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起来,以前有人对我说过『名侦探并不是人类』。
应该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我在从医院回家的途中,遇上了一个奇怪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像个大人,不过实际上的年龄应该没有那么大。
他的脸孔和体格我已经想不太起来了。
并非是事情过了太久导致记忆变得薄弱,而是那个男人的存在感让人觉得很稀薄。不过,只有他是个怪人这个印象强烈地残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拿着求生小刀,唐突地向准备回家的我搭话。
「你有在看推理小说吗?」
「推理……?小说虽然没看,但漫画倒是有在看。」
有段时间曾流行过以侦探活跃为内容的少年漫画,这类漫画为了迎合读者的年龄,身为侦探的主角都是少年与少女。
「是吗,这样很好,等你长大一点,再接触推理小说就好。这个世上充满着各式各样的推理小说,名侦探多得像山一样,其中著名的有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赫丘勒·白罗,在日本也有金田一耕助和明智小五郎。即使到了现在,推理作家们仍然持续生产着无数的名侦探。不过,名侦探到底是什么呢?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是名侦探呢?」
名侦探——
无论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还是我所看的少年推理漫画,说到名侦探做的都是同一件事。
「名侦探会用精采的推理,一下子就找出凶恶的犯人。」
「只对了一半。能够利用推理找出犯人,的确称得上是名侦探。不过,这并非名侦探的绝对条件。」
「什么意思?」
「没有人能够拥有福尔摩斯般敏锐观察力;没有人能够像白罗一样参透犯人心理;没有人能够像金田一耕助一样正确地组织证据与理论。……名侦探这种东西指的并不是人类,而是『解开谜底的系统』。在故事的尾声将所有的谜底公布这种现象的拟人化,就是所谓的『名侦探』。所以,无论推不推理,都能够找出无需质疑的事实真相——这才是名侦探的绝对条件。」
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一点都搞不懂。
「可是,不推理的话就不知道犯人是谁吧。」
「不,知道唷。」
「怎么知道的?」
「名侦探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犯人是谁了。」
「哈哈哈,那的确就不需要推理了。」
我以为是开玩笑便笑了出来,大哥哥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错,正是如此。」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不需要推理就能找出犯人,哪有可能啊。」
大哥哥将刀子在两手间转动玩弄着,看来使用技巧十分熟练。
「既然你在念小学,应该有写过算数的习题吧?」
「……嗯,有啊。」
不过,这跟侦探没关系吧。
「习题的最后面,都有刊载正确解答吧?对了,也有老师为了不让你们看到答案,会事先把它给撕掉。」
我的算术习题解答并没有被撕掉。级任导师说『老师相信大家不是会抄答案写作业的那种坏孩子』就直接给我们了。
「名侦探从一开始就看过习题的解答了。在作品中的人物面临难题苦恼时,他却在一旁偷偷看解答,所以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答案,接着只要顺着能得到解答的方法想办法说明就可以了。至于说明的内容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都无所谓,无论是穿凿附会还是神秘现象或是超能力都可以,因为答案无庸置疑的是正确解答。」
「这未免……太狡猾了。」
「没错,太狡猾了。名侦探其实都是些狡猾的家伙,看完解答后才进行推理,然后将犯人绳之以法。当然,名侦探对自己的特殊能力其实并没有自觉,不过他们确实像轻小说中的角色一样拥有特殊能力。就将这种特殊能力命名为『全知全能』吧,帅气一点用拉丁文来说就是『Deusexmachina』。所以没有特殊能力,身为『普通人』的犯人在名侦探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了。不过,若是——」
大哥哥拿着刀子笑眯眯的说道。
「若是像名侦探一样,有着『一开始就能看到解答』的犯人存在的话……对他来说,不管什么犯罪都能完美地执行吧。」
◎◎◎
和那个男人相遇后过了八年,我不但从小学、国中毕了业,现在已经是高中二年级生,持续着平静的学园生活。虽然最近镇上连续发生了几起让八卦节目骚动的事件,但我自身的生活基本上仍是相当平凡平稳平和。
直到今天为止。
我的面前站着一名少女,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手里拿着一把求生小刀。
在校园内拿着那种东西,根本就违反了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了吧……
她是个拥有长及腰间的银发以及红色双瞳为特征的少女。那头不像人类该有的银色秀发,在从走廊窗口照射进来的橙色夕阳余晖下闪闪发光。
「请问…你是哪位?找我有事吗?」
总之先问问看。
她回答道——
「为什么要对付我我做了什么事吗不可饶恕不可饶恕该怎么做才好呢杀掉你就好了杀掉你杀掉你杀掉你不可饶恕杀掉你杀掉你将你悲惨地四分五裂……」
看来是个非常危险的人……
我身处于一条笔直的走廊,转身逃跑的话或许会被她从背后刺杀也说不定。就算想破窗而逃,或许会在脚踩上窗台时遭受刺杀吧。这下已经无处可逃了,既然如此——
我伸手寻找口袋中的东西,发现了一支原子笔,只有这个啊,看来要用原子笔跟刀子战斗了。
不不不,这也太夸张了,怎么可能办得到!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下定决心后,我从口袋拿出原子笔,用笔尖对准了眼前的少女。
先出手的是那个少女,我和她之间距离的两公尺一瞬间就消失了,银色的刀刃朝着我的脖子攻击过来。
两人交错而过——
原本以为用原子笔不可能和刀子战斗,但真要做还是办得到的。
她的刀子挥空了,而我的原子笔擦过她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
「啊、抱歉!」
竟然弄伤了女孩子的脸庞,真差劲呀!
偏偏在这种时候,身上却没带手帕或面纸。
「没关系,不用在意,只是稍微割到皮肤罢了。」
她别过了头露出微笑,虽然脸颊还在渗血,不过看来十分满意。
「真是毫不留情的攻击,和我想的一样,你可以成为优秀的杀人者。」
「咦?」
就在我愣住的一瞬间,她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摺成四分之一的影印纸,交给了我。
「那么,我等着你唷~~」
「……咦?」
什么意思?
她挥了挥手,离开了现场。
总之,我打开了那张纸看看。
『入社申请书』
上面这么写着。
刚刚那个,难不成是社团招新的活动吗?
「学长、学长!」
就在我还在发愣的同时,背后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是个留着俏丽外翻短发的娇小少女——她是我的学妹杵岛裕稀,正用那对充满特征的大眼睛抬头瞧着我。平时她总是带着纯真的笑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却充满着警戒心。
「刚刚那个人是让羽恋深学姐吧?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刚刚才初次见面,连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裕稀认识她吗?」
裕稀轻轻地点了头。
「她是特进科二年级的让羽恋深。姬除了那头银发与红色双瞳,还具备着超乎常人的容貌,所以在校内非常出名。不过,除了容貌外还有其他出名的理由……她是个被称作『杀人侦探』的怪人。」
我所就读的学校采取小学到大学的直升式教育,是所拥有三干名学生的庞大学校。光是高中部,就分成四个学科。学业、运动都很平均的学生念的普通科,成绩优秀者聚集的特进科,充满体育特待生的体育科,以及想成为艺人与各种领域艺术家的人念的艺能学科。
特进科可以说是天才的巢穴,不过汇集着众多天才的同时,也存在着许多奇怪的学生。
「什么杀人侦探……侦探杀人是不对的吧。」
我的话让裕稀不禁苦笑。
「说的也是。其实让羽学姐并没有杀人啦。不过——她刚好在失踪SNS(注1)架设当前刚好搬来到这个镇上,所以被谣传跟最近那些事件有密切关系……」
在这个早良町中,从去年底开始发生了许多不详的事件。去年十二月,有个自称『128』的人架设了『失踪SNS』之后,全国的失踪人口数量激增,而那个『128』便是早良町的居民。之后在三月时我们学校有一个女学生从公寓坠楼身亡。两个月之后,竟然还在镇上发现了被分尸的成年男性遗体。
早良町的车站附近还算繁荣,不过基本上是个宁静的小镇。但由于连日的报导,或许现在是日本最不安宁的小镇吧。
「不过啊,理人学长不认识让羽学姐的话人家就安心了。若是不管性格的话她的确是个大美人,所以似乎也有人仰慕她,刚雕学长看起来就和她挺亲密的。」
「我先问一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我们的?」
「从让羽学姐把纸交给学长开始。」
「……要是你再早看到几秒钟,绝对不会有『亲密』这种感想出现。」
「嗯?是这样吗?」
因为,我可是差点就被杀掉了。
「不过,我和让羽关系好不好,和你没有关系吧?」
「大有关系!学长真是的,明明就知道人·家·的·心·意♪」
「不,完全不了解。」
「好过分!人家都已经这么努力地展现出喜欢学长的气氛,为什么还不能理解呢!?如果是学长……人家连最宝贵的东西部愿意奉上唷。」
裕稀摆出妩媚的姿态。
「好啦好啦。」
「真是随便的反应……对女孩子来说太失礼了。」
裕稀鼓着脸颊说道。
不过,我完全不知道裕稀对我抱有好感的理由,她的态度不管怎么看也太刻意了,所以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啊!学长,你的手怎么了!?」
「咦?」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手背的皮肤被削下了一片,流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刚刚被刀子划到了吗?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会痛吗?」
注1SNS是社群网路服务(SocialNetworkingService)的缩写。
「注意到之后就觉得痛了。」
「等我一下唷,我找找…手帕手帕。」
裕稀匆匆地跑进附近的厕所,很快地又拿着沾湿的手帕跑了回来。
「来,用这个擦吧……」
我用沾湿了的手帕敷在手背上,时值九月仍充满着残暑的炎热天气,冰凉的水让人感觉好舒服。
「要去保健室吗?」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话说刚刚的话题,只不过是在SNS事件时期转来我们学校,就认为她跟镇上的事件有关系也太奇怪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裕稀直盯着我看。
「学长……果然很在意让羽学姐吗?因为她是美女吗?因为她身材很好吗?因为她胸部很大吗?人家的胸部虽然还小,但仍在持续发育呢!到了明年一定会变得凹凸有致,学长等着吧——」
「不是那样啦。」
我慌张地打断了裕稀的话。
「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她是个怪家伙罢了。」
「哼~这样啊,那就当学长是这么想吧。」
虽然带着不悦,但裕稀还是对我详细地说明了关于让羽恋深的事情。
「让羽学姐和最近的事件之所以会扯上关系,是因为她解决了五月发生的分尸事件。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详细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五月某日的早晨,于早良町二丁目垃圾放置场,打扫中的女性发现一只装有人类右手的塑胶袋。在那之后,镇上各地也陆续发现其他被切断的身体各部分。
那个时候全国都在报导这个事件。
「不过根据报导指出,该事件因查出了被害者的身分,而得到了关键性的线索。」
「提供那个关键线索的人,其实就是让羽学姐。」
只靠着报纸和新闻报导的有限情报,让羽恋深就推测出犯人,并且告诉了警方。根据警方调查的结果,和她所推测的一样,而逮捕了犯人。
「因为解决了那个事件,她被人取了『侦探』这个绰号,至于另一半『杀人』这个部分则是——」
「杵岛。」
像是想打断裕稀接下来要说的话,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是担任物理教师的片桐庆一郎,正从走廊对面走过来。
「我有点事要请你帮忙。」
「……唔,还真是好事多磨啊,难得人家能和学长聊天。」
裕稀小声地嘀咕着,不让片桐听到。
这么说起来裕稀是班长,常常被老师委托帮忙各种杂事。
「那么我就先去帮老师的忙了。记得伤口可要好好地处理唷。」
说完后,裕稀便掉头快步地离开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有一点血渗出来。
老实说这种程度的伤口放着不管也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保险起见还是去保健室擦个消毒药水好了。关于伤痛和疾病,我完全不信任自己的感觉。
在那之前——我再一次打开了从那位名叫让羽恋深的少女手中拿到的纸。『入社申请书』,在下面还写着着『HANKEN社长·让羽恋深』。
『HANKEN』是什么东西?
而且再往下一看,我的名字已经被写好了,只要再盖个章,入社申请就OK罗。OH!凯瑟琳!你为何那么亲切啊!?
「鬼才要加入咧。」
谁会加入那种充满谜团,还有着危险人物的社团。
不过有一点让我很在意。
为什么她会找上我呢?
隔天放学后,我打算前往那个『HANKEN』看看。入社申请书中有标示社团教室的地点,所以我知道位置在旧校舍一楼最南端的教室。
我打开了那扇不太好开关的旧门。
社团教室中的窗帘全部都被拉上,连电灯也没有开,非常昏暗。四周墙壁全都埋没于书架之后,大量的藏书带来一股压迫感,在黑暗中能看见少数几本书的书名,都写着『杀人』『犯罪』『死』之类醒目的文字。
我一踏进了室内,就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我看了看脚下。
地上有一把刀子,除此之外还有子弹、柴刀和绳索等东西也掉在地上。
这个房间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突然,黑暗中传出了声音,昨天袭击我的让羽恋深正站在墙边。
银发红眼的少女朦朦胧胧地浮现在黑暗中,那股神秘的氛围与其说是人类,还不如说是妖精和精灵比较合适。
「……你知道我会来?」
「我能看透世间万象,这个能力就叫『全知全能』。我身为盖亚所钟爱的黑骑士,没有事情能逃出我的眼睛。」
「………………」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种充满中二感的台词。对了,就是在轻小说和流行杂志里面会出现的台词。
「你在说——」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我本来想这么说的,但她的眼神非常认真。
怎么可能……难道她真的有那种特殊能力?
「我就证明给你看吧。那么——我会完全说中你今天的行动,用盖亚的方式。」
姑且不管盖亚是什么,对于她充满自信的言语,我不禁默默地点了头。
「首先,你呢——」
红色的双眼打量着我。
「今天早上,吃的是面包或是饭或是玉米片对吧?又或者没有吃就来学校了。」
怎么可能,竟然和她说的一样!我早上习惯吃面包,今天吃的正是涂了奶油的面包。
「然后,你来到学校上课,还吃了午餐!」
说得没错!又猜中了!
「接着放学后是用走的来这间社团教室对吧!?」
好厉害,真的完全说中了——
「才怪啦!!我竟然一不小心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你说的那些,不管对哪个学生都适用吧!还有,早餐吃饭或面包或玉米片或是没吃,根本就已经把所有早餐的状况都说完了。」
「……奇怪,我听说灵能力者不都是这样,用绝对不会猜错的质问来骗人,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拆穿了,冷读术还真不容易啊。」
「冷读……?」
我将她说的话重复反问后,她以复杂的表情点了点头。
「冷读术就是利用话术与观察方获取对方的情报,伪装成以超能力去读心与窥视记忆的技术,是诈欺师和神棍常用的伎俩。」
「你这不就说漏嘴那是诈欺师用的伎俩了吗……」
什么,能看透世间万象』啊,我对自己竟然相信或许她真的有超能力这种幻想式的展开感到非常丢脸。
「不过有一件事我很肯定。」
「什么事?」
「你昨天被我用刀子划伤后,却没有去保健室治疗。回家之后,虽然有用自来水冲洗伤口,不过却没有抹药和擦消毒药水,对不对?」
被说中了。
「……咦?」
被猜出我没去保健室,还可以用她躲在一旁偷偷观察来解释,不过回家之后的事就不可能了。
难道连我在家里都被她监视了?怎么可能。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能看透世间万象。」
难道她真的是超能力者?
不,怎么可能,她只是碰巧猜对加上装神弄鬼罢了。
不过,我开始感到……眼前这名叫作让羽恋深的少女,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那么惊喜就到此为止吧,欢迎你,新加入的社员。」
「等等,谁是新社员啊,我又不是为了入社而来。」
「可是你带入社申请书过来了。」
让羽指了指我带来的入社申请书。
「不,你仔细看,上面并没有盖章。」
「哎呀,真的耶。不过忘了盖也不要紧。你看,我今天早上去了校门口的印章店,已经准备好『八之岳』的印章了。」
「为什么要帮我准备!?我可没有打算要入社啊!」
「是吗?」
「是啊!」
她哼了一声,交叉起双臂坐到沙发上,然后用看穿一切似的目光凝视着我。
「那么,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没打算入社,所以来拒绝的。」
「那么无视入社申请书,直接把它丢掉就好了啊。」
「那样的话……你不也一样吗?既然连印章都做好了,如果只是要我入社,直接伪造入社申请书不就得了。」
「只是入社根本没意义,我不需要光有名字的幽灵社员。更何况学校也不承认这个社团,所以也没有凑人数的必要。」
「啥?」
那这张入社申请书,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吗?
「我只是单纯想和你聊聊,所以稍微绕了个圈子让你来这里。」
让羽带着验证打量的目光凝视着我。
「那么,你来这个社团教室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我有件事很在意。」
「什么事?」
「为什么你会找上我?」
「半年前,发生了一起我们学校的女学生坠楼的事件吧?而你是第一发现者。」
果然是这样,平平凡凡的我会被这种怪人盯上的理由,也就只有那个事件了。
今年三月,发生了一起我们学校的女学生丧命的事件,当时在校内喧腾了好一阵子。
而我偶然地经过事件现场,成为了第一发现者。在那之后,不但被警方带去侦讯,还遭受班上同学连番的质问,持续了一段辛苦的日子。不过话题传得快退得也快,一个月左右后连八卦节目都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班上的同学也失去了兴趣。
不过,那时我犯了个错误,让周围的人对我退避三舍,因此现在班上完全被孤立中。
那时候的失败,我到现在都还在后悔。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有点兴趣想近距离观察一下罢了。」
她不在乎地说道。
把我当实验动物啊。
「……话说回来,这个『HANKEN』是什么样的社团?」
像这种不亲切到连社团活动都无法想像的社名,实在不多见。
但让羽恋深这个家伙,却摆出了无比自豪的表情说道。
「很棒的名字吧,不傀是我才能取出这种完美的名字!『犯罪研究社』,简称『犯研』,再用罗马拼音写成『HANKEN』的话,不觉得更散发出一股绝妙的命名品味吗?」
我清楚地了藓到她没有半点命名品味了。
「不,这个简称该怎么说呢……」
问题是从社名完全无法想像社团活动在做什么。
「咦?不好吗?果然还是叫『HANKEN!』比较好吗?最后面那个『!』非常关键,当初我也犹豫了好久。」
问题完全不在那里。
总之,这个社团的正式名称似乎叫『犯罪研究社』。对于会认为简称直接叫『犯研』就好的我来说,品味也平凡过头了。
「那么社团的活动是什么?」
「这个嘛,硬要说的话这个社团——」
让羽夸张地挺起胸膛说道。
「什么也不做。」
「那我回去了。」
「等等,刚刚的不算!重新来过!我会详细说明的!」
让羽慌忙地叫住我。
「这个社团是在研究凶恶犯罪、杀人事件,以及『完全犯罪』。」
即使听了她的说明,我还是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社团。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刀,用手指抚摸刀刃,陶醉地微笑着。
「这是『津山事件』中所使用的短刀的仿制品,在我的搜藏品中算是比较早期的东西。」
「津山……是什么?」
「也有人称『津山三十人屠杀事件』,是日本犯罪史上记录中出现最多死者数的事件。
一九三八年五月二十一日,在冈山县津山市的村落中,发生了一起在短短两小时中三十人被杀害的事件。那天天还没亮,犯人使用猎枪、日本刀以及两把短刀作为武器,一间一间地冲入村落的民宅将居民杀掉。」
让羽走近放在书架一旁左右开门的收纳柜,将短刀收了进去。
「猎枪和日本刀我也想凑齐,不过社会的目光太严格了所以无法达成。其他还有……这是日本犯罪史上首起分尸案件『铃弁事件』中所使用的红色皮制手提箱的仿制品。这是被称为二十世纪最大的未解谜团三亿元事件的遗留品,而这是……」
银发少女一一对我说明掉在地上的凶器以及柜子上的物品。
该不会这些杂物,全都是与杀人事件和凶恶事件相关物的仿制品吧。
作为高中女生的搜藏品也太异常了吧。
「你认为什么是『完全犯罪』呢?」
如同测试我一股,她这么问道。
完全犯罪,一般的意思是『绝对抓不到犯人的事件』。
完全不留下证据,无法锁定特定犯人的犯罪也称作完全犯罪。由于犯行绝对无法实行,所以无法对犯行举证的犯罪状况也能称作完全犯罪。
听说在实际发生的事件中,三亿元事件就是完全犯罪的一个例子。
「完全犯罪指的就是抓不到犯人的事件……吧?」
「答错了。」
她很干脆地否定了我。
「若是照字义上所指的『完全犯罪』,或许只要犯人不被抓到就OK了。不过,那种案件哪里『完全』了?不被抓到就算『完全』,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从加害者的角度来看而已。」
让羽捡起了地上的柴刀,转头看着我。
「在江户川乱步的《红房子》这部短篇小说中,写着一件独特的完全犯罪案例。在小说中登场的T先生,在某一天夜晚,遇上了一场交通事故。一名老人被汽车撞到,而司机向T先生询问医院的方向,不过那个时候T先生喝醉了,在昏昏沉沉情况下回答的并不是附近最大的K医院,而是间距离较远,由庸医所开的M医院。结果隔天T先生到M医院询问后,才知道被车撞到的那位老人送到医院时已经死了。如果T先生在昨天晚上,回答的地点不是M医院而是K医院,说不定老人就能得救了……这么一来,要说人是T先生杀的也不为过。不过当然这件事T先生并没有被问罪,你不觉得这就是完全犯罪吗?」
我倒是没有想过,而且还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完成的『完全犯罪』。
「不过,这和我所追寻的完全犯罪不同,再怎么说也只是在『遇上了交通事故』这种偶然的状况下才能发生,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执行的话,连犯罪都称不上,只是个意外罢了。」
让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而我也继续听下去。
「完全犯罪到底是什么?是像『红房子』中的T先生那样,只要犯人不被抓到就是完全犯罪?或是像津山事件那样,创下最多被害者就叫完全犯罪?还是像三亿元事件那样,得到莫大的利益才叫完全犯罪?错了,完全不是那样,我所追寻的,并不是那种犯罪。」
「……『追寻』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想要实践让自己满意的『完全犯罪』。」
她的意思是打算去犯罪?
这家伙的脑袋还正常吗?
「不过我所追寻的『完全犯罪』,实在没办法去实行。这个镇上最近发生了几起大事件对吧?失踪SNS事件、分尸事件、还有女学生的坠楼事件。不过这些都和我盼望的不同,之前稍微调查了一下,结果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这么说来解决分尸事件的人就是让羽,难道她只是『稍微调查了一下』就找出犯人了吗?
和刚刚的意思有点不一样,这家伙的脑袋还正常吗?
「虽然关于失踪SNS事件,还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
她说的是从早良町开始,被害范围扩及全国的失踪SNS事件。
在去年的十二月,全国最大的匿名网路讨论板上,有人发表了一篇标题名为『我现在要开始搞失踪了wwww』的讨论串。虽然不知道发表文章的人是不是真的打算要搞失踪,不过讨论串中大家开始讨论起不会被人发现的失踪方法,还有不会造成家人和朋友困扰的方法,以及失踪之后的生活方式等等。在这之中,第一二八篇回文中发表了『我为了想失踪的人制作了一个SNS』,还连同URL一起附上。URL连结点进去是一个会员登录型的SNS,听说那里有非常多的人登录。
在SNS中,许多想要搞失踪的人们,互相讨论如何隐藏自己的行踪,互相安慰逃离家人的不安感,进行了许多异样的交流,而全国的失踪人口也开始急速增加。
据说在早良町,也因为这个影响出现了许多失踪者。
结果三个月后,虽然这个SNS遭到警方的网路犯罪对策班封锁,但之后早良町仍有许多人行踪不明。也有传闻说镇上登录失踪SNS的人,都转到另一个也是一样在讨论失踪话题的地下SNS去了。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类似都市传说的谣言,实际上是否存在就不得而知「」。
「反正,这一切都和『那家伙』脱不了关系就是了——」
让羽恋深认真地低语着。
虽然我对她不是很了解,但一个会说出想要实践犯罪的家伙绝对不正常,看来还是不要跟她扯上太大的关系比较好。
「我差不多该走了。」
「是吗?辛苦了。我一直都会在这里,想来社团教室的话随时都欢迎。」
我大概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吧。
私立青瑛学园坐落于市区外的山中。因为是所学生人数众多的庞大学校,所以只能选择建在山中才有足够面积的校地。
所以每天早上为了上学就必须爬上长达两百公尺的坡道,也因为这条坡道的关系无法骑自行车上学,听说夏天还有学生在坡道上中暑昏倒。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真希望校方能够尽快改善。
「学长完全被让羽学姐耍了唷。」
裕稀眉头深锁,像是在沉思似的这么说道。
我在上学途中遇到了裕稀,然后将昨天让羽说中我行动的事情告诉了她。至于被让羽用小刀袭击事情该不该说,其实我有点迷惘。
「让羽学姐之所似能够说中学长的行动,我想单纯只是一种推理,而不是什么超能力。」
「不过,那家伙连不可能知道的事也知道耶。」
裕稀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虽然已经九月了,但天气仍然很炎热。我对于天气的冷热抗性比较强——或者该说是比较迟钝所以感觉没什么,不过裕稀看来不太好受。
「技巧说穿了很简单就能解释,那只是站在理人学长的角度来思考而已。首先学长昨天为了治疗刀伤,应该打算去保健室吧?不过若是被保健室的老师问起是怎么受伤的话该怎么办呢?在学校被刀刃袭击这种超越常识的事情说明起来实在是很麻烦,所以干脆回家自己处理就好了——于是就改变想法,回家去了对吧?」
「嗯,说的没错。」
「而回家之后,没有擦消毒药水这一点,是因为对于刀伤来说,擦消毒药并非是一种适当的治疗方法。比起擦消毒药水,用自来水洗净伤口这种方法更好,最近医生也都反对使用消毒药水来治疗。所以能推测『你没有擦消毒药水』。」
「……不过,『治疗伤口不擦消毒药水比较好』这一点,并不是一般人都会知道的事情,她又是怎么知道我会知道呢?」
「她事先调查过学长的双亲都是医生吧。因为是医生的孩子,所以会使用一般人不知道的治疗方法也不奇怪吧。」
如裕稀所言,我的双亲都是医生,还经营着一间规模颇大的医院。
昨天我回家的时候刚好父亲也在家,他教了我不要擦消毒药水,用水冲洗伤口后用保鲜膜包住这种治疗方法。虽然伤口本来就不深,没想到一个晚上就愈合了,让我吓了一跳,听说这叫作湿润治疗法。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你真厉害啊,裕稀。」
「嘿嘿嘿,要夸的话就送人家一个奖励之吻吧。」
「不要得寸进尺。」
「呿—」
裕稀噘起了嘴唇。
「别看人家这样,好歹也是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一员呢。」
「咦?真的吗?」
「学长不知道吗!?呜哇…学长到底是对人家多没兴趣啊?」
裕稀失望地叹了口气。
总之如同裕稀所言的话,让羽能够猜对我的行动,并非什么超能力,
竟然想骗我,真是个过分的家伙,我一定要去念个她几句。
既然这么决定了,放学役便朝着『犯研』的社团教室走去。
——不过等一等,真的如同裕稀所雷吗?
因为说明受伤的理由很麻烦而没有去保徤室,这种推理未免太粗糙了吧?而且要是父亲没有刚好告诉我湿润治疗法的话,我昨天一定会擦消毒药水。
让羽能够说中我的行动,真的不是因为超能力吗?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时,已经走到了社团教室门口。
我打开了门。
教室内让羽躺在沙发上看书,她注意到我进来之后,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理理。」
「我又不是喜欢来才来的,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理理还真是傲娇呢。」
「我才不是傲娇呢!还有,为什么从刚刚一直叫我『理理』?」
「因为你叫『八之岳理人』啊,『理理』。」
「由来不用说也想得到。我说的不是那个,而是为什么要擅自帮我取了一个女性化的绰号。」
「不喜欢吗?我觉得很可爱啊。」
虽然是我自己的看法,但女孩子说的『可爱』通常都不是在称赞对方可爱。
「对了对了,忘了说一点,我希望你能叫我恋深。我不喜欢自己的姓氏,因为我有一个很讨厌的哥哥,所以讨厌和他共有的一切。」
要我直接称呼女孩子的名字,虽然有点为难……不过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就照办吧。
「那么,理人想对我说的是什么?爱的告白吗?可是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我只把理人当作普通朋友看待而已……所以对不起。」
「为什么讲得好像我被甩了一样!谁要对你告自啊!」
「不然是什么事呢?」
「昨天你不是说要,说中我的行动。吗?那才不是什么超能力对吧。」
我以裕稀的推理作为基础,说明了我的行动是可以预测的。然而她不但没生气,反而敬佩地点了点头。
「喔~~虽然不确定的要素很多,像是纸上谈兵的论点,但也不是说不通。没想到竟然有这种思考方向,真是让我上了一课。」
还说什么上了一课,现在心中一定因为伎俩被拆穿觉得很懊悔吧。
「我现在没有能否定理人逻辑的证据,没有证据而展开议论是白费力气,所以理人自己相信自己的论点就好,我不会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你,也没育那个必要。」
「你承认了自己在装神弄鬼啊。」
「并不是承认了,只是现在的状况没有能否定你的材料所以暂时保留而已。更何况,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目的?」
「就是引起你的兴趣。」
没错,我为了确认恋深说的是不是实话而又来到这个社团教室,恐怕这就是她的目的。
现在回想起来,无论是第一次相遇时用刀子袭击我也好,还是昨天想以装神弄鬼的推理吓唬我也好,全部的行动都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和兴趣。
我完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回去了。」
「已经要走了吗?多待一下也无妨啊。」
我无视恋深说的话,离开了社团教室。
我再也不会来了。
隔天,放学后我离开教室时遇到了裕稀。
「啊!学长。你要去哪里?」
「唔——我打算要去社团教室。」
「学长不是没有加入社团吗?」
「我的确没有加入社团……不过让羽恋深邀请我去她的社团。」
「咦?那学长打算要入社吗?」
「不,我没有那个打算。」
「那么一来,不就没有必要去社团教室吗?」
咦?确实如裕稀所言。
而且我昨天明明决定『再也不会去了』,为什么现在又想要去社团教室呢?
「确实是那样……不过突然就不去了也不好吧?」
听我一说完,裕稀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斜着眼睛盯着我。
「果然对让羽学姐有意思吧。」
「才不可能哩。」
「真的吗?」
裕稀并没有消除怀疑的眼神。
我之所以打算去犯研的社团教室,大概是出自于类似想看恐怖的东西或是珍禽异兽的好奇心。让羽恋深在校内是有名的怪人,想看珍禽异兽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这个珍禽异兽,外表看起来并不差。
「哼——学长和让羽学姐的关系,下次我再好好地问清楚。总之今天我也跟着一起去可以吗?」
我和裕稀一同走进社团教室后,在昏暗的室内发现有人趴倒在地上。银色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地面,她的身躯一动也不动。
「马上就发生了杀人事件吗!?」
「喂,恋深!振作一点!」
我把恋深抱了起来,她的口中传出了虚弱昀声音。
「肚子好饿……」
原来只是肚子饿啊!
我从书包里拿出买来当午餐的猪排三明治递给她。
「……我讨厌吃肉……」
这家伙都快要死了还这么任性!
「不然这个怎么样!?」
裕稀拿出了一罐咖啡牛奶,我接过来插上吸管,拿到了恋深的嘴边。
她匆匆地喝着咖啡牛奶,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花了一分钟左右喝完后,恋深缓缓地站起身,脸上也恢复了一点生气。
「……好险喔,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就昏了过去。」
她摇摇晃晃地走着,到了平常固定位置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只喝牛奶就复活了,你是猫啊。」
「不是牛奶是咖啡牛奶……人类只要有糖跟水分就可以活很久了……进食实在太麻烦了,一不小心就一两天没吃东西了。」
不要『一不小心』就死掉啦。
「……话说回来,理人,她是谁?」
进了社团教室后,恋深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我身后的裕稀。
「她啊,是我的学妹杵岛裕稀。」
「初次见面,让羽学姐你好。」
裕稀走到我的面前向恋深点了个头,恋深用惊讶的眼神望向我。
「你们是情侣?」
「不、不是「没错!」
裕稀盖过了我的声音。
「不要乱说话啦!」
「人家无论何时都准备OK唷,学长,COMEON!」
COMEON你个头啦!
好薄情啊,裕稀似乎这么说道,不过被我无视了。
「嗯,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恋深没兴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
「对了,裕稀。不要叫我让羽,叫恋深就可以了。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让羽。」
「……?好的,我知道了,恋深学妲。」
裕稀看来一脸诧异,被第一次见面的学姐要求直呼其名,一定感到很困惑吧。不过看来恋深真的很讨厌她哥哥。
然后恋深又转头看向了我。
「那么理人,我们赶快来开始社团活动吧。」
「虽然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对不是社员的我宣布要开始社团活动,但我倒是有问题想问问。」
「说来听听。」
为什么这么臭屁啦。
「这个社团到底是在做什么的?」
「这个啊,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做过什么,不过从现在开始想进行一些活动。」
「果然什么都没做吗?」
「……犯研是研究杀人事件和凶恶犯罪的社团,昨天跟你说过了吧?」
竟然把话题带过了。
「是啊,不过你没有说具体的活动内容是什么。犯罪的研究到底该怎么进行呢?」
是研究推理小说呢?还是对于实际上发生过的事件进行意见交流呢?
「研究要从接触实物着手,光是纸上谈兵一点意义也没有。因此我认为实际体验凶恶犯罪和杀人事件是必须的。」
「是吗……」
总之,我点了点头。不过说要体验事件,真的办得到吗?
「所以我准备了这个!」
恋深说完后拿出来的是——看板和木箱。
「锵锵锵!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看板上显眼地写着『欢迎光临HANKEN!现在开始为您解决事件!』,而木箱上则写着『HANKEN』。虽然我觉得根本没差,不过恋深还是讲究地将犯研用英文来写。
「这是我昨天连夜赶出来的。我预计只要设置了这个看板和箱子在校内,各式各样的案件就会滚滚而来!」
恋深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是吧……
我和裕稀同时露出了『这家伙在说什么啊』的表情,和恋深之间有着极大的温度差距。
「你们那是什么反应,只要挂出这个看板,被卷入凶恶事件的学生就会心想『对了,只要去找他们商量就好了!』然后全部蜂拥而来了。」
话说回来学校里哪有那么多被卷入凶恶事件的学生啊。不,其实根本就没有,我只是用反话来否定而已。
「……那木箱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裕稀指了指木箱。
顺道一提,除了恋深现在拿出来的以外,还有好几个一样的木箱堆放在社团教室的角落。
「裕稀知道什么是鬼太郎信箱吗?」
正确来说不是『鬼太郎信箱』,而是『妖怪信箱』才对。在妖怪漫画『鬼太郎』中,当人类有事求助于鬼太郎时,就将困扰写在纸上投入信箱中。
「这就是犯研版的鬼太郎信箱。将这个箱子设置在校内各地,当被卷入犯罪时就可以向我们投书。靠着这个看板和箱子,凶恶事件一定会陆续降临我们的社团!只要是有趣的事件,我们就帮他们解决!就叫这个箱子为『HANKEN信箱』吧!」
「等一下,先不管那么一长串充满吐槽点的台词,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我们』?」
面对我的质问,恋深一脸错愕。
「对啊,因为理人已经是犯研的社员了吧?」
「我应该已经拒绝成为社员了吧!?」
「啧?我还以为那个是理人式的傲娇呢。」
最好是啦!
「哎呀,有什么关系呢,总之先来帮我设置看板和HANKEN信箱吧。信箱要设置在校内各个角落,不过被老师发现就会被要求撤除,所以必须设置在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不被正式承认的社团,在这种时候就比较麻烦了。」
「会觉得没有人找得到,不就失去设置意义的人只有我吗……?」
「到时一定会像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一样,在学生间口耳相传的。我们将要创造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不觉得很有趣吗?」
「目的已经跟一开始不一样了吧!?」
「啊、裕稀要是也能帮忙设置看板和信箱的话就帮了大忙呢。」
「我是无所谓啦……」
裕稀也被彻底地卷进来了。
「哎呀,箱子上也要标明注意事项才行,不然就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
说的也是,只是把木箱放在各地,没有人会知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膏药。
「那么这样写好了……『投书的内容只限关于凶恶杀人事件』。」
「委托的内容太沉重了!投书之前先去找警察啦!」
「『热情欢迎连续杀人犯!』」
「不要写得像是招募打工的『欢迎有经验者』标语好吗。」
「『如果是无聊的内容将会给予严厉的惩罚。』」
「……这样看来没有人会想投书吧?」
「总之,我们先在校内设置这些箱子吧。」
因此我们三人在午休时绕遍校园,在各处放置了委托用的箱子,做完这项工作后午休就结束了。
放学后,我又和跟着过来的裕稀一起打开了社团教室的门。
「你这个肥猪!去死吧!」
「啊呜!喔呼!非常感谢你!」
社团教室中,恋深正用力践踏着一个矮小肥胖的男学生。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男学生一面被践踏,还不断大声喊着感谢。
我无言地关上了门。
「裕稀,现在告诉你一个小知识,腿部肌肉的力量是手的三倍。所以我认为比起把人压在地上用拳头殴打,不如直接赏对方一脚来得有威力,你觉得呢?」
「请不要逃避现实,学长……」
说的也是……
我做了个深呼吸后,再次打开了社团教室的门。
「你这个肥猪!你这个肥猪!」
「非常感谢你!真是感激不尽!」
果然恋深正在用力践踏着一个矮小肥胖的男学生。
「你在斡什么啊!恋深!?」
我慌忙地架住恋深来阻止她。
「啊,理人来了,裕稀也在啊。」
「『啊,理人来了』个头!」
「你在做什么啊,恋深学姐!?」
「因为这个人写了这种纸条放进『HANKEN信箱』中。」
恋深递给我一张写着『下面既是大火灾,又会闹洪水,猜猜这是什么东西呢?』的纸条,后面还写着投书人的姓名和联络方式。
「说话可不能不算话,一定要好好给他点惩罚。」
「不要真的做啊!抱歉,不知名的小胖子,恋深的个性有点奇葩。」
恋深不高兴地露出了你说谁奇葩啊的表情。
不过那个小胖子缓缓地爬起身,竖起了大拇指。
「别在意,不如说小生正是盼望这种结果才投书的。能够被美少女所践踏,在我们业界是至高的奖励。」
他说完后留下了一个帅到不行的笑容,离开了社团教室。
……这是什么跟什么?
「那么——」
恋深歇了口气坐回沙发上。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投书箱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一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说着,不,意思应该是不准我们再提及刚刚看到的事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太多我所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有趣的事件快点滚出来呀~~」
「又不是小猫小狗。」
「理人学长,小猫小狗也不会用滚的出来吧……?」
裕稀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举起了手。
「这么渴望事件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唷。」
「裕稀,是真的吗!?哪种事件?密室杀人?大量杀人?不可能犯罪?孤岛杀人——」
「你冷静点好吗!」
「啊!?糟糕糟糕,差点就把持不住了。那么是杀人事件吗?是的话就让我来解决吧!」
「不是啦,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像推理小说情节的事件啊……是失踪事件。有个女孩子失踪了,大家在想是不是和失踪SNS有关系。」
「啊……失踪吗,不是杀人事件啊……」
可以很明显地从恋深的脸上,看出她失去了兴趣。
「总之,先听我说说看吧。我的社团——推理小说研究会的顾问是片桐老师。」
原来片桐是推研的顾问啊。话说回来,为什么教物理的片桐会去当推研的顾问呢?是伽利略吗?是破案天才伽利略(注2)的影响吗?
「有个住在片桐老师家附近的女孩,从前天开始就失去了下落。她的家人不希望把事情闹得太大,还在犹豫要不要提出搜索申请。」
「……哼,这样啊,那么我也无能为力了。」
恋深没劲地躺在沙发上。
「等等,你不是要解决事件吗?」
注2日剧《破案天才伽利略》,主角汤川学是大学物理学系副教授。
「不过她的家人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啊。」
「这样女孩和她的家人不就太可怜了吗?」
女儿失踪了,她的双亲一定很担心吧。
「可怜?」
恋深直盯着我,像是要把我贯穿一样。
「理人认识被绑架的女孩嚼?还是见过她的家人?」
「不、不认识。」
「既然如此,在不知道的地方不认识的人牺牲了,你没有理由感到哀伤吧?」
「不,这不是认不认识的问题。有人遭遇不幸的话,应该会觉得很可怜,想帮助他们吧?」
「理人是个伪善者呢。」
「什么意思?」
「这样说吧,你设想看看。」
恋深微笑着说道——
「事故和事件当中最严重的状况,应该是出现死者吧。不过,你知道世界上一天有多少人死去吗?」
一天死去的人数——我从来没想过。
「一万人左右?」
「十五万人唷。」
连位数都错了。
「一天死去十五万人,也就是每分钟有上百人死去。理人会对每分钟死去的上百人一一感到哀伤,追悼他们吗?」
「不会吧……上百人耶,而且连名字都不知道。」
「道理是相同的。」
「……什么意思?」
「在成为新闻和传闻事件中死去的人,和没有成为话题就死去的人——两者有什么不同?一样都是人吧。」
我无从反驳。
确实如她所言,人命的价值是相同的。
「既然无法为每分钟死去的上百人哀悼,就没有为事故和事件中的死者哀悼的资格,只为了特别事件的死者感到怜悯就是伪善。」
明明不在乎每分钟平凡死去的上百人,却只同情事故和事件中的死者。
这的确是伪善。
「…………」
裕稀带着畏惧的眼光,望向淡然诉说着死亡的恋深。不过她完全不在乎周围人们的反应,继续说道。
「连出现死者的事件我们都没有资格替被害者哀悼,失踪事件也一样。我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家人,没有道理去同情被害者。我之所以去解决事件,并非是要哀悼被害者,只是单纯的兴趣使然,所以并不想涉及不感兴趣的案件。」
「……我知道了,那么这个事件的话题就当作我没说过吧。」
裕稀并没有责怪恋深的态度。到底说来我们又不是警察,本来就没有解决事件的义务。
不过,经过了一阵思考后,恋深摇了摇头打破沉默。
「不,我来解决这个事件吧,就当作打发时间。」
明明刚刚那么没干劲,结果还是决定要解决事件,真像是猫一样反覆无常。
「打发时间,说得可真轻松。因失踪SNS而下落不明的人,到目前为止连一个都没有找到唷。」
「不要紧,这次的事件和失踪SNS没有关系。」
「就是这样,我们来解决事件了。」
恋深进入职员室后,走到片桐老师的座位没来由的说道。
「解决事件?」
片桐完全不了解这是什么状况。
「老师,你昨天不是和我说过吗,家附近有个小女孩下落不明。」
裕稀补充说明后,片桐终于理解了发生什么事。
「那件事啊,你和他们说了?」
「是的,不知该说是顺势脱口还是……」
裕稀尴尬地说道,片桐小小地叹了口气。
「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太大啊……」
「你就快点把话说清楚吧。」
恋深对于老师也是口不择言,但片桐似乎也毫不在意。
片桐在老师当中,算是比较怪的。担任科目是物理,年龄约在二十岁后半。虽然年纪不大却很稳重,甚至散发出一股衰老的气息。
「不过,你们打听这件事想做什么呢?」
「我要解决这个事件。」
「像侦探小说的故事一样?」
「并没有那么充满正义感,我们的出发点比起来显得下贱低俗。」
只是因为兴趣而调查罢了,看来她也有所自觉。
「……这么说来让羽之前好像解决过镇上发生的事件吧,那跟你们说说也无妨。」
恋深有着解决分尸事件的实绩,或许真的能够找出下落不明的女孩——片桐大概是这么想吧。
「不过,我和她们家也没有特别亲密,女孩失踪的事情,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详细状况不是很清楚。」
「没关系,我想问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那么,首先从——」
恋深稍微想了一下,
「下落不明的少女念的学校和居住地址在哪里?」
「让羽,你该不会是想到学校和家里去打听吧?不要这样,她的家人说过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那孩子的行动范围。另外还有……她的年龄和交友状况。」
面对恋深的质问,片桐平淡地回答。
失踪的是居住在住宅街公寓,一对夫妇的小孩。她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女孩,有一个哥哥,相对于优等生的妹妹,哥哥是那种所谓的『不良少年』,交了不少坏朋友。由于哥哥的关系家庭感情不是很好,根据附近的邻居说常常能听到吵架的声音。
听完这些后,恋深便点了点头。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咦?你说什么?」
恋深无视我说的话,转头离开了职员室。
「喂、喂?」「恋深学姐?」
我向片桐敬了个礼,和裕稀一同追着恋深出去。
「只有那些情报就够了吗?」
我询问在走廊上追到的恋深,她简洁地点了头。
「情报已经足够了,而且片桐并非当事人,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那么我傍晚还有个非看不可的动画,就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恋深连社团教室也没回,就快步回家去了。
该不会是为了要看动画就草草把话题结束吧!?
隔天放学我到社团教室的时候,除了恋深之外裕稀也已经来了。
「裕稀又不是社员,为什么要一直来这里啊?」
「因为我很在意昨天的事件啊,而且理人学长也不是社员吧?」
的确我也不是社员,那么为什么我每天都来这里呢?
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这间教室并非只限定关系者进出,不用在意。」
恋深对这话题毫无兴趣,躺在沙发上看着漫画。
真是随便。
「话说回来恋深你看起来还真悠哉,不用继续调查昨天的失踪事件吗?」
「啊,那个啊,今天得到了新情报唷。」
恋深从放在地上的书包中,拿出了一片DVD。
「这片DVD,昨天被寄到了失踪孩子的家中,是片桐拿给我的。」
我将DVD放进了笔记型电脑中的光碟机播放。
画面中出现了灰暗的影像,显示着一问不知道在哪,像是仓库的小房间。一个少女两手被绑着,嘴巴上被贴上胶带横躺在地上。
「这个……该不会是……」
裕稀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个影像拍的一定是那个被绑架的少女。
接着画面中又出现了一个戴着口罩的人,由体型看来是个成年男子,手中拿类似菜刀或短刀的东西。
男子一靠近,少女便尽力闪躲,不过双手双脚都被绑着的状态完全动弹不得。女孩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下场,恐惧扭曲了她的表情。
男子蹲到少女身旁,仔细端详了她的脸——然后高举起了短刀。
「噫!」
裕稀的口中,发出了恐惧的声音,画面上短刀的刀刃刺进了少女体内。男子再次将短刀举高,然后用力刺下,一次、一次、再一次。
「呜……」
裕稀把目光从画面上移开。
「恋深学姐,请你……关掉吧。」
「好。」
恋深关掉了影像。
「我事先已经看过了,影片中没有出现什么线索。也不知道犯人为什么要把这东西送给她昀家人,或许只是个单纯想让她的家人害怕的愉快犯(注3)吧?」
「真差劲……」
若无其事的恋深和双目通红的裕稀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么一来,我们能从DVD的影像证明这次的事件与失踪SNS没有关联,这次并非失踪事件,而是绑架杀人事件。由于犯人似乎没有要求赎金,所以无法判定犯行的理由,但我们就由现有的线索来推理犯人的行动,马上来进行犯罪侧写吧。」
「侧写……那是什么?」
注3:愉快犯,泛指藉由犯罪行为所引发人们或裤会的恐慌,然后暗中观察这些人的反应并引以为乐的犯罪者。
「运用行动科学、统计学和心理学来推测出犯人的行动与想法,进行搜查的技术。有由FBI行动科学课所发展出的方法论和英国利物浦大学所开发的利物浦式等类别,日本也于一九八〇年代后期将之导入犯罪搜查当中。」
恋深打开网页浏览器,叫出了镇上的地图和空照图。
「最近的科技十分便利,即使不用亲自到现场去,也能从照片上看到整个小镇的样子。首先我们先分析被绑架少女的移动路径吧。」
她将地图和照片显示出小学到少女家的上学路径。
「DVD里面拍到的,是一名成年男子。在现在这个社会中,路上若是有成年男子向小女孩搭话,马上就会让人提高警戒,不想被人目击到必须非常细心和保持注意。所以最大的问题就是要在什么地方接近少女。」
这条上学路径相较之下,算是比较醒目的路线,因此在此路径上能够做为绑架的地点是有限的。
恋深指着这条上学路径的其中一个区块,是个聚集着没有居民的老旧大楼和公寓的区域。在建筑物之中,有条可能连一台车都过不去的小路。
「这个地方人烟稀少,犯人应该就是在这里叫住目标,问题是人被绑到哪里去了,若不把对方杀死,要将一个活人监禁好几天,也必须要有些许的设备。而根据犯罪者的心理,会希望随时都能确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以绑架犯来说,会将被绑架的人监禁在自己能确认的地点。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监禁在自己家中。」
恋深行云流水地叙游自己的推理。
「从DVD的影像可以得知,监禁地点是个类似仓库的小屋,这么一来就不会是集合式公寓而是独立式住宅了。若是和家人一起住,带小孩回去一定会被发现,所以犯人是独自生活。再来聪明的犯罪者有着选择远离自己生活圈的地点犯案的倾向,希望藉此减少被怀疑的机会。独自居住在有仓库的独立式住宅里,距离绑架的地点又有段距离……犯人的居所,也就是小孩被监禁的地点就是这种地方。」
「好厉害……」
裕稀瞪大了眼睛脱口说道。确实只靠着空照图、小孩的住所和学校这点资料,竟然能推理到这种程度,令人惊讶。
不过,这些再怎么说也只是没有半点根据的推论吧?
恋深放大了电脑上的空照图,然后指着镇外一间离上学路径有段距离的独立式住宅,房子的庭院中还有着一间小仓库。
「今天早上,我装成保险业务员打电话到这户人家调查人口构成,果不其然是一个人独居。满足以上所有条件的就只有这一家,犯人就是将小孩监禁在此,并且居住在这里。」
隔天放学后,我又到了社团教室。
「为什么又来了啊……」
虽然裕稀之前也问过,但我仍然搞不清楚自己的行为。虽说是想看恋深这个珍禽异兽才来的,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我打开了社团教室的门,看到恋深趴倒在沙发上。
之前已经发生过同样的事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惊讶。
我把买来的番茄三明治递到恋深的嘴边,她用那小巧的嘴巴咬下一口后,开始咀嚼三明治。
恋深的脸上渐渐恢复了生气。
「呜……我还活着啊……太好了……」
「又忘记吃东西了吗?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如果昏倒到学校关门,巡逻的老师会来救我……」
要是放着这个家伙不管,说不定她真的会饿死。维持生命所需的『食欲。这个机能竟然没有在运作,到底还是不是个生物啊。
突然,门被用力地打了开来,裕稀冲进了社团教室。
「中了中了!」
「你中了赛马吗?未成年可不能赌博唷。」
「不是啦!是那个绑架事件——女孩被绑架的地点,和恋深学姐说的一样!」
「是吗,太好了。」
恋深没什么兴趣地点了点头。
那个推理……竟然真的说中了。
她连这个房间都没踏出去就将事件解决了。
安乐椅侦探。(注4)
这个形容真是贴切。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裕稀皱着眉头说道。
「被绑架的女孩还活着,而且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平安地回家了。」
之后,裕稀回到她自己的杜团去了。
社团教室内只剩下我和恋深,没想到能和美少女两人共处一室——但比起期待爱情喜剧般的展开,我更在意刚刚的事情。
「喂,恋深。那个绑架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孩被杀的DVD影像难道是假的吗?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举动?」
注4:安乐椅侦探(Armchair Detectives)是推理小说所塑造出的一种侦探类型,与一般侦探的差异是不需要劳碌奔波于现场,只需舒适地坐在椅子上,分析线索资料,就能凭藉着推理来指出真凶。
更何况说起来,这个犯罪无法理解的地方太多了。
首先,犯下绑架事件却没有要求赎金,而且没有伤害或杀害受害者,只是『单纯的监禁』而已。
可是另一方面,却又将小孩被杀掉的假影片寄给家人,让双亲害怕。只是单纯想用不舒服的影片来吓唬家人吗?
「喔,你说那个啊。从那片DVD无法推测犯人到底在想什么是正常的。」
恋深将刚刚在看的书放到了桌上。
「因为那片DVD是我做的。」
「………………你说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我说,那片拍有将小孩杀掉影片的DVD是我做的,说被寄到被害者家人手上,也是我胡说的。影片里拍摄的女孩,也和被绑架的女孩毫无关系,裕稀和理人不知道被绑架的女孩长得怎么样,所以随随便便就被我骗了。」
完全搞不懂。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顺便和你说一下,这根本不是绑架事件,因为根本没有犯人。我所指出的住宅,也只是女孩所在的地点,并不是犯人的家。我昨天所展现的推理,全部都是在胡说八道而已。」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既然不是绑架事件,那果然是和失踪SNS有关联的事件——」
「你错了,这个事件和失踪SNS完全没有关系。」
「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呢?」
「道理很简单。登录失踪SNS的时候需要年龄证明。而且那个SNS有着『限制十三岁以上才能加入』的条件,也就是说小孩子没有办法申请。」
原来如此……我没有加入SNS所以不知道这些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既不是失踪事件又不是绑架事件?」
「事实的真相,是只用一句话就可以说完的无聊事件,这样你也想知道吗?」
「……你这样说让人更在意了,告诉我吧。」
恋深摆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点了点头。
「是自导自演。」
——然后说出了真相。
「从片桐的话中可以得知,被绑架的女孩家庭关系并不好对吧?所以那个女孩就想『要是自己被绑架的话,家人就会同心恊力来寻找她,感情就能回复了』。」
「所以……就假装被绑架了?」
「正是如此。少女既然打算自导自演,一开始思考的便是该逃到哪里去。因为还是个孩子必须要有大人保护,所以没有帮忙自导自演的协力者就不行,愿意听自己所说的话,又合适的大人……于是她想起了,外公外婆非常地温柔,所以就决定躲到那里去。」
「那么,你昨天说是犯人家的地点是……」
「被绑架的孩子母亲的老家。老家的地点,还有外公外婆很疼爱孙女,都是我昨天直接去少女家探访问出来的。她的双亲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儿是自导自演,她还真是个演技派啊。而且藏匿孙女的外公外婆也向双亲蒙混说『为了不将事情闹得太大,不要提出失踪申请比较好。』」
今天的推理,是恋深靠着从片桐那里得来的些许情报,擅自想像推论而出,比昨天说的推理更没根据。
不过,结果那个孩子真的在外公外婆家,最后又平安无事地回到自己家就代表着……恋深的推理就是真相吧。
「为什么光凭片桐的话就能知道那么多呢?」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恋深的嘴角浮现了一抹微笑。
「我呢,能看透世间万象。」
那是我第一次来这间社团教室时,恋深说的话。
「严格来说,是不需要推理就能知道事件的真相。听了片桐的话之后,就知道应该是自导自演了。接着就剩下为了确认那是事实而搜集护据,捏造出理论就好,之前的分尸杀人事件也是用同样的方法解决的。」
先知道了答案,然后再去捏造理论——
怎么会有这种侦探?
太犯规了吧!
这根本不是推理而是超能力了。
就如同把现实的事件举例为一本推理小说,侦探本人从小说里跳脱出来,先看完结局的部分,再回到小说中,得意洋洋地说出真相。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需要情报这么简单就能够知道一切,要是有些许的线索,便能看到更多的真相。说起来,就像是直觉的延伸这种感觉。」
不过,在用来推理的材料明显不足的状况下,就能得知真相——
这已经远远超出直觉的领域了。
之前,恋深曾经完美地推理出我被刀子划伤后的行动,也是同样的道理吗?
先知道真相,然后再将理由穿凿附会。
「……不过,我还有事情搞不懂。」
「什么事?」
「那个小孩被杀掉的DVD是怎么回事?」
「我下载了网路上流传的残忍影片,做成DVD,至于原本的影像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原因只有一个——说起来我会接下这件无聊的自导自演绑架事件的理由,也是这个原因。我想知道理人看到人死掉的场景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啊。」
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所犯的错误。
「和我想的一样,理人即使看了小孩被杀害的残酷景象,眉毛连一动也不动。那个时候,应该还相信那是真的杀人影片吧。明明没多久前还说过『小孩和家人好可怜』,其实根本没有感到半点『可怜』吧!不是吗?」
没有错。
没有错。
我那个时候——
即使目睹了人死在眼前,也没有任何感觉。
真想哭。
明明人死在眼前都哭不出来,为什么这个时候反而会想哭。
「我无法理解人类的苦处、悲伤和痛楚,抱歉……」
虽然不知道是在对什么道歉,总之就是想道歉。
「不要紧。」
我的身体被一股暖流所包覆。
恋深抱住了我,就像是母亲抱孩子一样,非常温柔地抱着我。
「理人因为无法理解他人的痛苦,一直遭受周围的人白眼吧。不过我不一样,我能接受理人的本性。只有我,会永远陪茌你身边。」
不过,为什么恋深会对我那么好呢?我实在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