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第二次赛诺战争·开战
隔天。
雨云散去,变成了晴天。
璜特·唐引以为傲的空军(总共九十人),在天亮的同时就驾驶四架直升机进行周围的侦察。
虽然经过三十分钟的侦察,但是完全看不见赛诺的身影。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连一只怪物都没看见。
这四架直升机在结束侦察并加油后,就载着护卫的机士前往地方上的乡镇。在白之会的帮忙下,各地居民的避难准备早已进行了一大半。
妖精门的封印将由地球这一边来解除,再来就只需要领主发布命令了。
为了预防赛诺的袭击,妖精门解除封印后,预定将由地球各国的陆、空军来到璜特·唐这边进行防御。
在地球上对赛诺的魔法毫无招架之力的传统武器,来到赛诺无法使用魔法的璜特·唐,如果只限定于对付不像怪物那样拥有绝对物理防御的赛诺,应该就能获得一定的战果。当然这也是因为各国都投入用了巨额预算所开发出来的魔术弹头。
「请别过度期待地球的兵器。在没有机士护卫的情况下,大概就只能当成居民完成避难前拖延时间的弃子而已。」
精灵校长这么说道。
「最新型的战车与轰炸机等武器,在火力上确实凌驾以魔法道具武装自己的冒险者。最大的原因是这二十年来,地球各国不惜投入高价的魔法金属,已经让魔法战斗适应力大幅提升了。有一部分武器甚至能够伤害到神明与古龙。」
这时年老的精灵又摇了摇头,继续说了句:「但是……」
「简单说起来,就是机士实在太强了。凯亚拉伊特拉女王暗藏的王牌——勇者少女,即使以规模远超过小国国家预算的魔法道具来进行武装,在对个人火力上还是芙蕾机士团长占上风,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了。」
校长提到的芙蕾·萨尔达尔,在机士团里也以最擅长地面压制的机士闻名,但是在对个人战斗当中,实力就略逊于顶尖等级的机士,由此可知最新兵器确实派不上用场。含有大量玛那的异世界生命,它们天生的物理抵抗就是如此地强力。
「在这块土地上,赛诺的物理抵抗不像怪物那么强。」
攻击璜特·唐的怪物时,必须要在武器上施加附魔才行。否则它们具压倒性的物理抵抗将会让任何传统武器无效化。
「但就算是这样,赛诺士兵还是强大到承受核弹攻击也能平安无事的地步。有人说这就证明了赛诺是被神创造出来的生命,也有人说这是因为始祖七柱拥有能让自己的小孩们继承自身一部分物理抵抗的秘术……」
过去出现在地球的异世界邪神,就赋予手下的怪物们足以让核弹攻击无效化的物理抵抗力。这样的技术,应该也存在于广大异世界的某个地方吧。
无论如何,那也已经是无法确认的过去了。异世界群早已消失,而赛诺也已经逼近到眼前。目前需要的不是了解历史,而是理解实际的对应方法。
只要顺利让居民避难,就能将散布在各地的机士聚集起来,全力面对即将来临的决战。而飞机也能够发挥输送机士的能力才对。
雅儿菲琳率领的第三机士团擅长魔法的机士们,已经用庞大的占卜魔法侦察了王国周边。
那是半径达一百公里以上,由鸟瞰视点所进行的粗略生物探查。
不惜投入高价资材进行魔法探查的结果,得知第三、第四以及第七机士团正以不可思议的行军速度赶回来。
得知的另一个事实是……
王都西南,约八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万只以上的赛诺军团,正被不知道从何处涌出来的十万怪物大军袭击。
而且怪物集团是在极具规律的统治之下。那应该是有贵族种在进行指挥吧,夏洛特如此表达了自己的见解。
王城的谒见之间直接被改成了临时作战司令部。
棹砥在过了中午左右听见了这个报告,结果顿时产生了复杂的情绪。
怪物是为了打倒赛诺而被创造出来的存在——这个传闻原来是真的吗?
(那么,至今为止我们是为何而战呢?和怪物作战而死的机士们,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听见报告后,索妮亚可能也有了同样的想法吧,只见她露出了苦涩的表情。艾蕾欧诺拉与雅儿菲琳虽然没有表露在脸上,但她们一定也有相同的想法。而把感情表露在脸上的索妮亚与棹砥,在做为指导者的能力上都尚未成熟。
不对,棹砥根本算不上指导者,只不过是善意的协力者而已……
「准备派出斥候队,依序把他们派到曾经有赛诺反应的地点吧。」
夏洛特做出这样的指示。
斥候兵是由白之会所提供的飞机来进行输送。它目前已经变成兵员输送机型,最多可以挤进多达二十五名的机士。
不过为了确保安全,还是需要机士的护卫,所以实际上搭乘的斥候人数应该会减少一些才对。
虽然美军派遣过来的驾驶员,对于由活生生的人类同行来保护飞机这种奇妙的状况露出困惑的表情。但要在璜特·唐使用只能发射物理子弹的地球兵器,这是绝对不可或缺的措施。
要是被翼龙袭击,就只能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被干掉了。
另外在这个时候,索妮亚也说了「现在国难当头,本宫也可以把摩托车借出去唷」这样的发言。
「只有王族能让摩托车在空中疾驰,而能够维持这种状态好几个小时的就只有索妮亚姊姊而已。」
夏洛特立刻就否决了她的提议。相对的,她做出在索妮亚摩托车上加装边车的指示。
「这样就没办法快速奔驰了啊。」
「这时候要以兵员的输送能力为优先。若是状况危急,还可以让陶洛斯哥哥之类的人坐在边车上,做为游击战力来活用。」
「唔姆,那确实是令人雀跃的战术选择。」
以陶洛斯的盾加上索妮亚的矛来蹂躏敌阵。正如索妮亚所说的,那确实是令人雀跃的战术,在旁边看着一切的棹砥内心也这么认为。
「棹砥,虽然你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但那个时候你也要一起去唷。」
「咿!真的吗?」
「在对付国王种·泰坦时给予它致命一击的你,可是我国少有的优秀机士,怎么现在还说这种话?」
「哦、哦……」
「哎唷,棹砥,你不想保护我吗?」
夏洛特用淘气的神色抬眼望着棹砥,结果他忍不住就感到害羞起来。
「喂,太狡猾啰。」
「别生气嘛,女生有时候就是会想确认男孩子对自己的心意。」
「刚才那招给人不是甜蜜的感觉吧!」
何况总觉得面对赛诺时,确实很有可能会发生即使索妮亚与陶洛斯这对双箭头在前线奋战,战况却依然居于劣势的情形发生。
棹砥和始祖七柱交手过,对方无疑拥有与国王种·泰坦相同甚至是在其之上的力量。
虽说打倒始祖七柱就能结束一切,但是那只始祖七柱的力量却是难以想像的强大。
昨天的战斗里,始祖七柱之所以只专注于逃走,完全是因为她们不容许任何风险,企图以更确实的手段来消灭璜特·唐而已。
强大,而且小心谨慎。
这类型的敌人最是棘手,夏洛特与艾蕾欧诺拉都叹息着这么说道。
所以,棹砥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为了能跟始祖七柱作战,现在可以帮我调整新型的咒式装具吗?」
棹砥来到大学,对着亚露露梅露露这么问道。这名妖精族的天才装具工匠,目前正在进行使用了一部分奥利哈鲁根的棹砥专用咒式装具的最后调整。
奥利哈鲁根被分成三等份后,已经分别用来制作小刀与原材料卡片,这是把剩下来的材料全部投入后制作出来的成品。
「……对了,完成之后,爆炸的机率有多高?」
「没礼貌!不太会爆炸啦!」
亚露露梅露露气呼呼地说道。
「不太会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因为它相当敏感……」
身高不满一公尺,看起来像小孩子一样的妖精族少女,这时终于像是很尴尬般把视线别开。
「这次真的不敢保证它不会暴走……」
「因为调整的时间也不足啊。」
亚露露梅露露的眼睛附近出现严重的黑眼圈,她已经尽力了。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棹砥也没办法生气。
「因此我也改变了预定。」
「改变了预定?具体来说是?」
「就是在靼格峡谷试过的那个。」
「那个是……嗯?你在说什么啊?」
「二重装备。」
咒式装具的二重装备。
棹砥想起有这么回事,发出「啊啊」的声音并拍了一下手。棹砥在靼格峡谷战斗时,为了增幅乙太回路,曾经在自己的咒式装具·晓光之银上面重叠了王族用的咒式装具·太阳之金。
但最后也付出很大的代价……
因为用形魂变性硬上实在是太过乱来,结果只进行一次攻击,太阳之金就损毁了。
那个时候棹砥总共弄坏了两套太阳之金。那似乎造成了超越小国国家预算的损失,不过他本人刻意不去考虑太多那方面的事情。
「增加了一个增幅专用的乙太回路。」
「这样啊,既然是奥利哈鲁根制,就表示稍微逞强一下也不会坏掉……」
「棹砥可能会因为玛那被吸取过多而死唷?」
「没办法加装限制装置吗?」
「是可以……」
亚露露梅露露脸上出现惊讶的表情。
「但是,你有就算勉强自己也要保护的东西吧?」
「这倒是真的。」
忽然就被看透内心的棹砥只能露出苦笑。说起来今天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催促亚露露梅露露提供自己逞强的材料。
「我知道它很不安定了,那还要花多久的时间?」
「还要两、三天。」
「两、三天……嗯,两、三天吗……」
把奥利哈鲁根带到这所大学后,才经过不到十天的时间。
就算先行研究已经让新型武器有了大致上的框架,但这样的日程表依然相当强人所难,棹砥本人也很清楚这件事。
但就算是这样,现在的他还有璜特·唐都需要力量。
他极端地想获得能够贯穿一切的矛。
「帮我尽快完成它吧。」
「有绝对无法省略的工程。」
不论是多么优越的技师,还是存在无法省略的工程。
棹砥自己也曾学习过成为一名装具工匠。因此被技术人员这么一说,他也没办法再多说些什么了。
棹砥重复了一句「拜托你了」。
「棹砥真是个笨蛋。」
在他准备离开研究室时,亚露露梅露露丢出这么一句话。
「我也很喜欢这个国家啊。」
「……抱歉。」
「因此,棹砥你就为了这个国家牺牲吧!」
「身为技术人员,应该要说自己的咒式装具会保护我吧!」
「嗯,当然会保护唷!」
亚露露梅露露举起用力握紧的拳头。
「只要没爆炸的话!」
棹砥默默地敲了亚露露梅露露的头。
*
芙蕾被解除了第七机士团团长的职务,改为担任夏洛特的护卫。
在接受雅儿菲琳利用仪式魔法施加的石化诅咒后,棹砥就逼问着同样在仪式会场里头的夏洛特。
「为什么是芙蕾?」
「只是遵从梨花的预言。」
夏洛特若无其事地这么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
「梨花预言我会在和赛诺的战斗当中死亡唷。」
第四公主回头看着雅儿菲琳。
「你说死亡……」
感到惊愕的棹砥交互看着夏洛特与雅儿菲琳。
「喂,夏莉,真的不要紧吗?」
「所以我才有所对应啊,这一切都是托梨花鼓起勇气说出真相的福。」
「那家伙什么都没跟我说啊!」
浅黑色肌肤的第二公主脸上浮现温柔的微笑。
「棹砥,你有一个很好的妹妹。她一直烦恼着是不是该把死亡的预言告诉其他人,所以才会找我商量这件事情。」
一问之下才知道,就是这件事把雅儿菲琳与夏洛特连结在一起,甚至成为雅儿菲琳被赛诺控制意识的契机。
最后发展成第三王子阿修雷被杀,并且差点就要发生内战的悲惨结局。
但同时也成为发现赛诺致命弱点的契机。
「现在想起来,赛诺应该是被我使用了探知魔法而感到非常着急吧。或许是被我得知存在,才必须火速展开行动。结果就是她们和我连结在一起,让身为敌人的璜特·唐,得知了始祖七柱是彼此连结这样的弱点。」
「日本有一句俗语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夏洛特接在姊姊后面这么说道。
「状况是会不停改变的,而预言也可以被推翻。梨花对于自己能力的知识还不够,但是我们有把预言的情景当成情报之一的能力。如果出现我死亡的预言,那就只要做出适切的对策即可。」
「对策就是把芙蕾配置在夏莉身边?我不行吗?」
「我认为需要的是压制的能力。」
只是要让进逼的赛诺士兵溃散的话,芙蕾的固有技能应该是最适切的能力。
如果是棹砥的话,面对敌人大量进攻时,反而会有被对方的人数吞没、束手无策地死掉的可能性。用形魂变性所创造出来的必杀技,基本上都是用来对付单一敌人的。
因为到目前为止,实在出现了太多只有王族等级的机士才能对付的敌人,像是贵族种、国王种等等。棹砥所需要的,是能够讨伐强力个体的压倒性火力。
这次的战役里,棹砥也是在假设对战对手是连结者、行为者以及始祖七柱的前提下来做准备。
「棹砥,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人吧。你的力量适合在攻势当中发挥,请了解适才适所的重要性。」
被这么一说,棹砥也就无法反驳了。
老实说,他很想紧紧贴在被发出死亡预言的夏洛特身边……
「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心意,但是我不要紧。」
夏洛特说完就露出灿烂的笑容。
「但我会为棹砥准备能让你活跃的战场,请在那里充分发挥你的力量吧。」
被这么一说,棹砥也只能安静下来了。
反正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辩得过夏洛特……
*
史卡鲁特是小小贵族卡波亚家排行第四的男孩。
他在十七岁时成为王都的卫士。对于因为乙太回路不够大而无法加入机士团的他来说,这已经算是不错的工作了。
来到执勤地点已经第二年的他,至今一直平顺地进行自己的勤务。王都的卫士几乎不会和外敌战斗,工作内容有一大部分是维持街道的治安与担任冒险者的护卫。
现在想起来,那真是非常平稳的日子。
但是,昨天王都的中央公园开了一个大洞。
在那个瞬间,悠闲的每一天就宣告结束了。
面对如恶梦般不停涌出的怪物,他只能带着必死的决心与其作战。
史卡鲁特眼睁睁看着好几名伙伴耗尽气力而战死,就连他自己也走过好几趟鬼门关。
他差点就被一大群半兽人杀害。
如果不是冒险者的援军来帮忙,那个时候就已经气力放尽,并且被杀掉了吧。
靠着援军重新振作起来的史卡鲁特等人,到最后都没有让怪物靠近平民的避难设施。
当王族击毙国王种·泰坦之后,怪物们就像退潮一样离开了。
众卫士也因此而捡回一条命。
当觉得一切都结束了而瘫到地面上,就有强烈到好一阵子站不起身的疲劳感朝自己袭来。当然,并肩作战的同僚也是一样。
大家都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了。
之后就是拖着疲惫的身躯进行避难所的护卫工作。
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形,但是据说午后过了一阵子,就有暗杀者趁着豪雨潜进王城当中。
还听说一群不知道从哪个亚世界被送过来的异种族袭击了王都……
那个时候听见的传闻,内容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到了今天早上,真相得到了公布。
潜入王城进行破坏工作的,是名为赛诺的异世界侵略者。
它们的目标竟然是整个璜特·唐。
来此侵略的赛诺总数,光是可以确认到的数量就超过两万只。
两万,这数字让史卡鲁特感到战栗。五只机士团当中,每只机士团的正规团员是一百五十名,就算加上见习生,也只有三百多人。只有第七机士团因为各种事故,而让正规团员增加到两百二十名,但这些人加上非正规成员,总数也不到两千人。
敌人的数量是我方的十倍,而且据说这只是最低限度的数字。
当然,经由与怪物对战而获得不少锻炼的机士,要一对一对抗异世界的士兵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但是数量的差异,在平地上会直接影响到战力。因为数量就是力量,这是教官一开始就教给他们的知识。只要能两人一起行动,就不要独自作战。只要能和部队一同行动,就不要以个人作战,他们的身体都已经牢牢记住这样的法则。
目前璜特·唐是由六名王族共同治理。
第一王子陶洛斯、第一公主艾蕾欧诺拉、第二公主雅儿菲琳、第三王子阿修雷,以及第三公主索妮亚。
拥有机士团的这五个人,加上虽然没有机士团,但是按照过去的经历,也被认定为拥有自己武力的第四公主夏洛特,总共是六个人。
而这六个人发出了共同声明。
虽然看不见据说昨天奋勇与赛诺大军作战而负伤的陶洛斯与阿修雷,但剩下来的四名公主并肩排在王都人民面前发表宣言。
她们表示要暂时放弃王都。
原本璜特·唐的王都就没有任何城墙,就连只是一名士兵的史卡鲁特都知道,王都是个不利于防守的地点。
战斗应该要在能够获胜的地方进行,这也是教官经常灌输给他们的观念。
但是这样的话,就必须把王都的人民移送到安全的地点。
根据第二公主雅儿菲琳的说明,王都附近原本遭到封印的妖精门已经开放,而且将利用它们来进行这次的移送作业。
至今为止,几乎没有人知道徒步短短一天左右的距离就有妖精门存在。
在那种地方有妖精门的话,将会给治安带来很大的问题。她们表示很早就停止它的机能,施加了只有王族才能够解开的严密封印。
现在,这道封印已经被先绕到地球那一边的年幼王族解除掉了。
「为了有玛那适应障碍的人民,移送的目的地已经事先精制了拟似璜特·唐的玛那。」
避难所的扩音器当中传出相当绅士的男性声音。为了让开始打包的避难民众可以理解,同样的说明被重复了妤几次。
「因此,就算是在璜特·唐之外就无法维持身体机能的魔法种族,也能毫无问题地在移送地点生活,请放心地移动吧。另外为了不方便行走的人民,地球方面也派遣了巴士。有需要的民众请与指定的地点连络……」
避难民众用比史卡鲁特想像中还要冷静许多的态度接受了这个事态。
或许是每年举行的,为了防范怪物袭击的避难训练在此时发挥出功效了吧。
璜特·唐原本就是人造亚世界,不过是二十多年前才被制造出来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老年人,都是从其他世界移居到此的人们。
根据以前在酒吧听喝醉的老人所发的牢骚,也有很多人是从比这个璜特·唐还要危险,每天都有可能丧命的世界来到这里。
可能是年长者都沉稳地接受并开始避难的关系吧,在都市出生的年轻人们一开始虽然产生强烈的动摇,最后也慢慢接受事实开始行动了。
避难就这样在严肃的气氛下进行着。
史卡鲁特等卫士就负责担任路途中的护卫,监视着不停往前走的避难民众队伍。
他所担心的怪物袭击则是完全没有发生。
时间过了中午左右。
「那边地平线的边缘原本有怪物出现,现在已经走掉了。」
视力非常好的鸟人族老人讶异地这么说道。
「它看起来似乎很着急的样子,真是不可思议。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种举动的怪物啊。」
这名到几年前都还在第一线担任猎人的男性,又重复了好几遍「真是不可思议」,并且露出狐疑的表情。
璜特·唐里的怪物产生了异变。
其原因究竟为何,会不会是受到异世界来的侵略者影响所致,这些史卡鲁特都无法判断。
总之他的工作是保护避难的人民,考虑其他事情是机士和王族的责任。
「话说回来,昨天和我们一起作战的冒险者们不知道怎么样了哦。」
忽然想起这件事的史卡鲁特对同僚这么问道。
「你不知道吗?有一半左右的冒险者,都说要和机士一起战斗而留下来了。」
「但是,无法使用魔法的他们,对上怪物的话……」
说到这里,史卡鲁特就发现了。没错,这次的对手并非对于非魔法攻击拥有绝对防护的怪物,只是由异世界而来的侵略者。
「听说能获得许多奖金,他们似乎都干劲十足唷。但只是来迷宫寻宝的魔法使之类的,倒是都混在难民里头就是了。」
「原来如此,他们能和侵略者战斗吗?」
结果自己连和侵略者战斗,守护祖国的力量都没有吗?
史卡鲁特用力握紧拳头。
昨天的战斗当中,他已经因为自己的无力而受到很大的打击。
在兄弟当中剑术最为高超、连剑术的师父都肯定自己的实力而推荐自己担任卫士。现在想起来,自己似乎因此而变得有点骄傲。
但是他昨天有稍微看到机士们的活跃,那让他明白对方的实力果然和自己不在同一个层次。
冒险者们让史卡鲁特等卫士在武器上附魔,然后用这些武器来干掉怪物。
其中也有比机士更强的冒险者。实力说不定与王族相当的冒险者,是一名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少女。
但史卡鲁特从她身上感觉到,不能光是用才能与装备不同来解释的差距。
他们一定从小就有许多次生死关头的经验。
只有一直置身于杀戮战场,才能拥有瞬时的决断力与判断力,以及毫不犹豫的使剑能力。
如果能变得跟他们一样该有多好——
在强烈的羡慕感驱使下,史卡鲁特回头往背后看去。
这时王都已经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只能看见王城的顶端而已。
「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
他的肩膀被队长拍了一下。昨天受了重伤的他,也因为回复魔法而完全恢复元气,比平常更加努力地激励着自己沮丧的部下们。
「我们保护王都的人们,让他们成功疏散,机士们才能够安心地作战。」
「说的……也是。」
「国家的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
如此呢喃着的队长,以注视远方的眼神眺望着避难民众。
话说回来,这个人也是从某个世界来到这里。那么以前是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呢?史卡鲁特注意到自己完全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
下次一起喝酒的时候就问问看吧。
虽然得等到这件事全部解决,等到史卡鲁特等人都回到王都之后就是了……
这时他忽然想到。
(我们还能够回到王都吗?)
不祥的预感让他忍不住发起抖来。
他随即像是要甩开讨厌的想像般摇了摇头,然后回到警备的岗位上。
(应该……没问题吧。因为机士、冒险者还有王族都那么强……)
没错,史卡鲁特他很清楚。
璜特·唐的王族是所向无敌。
对手是贵族种或者国王种的怪物也就算了,这些侵略者只是从异世界出现的而已,应该不可能让他们栽跟斗才对。
不只是他,全国人民也都清楚这件事。
所以才会带着希望疏散到别的地方。
这全是为了再次回到这块土地。
*
到了傍晚,外出远征的第二、第四、第七机士团都回到王都。
原本棹砥以为他们会因为强行军而疲劳困顿,但许久不见的战友们却比想像中要有精神。
或许连续和怪物以及赛诺战斗的棹砥等人还比较疲惫呢。
「因为重装备都放在吉普车上了。」
率领第七机士团的亚兰,用手指着一到达王都引擎就开始冒烟,然后一动也不动的迷彩吉普车,爽朗地笑了起来。
变成破铜烂铁的吉普车上面,堆着如小山一般高的行李,很明显已经超重了。
「这次的远征,原本也要进行这种载重测试……结果以意想不到的形式来加以验证了。」
亚兰说完就搔着后脑勺。由于芙蕾成为夏洛特亲卫队长,他荣升为第七机士团的团长。亚兰本人虽然坚持还是担任副团长就好,但在芙蕾本人「命令系统必须要确实固定下来」的说服下接受了职务。
另外,亚兰本人到达王都时说的第一句话是……
「对了,梨花小姐人在哪里?」
出来迎接的棹砥默默给了他一脚,而芙蕾则是狠狠赏了他的腹部一拳。
这名副团长就发出青蛙被压扁般的声音,在地面打滚,因为强行军而疲累不堪的部下们只是以冷冷的眼绅看着他。
阿修雷的死讯,在王都居民离开之后,才只对机士团发表。
为了将人民的动摇压抑到最小的程度,必须尽量隐藏守护国家象征的王族死亡的消息,夏洛特等人在这一点上的意见相当一致。
但第四机士团成员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也不能不告诉他们主君已经丧生的消息。就像索妮亚与第七机士团一样,阿修雷和第四机士团的机士们也是一起成长、祸福与共的战友,他们之间有相当坚固的羁绊。
而跟第四机士团宣布这个消息的话,事情一定也会传到其他机士耳朵里。因此才会对机士团公开情报。
「这样机士们的士气也会提升吧,这是为阿修雷哥哥报仇的战役。」
夏洛特以压抑着感情的表情这么说道。
「希望这样可以让机士们发挥出比平常更多的力量,将哥哥的死亡发挥出最大功效,也是我们活下来的人应该负的责任。」
第四机士团在领导者阿修雷死去后,命令权暂时移交到第四公主夏洛特的手上。
璜特·唐的系统上,能够命令机士团的就只有率领该团的王族或者是国王。若没有采用这种系统的话,在国王去世的现在,就没有人拥有直接的命令权了。
但这份命令权也仅是权宜之计,实质上的裁量权还是在第四机士团团长手上,期限也只到第二次赛诺战争结束为止。
不这样的话,艾蕾欧诺拉与雅儿菲琳绝对不会同意。两个人相当在意已经掌握宪兵与情报机关的夏洛特又成为一只军队的指挥官。
索妮亚是这么说服她们两个人的。
「你们觉得,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把芙蕾配置在夏洛特身边的?」
「可是派过去的是粗心大意的芙蕾,这才更令人不安……」
一秒钟就被雅儿菲琳反驳后,索妮亚便开始闹别扭了。
而在旁边听见两人对话的芙蕾则闹了更大的别扭。
棹砥只能抚摸两个人的头,拚命地安抚她们。看见这一幕的夏洛特,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
「唔姆,算了……」
从旁边观察着这种光景的艾蕾欧诺拉,维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这么说道:
「棹砥,把事情处理好。」
「咦,我吗?」
棹砥由于搞不清楚状况,只能露出茫然的表情。
「真的可以吗,我这种大外行可以对政治说三道四?」
「目前是紧急时刻,特别允许你这么做。」
「包含梨花小姐的事情在内,一切拜托你了,棹砥。」
在第一公主与第二公主如此吩咐下,棹砥也只能紧张地拚命点头。
就这样,五支机士团聚集在王都里了。
重新编制也大致上完成。
再来就只要在王都伏击来袭的赛诺,在国民完成避难前进行拖延战术即可,但是……
结果,那天赛诺并没有发动攻击。
对早已疲惫不堪的五支机士团来说,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幸运。
而这样的幸运,似乎是由怪物的奋斗所造成。
根据各地侦察队的回报,四处都有怪物的大部队与赛诺军团发生冲突。
赛诺军团虽然以优秀的组织力不断地击败怪物们,但还是因为怪物们数量上的绝对优势而被拖延了不少时间。
「唔姆,没想到会被怪物帮助……」
听见这些报告的索妮亚,双手环胸并且发出低吟。红发公主转头对这时候刚好在旁边的棹砥说:「对了……」
「这种情况,也算过去的敌人变成伙伴的发展吧?」
「索妮亚殿下脑袋全是漫画情节。」
「可是,现实里真的发生了吧。」
「还是不要有太大的期望比较好……我实在无法相信那些怪物。」
因为完全不知道那些家伙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昨天来袭的国王种·泰坦,就给这座王都带来了难以估计的伤害。
也有许多人被怪物所杀。
棹砥想起虽然时间短暂,但已经算是朋友的那名冒险者年轻人。
他在国王种·泰坦出现的时候,掉进中央公园的大洞里丧生了。
「本宫知道。只是觉得争取到一点时间很幸运,这样应该没关系吧。」
「真的是这样吗?」
「老实说,本宫稍微对和贵族种一同对抗赛诺的光景有点憧憬……」
「索妮亚殿下脑子里真的全是漫书情节耶。」
受不了的棹砥叹了口气。
*
一夜过后。
最前方的避难民众已经通过妖精门的报告传了进来。
轮流驻守在谒见之间里的棹砥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害怕的是赛诺的部队整个绕到侧面,然后袭击避难民众,并朝着妖精门前进……」
夏洛特表示那个时候白之会应该会下达立刻封锁妖精门,然后舍弃避难民众的命令。
棹砥听到她这么说。登时感到一阵火大。但听见夏洛特表示「对方没有正式提出这样的要求。只不过是我的预测,只是觉得他们的话应该会表现出这种态度,算是最坏的打算吧」后,心情也就恢复过来了。
「也就是说,夏莉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也打算舍弃王都的平民啰?」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从白之会那里取得飞机的使用许可?」
夏洛特露出调皮的表情。
「在救回陶洛斯哥哥的那场战役里,我听说飞机直接让活生生的人类降落到战场上,做为索妮亚姊姊她们的援军。如果是机士的话,应该也办得到吧。」
赛诺军若绕过王都的话,就以搭乘飞机的机士进攻其侧面,应该是这么回事吧。只不过,这种作战……
「没有降落伞的伞兵部队……你是认真的吗?」
「只要选择能够飞行的机士就可以了。不是所有机士都像棹砥一样,需要使用形魂变性才能够飞行。」
「要你管!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能用形魂变性来弥补不足之处!」
棹砥不擅长使用普通的魔法。因为很了解自己的缺点,所以夏洛特的话让棹砥绷起脸来。
「倒是为什么活生生的人可以贴在战斗机上,然后不用降落伞就降落到地面啊!」
「因为是勇者的关系吧?」
「冒险者也太厉害了吧……」
棹砥抱住自己的头。然后认真地想着要找机会询问医生关于冒险者的身体构造。
「实际上,好像是因为披着带有风之精灵力量的披风唷。」
「啊,原来是靠魔法道具的帮忙吗?」
「那边的世界里,似乎有豢养巨鹏般的大型鸟类来建立降落伞部队的行为。不知道是不是凯亚拉伊特拉女王出的主意就是了。」
棹砥顿时浮现「真的有许多异世界,而各个世界里又有以各种方式战斗的军队」这样的想法。
而这些技术几乎都失传了。
这是棹砥昨天才首次得知的事实。几乎所有的异世界,都在七年前被赛诺消灭了。
(亚兰的亲戚还有其他异世界的人,全都……)
棹砥的心情忽然变得相当沉重。
虽说也有一部分像地球一样,把妖精门封锁起来而得以存活的世界,但考虑到赛诺已经来到璜特·唐这个地球旁边的亚世界,就能知道这只是在延迟灭亡而已。不管怎么样,赛诺的魔掌终究会伸过来。
「得打歼灭战吗?不是我们就是赛诺全灭,这场战争才会结束……」
「所以,雅儿菲琳姊姊的发现相当重要。赛诺士兵只要打倒身为头领的皇后就会停止机能,算是拥有垂直型指令系统的生物。只要产下皇后的始祖七柱死绝,所有赛诺就会停止机能了吧。而始祖七柱又拥有超越世界之壁的特别连结,只要打倒其中一只的话……」
「可以说是一击逆转的大好机会,对吧?」
「但也不能期待挥大棒就偶然击中目标。以拳击赛来比喻的话,我们就像是轻量级的选手。必须绞尽脑汁才能一击击倒重量级选手。」
「所以才会用这样的布阵吗?」
棹砥凝视着被拿到谒见之间后,散乱放在大桌子上的纸张。
表面上是把现存五支机士团全部集结在王都,然后在此与赛诺决一死战……
之后再放弃王都。
这种引出敌人主力后的作战模式,依照敌人之后的反应而有无数的分歧。实际上是将七种大规模的计画以及数十种选项组合起来加以运用。
「哥哥、夏莉,这是早餐。」
梨花带着托盘来到谒见之间。
她目前是在各个部属之间打杂。就算只是一般的传令,也必须警戒赛诺的间谍,所以只能交给能够信任的人。
尤其梨花还是能够举一反三的聪明人。传令不能只是传达言语而已,被询问到某段话的意图时,是否能立刻回答出来,以及要如何对应现场的摩擦。由于她是能够办到这些事情的人,所以夏洛特与雅儿菲琳都视她为珍宝。
「你自己也要找时间休息。」
「我睡了一觉啰。啊,对了,绘梨花醒过来了。由于被嘱咐需要静养,而且不能使用瞬间移动,所以请哥哥自己去探望她吧。」
原来如此,要尽量让她保留体力吗。
依她的个性,现在一定觉得百般无聊吧。在她还没有因为无谓的事情浪费玛那之前,棹砥必须先过去叮咛她一下。
「吃完早餐之后就可以了,请过去看她一下,棹砥。」
这时夏洛特也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
病房里面,绘梨花看起来很有精神。
「只是因为赶走雅儿菲琳心里的坏家伙而有点累而已啦。但那个坏家伙还会再来,它想让大家受到严重的伤害,所以绘梨花还要再努力一下唷。」
她很坚强地这么表示。
「别太勉强自己了。」
棹砥还是试着这么劝她,但是……
「不过,只要是只有绘梨花能办到,而且又能够帮助棹砥与梨花的事,绘梨花就会去做唷。」
棹砥原本想要抗议,但是又把话吞了回去……
「这样啊,绘梨花真是个乖孩子。」
说完,他就温柔地抚摸少女的头。
绘梨花脸上浮现腼腆的微笑。
「今天的棹砥真是温柔,今后也要努力保持这样唷。」
「嗯、嗯,我会好好努力的。」
「然后,要娶绘梨花为妻唷。」
「别太得意忘形了。」
棹砥轻轻敲了一下绘梨花的头。
「我会再来。好好休息,记得要保持有精神的状态。」
「虽然会寂寞,但绘梨花会忍耐。因为默默目送丈夫出勤是贤妻的责任。」
「嗯,那我走了。」
对绘梨花挥了挥手后,棹砥就走出病房。
「路上小心啊,亲爱的。」
这时候达赛尔正好因为来探部下的病而走过通道,结果两个人就碰个正着。
「啊,没有啦,这是、那个……」
达赛尔露出「我什么都了解」的表情,碰一声温柔地拍了一下棹砥的肩膀。
第一机士团的副团长无言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喂喂,等一下!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都不用说。我也是男人,能够了解这种事。」
「一点都不了解!你这家伙绝对不了解!倒是你温柔的模样真的很恶心耶,拜托别再装出那种模样了!」
结果他们就被经过的护士斥责了「在病房请保持安静」。
*
中午过后,传来了斥候班尾随着的一只赛诺军队,忽然从广域探查上消失的消息。
「应该是潜进隧道里了吧,地底移动似乎是赛诺的拿手好戏。」
夏洛特立刻识破了对方的计谋。
「看来是要攻过来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
艾蕾欧诺拉这么问道。
夏洛特把视线移到天花板的水晶灯上,思忖了一阵子。
「傍晚,不然就是夜袭。」
「晚上的话就有点棘手了。」
「嗯嗯,届时从王都撤退也将受到阻碍。看来要有损耗增加的心理准备了。」
「增加照明魔法吧,我让我们第三机士团去做准备。」
雅儿菲琳如此说道。
「话说回来……」
艾蕾欧诺拉扭曲着嘴角。
「竟然连续睡了两天,哥哥也真是贪睡耶。」
第一王子陶洛斯,目前仍处于昏睡状态。
如果他能醒来,就会成为相当大的战力,但是……
「希望能来得及。」
索妮亚低声沉吟着。
*
当太阳开始下山时。
棹砥与芙蕾并肩走在没有人烟的王都街道上。
两个人一起摊开地图,仔细地检查着道路宽度与路面。
这时候旁道变得相当重要。就算想利用摩托车来发挥独立部队的功效,也必须先掌握巷弄的地理位置才行,否则有可能冲进死巷而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这原本应该是身为驾驶的索妮亚应该做的事,但……
「本宫才记不住有什么小巷弄呢。」
他们的主君很骄傲地挺起胸膛这么说道。
根据昨天第一机士团进行的全体调查,有许多铺设完整的道路因为怪物的袭击而变得无法使用。除了地盘下陷与周边建筑物倒塌之外,也出现马车随意放置,或者马匹逃走只留下车体的地点。虽然工兵已经在进行排除障碍的作业,但是人手似乎不太够。
「各机士团的工兵部队现在在做什么?」
「棹砥,你不知道吗?其实根本不存在王都直属的工兵部队唷。」
芙蕾边走边这么说道。
「但是,这个王都的整备与保养是……」
「由各支机士团外派,最大的派阀是第一机士团唷。那些家伙死命地想要占有王都的所有利权。」
棹砥点头表示明白。是由他不是很清楚的政治在发挥影响力,让机士团与做为其后盾的大贵族提供资本来组织工兵部队吗?
其结果就是能减轻国家的财务负担。王都的道路确实受到检查与保养,国民也感到高兴。另外贵族争相投资公共事业,也能促进景气。
如果是在平时,这的确是相当好的措施。如果不是发生王都遭受袭击这样的事态,这样的制度应该就能顺利运转下去。
「所以等到发生这种事态,才发现按照平常的方式,根本召不到足够的工兵。」
「因为没有人想得到王都会受到如此严重的损害,然后赛诺又马上就要攻过来……」
「我每年都提出建议书啰。」
「你真是热心于工作耶。」
「结果就是被从第七机士团团长的位子上赶下来,现在只能担任夏洛特殿下的亲卫队长唷……」
芙蕾对棹砥轻轻耸了耸肩。当然,「被从团长的位子上赶下来」只是在开玩笑吧。
「而且呢,棹砥。我觉得啊……」
「觉得什么?」
「因为将来都是你的老婆,所以也得和夏洛特殿下打好关系才行。」
棹砥突然绊到瓦砾,差点跌倒,芙蕾急忙撑住他的肩膀。
「小心脚下。」
「是你让我心慌的吧!」
「哎唷,我说错了吗?」
棹砥把脸别到一边,嘴里嘟囔着:「目前仍在积极地检讨当中,所以仍无法评论。」
「真不像个男人。」
「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都瞒着我团结在一起!」
「那下次就光明正大地在你旁边开会啰。夏洛特殿下已经在抱怨自己还是被当成小孩子了,还说『胸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呢。」
「很重要吧。」
芙蕾以看见脏东西般的眼神瞪着棹砥。
「你、你听我说嘛。夏莉的胸部确实是比较小一点,但是它充满弹力,我也觉得很不错唷。而且你看嘛,我单纯是喜欢你的胸部……」
「抱歉,棹砥。我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吐槽你比较好……」
「我没有在要宝啦!」
「这样更糟糕吧!」
偶然经过的工兵们,看见在路边互骂的两个人,立刻吓得躲到一边去。发现他们急忙离去的背影才回过神来的两个人,这时只能面面相觑。
然后一起发出窃笑。
「在这种时候,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才更要放轻松啊。需要笑声来缓和一下情绪。」
「是啊,公主殿下和你的身边总是充满笑声。」
「一不当索妮亚殿下的部下,就马上说起她的坏话……这种行为太恶劣了。」
「我就算在公主殿下面前也是照说不误,所以没关系。」
「原来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棹砥将双手环抱胸前不停点头。
「咦?真的没问题吗?」
「快点结束检查巷弄的工作吧。往这边走……这里有地图上没有的小路……」
「等等,芙蕾,真的没问题吗,喂……」
「因为是为了你和公主殿下而像这样献身工作的我,所以没有问题。」
「……说的也是。」
棹砥耸了耸肩。
「棹砥啊……」
芙蕾一边检查道路,一边这么呢喃着。
「你要保护我唷。」
「交给我吧,我和索妮亚殿下会把所有靠近你们的敌人解决掉。」
棹砥坚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为了能做到这一点,才会一直像这样检查着道路。这次的本部是设置于王城所在的北部山丘上,夏洛特和梨花,以及担任护卫的芙蕾应该会待在那里待机。棹砥与索妮亚获得愈多战果,芙蕾她们也就愈安全。
「你感到不安吗?」
芙蕾张开嘴后,有点犹豫般摇了摇头。
「不会,我不要紧唷。我相信你和公主殿下。」
棹砥再说了一次「包在我身上」,并且鼓起手臂的肌肉。
除了鼓励芙蕾之外,最重要的也是要说给自己听。
要保护她们。棹砥拚命这么想着,要尽全力,守护自己所有重要的东西。
从赛诺与战争手底下——
还有,更是该从这狗屎般的命运巨轮底下守护一切……
*
到了傍晚时分。
赛诺果然来了。
数万只赛诺,沿着首都南方的地平线集结在一起。
看来它们是挖了无数的隧道,然后通过这些隧道全都聚集到同一个地方。事前准备可以说做得天衣无缝。
「上次是在北边布阵,这次换成南边吗?到底存在多少隧道啊。」
雅儿菲琳低声呢喃着。
「可能从很久以前就渗透进来了吧。」
从王城最顶楼往上看着赛诺军势力的索妮亚这么说道。
「不觉得很恐怖吗?那种家伙不知何时就已经在我国肆虐了。」
「不会的,应该不是这样。赛诺发现这个国家,大概是两、三个礼拜前的事情。应该是工兵相当优秀吧。」
雅儿菲琳如此回答。意识被赛诺控制时,可能也得到这些种族构成人员的相关情报了吧。
「因为是蚂蚁吗?」
「因为是蚂蚁。」
两人面对面咧嘴一笑。
「可不能输给小蚂蚁啊。」
「索妮亚,不能这样看轻托卡那库界的蚁人。」
「抱、抱歉,姊姊,我不知道有这种种族……」
「开玩笑的。」
「……太过分了。」
*
机士与冒险者已经散布在市街的各个地方。
应该会成为攻防中心的中央大道上,配置了达赛尔所率领的第一机士团精锐部队。
这是他们自身的愿望。自认为王都守护者的第一机士团,希望最后能够负起这样的责任。
「当然,我完全没有打算牺牲。因为我们最了解地势,所以负责最激烈的战区。就是这么简单。」
在作战会议里,第一机士团团长修雷亚以平淡的口气这么表示。艾蕾欧诺拉与夏洛特听见后,都觉得应该把任务交给他。
棹砥虽然一开始表示要和第七机士团一起行动,结果最后还是答应和索妮亚、绘梨花一起担任游击战力。
棹砥他们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挑连结者或者行为者下手。不论哪一只都没关系,只要击溃皇后赛诺就对了。
索妮亚虽然血气方刚地表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连始祖七柱都能干掉」,但棹砥认为光凭自己几个人战力还是不足。
「在我下命令之前,绘梨花都不准使用力量啊。」
「了解了,凡事让丈夫做主是维持夫妻关系的好方法唷。」
「……你是在哪里学到这种话的。」
「梨花的朋友她们……」
「够了,我知道了。」
娇小的少女浮现满脸笑容。
「绘梨花是秘密武器,所以要静待时机唷。」
索妮亚自傲的摩托车上加装了边车。
棹砥和绘梨花一起坐在边车上,按下了设置在上头的无线电按键。
「无线电的杂音增加了耶。」
「应该如夏洛特所说的,赛诺开始进行电波防碍了吧。」
「因为以前无线电似乎就已经从地球输出到各个世界去……只要解析夺来的物品,就能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看来夏莉这样的判断是正确的。」
「聪明的敌人最是棘手。」
在这几天的作战会议里,已经听索妮亚说过这句话好几次了。
如果对手是怪物,就算是懂得随机应变的贵族种,也不会做出如此复杂的行动。
前几天国王种虽然在王都的正中央开了一个大洞,但那结果也只是一次性的策略。它们没有能继续让棹砥等人多栽几次跟斗的智慧。
如果在那之后,怪物们还能有组织性行动的话……
光靠第一、第三机士团的规模,是一定撑不下去的。
相对地,赛诺则是一次就同时使用好几条计策。
也会进行情报战。
他们控制了雅儿菲琳的意识,为了洗脑陶洛斯而派出始祖七柱,同时也企图让机士团内哄。并且,他们有效地运用数只伏兵,来支援始祖七柱与陶洛斯的撤退。
白之会发出的忠告是,「必须有跟一般军队作战的心理准备」。这是至今为止璜特·唐的机士团从未有过的经验。
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就可以从地球找来熟悉最新军事技术的专家了……
但很可惜的是,根本没有这种时间。最多只能从白之会找来顾问,并且请对方提供意见。
「不能使用无线电就麻烦了。」
在对国王种的战役里,各部队间都使用手机与无线电互相取得连络,进行了紧密的合作。
没办法利用这些方法的话,就只能靠原始的传令兵与信号弹来传递讯息了。
再来就是只有棹砥他们这支部队拥有的秘密武器……
「绘梨花,重要的时候要拜托你用瞬间移动帮忙联络了。」
「了解了唷。」
没错。绘梨花之所以会跟在索妮亚与棹砥身边,就是为了预防有这种情形发生。
「最困扰的是,拥有最大个人战力的索妮亚姊姊与棹砥变成游击人员。要是能在适当的时机放你们上战场,肯定就能扳回局势了。」
这就是夏洛特的想法。如果光靠两个人战力还是不足的话,至少还可以利用绘梨花把雅儿菲琳或者艾蕾欧诺拉带过来。
如果陶洛斯醒过来,可以的话也预定让绘梨花以瞬间移动把他带过来。
只不过,第一王子目前仍持续昏睡当中……
「别担心,在哥哥起床之前就可以把事情解决掉了。」
「索妮亚殿下,你了解现在的方针是要放弃王都吧?」
「只要把那个叫始祖七柱的干掉,一切就结束了吧?没有问题啦。」
虽然觉得大大有问题,但就算指责也没有用,所以棹砥就选择保持沉默。
太阳开始下山后过了一个小时左右。
战斗开始了。
战斗的初期,无线电虽然混着杂音,但还是可以使用。
因此棹砥他们也可以获得最新情报。
王都没有城墙之类的保护。
这次为了弥补这个缺点,已经在都市部分的前方,设置了一大片魔法地雷。
这是以骑士级怪物为目标所制造出来,只会对拥有乙太回路的生物产生反应的强力魔法地雷。它应该也可以对赛诺发挥出相当的效果才对。
如果赛诺这边有魔法使的话,只要从远距离连续发射攻击魔法就可以将地雷区扫荡干净了,但是……
幸好赛诺们在这个璜特·唐无法使用魔法。
而被称为「飞蚁」的飞行型赛诺数量并不多。这样的话,应该可以期待这片魔法地雷区获得一定的战果。
赛诺的前锋部队开始前进。
数百只赛诺士兵被魔法地雷给轰飞了。
夜空中爆发华丽的火花。
爆炸声连在王都北侧待机的棹砥等人都听得相当清楚。
即使有了惨烈的牺牲,赛诺们依然没有放弃前进。从无线电当中传达出他们默默缩短距离的模样。
正因为拥有集团利益重于个人意识的社会结构,才能够行使这种自爆特攻战术。
「这连列宁格勒战役的苏联军都会被吓死。」
棹砥忍不住这么呢喃着。
虽然这是已经预料到的事态,但是当观测员紧张的声音描述出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士兵们不停前进的模样时,还是让听着无线电的人感受到异常的迫力。
即使是不害怕牺牲的赛诺,似乎也不打算将广布在各地的魔法地雷全部引爆。
只见它们将伙伴的尸体排满在宽二十公尺左右的狭窄道路上……
竟然用如此强硬的手段,制造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后方的赛诺随即挤到这条由伙伴尸体堆出来的回廊上。
「第三机士团开始进行魔法炮击。」
无线电中传出观测员紧张的声音。
配置在高处的观测员,传达了由雅儿菲琳率领的魔法师们由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以攻击魔法将集中在局部的赛诺轰溃的模样。
虽然赛诺的魔法抵抗比较高一点,但是在这种集中炮火前面还是不堪一击。藉由故意让敌人集中在一起来提升面压制攻击的威力,夏洛特与艾蕾欧诺拉共同提出的策略漂亮地顿挫了赛诺的前锋部队。
爬到附近建筑物顶端的棹砥他们,悠闲地观看着这刚开始的战斗。无线电已经被从边车上拿下来带在身边。
王都南方的天空简直就像白天一样明亮。
「哦——哦——真是激烈耶。」
「像※玉屋和间屋的烟火那么漂亮。」
「是※键屋啦、键屋。」(译注:玉屋和键屋为江户时代以制造烟火闻名的店家。)
不久之后,参杂在无线电里的噪音变多了。
看来赛诺的前锋部队拥有发射防碍电波的设备,这时最前线似乎已经接收不到无线电了。
「果然,应该早点推行王都的有线通讯网计画。」
「听说这方面的预算被挪用到索妮亚殿下的摩托车上了。」
「那是谣言啦,本宫的摩托车是来自于第七机士团的预算。我听说纯粹是公所因为地下工程太过麻烦而裹足不前。」
在王都的地下牵设通讯缆线与电线,将各个要点连结起来,确保紧急时刻的连络。如果这个计画完成的话,或许就可以减少一些牺牲了。
但说起来王都原本就是没有预想到会遭受怪物袭击的都市。
机士团的战力极强,通常来说,敌人在入侵王都前就会被击溃。就是为了办到这一点,才会有七机士团计画。
但现实总是会超越预定。
除了国王种·泰坦挖掘地道出现在王都中央之外……
现在还有这种原本不可能会出现的外敌。
「倒是你竟然还满清楚的嘛,索妮亚殿下,明明看起来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
「周防家办过『可不可以把日本的电话规格带到这个国家』之类的『说明会』。」
「啊——是殿下的母亲那边吗,政治上的各种细节真的很麻烦哦。」
「我听说砥磨家也有关唷。」
「我已经不是那个家庭的孩子了……」
砥磨家对棹砥来说,是第一个父亲的家族。虽然从那个家族获得了各种援助,但是同时也被加上各种枷锁。
所以算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但这样的关系应该也因为母亲的再婚而消灭了。母亲原本就是地球人,是以养女的身分进入砥磨家。
至少对外界发布的消息是,这样的分手对两家之间没有造成任何疙瘩。
棹砥这时想着「不对,好像重点不在这里……」。这几年砥磨家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干涉,完全是因为传送门失灵现象而无法与砥磨家的本家取得联络的关系。
加上这次所了解的事态一起考虑之后……
(那些傲慢的伯父们,以及故乡的家族全都消失了吗?)
在砥磨家时,棹砥的母亲一直都露出阴沉的表情。和梨花的父亲再婚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朗了许多。
这时棹砥甚至对原本以前打从心里感到厌恶的那些人,开始产生怜悯的感情。
也不知道索妮亚从他的表情变化得知了多少想法——
「唔姆。算了,这不重要。」
只见索妮亚对着他耸了耸肩。
不久之后,从混着杂音的无线电里传出赛诺士兵已经和担任前卫的机士短兵相接的报告。
据说是雅儿菲琳旗下擅长魔法的机士们建立了心电感应的通讯网,并且藉此将情报传送到本部。
这是只有第三机士团才拥有的专利:心电感应通讯的范围最大有五百公尺左右。这次利用接力的形式,也成功确保和大学之间的联系。
「大学那边似乎没有敌人的踪迹哦。」
「离首都距离好几公里,可能只被当成碉堡吧。不过呢,那里有坚固的城墙,而且内部还有一大堆古怪的炮台,知道这一点的话就不会想攻过去了吧……」
说到这里,棹砥才注意到某件事。
「对哦,就是因为知道,才更不会攻过去吗?」
「嗯?对哦,雅儿菲琳姊姊被控制时,好像记忆同时也被对方得知了。」
「好像不是所有的记忆就是了。雅儿菲琳殿下对于精神操作方面相当清楚,所以进行了许多反抗……不过,如果只是想要大学的情报,只要随便绑架一个研究员就可以了。」
「关于王都内部的情报也是一样。」
「嗯嗯。始祖七柱潜入王城时,之所以能够直接到陶洛斯殿下身边,一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至于这种被绑架的人之后会有什么下场,棹砥连想都不敢想。
「依照艾蕾欧诺拉姊姊与夏洛特的个性,这方面的事情应该也计算到了吧?」
「嗯,就连头脑简单的我们都能想得到了……」
棹砥与索妮亚面面相觑并且露出苦笑。
在最后传出敌人涌入大路的通讯之后,无线电就只能传出噪音而已了。这也就表示,带着电波防碍装置的赛诺已经正式渗透到城市里面。
差不多是棹砥他们上场的时候了……
这时棹砥与索妮亚一起从屋顶上以夜视镜来确认状况。
「完全不知道要攻击哪里比较好。」
「是啊……没办法,绘梨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绘梨花利用瞬间移动前往本部所在的北边山丘。
几分钟后就回到这里。
而且还带着一名第三机士团的机士。
女性机士自称拉法缇。
她的胸部还算是满大。当棹砥一直盯着对方的胸部看时,就被索妮亚与绘梨花从两边捏住脸颊。
「棹砥先生还是一点都没变。」
棹砥虽然不认识她,但是对方似乎认识棹砥。年纪大棹砥两岁的女性机士目前正露出苦笑。
拉法缇手上拿着标示好的地图。
「这边和这边有很强的赛诺。」
她也参加了雅儿菲琳的心电感应通讯网,所以今后将负责起与本部联络的工作。
「来得正好,绘梨花就和拉法缇小姐在一起吧。要稍微用强硬的手段把敌人收拾掉了。」
「了解了唷。」
索妮亚与棹砥在指定完与拉法缇她们会合的地点,就穿上咒式装具,跳上摩托车出发了。
装载边车的摩托车在索妮亚粗鲁的驾驶下,于狭窄的巷弄里狂飙着,有时甚至直接飞上天空作为捷径,最后来到目标的小广场。
与大路隔了两条街的广场上,目前有二十只左右的赛诺士兵与四只高大的赛诺亲卫队,再加上两只两足步行的赛诺。
「那些两足步行的家伙就是皇后,应该是行为者吧。」
注意到摩托车声接近的敌人摆出阵型来迎击。飞过来的箭雨当中,索妮亚随手抓住一根快射到自己身体的弓箭。棹砥则是趴到边车底部,顺利闪躲过攻击。
「干掉头领吧。」
索妮亚转下摩托车的油门。
摩托车猛烈地加速,敌我间的距离一口气缩短。
「砥磨,暂时由你驾驶。」
「咦,啊,好的。等等……」
话还没说完,索妮亚就从摩托车的座位上跳了出去。
红发像火焰般飞扬的她,在空中一直线往前飞奔。
棹砥急忙跳上座位,让摩托车保持平衡。
「啊啊、真是的!根本不需要我的附魔吗!」
「本宫先想靠自己确认一下敌人的力量!」
即使亲卫队赛诺挡住去路,红发少女也立刻从头把它砍成两半。
通往赛诺·行为者的路被打开了。
索妮亚一直线往赛诺·行为者冲过去。
赛诺·行为者摆出一般被称为戟的大枪,为了迎击索妮亚而沉下腰部。
两者的距离一口气缩短……
「姆……嗯?」
索妮亚微微感到奇怪,在接触的前一刻扭动身躯。
霎那间,棹砥就因为异样的光景而瞪大眼睛。
赛诺·行为者所拿的戟忽然伸长,朝着索妮亚袭去。
索妮亚以像是陀螺般的动作躲开这致命一击。
「姆唔,这是!」
索妮亚肩膀的表皮被划开一道伤痕,鲜血飞溅到空中。
伤势并不严重。是只要用简罩的治愈魔法就连伤痕都不会留下的浅浅伤口。
但红莲公主被对方弄伤的事实本身就让棹砥感到相当震惊。
「索妮亚殿下!」
「别担心!我已经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段了!」
索妮亚绕到赛诺·行为者的背后,马上往地面一踢,朝着这只身体失去平衡的蚂蚁型生物砍去。
但是就棹砥所见,这一击的轨道稍微偏掉了。这样下去的话,将会被拚命缩起身体的赛诺躲过去。
正觉得这不像是被誉为红莲公主的索妮亚会做出的攻击……
结果下一个瞬间。
索妮亚的剑就直接把赛诺·行为者的身体从头往下砍成两半。
「咦?」
棹砥忍不住发出困惑的声音。
几乎在同一时刻,周围的赛诺也都停下动作。皇后赛诺的丧生,让她的部下都失去了机能。
目前广场上已经躺着无数赛诺的尸体。
这时棹砥停下摩托车并且瞪大眼睛,索妮亚则笑着表明,对方的手段是幻术之类的招式。
「应该是从哪个人身上复制来的固有技能吧,这家伙把自己的身体投影在距离半公尺之外的地方。」
索妮亚低头看着流出绿色体液的赛诺·行为者并这么表示。
「殿下竟然能一看见就识破。」
「因为感觉到些许奇怪的气氛,所以身体立刻就有所行动了。」
「没有注意到的话,就已经被杀掉了。」
「幸好一开始就对上本宫。姊姊她们应该无法应付吧,这种时候,以理性来思考就来不及了。」
这算是价值千金的情报。
不只是打倒一只行为者而已。索妮亚刚来到现场,就成功地识破了敌人复制的固有技能。
「拜托拉法缇小姐,把情报传达给夏莉知道吧。」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适切地把情报扩散出去吧。这次的战争当中,敌人的行为者会复制什么样的固有技能也是问题之一。
因此,才会由可以做出各种对应的索妮亚与棹砥这对搭档,负责杀入行为者的阵形中。
这算是一种赌注。因为也可能发生索妮亚与棹砥被对方杀害的情形,所以当初夏洛特也曾经面露难色……
不过两个人漂亮地赢得这场赌注。
「不过赛诺如果够聪明的话,就不会把这种只适合用在首次对战的杀招广泛地散播出去吧。」
棹砥也认为她说的没错。
结果正如他们所担心的,拥有数种不同固有技能的行为者混杂在一起的可能性增加了。
不过夏洛特与艾蕾欧诺拉似乎也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发展……
「话说回来,索妮亚殿下在上战场的瞬间,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一样充满活力耶。」
「怎么到现在还在说这种话!」
索妮亚可能是觉得被称赞了吧,只见她骄傲地挺起胸膛。
*
夜间战斗一直持续着。
成为最激烈战区的中央大道上,第一机士团慢慢开始败退,目前将中央公园前方最后的障碍物做为盾牌。第三机士团布阵于左右两侧高大建筑物上的魔法攻击专家们,以暴风雨般的火网来阻止赛诺的进击。
至于想要入侵周围巷弄的敌人部队,就会被第二、第四、第七机士团加上做为佣兵的冒险者们合作挡下,堵住他们的进军。
一开始,棹砥以为冒险者部队只是来凑人数,但是冒险者们以多鲁达界的勇者这名人物为中心,采取支援周围机士的方针后,在这些宛如迷宫般的巷弄里,他们的动作反而比机士更加敏捷。
目前反而是各个战场都需要冒险者的支援。
「唔姆,勇者吗?那家伙真的很厉害哪。」
解救陶洛斯王子的时候,和多鲁达界的勇者并肩作战的索妮亚大力称赞着那名少女。
「最令人佩服的是,那女孩的行动显示她熟知赛诺关节的动作。」
也就表示,她是白之会为了这个目的而培养出来的秘密武器吗?
棹砥再次体认到那个组织的力量,以及传闻中的凯亚拉伊特拉女王对于赛诺的执着究竟有多深,而他同时也为此感到恐惧。
白之会是只被消灭赛诺的疯狂念头所驱动的妄执集团。
虽然很可靠,但反过来说,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最可惜的是不能和那名勇者少女并肩作战。」
「哎呀,如果能一起作战的话,就是一股很大的助力……果然还是不行吗?」
「那家伙拥有的净化固有技能,会解除所有的附魔。你的形魂变性会全部被取消掉唷。」
这才想起这件事的棹砥说着:「啊啊,对哦。」
陶洛斯被洗脑的时候,在王城的十六楼与其交战的赛诺·行为者,以利用被称为净化波动的固有技能让棹砥他们陷入苦战。
棹砥这时想着,那种净化波动,究竟是从什么样的人物身上复制过来的呢。是这代勇者的直系亲人吗,还是……
这时棹砥摇了摇头,就算他思考这个问题也没有用。
「嗯,确实是我的克星哦。」
「好像就连夏洛特也放弃把我们配置在同一支部队的念头。」
「应该说,我也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遇到那么棘手的人。」
如果白之会做出抹消棹砥的判断——
而那个时候又是那名勇者成为暗杀者的话,棹砥就完全没有胜算了。
他心里想着「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啊」。
就算对手是女性,而且是美女也一样。
「啊,还是问一下。胸部……很大吗?」
「很可惜。」
「那就真的不想遇见她了。」
「你也真是老实到让人退避三舍。」
另一方面,棹砥与索妮亚也以亲卫队赛诺为中心,有效率地消灭着敌人。
两人之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赛诺·行为者。看来敌人也害怕被棹砥他们暗杀,所以将皇后赛诺从前线上撤下来了。
赛诺们采取了更为简单的作战。
也就是任凭数量来压垮对手,
「面对发动人海战术的对手,也没办法再有什么对策了。」
「虽然这也不出夏莉所料,但看来差不多该撤退了。」
魔法通讯专家拉法缇,刚好在这个时候过来传达夏洛特发布了撤退的指示。
「夏洛特殿下表示,请算准负责正面战线的第一机士团撤退的空档时间。」
「这是要我们给予强而有力的一击的意思吧。」
「还有雅儿菲琳殿下与艾蕾欧诺拉殿下也会过来会合。」
应该是想藉由猛烈的合力攻击,制造出敌人短暂的混乱吧。
如果能因此把皇后引诱出来的话,就更好了。
「……不过哥哥真的太贪睡了。」
「现在有联络过来了,据说陶洛斯殿下方才已经清醒。」
拉法缇这么说道。
「哦,那真是太好了!」
「但夏洛特殿下表示这次要让陶洛斯殿下休息。」
「为什么?」
「啊,没有啦,那个……夏洛特殿下所说的是『不能在没有加上项圈的情况下让他和赛诺战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棹砥和索妮亚听了互看一眼。
两人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互相击掌。考虑到其他机士的士气,这次对拥有固有技能的机士施加石化魔法的措施,是只有几名当事者机士之间才知道的秘密。
夏洛特所说的这段话,是表明绝对不让赛诺有机会使用护国神盾的决心吧。
「既然顺利来到这里,就不能增加风险,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无论如何,第一机士团已经做得相当好了。再来就靠我们把事情做个了断。」
索妮亚载着棹砥的摩托车就这样在夜里的道路上奔驰着。
*
以王都为舞台的作战,终于来到了最终阶段。
在璜特·唐军方的计画中,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王都了。
大部分机士已经撤退到大学当中,一部分则还到更加西边、乘坐马车要花一天时间的提朗镇。
只要使用白之会大量准备的巴士,这是两、三个小时就能到达的距离。
提朗正是由亚兰的父亲奇瑟所治理的城镇。目前居民已经到地球去避难,城里变成空无一人的状态。
奇瑟的宅邸里设置了亚露露梅露露特制的试验型高性能无线电,所以拥有可以随时取得联络的优点。机器已经进行过许多次测试,目前不太会爆炸了。
不过这个城镇被选上的最大理由,还是因为它是距离王都较近的城镇里,唯一有广场可以做为临时机场的缘故。
璜特·唐这边企图运用运输机,从居民结束避难的区域将机士聚集在一起,藉此来增强战力。另外似乎也要从这个城镇进行支援轰炸。
关于之后的作战,棹砥就不是很清楚了。
当王族们在讨论如何选择作战模式时,他和索妮亚一起像是事不关己般把内容当成耳边风了。
当然,索妮亚也同样不是很清楚作战内容。
「本宫当颗棋子就可以了。能以优秀的棋子这样的身分活跃,本宫就很满足了。」
「哎呀,殿下不用当女王候选人真是太好了。」
索妮亚用鼻子冷笑了一声。
「棹砥啊,将来你要成为能运用本宫的存在。」
「我、我会好好努力的。」
「哎唷哎唷,好像听见某种阴谋啰。」
急忙转过头去一看之下,发现站在两人旁边的雅儿菲琳与艾蕾欧诺拉正发出娇笑声。
索妮亚像是要表示「你们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样,以尴尬的表情瞪着两名公主。
「刚刚才到的,因为我早已标示出拉法缇的位置了。」
「殿下对部下施加了探知魔法吗?」
「为了有效率地运用人员,我开发出专用的魔法了。」
虽然那种魔法绝对不像她嘴里所说的那么简单,但雅儿菲琳却还是一派轻松地把它说出口。就棹砥所知,她不论在理论或者实战上,都是璜特·唐里屈指可数的魔术师之一。
「……应该没有标记索妮亚殿下吧?」
「嗯,这很难说唷。」
雅儿菲琳露出带有深意的笑容,棹砥深深觉得自己实在斗不过这个人。
和两名公主会合之后,变成四个人的游击部队不再搭乘摩托车,而是徒步冲入敌阵。
在四周围全是敌人的情况下,三名公主藉由棹砥形魂变性的支援,将伸手可及处的赛诺全部击溃了。
虽然有二十只左右的精英护卫聚集在一起靠了过来,但在接近棹砥他们之前,就被雅儿菲琳用魔法烧成木炭。
「以魔法进行的通讯被阻碍了。」
战斗当中,雅儿菲琳这么说道。
「这个点子原本是来自于雷亚鲁达界,看来是被找到对策了。」
棹砥想着「原来如此」,只不过他完全不知道还有魔法可以防碍心电感应魔法……如果知道由心电感应所构成的通讯网是来自于异世界的点子,那么就可以理解有防碍对策的存在,以及赛诺为什么能很迅速就加以对应了。
因为这些异世界的侵略者拥有惊人的战斗经验,他们应该是从这些丰富的经验当中学到对应方法的吧。赛诺们在战术选择上的多变性,确实让人深感威胁。
不过这些已经是属于夏洛特她们的领域了,棹砥随即放弃继续思考下去。
「那么,索妮亚殿下!」
「唔姆,两位姊姊!」
三名公主互相示意之后,就发出强大的一击,将周围的敌人全数歼灭。
数百只赛诺被一口气轰向四面八方。
「撤退吧!」
趁着前线压力减缓的瞬间,三名公主和棹砥一起脱离战场。
原本担心——同时也期待会有皇后级赛诺闯入,但到最后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形。
看来敌人也不愿意继续耗损上级赛诺了。
「居然会完全按照作战计画进行呢。」
雅儿菲琳如此呢喃着。
「这是什么意思,按照作战计画进行不是一件好事吗?」
「没有……希望只是我想太多了。」
雅儿菲琳不停地摇着头。
「只是感觉有点太顺利了……」
她的样子让棹砥有点在意……
于是,他在那瞬时仰头往北边的山丘看去。
然后,棹砥注意到了。
总司令部所在的北边山丘正在起火燃烧。
「不会吧。」
棹砥茫然站在现场。索妮亚砍翻追上来的赛诺后,斥责他「先顾好自身的安全」。但是对棹砥来说,实在没办法顾虑这种事情。
「梨花!夏莉!芙蕾!」
「别被动摇了!」
索妮亚的斥责声飞了过来。
「赛诺对夏莉所在的阵地发动猛攻了……跟梨花的预言一模一样!」
「但、但是!」
「要相信她们!」
红莲公主一边扫开周围的赛诺一边这么大叫。
「相信芙蕾·萨尔达尔,以及我们值得信赖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