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于是我成为了魔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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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被我找到了……」
在成就感的驱使下,从我口中吐出的是极其普通的一句话。
歼灭为数众多的魔物、闪避了不计其数的陷阱,不断向前迈进的最后,我终于发现了──我所期盼的梦想结晶,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那是一本书,它就放置在这类似祭坛的地方。
为了得到它,我赌上性命,跋山涉水来到了这里。
「……诺亚少爷,终于、找到了,好开心。」
「没错,终于啊……」
诺亚是我的名字。
正确来说是诺亚•怀德菲尔。
虽然我有姓氏,却并非什么显赫贵族,只是一个驻扎在偏远地区的低阶贵族家三男。我们家当然没有自己的领地,只是个家臣世家,受命负责边境伯所统治领地的一部分公务而已。我父亲虽然拥有男爵的地位,实际上只不过是帮边境伯跑腿的小角色。
而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好歹可以说是贵族子弟。然而,因为晚餐汤里多了一块肉就会喜出望外的贫穷人家,可以称得上是贵族吗?而且我还是三男,长男与次男都依然健在。而诞生在贵族家的人之中,只有嫡长子拥有继承权。尽管这是一个没什么必要被继承下去的世家,但未来继承我们家的,姑且会是身为嫡长子的赫尔哥。
也因为这样,所以次男雷伊哥老早就离开家里,加入了骑士团,而我也变成自由之身,成为了冒险者。
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眼前这一本书。
「这就是……『转职之书』……!」
所谓职业,即为上天赐予之物。
所有人在十五岁时,会得到上天赐予的职业,那是按照本人所拥有的资质所给予的,完全无法厘清判断基准为何。有人说是按照天资,有人说是依据之前的人生经验再做一些微调,也有人说是反映了本人最想做的事情,众说纷纭,事实便是没有人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实际上,也有面包师傅的儿子得到的职业是『铁匠』的案例。
举例而言,像雷伊哥这样,得到『骑士』这项职业的人,即使是平民或女性,也能加入骑士团,天职便是如此受到世人重视。
我也在十五岁时得到上天赐予的职业。
我心中七上八下地等著十五岁的到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跟雷伊哥一样得到『骑士』职业,或得到『魔法师』职业,又或者会得到『村民』或『商人』这一类令人期待落空的职业。我心想无论是什么职业,如果是我的天职的话,都必须全盘接受它。
而我所得到的职业是──『勇者』。
我再说一次,是『勇者』。
歼灭万恶,与泛滥于世界中的魔物抗衡,最终要打倒魔王──的那个勇者。
总是注定要负责去打倒历史上多次出现的魔王──的那个勇者。
世界上只存在一人,若得到这份天职便会受到国家肯定,必须踏上直到打倒魔王为止,都无法结束的旅程──的那个勇者。
这还真是敬谢不敏。
话说回来,我从以前就感到疑惑,到底为什么打倒魔王总是勇者的使命呢?
再说,就算有魔王,大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损失。也不是说打倒魔王,魔物就会消失不见,而且这世界倒也满和平的。对这个国家而言,比起远在天边的魔王,稍微好战的邻国威胁性还比较大,因此根本不需要勇者。而且,我也不知道素昧平生的魔王是否真的想征服世界。
因此,我感到万般绝望,在得知自己得到『勇者』这项职业的瞬间,我便万念俱灰了。
我绝望到连执行赋予天职仪式的神官,以及一起参加仪式的朋友都非常担心的程度。
幸好,在天职仪式中所降下的神谕,除了本人以外没有其他人听得见。若没有魔法师所施展的《解析》,基本上都是由自己报告天职内容。像『骑士』这种报效国家的职业,通常都会经过《解析》验证,所以谎报天职是没有意义的。
正因为如此,我便谎报了自己的职业,说是『村民』。
神官与朋友都极度同情我,因为没有任何能力,也无法对自己身体施加任何强化的『村民』算是抽到了下下签。向父亲报告时,他也责骂我说「你真的一无是处」。
不过,即使这样也无妨。
若我报告说自己是『勇者』,那一瞬间便会被强迫踏上直到打倒魔王为止都无法结束的超烂旅程。
「……诺亚少爷,我们、终于……」
「终于找到了,露莉,至今为止谢谢你了。」
「……不对,露莉会、一直服侍、诺亚少爷。从今以后、也会在一起。」
「那倒也是。」
我哈哈一笑。
站在我身旁的是穿著破旧女佣服的少女。
她是我的老家•怀德菲尔家所指派的贴身佣人──露莉。
依照常规,贵族最少也会得到一名服侍自己起居的贴身佣人。而我身为怀德菲尔家的三男,在过七岁生日时,家里也指派了一名从奴隶贩子手上买下的异国少女给我,那便是露莉。
她那带有南方血统的褐色肌肤与精致的五官沾到泥巴,女佣服也到处都是破洞。她虽然是一名比我矮了一个头的少女,却一直跟著我走完这趟艰困的旅程。主要负责战斗的是我,而负责打理餐点等事则由露莉负责,我们两人携手合作一路走来。
她本人表示从异国被卖身为奴时,被我父亲买下,自己无处可去──尽管她有著这样坎坷的际遇,但我依旧只能说,这依然是一趟艰困的旅程。
她原本就沉默寡言,现在讲话仍旧只有只字片语,这是她美中不足的地方。不过,对我来说,只要能彼此沟通,就已经足够了。
历经艰困的旅程,终于发现了成果,让我开心得手舞足蹈。
「五年啊……还真漫长呢。」
「……之后、要在哪儿、安身吗?」
「是呢,我已经不用再背负『勇者』这个职业了啊。」
我在旅行中,极力隐瞒自己是『勇者』一事。在这世界上知道我是『勇者』的人,就只有我自己与露莉而已。
虽然我是一名冒险者,却没在冒险者公会进行任何登记。当初我打算去登记,但由冒险者公会发行的公会证必须写上自己的职业,而且那并非由自己报告即可,必须透过《解析》加以验证。若我不知道这件事就去登记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不妙了。
总而言之,我虽然自称是冒险者,实际上却是无业游民。
而我之所以离家旅行的理由──便是为了追寻只在传说中听过的『转职之书』。
它是世界上唯一一本可以改变自己职业的书,据说它在极深迷宫的最深处、在精灵的世外桃源、在龙的巢穴等等,各种传闻甚嚣尘上。
据说名留青史的冒险者•亚历山大便是透过转职之书,从『战士』转职为世界上唯一的『魔法战士』。传说他能在剑身上凝聚魔法,无论面对拥有物理抗性的魔物、或是魔法抗性的魔物,都能从容应战。听说也有其他得到转职之书的人,但目前没有人存活于世。
于是我便想──
如果用了转职之书,我就可以摆脱这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天职──『勇者』了。
「该怎么用呢……?」
「……撕破、书页、之类的?」
「这可以撕吗……?嗯──」
我一页页地翻著书,一同与露莉不解地歪著脑袋。
到这一步为止,我历经了漫长的旅途。十五岁时得到这可恨的天职后,我便立刻和露莉离家旅行了五年之久。期间,我们完全没有回家,不断在世界各地寻找著转职之书。
话说回来,之所以能撑过这么漫长的旅途,也都多亏了『勇者』的力量。虽然这是一个可恨的天职,但那真不愧是能只身与魔王抗衡的力量,令我大为佩服。即使同时保护露莉,我也能独自一人打倒所有魔物。
接著,我们终于找到传闻中转职之书所在的地点之一──『世界最大迷宫的最深处』。
利卡勒遗迹──位于蓊郁密林之内的地下迷宫。
过去,据说在千年之前这里曾有一名魔王•利卡勒。他被当时的勇者•歌多华打倒之后,这座迷宫便无人管理,最终沦为魔物的巢穴。这里也会有冒险者来探险,是个愈往地下前进,魔物就愈强的残忍迷宫。
毕竟就连我,从入口进入后都没有离开迷宫,也花了两个礼拜之久才到达最深处。实际上,我有好几次与死亡擦身而过,连身为『勇者』的我都要这么费力了,迷宫的难度可见一斑。如果露莉不在的话,或许会轻松许多,但她过去与我一路走来,我无法对她说只留她一人在迷宫外。
「嗯……」
我不断翻著书页。
书中记载著各式各样的职业,令我颇为惊讶。它似乎是一页记载著一种职业,前面都是常见的职业,如『战士』、『魔法师』、『骑士』等,再来是『炼金术士』、『狂战士』等特殊职业,书的后半则尽是一些『魔法战士』、『龙骑士』等稀少的职业。
那么──
虽然找到了,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我到底该怎么变更天职呢?
啊,有『勇者』这一页,真是令人不爽。隔壁一页则是『魔王』的页面,话说回来,原来魔王也是一种职业啊。
当我翻著书页时,露莉也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摸它。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摸了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露莉所触碰到的页面──
却忽然绽放出光芒。
「咦……!?」
「……诺亚少爷!」
彷佛被强制施加了什么魔法,我的手忽然无法动弹。而露莉见到我蓦地止住了动作,一眼就能看出她相当焦急。
不只是手,连身体也无法动弹,宛如被谁支配了似的。
接著──受到绽放耀眼光芒的书页映照,我脑中同时响起一道声音。
──由天赐你职业。
这是在天职仪式中听过的声音。
只有在得到职业时能听见、只有本人能听见的声音。
这么一来──
我就可以摆脱这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天职•『勇者』了──!
──你是『魔物使』。
随著这句话语,我手中的转职之书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我欣喜若狂。
就在此刻,『勇者』诺亚•怀德菲尔已死。
而『魔物使』诺亚•怀德菲尔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