真不吉利。意思就是要我别出门吧。」
「我怎么没听过这样会倒霉的说法?你给我向麻雀道歉!」
另一边昴扯了扯廉也的袖子,噘起了嘴唇。
「师父,你要不要摸摸看?摸一下这里嘛!刺刺的喔。尖尖的对吧?」
「你在尖尖之前先给我闭嘴啦——!」
怎样。
这是怎样?这种混乱。
光是保护昴就是个吃力的工作了,又加上了一个小瑞贵。今天一整天该不会过劳死吧?廉也心想。
就在感到眩晕的这个时候,纸袋进入了廉也的视野。
对了!还有这个不是吗!
廉也拿起放在桌上的纸袋,取出内容物。
瑞贵为了要廉也修理而寄放在此的物品,正好趁着今天还给她。
「瑞贵,这个给你,所以请你听我说。」
一个耳朵下垂,制作粗糙的狗布偶。
这是国王的时候,廉也为了瑞贵亲手制作的「软软」。
「这、这个要给我……」
瑞贵双手颤抖地接了过去。
「没错。这是我为了你,特别做的。」
「我真是,太软弱了!」
瑞贵丢掉毛巾被,把布偶紧紧抱在胸前。
「像、像是你这样软绵绵的软弱者,就叫做『软软』!」
「……是呀。」
廉也肯定了。
这小女孩,真的是,真正的瑞贵。
因为他根本没说出软软的名字。
小女孩却自己取了个相同的名字。
沉浸在感伤中的廉也的旁边,昴再度把嘴唇缩得像是章鱼。
「既、既然如此,因为我是刺刺的,所以我要叫『小刺』!」
什么啦。
廉也心想够了,你是想跟瑞贵竞争还是想怎样,我已经莫名其妙了。
「瑞贵,你可以带那个去学校。」
「真的吗?老师不会没收吗?」
「不会的,我保证没问题。」
就算是那个毫不留情的严厉鬼毛,要是看了变成小孩的瑞贵,应该也能了解这是紧急情况。
「你、你都这么保证了,那我就好心去学校好了。」
抱着软软,瑞贵兴奋得眼睛发亮。
「你可不要搞错了,以为我是想要炫耀这个给大家看,有这种像小孩一样的虚荣心喔。」
「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
廉也放松地叹了一口气。
威觉就像是,不论如何好歹过了第一关。
★
「咦——!这小孩是沙良瑞贵?真的吗?」
七曜奈奈奈毫不顾虑旁人眼光地大声惊呼。
二年七班的教室,其他的同学们,不客气地盯着瑞贵看。即使是在奇人怪人大集合的这间学园,冒出一个「小学生」还是太过引人侧目。要是知道这女孩其实是沙良瑞贵,想必会更加引人注目吧。
奈奈奈压低声音说:
「她变成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先前去海边玩的时候她不是好好的吗?」
「今天早上。」
奈奈奈蹲下去.和气冲冲的瑞贵视线交会。
「来,瑞贵小妹妹,你几岁了呀?」
「不、不准把我当小孩!」
「哼,因为你就是小孩呀。」
奈奈奈「啪啪」地拍了拍瑞贵的头。
「不要随便碰我!」
生气的瑞贵虽然双手乱挥,但奈奈奈推着她的额头,让她构不着。
「啊哈哈!感觉真开心!斗之焰星变成这样还满可爱的嘛!」
「喂,你不要跟瑞贵玩过头了啦。」
「有什么关系嘛,这种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奈奈奈专注地逗弄瑞贵。
无计可施的廉也只好找起应当也是七班的乾暗鸣。这家伙也是个满厉害的包打听,或许掌握到了什么消息。
然而,找不到人影。
就在廉也以为他还没来的时候——
「……萝莉控。」
背后突然传来轻轻的低语声,吓得他「唔喔哇!」大叫着身体后仰。
是天秤座α的队员角同学。眼镜一闪,脸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
「我、我才不是啦角同学!我不是萝萝萝萝萝莉控——!我对女童没兴趣!」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焦躁呢。
但是角同学摇了摇头。
「这恐怕,是萝莉控干的。」
「咦?」
「现在排名榜上的第十二名,三年七班的萝莉控干的。」
「听你这样说,该不会有个排名者名字就叫做萝莉控吧?」
「没错。米卡霍希内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就只有他。」
廉也不禁感到头晕目眩,往后退了几步。
「等一下,给我等一下。我不知道要从哪里吐槽起来才对。」
「等你整理好之后,请照顺序来。」
一边望着角同学那宛如假人的脸,廉也一边让内心冷静。
「萝莉控这个名字是怎么搞的?怎么会有父母亲取这名字!就算是在米卡霍希,应该也有做了有好有坏的事情吧。」
尽管偶尔会听到新闻说有父母亲替自己小孩取怪名字,但这岂止是怪名字的骚动,这根本是干劲十足想当自己的小孩是性犯罪者了。
「这当然不是本名,是以排名者身分所注册的名字。」
「就是那个吗?像『一郎』这样的名字?」
「大致来说没错。」
唉,即使如此还是有让人难以容忍的部分。
「去年之前他都用本名参战,但成绩不佳。不过今年四月,他发现新的技能,同时也变更了注册的名字。从那之后就不曾输过,已经十连胜了,名次一口气冲到第十二名。」
「发现新的技能?有这种事情吗?技能不是一个人只有一种吗?」
角同学淡淡地点头。
「他是以本来拥有的技能消失不见,新的技能加以取代的形式,发现了新技能『最爱小女孩』。这是非常罕见的例子。」
「具体来说这是种怎样的技能?」
「黄色的学校帽子、小学生书包、学校泳装,或者是直笛等等,藉着让对手装备上诸如此类他有兴趣的物品,把女性变成自己喜爱的小女孩。」
「这根本就是变态嘛……」
「以具体化幻想这个层面来说,这技能和水仙寺游园很像。只不过这有『只限女性』和『只限女童化』的限制,用途比水仙寺游园还少。」
「如果是水仙寺,什么都可以拿来幻想吧。」
廉也想起染上游园的幻想,让他被迫变成拥有黑翼的天使的事。其他还有把学生变成向日葵啦,把群众变成动物集团啦。光是回想起来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可是,萝莉控的技能是半永久持续的。」
「不是像水仙寺那样,在特定的范围内才有效吗?」
「不是。如果施用技能的本人没有解除,效果就不会消失。」
「好麻烦的技能呀……这不就是中招的时候就已经输掉了?」
万一昴得跟他对战,非得提醒要多小心注意。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是廉也自己战斗就能解决的事。
「角同学,谢谢你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你要去哪里?」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三年七班的教室。」
今天是返校日真走运,就去把那个取了萝莉控这种乱来名字的学长狠狠揍一顿,要他解除瑞贵的技能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那家伙的技能应该是只能适用女性吧?我可以轻松打赢他。」
目前学园理事长依然规定廉也「禁止使用腐海流」。所以不能在学园内明目张胆使用,不过,对手的技能也不能用在廉也身上。这样一来,就会是拿掉异能力的普通打架而已。在「腐海女王」门下长年修练过格斗术的廉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个普通的萝莉控。
然而,角同学摇了摇头。
「萝莉控从六月三十日的排名战后就销声匿迹了,并未出席第一学期的结业典礼。」
廉也吃惊地张大嘴巴。
「呃,那么,该怎么办?」
「只能等他自己来学校了。」
「我等不下去啦!」
光是想像这种情况要持续一段时间,头就痛了起来。
「还有一个方法。萝莉控的技能是意念型,如果能用更强烈的意念去冲撞,就可以打消掉。」
「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沙良瑞贵『想要恢复原状』的意志强烈到超越萝莉控的情感,说不定就有可能。」
「瑞贵的记忆都回到九岁的时候了,怎么办?」
角同学维持着淡然的口吻。
「实质上而言,不可能了。」
「开什么玩笑!」
廉也不禁痛苦抱头。
马上就要第二学期了,瑞贵却要这样子下去?
不,还有萁他的方法。
「喂,奈奈奈!」
回头一看,有个猴子布偶愉快地在跳舞。
♪孟唧唧唧——孟唧唧唧——
♪孟唧唧唧——孟唧唧唧——
瑞贵满意地边点头边说:
「很好,接下来模仿金八老师。」
「啊——孟唧唧。怎么了啊——孟唧唧——」
「模仿艾拉·伊尔玛塔·尤蒂莱南中尉。」
「就、就只有今天喔?不要那样看着孟唧唧喔!」
「模仿工读生突然请假所以不得已要代班的便利商店店长的太太。」
「孟唧唧呀,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啦。这个要热是吗?不热可以吗?上面没贴热食标签是吗?……应该说这角色好难懂!」
奈奈奈拔掉自己的尾巴,用力丢到地上。
「你要胡闹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再说最后那个根本就不是模仿!」
「没有呀,奈奈奈学得很完美喔,给你奖励。」
瑞贵踮高脚尖,摸了摸奈奈奈的头。
「哇,好开心喔——我就说不是这样呀呀呀呀呀——!」
完美的吐槽,让教室的气氛大为沸腾。角同学维持着一张扑克脸,但啪啪啪地拍着手。果然是七曜奈奈奈剧场,真受欢迎。
「虽然炒热气氛热烈的时候不对,不过短剧777号你干得不错。」
「这样我很伤脑筋呀。要采访我必须透过经纪公司——不对啦你不要擅自帮别人取艺名!」
奈奈奈的劈击随心所欲地落下,在廉也的头顶大爆炸。
廉也边忍痛边说:
「我问你,先前在采石场战斗的时候,你召唤的星灵叫什么来着?」
「剑星由基斯托罗?」
「没错,就是这个!拜托你再让祂降临到我身上!只要有那个星灵的剑,应该就可以解除任何的排名者技能吧?」
「可以是可以……」
说着,奈奈奈面露难龟。
「不过我认为那已经『不可能』了。本家的爷爷也大发雷霆要我『不准再跳那个星降之舞』,应该是说,那个星降是要赌命的,可不是这种答应下来想跳就能跳的东西。」
「这、这样呀……」
廉也垂头丧气。
带着小瑞贵,还要再过多久才行呢?在香香背男这个绰号变成「香香萝莉」之类的之前,非得想办法解决。
「你、你用不着这么沮丧吧?基本上,天秤座那边应该能做些什么吧,我会去找找看的。」
「……那就拜托你了。」
教室内响起了钟声,是早晨导师时间开始的信号。本来在看热闹的同学们也陆续回到座位。
廉也无精打采,牵起瑞贵的手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
绰号鬼毛的毛利老师,看到「小瑞贵」时的反应,非常干脆。
「你好呀沙良,你好久没来学校,身体缩小了不少呢。」
「呵呵,没那么夸张啦。」
瑞贵自豪地「喝嘿!」了一声。天呀,老师又不是在夸她。
鬼毛老师一边咯咯笑着,边在帐簿写下「沙良瑞贵,出席」。该说是个性大方呢,还是粗枝大叶呢?真不傀是米卡霍希学园的教师。
同班同学们似乎藏不住惊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瑞贵。窃窃私语讨论的声音,传到廉也的位置。「好可爱!」、「真的缩小了呢!」、「是萝莉控学长干的吗?」、「只有这个可能了吧!」、「真可爱!」、「现在说不定就能赢过她了?」、「好可爱!」……报告老师!这班上好像有人是萝莉控!
廉也如此内心呐喊并没有顺利传递出去,鬼毛严肃地逐渐进行着导师时间。
「好了,明天『夏日生存战』终于要开幕了。你们这群家伙,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遵命,老大!」
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地回答。
特别是昴充满了干劲,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我来说明详情。大家看网刚发下去的传单。」
□「夏日生存战」举办要点
·期间八月二十六日至二十八日,共三天。
战斗时间始于每日上午八点,终于下午六点。
·会场米卡霍希全市(但禁止进入御神星柱殿)。
·参加宝格米卡霍希学园高中部就学中的,雷涅席库尔持有者。
·竞赛形式大混战。彼此争夺别在胸前的胸章。
有一对多,也有偷袭。
·禁止事项使用和自己的专长或技能无关的用具、凶器、人员。
以及战斗时间外进行排名战。
·胜利条件结束时将以获得的胸章的分数核计由多至少排名。
过程中,持有的胸章归零也不会失去资格。
·优胜奖品奖金一千万日圆,以及对米卡霍希学园和教团下达「星之令」的权利。
「这是次于『极星斗祭』的排名战一大活动。规则很简单,能够狠狠打倒对手,抢下一堆别在胸口的胸章的人就赢了。但是,这跟平常的一对一排名战不一样,是大混战的形式。一对多,或是多对多的战斗。因为每年都混战得乱七八糟,所以各位同学要尽量小心别受伤了。万一觉得情况不妙,请不要硬撑赶快联络三星会。一定要牢记治疗班帐篷的位置,懂吗?」
大声唱和「遵命,老大!」的人,是这个班上的几个排名者。当然昴也包含在内,声音也是最大的。
暑假期间,昴为了这场大会不停反覆累积剧烈修练。虽然对名次没有影响,但过去成为星柱的人没有例外全都在这场大会中获得优胜。可以说这是成为星柱的登龙门,不能留下丢人现眼的成绩。
顺带一提,昴好像去年一开始胸章早早就被人抢走,三天之间到处徘徊也无法获得半个胸章。这种耻辱,毫无疑问会让投注在今年的决心具备不寻常的坚毅。
「至于非排名者的同学,外出的时候也千万要小心。大会举办期间,市内几乎所有区域都会变成战场。这跟室内室外毫无关系。当然,施行委员会一定会尽量采取不危及到你们的做法,但你们自己还是要小心别被卷进去了。想看热闹也要掌握分寸,懂了吗?」
「遵命,老大!」
「接着,关于胸章我简单说明一下。胸章的颜色是金、银、铜三种。第一名到第十名的胸章是金色,第十一名到第五十名是银色,五十一名之后就是铜色。金色十分,银色三分,铜色十分。最近获得的分数最多的人就是优胜。打倒后段排名的十个人,跟打倒前十名的一个人,分数是一样的。哪一种做法比较有效率,就看各自的策略了。」
关于这一点,廉也和昴讨论过,结论是『尽可能对准强敌下手』。如果是一般的排名战,后段班几乎没有机会对上前段班。就算输了,能够累积和强敌战斗的经验也是很重要的。
「传单后面记载了截至今天这个时候的排名榜,你们看一下。」
听到毛利的提醒,廉也翻过传单。
第一名沙良瑞贵二年一班
第二名香山円离三年三班
第三名真田鹰棋三年一班
第四名鸣神宇美美二年四班
第五名全鬼雪三年八班
第六名水仙寺游园二年十班
第七名深远橙二年九班
第八名荒木业儿三年八班
第九名千阳院莫迦奈一年一班
第十名更级毯子二年一班
第十一名乾暗鸣二年七班
第十二名萝莉控三年七班
第十三名御子柴宁慈琉、都慈琉一年一班
第十四名桐荫雾湖二年四班
第十五名迷天忌奈二年四班
第十六名轰轰轰三年六班
第十七名艾文·斯提克雷斯一年十班
第十八名七曜奈奈奈二年七班
第十九名甘河由凛三年八班
第二十名毛利弱子一年十班
·
·
·
暑假期间不太举办排名战也有影响,前段班看来第一学期结束时的最后排名并未出现巨大的变动。
值得注意的,大概是乾暗鸣没守住前十。他连续输给千阳院莫迦奈和更级毯子,让出位置掉到第十一名。甚至在第二天还成了条小新闻,当地的有线电视台节目还编排了一个特辑探讨。
廉也虽然也观战了,但与其说是莫迦奈或毯子有多厉害,不如说是乾那种淡泊的战斗方式非常引人注目。那些支持干的女孩子们发出的叹息,甚至让一般观众发出了些许嘘声。不过,乾本人倒是没有特别沮丧,依然神采飘逸。
奈奈奈爬升到第十八名,廉也很开心。因为奈奈奈和同为星柱候补的甘河由凛战斗,取得漂亮的胜利。即使在米卡霍希狂热爱好者之间,似乎也获得了「脱胎换骨」的评价。毫无疑问,她和鞠谷小夜子的牵绊,以及真田鹰棋给她的激励,都起了作用。不久的将来,她应该会变成挡在昴面前的一堵高墙吧。
至于昴,暑假期间打了三场排名战,名次升到了第五十五。成绩也有大幅度的成长。
「那么现在,我把胸章发下去。叫到名字的排名者到前面来——舞波昴!」
「在!」
昴精神奕突地举手,站了起来。有必要这么夸张吗?竟然同手同脚走向讲台。现在就紧张起来,那真正开始之后怎么办?
「舞波现在是五十五名,所以胸章的颜色是铜色。可以从拥有一分起步。你要找好猎物,吃下强敌!」
「咿、好。」
一边用假音回答,昴一边接下胸章别在胸前。
然后又喊了两个排名者。
「下一个,更级毯子。」
一脸极端不快的表情,鬼毛叫著名字。
「更级毯子没来吗?」
鸦雀无声。
班上没有半个人发出丝毫声音。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教室内唯一的空位。
「……没来是吧。怎么可能有来呀!」
鬼毛从牛仔裤的口袋拿出一张信纸,揉成皱巴巴后用力砸向地板。弹跳起来的纸张偶然跑到廉也桌上,战战兢兢拿起来一看——
「鬼毛老师:
晚安罗!
更级毯子♪」
多、多么不要命的家伙呀。
「算了。那家伙的胸章我就送过去她家。夏日生存战的原则是现任的排名者全都会参加,只有得到三星会和学园理事会许可的人才可以例外。他们不可能会许可茧居族不参加的!」
教室的气温感觉好像降了五度。虽然二年一班因为鬼毛的个人意见没装冷气,但说不定实际上还真的没必要装。
「最后一个,沙良瑞贵!」
「有!」
小瑞贵不可一世地点点头,不可一世地走上前,不可一世地接过胸章。同时还把软软夹在胳肢窝下。
「你是现在的第一名,而且还是去年的优胜。」
「喔,是这样吗?」
由于记忆回到九岁当时,自然,瑞贵会如此回应。
「你当时很厉害喔。在最后一小时,连续打倒了二十个人。虽然去年前段班的互相激烈猛攻,所以没人残存到最后也是原因之一啦,不过当时的你还只是第四十名。整个米卡霍希都吓破胆了。谢谢你用奖品『星之令』要求在校门面前盖了间便利商店。」
「呵呵,这是当然的。因为是我嘛。」
瑞贵得意地挺起小小的胸瞠。
「光是这一点,今年你应该就会遭到集中攻击吧。你现在这种状况不会有事吧?」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没事。不会有问题的。」
「问题应该很大吧!」
廉也忍不住站起来说道。
「现在的瑞贵可是个九岁的小孩呀!怎么可能耐得住排名战,而且还是多人大混战这种考验!」
「可是,她有雷涅席库尔吧?」
鬼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总而言之,我会去跟理事长说明情况。要怎么做,稍后我会通知,现在我没办法说什么。」
「哪有这样的……」
「抱歉。我没有决定学生参加与否等等的权限——所以,这个先给你。」
接过鬼毛递出的金色胸章,瑞贵骄傲地别到胸前。
「呵呵呵,有项链,有布偶,有胸章。真可以说是装备齐全!」
瑞贵说了声「看到没有?」,在全班同学面前自豪地抬头挺胸。
同学有各种各样的反应。有人苦笑,有人不负责任地大声欢呼,有人理所当然地点头,还有陶醉地说着「真惹人疼爱」的萝莉控。真的是什么人都有的一个班级。
其中,廉也没有错过两个双眼发亮盯着瑞贵看的同学。一个是名叫须藤的女生,另一个是名叫太井的男生。一个是八十名,一个是四十九名,两个都是排名者。这两个人一定会先找瑞贵下手吧。只要打倒这种看来没什么本事的小孩子就能拿到十分,不可能有人不下手。
瑞贵的情况要是传开,全部排名者的念头应该都会跟这两个人一样吧。
不论如何,都必须想办法保护瑞贵到最后。
廉也心想,因为瑞贵是我的——
「——对吧,师父你在听吗?」
一回神过来,导师时间已经结束了。
一脸不快的昴,正在用力拍打廉也的桌子。
「喔、喔喔,抱歉,怎么了?」
「你真是的。为什么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
「没、没有呀。」
「……没有在想其他的女生?」
「当然没有!」
昴大人模样地「唉」地噗了一口气。
「师父,我问你喔。今天早上我不是说过『偷吃鬼』之类的话吗?」
「嗯。」
「我打算多少宽容看待师傅跟其他女生要好的情况。」
「……」
「沙良瑞贵变成这样,奈奈奈又刚跟好朋友道别——师父你自然会对她们好。因为这是师父的优点,所以我觉得自己必须原谅才行。但是,你可千万不能真的放感情进去。逢场作戏可以,当真不行。」
「…………」
这家伙……
这家伙,有够烦的……
就在廉也想腻了该怎么回答之际——
「喂,你们两个。」
瑞贵从后方说道,双眼闪闪发亮。
「隔壁座位的男生跟我说,这间叫做米卡霍希的学校有餐厅是吗?」
「餐厅?啊,你是说学生餐厅吗?」
「没错,就是学生餐厅!学校里面居然有餐厅,好厉害喔!」
「不过,因此就没有营养午餐了。」
「什么?原来是这样呀……」
瑞贵沮丧地垂头丧气。
喜怒哀乐都很夸张的瑞贵,对廉也而言充满了新鲜感。尽管这和总是气焰嚣张的高中生瑞贵是同一个人,但会情绪表现多样的地方毕竟是孩子才会有。
昴观察着这个孩子瑞贵的表情。
「你肚子饿了?」
「嗯。因为没吃早餐。」
说完,瑞贵抱着肚子。早上急急忙忙的,只喝了牛奶。
「那么,这送给你。」
昴从自己的书包拿出一个铜锣烧。
「真、真的吗?」
「嗯。因为我有一大堆。」
昴笑容可掬。
廉也佩服这不得了的宽宏大量。这个贪吃的昴,竟然会把最爱的铜锣烧分给别人。
这就是所谓的「正室的从容」吧。
……不对不对,才不是什么正室咧!
「送我食物的人就是好人!所以你是好人!」
一面着急地打开铜锣烧包装,瑞贵一面大叫。
「我要记得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我叫舞波昴。你可以叫我昴就好了。」
「昴呀。昴是好人!」
昴眼神温柔地注视着狼吞虎咽铜锣烧的瑞贵。
「呵呵呵呵,有了小孩,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可能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廉也特别想揠鼻子。这又没什么意思。
「师父跟我的小孩……呵呵呵……嘿嘿嘿……」
已经越过微笑的界线,昴笑咪咪到眼睛几乎都不见了。
……真恐怖。
自从上次的「师父答覆我了」后,昴再度变得好可怕啊啊啊!
廉也如此的内心呐喊:昴当然听不到。
猛然一看气氛和睦,其实内在稀烂得很,晚来的早餐情景在眼前展开。
★
接着放学之后,廉也和瑞贵一起被叫到学园理事长室。
这是首度进入理事长室。本来廉也还以为,像米卡霍希学园这般巨大的私立学校,理事长室想必是个豪华的房间吧……实际来了一看,朴素得令人意外。丝毫没有高价的画作或是骨董之类的装饰品,只有可谓「质朴刚健」风格的桌子和书架稳重地镇守其内。
木制的厚重书桌前,坐着身穿西装的理事长——千阳院狼辉。还是老样子,亲切的面具上挂着沉稳的笑容。那把巨剑「美味棒明太子口味」也还是没变,靠在墙边。
一旁,狼辉的养女千阳院莫迦奈也在场。她也还是老样子身穿黄色雨衣,沉稳微笑着伫立不动。双眼,不出所料是闭着的。
然后还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物。
「这不是会长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工作呀,香香背男。」
三星会会长,结城优。抱着胳臂板着一张脸靠墙站着。廉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在意会长和狼辉等人保持距离的举动。
「这情况真是严重呀。」
看着新奇地在室内东张西望的瑞贵,狼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会即将开始之际第一名遭到偷袭,这是前所未闻的。去年和前年,大会都很干净没有这种卑劣手段。」
「对瑞贵施加技能的那个叫做萝莉控的家伙,现在下落不明了对吧?难道不能藉理事长的力量找出来吗?」
「我当然会去。但是,毕竟明天夏日生存战就要开始了,现在到处都人手不够。找到的希望应该不大……真是的,为什么他要偷袭沙良瑞贵同学?」
「所以,理事长,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什么事?连动同学。」
「这次可以让瑞贵不参加吗?瑞贵明明没有不守规矩,可是变成这样还要参加实在不讲理。」
「连动同学说的对,我也赞成。」
狼辉面向优。
「你的看法呢?结城会长。关于现在这个提议。」
「站在三星会的立场,我不可能同意。」
优坚决地摇头。
「所谓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或第三名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必须随时背负着身为排名者巅峰的名誉和责任。第一名竟然轻易中了别人的技能,我认为这表示沙良自己也有错。她并没有因为受伤或生病无法行动,小孩无法战斗这个理由是说不通的。」
「哪有这样乱来的!」
廉也不由得大叫。
「这就是米卡霍希。你也差不多该习惯了吧,香香背男。」
优轻易地就闪躲过去。
狼辉耸了耸肩。
「你还是老样子,如此顽固呀。」
优嘴都歪了。
「我没有你顽固,理事长。」
房间内开始散发出诡异气氛的这个时候,莫迦奈插嘴说道:
「但是,结城会长,瑞贵同学的责任什么的姑且不论,萝莉控同学犯的罪应该是不能置之不理吧?」
「这当然。找到他之后就会马上逮捕,我会亲自侦讯他。我也会研究要不要暂时褫夺他的雷涅席库尔。」
「等到那时候大概就太迟了。」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等到大会结束后才抓到他就来不及了。放过这种暗箭伤人的行为,导致影响了大会的成绩,这样才是真正在污蔑米卡霍希的『名誉』。为了维持战斗的公正,如果能对瑞贵同学采取一些补救措施应该比较好吧?」
「可是……」
「莫迦奈说的没错!如果不能同意让瑞贵不参加,至少要有点什么措施!」
跟上个月还在各方面多有对峙的莫迦奈意见相同,虽然让廉也心感复杂,但现在是溺水抓草求生。
「那么,这么做如何?」
轮流看了看优与廉也,狼辉说道:
「连动同学,你也参加夏日生存战吧!」
「咦?」
「只要你是参加者,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可以自由行动。你可以一直保护沙良同学。上次的腐海流使用禁令,大会举办的三天就暂时撤除吧。这样可以吗?结城会长。」
短暂的沉默过后。
「……连动有雷涅席库尔。尽管他不是排名者,但是应该具备资格吧。」
虽然气氛感觉起来优对这提议不太有兴趣,不过还是点头了。
「那么,三星会也同意了——连动同学,你意下如何?」
廉也用力点头好几次。
「我当然没问题!我一定要保护瑞贵!」
「很好。莫迦奈,你去别的房间替他解开封印吧。」
「遵命,父亲大人。」
然而,施加在廉也的雷涅席库尔上的「禁止使用腐海流的封印」早就解除了。莫迦奈明知这一点,却似乎没有上报父亲。
「沙良同学在大会期间的住处也得安排,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在男生宿舍吧。请让我来安排吧。沙良同学,你跟我一起来。」
「唔……」
瑞贵似乎有所犹豫,往后退了一步。还用力抱紧软软。
「哈哈哈,别怕,我不会把你抓起来吃掉的。」
「瑞贵,你就听理事长的话吧。我等一下一定会去找你的。」
听到廉也这么说,瑞贵勉勉强强地点头。
「那么廉也同学,请往这边。」
「好。」
跟着莫迦奈离开房间的廉也,耳朵听到优低低的嘟囔。
「大笨蛋。你呀,已经脱不了身了喔。」
★
廉也在另一个房间,和莫迦奈两人独处。
莫迦奈微侧着头微笑。
「就算要我解除封印——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呢。」
廉也提高戒心和她保持距离的同时,说道:
「你真的没和令尊说吧?说封印已经解除的事。」
「哎呀,难道你以为我会不守承诺吗?」
彷佛感到遗憾,莫迦奈蹙眉。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为了我保持沉默。」
「原因以前我应该就说过了。因为我希望廉也同学待在米卡霍希。」
「喔……」
算了无所谓。在这里尝试刺探听莫迦奈的想法也无计可施。
「对了,廉也同学,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其实父亲大人向瑞贵同学提出了要收养她当千阳院家养女的申请。」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瑞责什么都没提过。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上个星期。不过,遭到瑞贵同学冷冷地拒绝了。真是可惜,我本来很想称呼瑞贵同学一声『姊姊』的。」
廉也松了一大口气。
仔细一想,瑞贵不可能会同意这种要求的。她应该不希望是以成为千阳院家养女的形式当上星柱,而是要堂堂正正靠着自己的实力登上顶端。
「那么,这个给你。」
莫迦奈交给廉也一个铜色胸章。意思就是廉也的出发点是持有一分。
「廉也同学的实力就算拿金色胸章也没问题就是了。请你不要一不留神就获得优胜,导致太过引人注目喔。」
「我知道啦。我会专心保护瑞贵的。」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虽然我也想跟你一起暍个茶,不过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就算是廉也,也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他要和瑞贵会合之后赶快回去,也得去盯昴的修练。
「明天开始的夏日生存战,还请你多多手下留情。」
「咦?」
「没什么好吃惊的吧。」
莫迦奈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因为我们彼此都是参加者,有可能会跟对方战斗喔。」
「……啊。」
对喔。
廉也忘了这重要的一点。
以前他的立场都是昴的师父,不曾和米卡霍希排名者们直接对战。和舞波刀或是鞠谷小夜子的战斗,始终都是非正规的。
不过这次不一样。
必须要进行正式的、面对面的排名战。
不只是莫迦奈,还有乾暗鸣、更级毯子、水仙寺游园、真田鹰棋,以及其他尚未见过的陌生排名者,要是前来挑战就不得不与其战斗。
「……也许,真的是脱不了身了。」
燃烧的斗志,让廉也全身上下都颤抖了。
好久没有投身的战斗让人兴奋,他不得不承认。
尽管口头上说是为了保护瑞贵,结果却是如此。
说不定,自己真的是因为该来米卡霍希所以才来的。
★
搭上狼辉派来的计程车,廉也和瑞贵一起往宿舍去。
「瑞贵,你跟理事长说了些什么话?」
「……」
没有回应。一边抱着软软,瑞贵一边望着窗外流逝的景色。
「瑞贵?」
终于发现到有人跟自己说话。
「嗯?喔、喔喔,什么事?」
「你怎么在发呆呢?」
「我才没有发呆,只是在看风景而已。」
虽然这么说,但瑞贵感觉就是心不在焉。或许是进入不熟悉的环境,因此感到疲惫吧。
「明天早上八点之前我会来接你,你要先做好出门的准备。」
「为什么?」
「如果一直待在房间内,等到被包围的时候就没地方逃了。」
夏日生存战的战场,涵盖米卡霍希全区。廉也的想法是只要随时移动,就不会那么容易遭到包围。
「那软软呢?我可以带着软软吗?」
「可以呀,不过你要好好珍惜它喔。」
「这还用说吗?」
天秤座β队使用的单身宿舍中的一间,分配给瑞贵住。由于是搜查机关的宿舍,看起来就是十分牢靠的一栋建筑物。女舍监随时都在,应该无须担心日常生活。
请计程车停在门前,让瑞贵下车。
「那就明天见了。」
「……等一下。」
瑞贵喊住想要搭回计程车的廉也。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奇怪?是这样吗?」
因为平常绝对不可能要跟瑞贵自报姓名,所以或许真的是忘了也不一定。
廉也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好意思。
「我叫连动廉也。」
「唔,有两个廉是嘛?」
瑞贵说了句「好怪的名字喔」,笑了出来。
「好,以后我就叫你廉廉!」
「……没问题。」
果然还是取了个同样的昵称呀,廉也苦笑。
不知为何,他有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