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的青梅竹马的归来
自从黑衣来了之后,十夜的生活有了各种各样的变化。那时候,那些本应一成不变的存在就像是被污染了一样,一下子变成了别的东西……不过,不会变的东西还是有的。
夜尽之后清晨依旧会来临。不管怎么说这乃是不可动摇之事吧。
「就是这样,该起来了。」
「……就是怎样呐。」
虽然还是迷迷糊糊的,醒来的黑衣还是起身了。说回来这家伙还真是不擅长早起啊,还是揉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我出去了,快点换好衣服。」
「……知道了。」
十夜已经换好衣服了。虽然之前起来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地跟黑衣交替着在房间里换衣服,不过最近开始在黑衣还睡着的时候换衣服……反正自己习惯早起,还特意搞这么多实在是太麻烦了。
「早安。」
「嗯,早安。」
听到换好衣服的信后,十夜便回到了房间,同时黑衣似乎已经完全醒来了。
「今天也要去学校嘛。」
「……当然的吧?」
黑衣不也穿着校服么。
「不,也不是说怎么样呐……只是在想,偶尔睡个长觉也不错。」
「周六睡个饱不就好了么。」
「明明要上学还偏要睡觉不觉得很有意思嘛?」
听到了超级neet的台词。
「你想做的话尽管去做不就好了么……本来你就没有上课的义务。」
实际上黑衣可是个相当乖僻的家伙。
「算了。」
黑衣像是很无聊似的耸了耸肩。
「你偶尔这么烦恼一下也不错啊。」
「那是前不久还跟咱诉苦的人该说的话嘛?」
「……只是有点在意昨天的事而已。」
「还活着的那三人从楼梯掉下去的事嘛?」
「……啊啊。」
还是那个讨人厌的说话方式啊。
「想着要不要好好调查一下而已。」
「好好调查一下?」
「不你看,掉下去的原因啊什么的……」
「主人想要调查的话尽管去调查不就好了么。」
黑衣看上去完全没有兴趣。
「……你不在意吗?」
「完全。」
一丁点都没有。
「因为有趣的事还有别的呐……嘛,不管怎样也需要咱的话下命令就好了。」
「……」
说到这种地步反而会让人犹豫要不要下命令。
「反正主人在意的是那跟葵有没有关系吧?总之今天见面的时候打量下她的样子就好了吧。」
「……嘛,虽然是这样。」
相对于「唔」地烦恼着的十夜,黑衣则是小声嘟囔道。
「要是主人还有打量的余裕,的话呐。」
然后在不经意间,又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啊,十夜君早安。」
十夜从家中出来后,迎面而来的问候传入了耳中……即便是一段时间没听过的声音,头脑也能马上理解到那到底是谁的声音。
……正因为如此,十夜反而无法理解。
十夜无可奈何地害怕着将视线投向那边,然而想要确认的诱惑却又无可奈何的更胜一筹。不管是预想还是觉悟都没有的十夜,不可能抑止住这种诱惑。
「为什么……」
十夜看见了那边的立夏。她正站在自己家前,带着笑容朝这边挥手……简直就像是一直等着十夜从家里出来一样。
不可能出现的光景。
不可能发生的光景。
因为,这明明就不是十夜所期望的光景。
眼前的光景还是无法理解……就像是祈求得到回应一样,十夜望向了黑衣。然而黑衣却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并且愉快地嗤笑着。她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说相反呢,十夜无从判断。
『放着不管好嘛?』
黑衣说完之后,十夜终于回过神来。立夏似乎正因为没有从十夜那得到回应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再这么发呆的话对方就会产生多余的疑问了。
「早,早安,立夏。」
十夜战战兢兢地走近了立夏,出声说道。
「嗯。」
立夏微笑着点了点头……仅仅如此,就让十夜产生了疑问什么的怎样都好的想法。
「黑衣同学早安。」
「哎,早安。」
立夏向着黑衣打招呼,黑衣也回应了对方。记得立夏已经完全忘了黑衣的事才对……十夜如此想着。
「那,走吧。」
「啊,嗯。」
十夜点点头迈出了步伐。就像平时一样……不,是像十夜遇见黑衣、还不需要忌惮什么的时候一样。立夏带着笑容,黑衣露出装乖的微笑,三人就这么并步走着。
十夜所期望的,在期望的最后所失去的光景,就在这里。
何等甜美的梦……过于甜美的梦。
「立夏。」
「怎么了?」
询问的声音里感觉不到忧郁。到底立夏记起到什么地步,又认识到什么地步呢。十夜和黑衣的事想起来了,这点毋庸置疑……既然会不以为意地跟十夜一起走,那三个欺负过十夜的人失踪之后的那段短暂经历应该还是有印象的吧……那么,在这之后的事呢?
「那个,啊……」
现在的立夏能够露出笑颜。所以,那件事应该是不记得了吧。让立夏的笑容笼罩上阴影的原因——她的父亲的事。十夜之所以决定与立夏诀别,正是因为十夜所犯下的罪孽。
「什么?」
带着一无所知的纯洁笑容,立夏再次问道。
「不,什么也没有。」
说不出口。不可能说得出口。到底是忘记了,还是明明记得却不表现出来呢……不明分说地揭露立夏,十夜实在做不到。
如今那个流露出来的笑容,十夜不可能会希望它笼罩上阴影。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呢。」
「啊,嗯,是呢。」
拼命地把随处飘荡着的思绪拉回来后,十夜如此回答道。明明所走的是平常的上学路径,十夜的双腿却是软绵绵的就像不想前进一样。然而迈步的同时还不能让立夏察觉到自己的情况,实在是有够费神的。
『太浮躁了呐。』
黑衣的声音响了起来,十夜却完全听不见。对此黑衣只好「呀咧呀咧」地耸了耸肩。不知道是否出于担心,黑衣静静地跟在两人后面。
「不过很热呢。」
「啊,嗯,夏天嘛。」
而且天气还很好。
「十夜君,发什么什么了吗?」
「哎,怎么?」
「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没有啊……」
「唔。」
点了点头后,立夏回过头去。
「黑衣同学,发什么什么了吗?」
「没什么哟。」
黑衣微笑着回答。
「一定是被立夏迷住了所以反应不过来吧。」
「突,突然说些什么啊黑衣同学!?」
红着脸的立夏慌慌张张的摆起手来。
「从后面看着所以很容易就明白了呢。」
「可是,你看,我的脸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么……」
立夏一边说着这种话,一边像是期待着什么一样望向了十夜。之前的话十夜肯定会无视这份期待而说些没关系的话吧……然而如今的十夜却如同黑衣所说那般坐立不安,而且某种意义上其理由也如同黑衣所说的一样。
「哎,不,那个……」
想要好好回答的时候,十夜的脸已经红了起来。其意味立夏也理解了。
「这,这样啊。」
立夏的脸颊已经是通红的一片,扭扭捏捏地在胸前双手合十。然而除此之外她并没再说些什么了,只是红着脸偷眼看看十夜……在此之上就不敢向前踏进,这倒是很有立夏的风格。
『还真是正值青春期的高中生呐。』
脑中响起的那个呆住了似的声音,十夜仿佛听而不闻。他就跟立夏一样,一边红着脸彼此躲着对方的视线,一边直直地走着。然而双方却又无可奈何地在意着对方,从后面来看这实在是一目了然。
「……至少,也该注意到立夏所说的每天比较好哦。」
十夜就像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一样。这个猝不及防的状况,大概让十夜内心坚守着的那个部分一下子崩溃了吧。十夜的困惑已经漂亮的被别的东西所替换了……对此黑衣只会拍手称快就是了。
「嘛,马上就回到现实了呐。」
黑衣用别人听不见的低声嘟囔着,并嗤笑着。
其中的落差,毫无疑问是非常之大的吧。
到达学校,进入教室之后立夏都没有变化。就和以往一样,她和班上的人说话的时候也好好的留意着十夜那边。原本以前的时候自己在班里就不怎么跟别人对话……所以即使现在班上仿佛是完全认知不到十夜的存在似的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异。虽然有点困惑,不过立夏还是像平时那样对待别人,而十夜也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此,同班同学也是完全没有表现出可疑的样子。
接着当上课开始之后,十夜总算是得到了可以冷静思考的时间。老师所说的单词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十夜只顾着拼命地思考目前的状况。然而不管怎么思考,都只有一个疑问浮上脑海。
为什么?
这个疑问充斥着大脑。头脑对此困惑着,一点点地恐惧起来……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别的念头。
『呀咧呀咧呐。』
就像是给十夜浇一头冷水似的,黑衣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个人思考也只会陷入混乱呐……正是这种时候真希望主人能来拜托咱这个忠实的仆人呐。』
虽然十夜觉得黑衣的脸上是完全看不出是在认真担心自己的表情就是了……愉快地笑着望向十夜座位的表情倒是看得一清二楚。看着那张脸,十夜脑中不禁涌现出一切的原因搞不好就是这家伙的想法。
『咱才不会干这种事哟。』
真的吗,十夜问道。
『真的呐……首先,咱是不能未经主人允许就这样做的吧?』
好好考虑一下吧,黑衣因为之前的命令为受到了数个限制。仅限于那些的限制是绝对的。即使是黑衣也无法打破……但除此之外的则没问题。对于十夜没有规定的事情,黑衣是不会受到限制的。
而十夜给黑衣下达的命令有,不能擅自杀人、不能擅自离开自己……不能解开立夏记忆封印的命令,十夜完全没有说过的记忆。一般而言即使察觉到也不会去做的事情,黑衣会做——不如说还会乐在其中。
『主人哟……咱到底是哪里让你信不过了呐。』
不如说你到底是哪里能让我信得过了啊,十夜想着。
『咱即使违背主人意愿让立夏的记忆恢复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不如说咱不可能会这样招惹主人的反感吧?』
与此相对倒是兴致满满地望着这边就是了。
『那也没办法……因为很有趣呐。正因为可以如此享受主人的感情变化,咱才会接受这种不利的契约的呐。』
所以为了能看到自己的反应才解开了封印,这么考虑也不是不行。
『要是咱打算做的话会选个更好的时机的呐。』
黑衣坦然说道。
『这么怀疑咱的话,命令咱老实回答就好了。』
不高兴的感情传达了过来。
老实回答。
十夜毫不迷惘地命令了。虽然在思考中下命令还是第一次,不过既然十夜的意志能传达过去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吧。
『……稍微犹豫一下也好呐。』
像是有点寂寞似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么怎样?
十夜询问道。
『咱没做。』
回答依然没变……嘛,虽然早就知道了。即使十夜并不怎么信用黑衣,但这次并非她所为这点还是明白的。正因为对方是黑衣,十夜才明知如此也能追问下去,不过这种事不会告诉她就是了。
但是,这样的话……封印是自然解开的吗。
『不可能。』
黑衣回答道。
『确实,咱的封印经过了数年的话术的效果也会减弱……但是给立夏施术并没有过了多久,咱也确认过术有没有减弱。术并没有减弱,而是突然解开的,这点毫无疑问……首先——』
黑衣继续说着。
『单单只是解开术的话,立夏的态度实在是很奇怪。本来的话,是会对直到昨天为止所有关于主人的事情产生疑问的吧——为什么会忘记主人的事,之类的。不过立夏却表现得很普通,就像是直到昨天也一直跟主人度过的样子呐。』
这个疑问当然十夜也感觉到。虽然考虑了立夏并没有发觉到自己记忆混乱的可能性……不过十夜觉得,至少立夏看起来是对现状有着正确的认识的。要是仅仅解开术的话,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也就是说有谁解开了术,同时为了不让她产生矛盾而施上了新的术。』
若然这并非偶然而起的事态,那就只能这么考虑了……那么问题也就转移到是谁作出这种事上了……一般的人类是无法做到的。
再说,黑衣施下的术是能这么简单解开的东西吗?
『在如今的时代应该是没人能简单解开那个术的呐……嘛,不过其实那也不是咱擅长的术呐。』
黑衣说过,除了对人有害的行动之外都并非她所擅长的事。除此之外所能施展的术,都是参考了当时那些退魔师的术,从而创作出来的差不多的东西……然而除去这点黑衣的力量依然是破格的存在。按黑衣的话来看,现代的退魔师的力量比起当时的退魔师衰退了很多,因此她所施下的术应该是非常足够的了。
『至少不是退魔省的家伙能解开的术……嘛,说不定他们隐藏着咱所不知道的实力者呐。』
然而假如说真的有这种实力者,退魔省也不得到任何利益。他们承认了从正面对抗黑衣是没有胜算的,自然完全没有理由去触及十夜的逆鳞。
『那么符合的就只有一个人了呐。』
对于黑衣所说的,十夜用消去法反驳了。十夜知道退魔省并不是幕后黑手,但她是不是则不得而知……然而那和她做不做得到没有关系。因为对方会这么做的理由十夜本来就连想都不用想。
『主人对那个女孩了解到可以如此确定嘛?』
对此十夜没法回答。
那个回答简直就像无法得出一样。
无视了十夜的烦恼,授课还是进行着,然后到了午休的时间。
「十夜君,黑衣同学,一起吃午饭吧?」
立夏没有表现出迷惑的样子,对她本人而言不过是像平时那样来十夜这边邀请他们一起吃午饭吧。
「啊,嗯……」
十夜不可能会拒绝,很自然地就向着教室外边迈步……就像一个月左右之前那样,三人一起走到了屋顶上。
「因为今天很热所以便当就用凉面做了。」
「哎——」
怎么办?
十夜一边跟立夏说着话,一边以不至于让对方察觉到不自然的程度咕噜咕噜地思考着。立夏因为不明理由恢复了记忆,而且也没有对这件事产生违和感。所以才会像一个月之前那样,向着屋顶上移动。
然而对十夜而言情况却与那时候不同。对真白和葵而言立夏应该是不认识的人……到底怎样说明才好呢。十夜无法说明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把亲密的青梅竹马的立夏带过去,而且对于突然出现的、跟十夜非常相熟的两人立夏不也会觉得奇怪么。
『咱觉得不需要担心这种事呐。』
黑衣的声音响了起来。
『班上的人也没有觉得奇怪嘛。』
这点十夜也察觉到了。立夏普通地接触十夜,其他人只是当作是很自然的事来接受了。班上的人之所以没有对立夏和十夜的事产生违和感,十夜并不觉得这是因为黑衣施下的术的效果。
『嗯,那并非像是咱施下的那种,让立夏彻底无法认知到主人的术呐。』
所以和立夏的记忆一样,有谁对班上的人也施下了术吧。
『这么一来葵和真白应该也遭到了同样的处置吧?』
可能性很高。
『嘛,那只是演技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呢。』
至于是谁,黑衣并没有说。
「啊,前辈。来得真迟呢。」
上方传来了声音。楼梯上面,葵和真白正站在屋顶的出入口前,俯视着这边。
「前辈不在的话就没法进去了所以不早点来的话可不行啊。」
葵像是有点闹别扭似的说道。
「那个,抱歉。」
总之先道歉把。
「啊,黑衣前辈和立夏前辈午安。」
「嗯,午安。」
「哎,午安。」
对于葵的问候,立夏和黑衣回应道……立夏也是。
「小真白也午安。」
「嗯,午安立夏前辈。」
立夏带着笑容望向了真白,真白也以笑容回应。
『看,就像咱说的那样吧。』
黑衣的预想对了。
但那到底是不是好事,十夜则不得而知了。
有这么一句话来着——三个女人一台戏(注:这个neta我想不少人应该知道,日语中三女组成的那个不和谐的字有着「喧嚣」的意思)。那么聚集了四人的话可想而知会喧闹到什么程度……嘛,虽然其中一个有点疑问。
「呜哇,立夏前辈的便当居然是凉面!?」
「嗯,汤汁的话装在水壶里面了哟。」
「原来凉面也能当便当的啊。」
立夏跟葵还有真白就像是一开始就认识了一样说着话。葵的话似乎是之前她转学过来的时候认识的。而真白的话虽然不大清楚,不过肯定是跟十夜在同一时期认识的吧。
「不介意的话要尝尝看吗?」
「哎,可以吗?」
「我也很感兴趣呢。」
「算我一份也可以吗。」
「嗯,因为还有很多哦。」
立夏就这样分着自己的凉面后……视线还投向了十夜。
「来,十夜君也尝尝吧。」
「啊,嗯。」
十夜接过了递来的容器,用筷子将里面的凉面夹了过来。汤汁应该是在水壶里冷却过了吧,在暑天中这种凉凉的口感实在是非常舒适。
「很好吃呢。」
「太好了。」
立夏嫣然微笑着……十夜不由得愣愣地看着那个笑容。一曾舍弃掉的存在就在于此。对此十夜的心无可奈何的动摇了起来。
「啊,十夜前辈脸红了。」
「什!?」
一脸愉快的表情的葵让十夜吃了一惊。
「不行哟前辈。明明有了黑衣前辈这个未婚妻还对立夏前辈见异思迁。」
对吧,说着她又歪着头看着黑衣。
「是呢,这样的话我可是会嫉妒的。」
黑衣嫣然一笑。
「这,这难道是三角关系吗!?」
真白像是有点困惑,但又像是期待着什么一样红着脸望向三人。
「讨厌啦,小葵的玩笑开过头啦……黑衣同学也是。」
立夏的脸鼓了起来。
「十夜君和黑衣同学只是亲戚关系而已,婚约者什么的只是为了方便,小真白也知道的吧?」
立夏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那个,是的……」
真白一脸不妙地苦笑起来。
「小葵呢。」
「啊哈哈,对不起。」
「黑衣同学呢。」
「我有点太得意了。」
「十夜君呢。」
「哎。」
为什么会向自己这边投来非难的视线啊。
「十夜君没有马上否定小葵才会那么起劲的。」
「那个……对不起。」
总之,不管怎样还是先道歉吧。虽然以前黑衣擅自作了这个设定的时候立夏也发怒过……不过现在的话应该是嫉妒了吧。这么一想的话,鼓着脸的立夏的脸孔也变得可爱起来了,十夜心头也感到了一丝暖意。
在想些什么啊,你这家伙。
就像是给这种感情泼冷水似的,十夜的理性警告了自己。他感到了一阵寒意。在这样的片刻间里,十夜居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状况。
『呀咧呀咧呐。』
黑衣那嘲弄似的声音响起。
『和咱的婚约关系只是为了方便而编出来的事,葵和真白也知情让主人吃了一惊吧。』
正是如此。这件事除了十夜和黑衣之外明明就只有立夏知道而已……但是立夏以两人都知情为前提来说话。并不只是相识而已,看来她们是处于交换过某种程度的情报的状态。
『主人似乎有点冷静不了呢,让咱来确认一下如何呐。』
还真是罕见的发言……到底有什么企图。
『还真是完全信不过咱呐。』
脑中浮现出黑衣耸肩的影像。
「说起来。」
像是想起来了一样黑衣开口道。
「旅行,要去哪里还没有决定好呢。」
别说立夏,就连葵也没有听说过这个话题。不,或许真白跟葵说过也说不定,至少不是四人在一起的时候说的。
「是在说去海边的事吧?」
立夏说道。
「真白不是说去找候选地了么?」
葵说道。
「嗯,我去调查了哟。」
真白说道。
三人的话中没有矛盾。跟和黑衣的婚约一样,看来旅行的话题也是在五人一起的时候说过的样子。到了这种份上,立夏说不定也知道真白班上的事情……真的,她就像是一直跟十夜一起度过的样子。
「调查好的地方现在可以让我们知道吗?」
「嗯,手机好像也可以指示出来。」
「那,就现在决定了吧。」
「嗯,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由于葵的赞成,立夏她们开始喋喋说着旅行要去哪里。她们的样子看上去那么的愉快、那么的亲近,让人怀疑她们是不是真的直到昨天为止都是互不相识的陌路人。
「……」
望着她们的身姿,十夜不由得产生了视界摇晃起来的感觉。
到底哪边才是真实的呢。
是自己的记忆,还是眼前的光景。这种情况下不由得开始想,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而眼前的光景反而才是真实不是么。
『那不过是,主人想要这么想呐。』
黑衣那奚落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逃避现实可不好哟。』
说着嗤笑了起来。
那阵嗤笑就像是不容许十夜的逃避一样。
「……啰嗦啊。」
十夜用呻吟似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在那之后什么都没发生,随着时间经过、授课结束后,十夜走在归家的途中。在他旁边,立夏的身姿就像理所当然一样存在着。当然黑衣也在,不过不知是否出于担心,她跟在两人一步左右的距离之后。
「很快就是暑假了呢。」
「啊啊……嗯。」
对于用兴高采烈的口调说话的立夏,十夜将困惑隐藏起来回答道。
「虽然午休的时候也说过……旅行,真的很期待呢。」
「是吗。」
「……十夜君不期待吗?」
「——很期待啊。」
「嗯,太好了呢。」
立夏脸上浮现出笑嘻嘻的表情。
「因为,很久都没跟十夜君出门了呢。」
「是这样吗?」
「是哟。」
立夏点了点头。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是……」
前不久倒是试过被半强行地带去游乐场了,虽然尝试着回想更之前出门的经历不过却没有想起来。不仅因为十夜和立夏保持着距离,而且因为立夏家里的事情这些年都没法一起远行。
「一起去海边还是第一次呢。」
「啊,好像是呢。」
虽然还记得去过游泳池之类的,不过海边的记忆则是完全没有。
「……好好想一下的话似乎连家族旅行也没去过。」
十夜的父亲是那类因为太忙而腾不出多少时间的人。倒不是说自己父亲根本不像家人,只是十夜和家族一起远游的记忆确实几乎没有。
「这样啊。我小时候曾经被父亲带过去海边玩呢。」
「哎。」
「虽然海水很苦,波浪也很大,不过还是玩得很开心。」
立夏似乎察觉不到十夜的动摇,而是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那时候还一起劈西瓜了呢。弟弟当时还很小,不怎么理解规则,明明是要找西瓜结果往父亲的声音那边跑,把父亲吓了一跳。」
「那好像很有趣,呢。」
十夜以最大限度的自制力抑止着动摇。
「旅行的时候也把西瓜带过去,大家来玩劈西瓜吧。」
「是呢,肯定会很好玩。」
十夜一边回答,一边思考起来。在立夏心中,父亲的存在到底怎么样了呢。记忆存在着这点毋庸置疑……那么是到哪里为止?
现在,她对于自己父亲已经不在这件事,是怎么想的呢。
『停下来比较好哟。』
黑衣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像是要制止十夜深思的欲望。
『虽然不知道立夏心里面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但是随意将矛盾指出来的话是有可能损害她的精神的。』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立马止于喉咙。要是有着会伤害到立夏的可能性,十夜是不可能问下去的。
「早点到暑假就好了呢。」
立夏嘟囔道。那个表情看上就像是孩子般天真无邪,里面就只有纯粹的期待而已。光是看着那张脸,十夜就觉得在未来等待着的存在肯定是无比的温馨。
明明,根本就不可能会有那种事。
到了自己家后理所当然的跟立夏分开了……犹如梦一样的时间结束了。留下来的,就只有食人的怪物,和自认最差劲的主人。由古至今正因为有着太阳的存在,才会投下名为阴影的落差。
对十夜而言,能保持现状是再好不过了……这还真是有够差劲的啊。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啊……」
十夜有如呻吟般嘟囔着。可以的话还真想躲到被子里一觉睡到天亮,在被窝里迎来明天然后再去学校……简言之就是逃避现实。就这么再度看到立夏的脸,将烦恼全部置诸脑后什么的,这还真是可憎的考虑啊。
「主人真是最差劲了呐。」
「……我知道啊。」
十夜从正面回瞪着笑嘻嘻看着自己的黑衣……还是笑嘻嘻的。还想着对方会露出哪怕些许的胆怯,十夜的想法还是太肤浅了。
「……哈啊。」
叹了口气。
「黑衣,我该怎么办才好?」
「就算问咱,咱也只会说——主人想要怎么办,呐。」
自己想怎么做,答案不肯定是那个么……毋庸置疑过头了。然而十夜的理性却绝对不会认同那个答案。不可能会认同的。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很自然地就明白了。
「立夏的记忆,不再次消除掉的话……」
正因为那是最好的,十夜才决定实行……要是被解开了,那么再度施术是很自然的想法。
「咱不建议这么做呐。」
然而黑衣却对此持否定态度。
「为什么啊……」
那个询问的声音无力到让十夜自己也感到讶异。
「既然有第三者解开了施在立夏身上的术,那么对方就在周围徘徊的可能性可不小呐。要是怀着目的而解开术的话,那么即使再次施术也会再次被解开的吧。」
「……」
「那么一来就不知道要给立夏施下多少次术了……主人也不希望这样吧?」
而且葵和真白,还有班上同学也一样。要是给立夏施下了术,那么为了避开矛盾也必须给他们施术。一个个地重复施术的话那将是非常庞大的工程。
「反过来说那不是个机会吗?」
要解开立夏身上的术,即是说解开术的家伙也会出现。可以说这正是捕获犯人的机会。
「主人是说,将立夏当成诱饵来使用也没关系嘛?」
黑衣嫣然一笑。
「……驳回。」
十夜不得不如此回答。
「那,要怎么办呐?」
「……去联络田中先生吧。」
「要扔给田中嘛?」
「我才不会这么做。」
因为不是别的,而是立夏的事。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也应该向退魔省确认一下这次的事件,而且听一下来着不同视点的意见不也是很重要的事么。
「嘛,主人喜欢就好。」
「本来就是这么打算。」
十夜从手机上呼出了田中的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我是田中。」
数遍传呼声过后,十夜听到了田中的声音。
「那个,晚上好……我是神咲。」
「嗯,晚上好。真罕见呢,你会打电话给我。」
确实由十夜那边联络田中这还是第一次。基本上都是由对方联络这边的,而且对十夜而言大多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所以事实上要是手机上出现了田中的名字十夜反而会皱眉头。加上之前被手枪射击的经验,十夜实在不怎么擅长应付田中。
「有些想要商量一下的事……」
「那是跟黑衣小姐有关的事吗?」
「……大概。」
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我知道了,请说一下发生什么了。」
田中问道。作好仅有的些许觉悟后,十夜开口了。
「立夏的记忆恢复了。」
「……」
答复之间出现了明显的间隔。那对田中而言也是预料之外的一句话吧。
「来海立夏小姐想起了你的事情吗?」
「……是的。」
关于立夏和十夜的事情,田中也有所把握。
「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在田中的拜托下十夜将事情说明了一遍。早上立夏的记忆就突然恢复了的事。还有毫无不协调感的事。周围的人也毫无违和感地接受了改变的事。
「不是退魔省所为吧?」
说明完之后,十夜确认道。
「当然。即使这么做退魔省也无法从中获利……嘛,虽然本来以我们的立场来说倒是会认为那种事反而是正确的。」
退魔省的工作是从魑魅魍魉中守护国民。而在那些工作之中,也包含帮助那些被妖怪夺取了记忆的无辜的一般人……但退魔省不会这么做,这已经是双方默认的事了。好不容易结下的契约退魔省也没有理由自己故意撕破。
「我相信你。」
「非常感谢。」
虽然田中似乎并没那么高兴。
「那么神咲先生你心里已经有头绪了吗?」
「那个……」
说是没有的话也算没有……说是有的话,确实也有。
「比如说,最近转校过来跟自己有所接触,而且拥有能够解除术的可能性的人。」
「知道的话请不要特意问我……说来为什么会知道。」
「要是你们周围有接近你们的人,退魔省也是需要检查一下的,仅仅是这种程度罢了。我倒是觉得从你们的立场来看不这么想反而才比较奇怪。」
田中泰然回答道。
「因幡葵,要说奇怪的话不觉得她具备了充分过头的要素了吗?」
「……」
十夜陷入沉默。
「没有必要顾虑她的姐姐。」
对于这样的十夜,田中明确地告知道。
「……证据之类的什么也没有啊。」
「但是非常可疑。这种时候转校过来的理由不明,而且初来的那天就跟两位接触了。既然是朱音小姐的妹妹,那么也有充分的可能性可以解开施在立夏小姐上的术……根据朱音小姐的情况来看应该也是在老家的神社修行过技艺吧。」
对于田中的话十夜提不出任何反驳。
被问到奇不奇怪的话……无法回答不奇怪。
「可是,理由并不清楚。」
「那种事不用想也知道吧。」
「……」
「还有别的吗?」
没有。
「黑衣,就是她的目的吗?」
「除此之外没有笼络你的理由了吧。」
要是除去了黑衣,十夜不过是哪里都能见到的一般人而已。
「可是,我不觉得这跟立夏的记忆恢复有关。」
「我觉得是要给予你充分的动摇。」
仅仅如此也有着充分的价值了,田中如此说道。
「说不定也可以考虑为示威性的行动。能在你察觉不到的情况下解开立夏小姐身上的术……那么同样想要夺取她的生命也是易如反掌,吧。」
「!?」
十夜从没想过这种事。为了下次的威胁而做的示威行动。确实对方一曾在这边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和没有防备的立夏接触过……即使说对方下次就会下杀手,其可靠性似乎也非常之高。
杀死,立夏?
仅仅是这么个短句就足以让十夜眼前晕眩了一下。没有将手机握坏,恐怕是最大限度的自制力的成果了。
「神咲先生……?」
「咕。」
因为田中的声音,十夜回过了神来。
「那么,我要怎么办才好?」
就像是要将如今一涌而上的感情瞒过去一样,十夜问道。
「请自己考虑。」
对此却是冷若冰霜的答复。
「那个……」
「当然,我们也会调查。毕竟我们也不能无视那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你的青梅竹马的问题是由你而起的问题。从我们的立场来说的话,现在反而是正常的状态。」
那是正论。再度将记忆消去什么的,退魔省不可能会这么说。
「然后就是因幡葵的事,我不会说现在只能先看看情况。如你所说,虽然很可疑但并没有证据……但是我给予你许可。」
「……许可?」
「正是许可。」
田中说道。
「如果因幡葵是犯人,那么在她作出了具体行动的场合,你可以当作退魔省已经事先默认了可以吃掉她。」
一瞬间,十夜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如果那个时候来了,没有必要以退魔省为理由而踌躇。事后再报告也没关系。」
「……」
头脑一下子冷却了。杀人的许可,若只是这种事的话前天已经体验过了。但这次是认识的人。对方的脸,对方的声音浮现在脑中……然后看见了对方被染成了一片真红的幻觉。
「手持黑衣小姐上的项圈的牵绳的是你,对此我们实在是非常庆幸。」
「……评价过高了。」
还是说其实是轻视呢。
「至少远比那些想要夺取的人要好,这点是真的。了解你的为人后也结下正式的契约了。退魔省也并不希望要更换对象。」
所以才事先给出了许可。
一旦有事,十夜就不需要以退魔省为理由而踌躇了。
「那可是朱音的妹妹哟?」
「这件事对她保密。虽然之后的事也无法预料,不过至少她不会对你出手这点还是在计算之内的……她也没有愚昧到那种地步吧。」
而且,田中继续如此说道。
「这到底只是保险而已。进一步来说,即使在那种状况下还有别的手段可选,选择吃掉也没关系……这到底只是为了扩充你们的选择项的保险而已,这么想就可以了。」
田中说,没有必要一定要选择吃掉……也就是说可以选择,十夜是这么理解的。明明要是最初就没有选项的话,也就无从谈起选择。
「重要的是,神咲先生不会失去黑衣的主人身份这点。既然有着需要那份力量的理由,你也希望可以这样维持下去吧?」
「那个……我知道了。」
为此十夜才会杀人。
「朱音妹妹的调查要是有什么发现的话会联络你的了……这样就完了吧?」
「……是的。」
十夜也没有别的话想说了。
「那么……」
「啊,有件事忘了。」
想要挂掉电话的时候,田中的声音制止了十夜。
「什么事?」
「你说了要去旅游是吧。」
「那个,是的……」
话题一下子就切换到别处了,这让十夜觉得很是泄气。说来以前在车里十夜确实跟田中提过这件事。
「正式的许可下达下来了。旅行一周前请跟我联络一下日程和留宿地点。姑且还是会有监视,不过不会进入你们的视界所以还请见谅。」
「……我知道了。」
十夜回答道。
「那么,请尽情享受旅行。」
最后听到这句话后,十夜挂掉了电话。
「尽情享受……呢。」
一同前往的人里面有一个,刚刚可是说了杀掉也没关系啊。
到底哪里可以尽情了,十夜无法理解。
「……呼。」
挂掉电话之后田中吐了口气。他的表情罕见地严峻起来……不过与其说是消沉,遇上麻烦事的感觉要更强一些。
「会被朱音小姐记恨吧。」
说是这么说,不过田中并没有打破和朱音的约定。虽然说了暂且会等待,但现在并非田中打算行动而是对方联络过来……非要说的话就是那个保险,不过田中认为那不在和朱音约定的范围内。和朱音约定好的,是对于因幡葵的调查,而非其生死……嘛,不过那对朱音来言是说不过去的吧。
然而同时,田中也无法拘泥于这种事。
「嘛,先做好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吧。」
十有八九,那个保险会成真吧,田中是这么想的。和十夜不同,田中曾在朱音那边获知过一些情报。因而在十夜那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认为这毫无疑问是因幡葵所为……故而,才下达了名为保险的许可。虽然十夜会不会这么做还不得而知,不过田中认为被迫选择的时机肯定会出现。
但是,现在还没有到那种事态。虽然发生的可能性很高,但还没到那个状态……那么在发生前收集情报就好了。田中取出手机,拨打了朱音的号码。按下通话键,数回铃音过后,耳中传来听惯了的声音。
「令妹行动了。」
如此告知后对方那边传来了咂舌声……然后,传来了夺过什么东西似的声音。随之响起的则是阵阵脚步声还有开门关门的声音。
「马上就去你那!」
听到了这个怒喝似的声音,田中不由得苦笑起来。
看来,要忙起来了啊。
早晨的新闻还是一如以往的播着些世界的不幸……会有这种感觉肯定只是因为耳朵挑选了那种方向的新闻了吧。那些正面的新闻无法进入内心只能顺流而过,只有那些负面的新闻留在了耳朵里。
「真是萧条的脸呐。」
「……一上来就口无遮拦啊。」
十夜一边咬着早餐的面包一边看了看黑衣。黑衣也是一脸吃了黄莲的表情看着这边。
「眼前的这么一副脸孔让早餐也难以下咽了呐。」
「……那也没办法啊。」
把咬着的面包放回碟子上,十夜嘟囔了起来。现在不管吃什么也吃不出味道。
「听了那种事不可能还愉快得起来吧。」
「唔,不行嘛?」
「这不肯定么。」
把熟人吃掉也没关系,听到这种话怎么可能愉快起来。
「……你说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葵啊。」
「普通地面对不就好了么。」
黑衣像是看着什么无聊的东西一样看着十夜。
「咱觉得主人要是突然换了微妙的态度不是很可疑嘛。」
「……我知道啊。」
那件事完完全全只是十夜那边的事,葵是毫不知情的。
「再说主人哟。」
「……什么啊。」
「田中也说了,那到底只是保险呐……为了那个时候真的来临了的保险而已。又不是说让主人杀了她,咱觉得主人是意识过度了哟?」
黑衣嫣然一笑。
「之所以马上就往保险会生效那方面思考,是因为主人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不是么?」
「那是……」
无法说出反驳的话。并不是说怀有确信……然而同时也没法作出否定。
「不管要怎么想都是主人的自由……不过要是连自己怎么想都不知道,那就是个问题了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设下的保险,主人就好好考虑一下吧。」
「……」
十夜咬着唇。
「那么,是时候收拾一下了,不然就迟到了呐……应该没打算不去吧?」
「……啊啊。」
对现在的十夜来说,没有不去学校这一个选项。
「也不能让人家一直等着呐。」
「……我知道啊。」
回答着,十夜将吃到一半的面包拿回手中。
立夏今天也,在外边等着。
刚到了午休的时候从真白那发来了短信。马上确认了内容之后,十夜的脸沉了下来……那上面所说的内容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也不是可以无视的内容,而且还必须赶快行动。
「立夏。」
「嗯,怎么了?」
立夏回问道。她的手上正拿着便当,看来是已经准备好去屋顶上了。
「抱歉,你今天跟班上的朋友吃吧……我有点事。而且真白她们也不来了。」
「哎,这样吗?」
「嗯,抱歉。」
道歉之后,十夜将视线投向了邻近的黑衣。虽然她装出一副假正经的模样,但嘴唇还是像感觉到了什么愉快的事般微微钩起。
「……黑衣也是。」
「我知道了。」
表面上黑衣坦率地点了点头。
『不带上咱嘛。』
取而代之脑中响起了不满的声音。老实说十夜觉得带上黑衣去也没什么关系。不如说带上她的话很多麻烦都能省些心。但是这种场合只带上黑衣去的理由,十夜想不出来。要是被追问起来的话十夜就不得不将事情内容详细交待清楚了。
『那种事用咱的术不就能蒙混过去了嘛?』
黑衣明明知道十夜的苦衷还这么说。正因为是不想做这种事,才选择了不带黑衣去的。
『嘛,没办法了呢……没法用肉眼看这点咱就忍耐着吧。』
那就是说打算用别的方法看吧……嘛,随她喜欢了。只要不在自己耳边嘟囔什么奇怪的戏言的话。
『戏言什么的还真是过分的说法呐。』
脑中浮现出黑衣耸肩的影像。那么恶魔的低语就好了吧。
「那,我走了。」
「嗯。」
转身背过点头的立夏后,十夜快步走出了教室。
「十夜前辈!」
在玄关前等待着的真白,望着这边挥起了手来。她的表情上失去了平时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忧郁的阴云。
「那么,葵呢?」
十夜马上就跑过去问道。
「短信上也说过了,午休开始的时候就被那三人带走了……」
从真白那传来的短信的内容,就是以前欺负真白的三人组将葵带走的事。虽然也听说过她们跟葵的矛盾,不过也听说对方在摔下楼梯的事件后就暂时老实下来了……不过最近葵似乎又多管闲事被当成了枪头鸟的样子。
「虽然葵笑着跟我说没问题……可是,我还是很担心。」
「没问题的。」
十夜像是鼓励她似的说道。
「葵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干掉的,而且我也会去那边。」
「十夜前辈……」
「所以安心等着吧……啊,对了。」
十夜从衣袋里取出了钥匙交给真白。
「这个是……?」
「屋顶的钥匙。解决之后我会带着葵来的,你就在那等着吧。」
「……我知道了。」
「那,我去了。」
就像是在鼓励点点头的真白一样,十夜笑了笑,从玄关出去了。
葵被带去的地方似乎是十夜和真白初次见面的校舍里。虽然觉得在同一个地方实在有点无趣,不过也没有别的合适的地方了吧。确认了没人看着自己之后,十夜全力向着校舍深处奔跑……虽然自己也快忘记了,不过十夜要是用尽全力的话可是能使出脱离人类范围的脚力。
顷刻间十夜便达到了校舍里面,同时听到了女性哭泣的声音。而且也能听到沉重的呻吟声。
「咕!?」
十夜慌忙跑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啊咧,十夜前辈?」
完好无损的葵看着十夜。
「葵……」
十夜不由得张口结舌。葵完好无损……但是她周围的女生则不像是完好无损的样子——其中两人趴在地上,剩下一人则被葵按住,其表情因这股痛苦而扭曲。
「稍微等一下,再把右手卸掉就结束了。」
说着的同时一阵钝音响起,就像是要将此掩盖一样悲鸣也随之而来。
「好了,完工。」
满足地说完后葵站了起来。但是被按住的女生则不然。她的四肢毫不造作地在地面伸展着,只能一边痉挛着因痛苦而动弹不得的身体,一边嘶嘶地啜泣着。
「那么前辈有什么事呢?」
「什么事……」
对于一副若无其事地问道的葵,十夜一瞬间语塞了。
「啊,难道是过来帮我的?」
「……算是吧。」
虽然完全没这个必要。
「我从真白那听说你被带走了。」
「明明都说没问题了,真白真是爱操心呢。」
葵像是有点困惑似的笑了笑。
「我因为老家的关系学过一些武术。所以,只是一般女生的话,就算聚集了三人也完全敌不过我。」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担心的吧。」
「啊,对呢。」
葵像是认同了似的点了点头。
「话说,葵。」
「怎么了?」
「这些人是……」
「只是卸掉手脚关节让她们动不了而已。」
葵若无其事地说道。
「手脚……」
「没关系的。因为是以漂亮到不会留下遗留症的手法卸掉的哟。」
「……这样么。」
「啊,当然之后会负起责任给她们接上的……嘛。」
葵接近了旁边的女生,轻轻踢了那只无法动弹的手腕一下……仅仅如此,感觉到剧痛在身上游走的女学生便痛苦到大声呻吟起来了。
「不过暂时要这样忍受下痛楚就是了。」
如此看着对方的葵并没有笑……不过有谁一脸愉快地看着这个场景大概并非十夜擅自想象出来的印象吧。
「真的,你们也真是笨蛋呢。」
突然葵坐了下来俯视着那个女生的脸。
「其实我是觉得你们的事怎样都好的,就是因为你们随随便便就出手才会导致这种后果。要是把楼梯摔下去的事当成是天罚刻在心里的话就好了呢……这是自作自受哟。」
仅仅把这些话说完后,葵站了起来看着十夜。
「觉得太过火了吗?」
「……嘛,有点。」
「可是并不觉得全部都做错了吧?」
「……啊啊。」
从十夜所听到的情况来判断,葵并没有去找那三个人的麻烦……硬要说的话,就是她跟真白成为了朋友,但这并非应当责备的事。而且从真白的事来考虑的话,那三人说不定就像葵所说的是自作自受而已。
「太好了。」
葵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
「真白在屋顶上等着……早点让她安下心来比较好。」
「哎,这样啊。那不赶快回去可不行呢。」
说着葵望向倒在地上的三人。
「就这样一直放在一边也不大好……只好帮她们接回去了呢。」
说完之前葵便接近了倒下的女生那,利索地将她们的关节接过去……而且同时也不忘作出像是恐吓一样的模样。
「……」
十夜觉得葵的所作所为实在是非常乱来。不过虽然是相当乱来,但葵看起来还是有好好自制过的。(けれど滅茶苦茶なのにきちんと線を引いているように見える)葵的所作所为不管怎么想都太过火了……然而既然她做得到这种事,自然也能做得到更过分的事。可是葵表面上却选择了不会留下任何影响的方法。决定回去真白那边之后,比起放置一旁更是选择了好好善后。
『主人觉得那是深思熟虑过的嘛?』
突然黑衣的声音响起……虽然忘了,说来其实她是能看见这边的情况的。
『咱可不那么想呐。』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十夜在心中说道。
『不过是随心所欲而已……在不会引起麻烦的范围内。』
那样的话也可以说是计算过了吧。
『那个女孩身上可闻不到这种味道呐。』
还真是抽象的表达。
『嘛,主人……小心点比较好呐。』
小心什么,十夜问道。
『那个是不会对自己的正义性有任何踌躇的类型呐……突然会做些什么可没法预测哟?』
对此十夜没有否定。至少葵在这件事上似乎感觉不到罪恶感,看上去就像是在做着理所当然的事一样……然而,十夜却不明白小心点是什么意思。
『还不懂嘛?』
十夜想起了昨天的电话……可是十夜并不希望那个保险会成真。至少十夜没对葵抱有敌意,反过来应该也一样。
『咱觉得跟有没有敌意没关系呐。』
什么时候也说过,出于善意的祸害。
『嘛,主人想要这么想的话也没差。』
黑衣嗤笑着。
『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呐。』
十夜可不想明白。
可是,十夜在那句话上感觉到了淡淡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