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二天,真司拨通了美穗的电话。
「我马上过去」在真司开口之前,美穗就抢着说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真司作为万事屋公开了自己的住所,正因如此,让美穗来访是没有问题的。
「这啥啊?这房间好脏哦」
踏进房间的美穗第一感想便是如此,随即开始打扫起来。
用吸尘器清扫床铺和地毯,刷洗水池,擦拭窗户。
真司则遵循美穗的指示为她打下手。
「给,洗下抹布」
「好的」
「去换桶水」
「好的」
最后又把散落在玄关的三双鞋子整整齐齐地摆好,连鞋带都全部捋直了。
「搞什么嘛,这种系法。鞋带都乱掉了」
手法不好系不成蝴蝶结啊,真司辩解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
美穗系上的鞋带,就像是蝴蝶张开翅膀停在了鞋面上一样。
扫除结束后,真司往茶壶里注满了茶水。辛苦了,美穗说着,抓起了茶杯。
两人面对着饭桌,同时喝下了茶水,发出滋滋的声音。
对了,酱菜也有。真司从冰箱里取出了酱萝卜。
嘎吱嘎吱地嚼着酱萝卜,滋滋地喝着茶水。
「所以?」真司开口问道,「你就是那个?」
「果然是要说这个啊,也对呢」美穗答道,「嗯,我就是那个哦」
「为什么你会是那个啊?」
「因为那个就是那个啊」
「就算那个是那个我之前也说过了不要再当那个了吧!」
真司咚地把茶杯叩在桌上。
「好烫!」手腕被茶水溅到了。
「说起来,为什么你会成为契约者啊?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愿望啊?是想要钱吗?」
「那种事情没有对真司说的必要」
「那我就换个问题。你知道我是契约者吗?」
「嗯,在吃大阪烧的那次就看到你进入镜世界了」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啊!」
「因为如果让你知道我是契约者的话,就不会把我当女人看了吧?」
「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是想着要利用真司哟」
美穗滋滋地喝茶,用那似乎会变表情的眼睛看着真司。
喜怒哀乐,所有的表情都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
「为此必须要先让真司喜欢上我才行啊,要暴露身份还太早了点,还是说你已经……真的爱上我了?」
「谁会啊!总之啊,你别再去战斗了!明白吗!」
「杀人凶手!」
美穗的眼中,喜与乐的感情消失了。
「为、为什么啊?你说杀人凶手……我一个人都没杀过啊」
「并不是说你要杀人!我的愿望是,希望被杀害的父母能够复活!如果要阻止我的话,就与杀人无异!」
「被杀害的……难道说,是被浅仓……」
「是啊!都是那个杀人鬼的错!如果要阻止我的话那就让真司来实现我的愿望啊!让我的爸爸和妈妈活过来!办不到的吧!笨蛋!」
美穗将茶水泼在了真司的脸上,就那样离去了。
「怎么又是你」
莲停在了公寓的楼梯上。
真司正抱膝坐在楼梯口。
「……喂,莲……」
真司抬起头,看着莲。
「别随便叫别人的名字」
「但你是叫莲的吧,还是说叫良?我记得发音好像的确是良吧?」
「你耳朵没事儿吧?」
「等、等一下啊!」
真司一把抱住了打算走过去的莲的腰。
「我已经知道花梦的真实身份了。她的父母被浅仓杀害了,所以才会成为契约者的。她很想复活父母。我,被她说成了杀人凶手,说是想要阻止战斗的话就等同于杀了她的父母。我果然,是哪里有做错了吧,是个笨蛋吧」
「……」
莲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确实有说过想知道我的愿望的吧?那就一起过来吧,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真司骑着轻摩紧紧跟在莲的机车后面,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见到了一栋白色墙壁的病院。说起来,以前也有看到过莲从这家医院里出来啊。
「你难道,生病了吗?」
「不是我。啧,总之闭上嘴跟着我就好」
乘坐电梯,穿过走廊。
真司被带到一间单人病房里,从窗户照进来的夕阳将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一层薄薄的橙色。
不管是墙壁、天花板、床头柜上的花,还是躺在床上沉眠的少女都是。
真司注视着被石膏固定着脖子、接满了生命维持装置的软管的惠里的面孔。
「这就是我的愿望,就像那个不知道是谁的花梦说的一样,如果我停止战斗的话,惠里活下来的可能性就会彻底消失了」
「是你的……恋人吗?」
「……」
莲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那沉默就像是在宣告你没有踏入我的世界来质问的资格一样。
「但是、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
真司来回望着莲与惠里,低下了头。
「不管有着什么样的愿望,就为了那个去杀人真的好吗!」
「契约者全部都可以说是早已死去了」莲望着夕阳,眯起了眼。
「所以才杀不死啊」
「你在说什么啊?那是什么意思?「
「拥有赌上了性命的愿望的人,都背着相当大的伤。他们早已经因为那伤而死了。成为契约者的全部都是那样的人。嘛,只有浅仓那家伙是个例外。那家伙大概,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吧」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简直像是疯了一样」
「我之前也说过了,你应该选的路只有一条。别再当契约者了,你还活着啊。某种意义上,我还真的挺羡慕你的」
莲将枯萎的花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真司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他遭受了相当大的打击。莲和美穗都不是为了自己才战斗的。是为了恋人和父母才赌上了性命的。和他们比起来,想让彩票中奖的愿望让自己感到深深的羞耻。
真司开始怀疑错误的是不是自己呢?自己是不是在多管闲事呢?
真司又回想起了故乡,从很久以前开始,在别人遇到烦恼的时候他就会硬插进来,多管闲事到了讨人嫌的地步。
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钟乳洞,说不定自己到现在都还被困在那里面没有出来也有可能。
祖母
不知道向祖母喊了多少次。
如果是祖母的话,肯定会说什么都别想,只要做你做得到的事情就好了。为了各种各样的人竭尽全力,去拯救不幸的人们,这样那样的吧。
但是,现在的真司连自己做得到的事情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他人竭尽全力究竟是什么意思。
真司又想起了在镜之教会见到的那个影子一般的存在。
如果说他就是策划了契约者大战的组织者的话,我想再一次和他好好聊聊。契约者大战的理由,我想从他嘴里问个清楚。根据他说的话来决定要不要揍他。归根究底,不全都是那家伙的错吗?
真司在寻找答案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带真司去医院的第二天,去探望惠里的莲注意到了柜子上的花。
纯白的百合花代替作为丢掉的那支花,装饰在那里。
有一个叫城户真司的人来探望了,优衣告诉他。
真司把花插到花瓶里,在惠里身边站了好久,合手祈祷着。
一时间,莲愤怒到血涌上了头。
(那家伙,做这种多余的事!)
想要扔掉花,却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莲仿佛看到了真司的心情。
真司在祈祷惠里能好起来,那样的话,莲就不用再去战斗了。
莲把花又放回到花瓶里面。
虽然说确实是多管闲事这点没错,但是,他为惠里祈祷了,而这份祈祷并不是说谎。他对惠里说出的话语,是谁都无法否定的。
莲轻轻地触碰了惠里的脸颊,然后,他也开始为惠里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