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矢魔高中就在眼前——不,应该说是石矢魔高中的原址才对;它现在已经化为阴森恐怖的牛魔王城堡,耸立在众人面前。
「盘据在里面的石矢魔众家混混们,几乎都已经变成妖怪……而且,他们全部都把小男鹿当成头号敌人……」
男鹿等人现在聚集在一处能远眺城堡的高台。
夏目在引领一行人到这里的路上,已经把他所知道的情报对男鹿等人倾囊相授了。
不过其中大部分的情报,对他们而言都是「坏消息」。
敌方拥有强力的大军,我方则没有后援;就我方战力而言,虽然男鹿和邦枝都足以一骑挡千,但就只有这两名战将。
还有更糟糕的消息。
「另外,当中有一些家伙,会使用和神崎同学他们用的『魔法葫芦』一样,同样属于天庭的武器。」
在《西游记》的设定里,金角、银角偷走的财宝总共有五件——也就是还存在着另外四样宝物,和四名持有者的意思。
「东条不是那种会仰仗厉害武器的人,所以必须小心留意的对象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个。」
「怎么都没有好消息呢……」
古市感到希望渺茫而垂头丧气,夏目继续说道:
「还有最后一件事。」
「还有吗!?」
「虽然我不清楚《西游记》里是否有这段情节……不过还有另一件必须解决的事。」
如果不把关键问题解决的话,故事就会停滞不前。
也就是说,在已经分身乏术的状况下,又多出了一个额外的任务。
「据说……似乎是『有个村女被牛魔王掳走』的样子,而你们必须救出那女孩。至于扮演那个角色的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啧,还真麻烦……去告诉那家伙,叫她自己想办法吧。」
男鹿没劲地叹道,拉米亚突然脸色大变地转头说:
「男鹿,等等!搞不好……搞不好那是希尔德姊姊唷!?」
「——!?」
这个故事的角色只局限于由卜宝身边的人扮演,但是希尔德扮演的角色却迟迟未登场。
「以那家伙的身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抓住嘛?」
希尔德很强,纵使男鹿不认真跟女性打架,但是当希尔德拔出细剑动武时,若不「认真」逃命,恐怕真的会被杀掉。
「搞不好是受制于故事的强制方……所以才无法反抗……」
「……啧!」
「这下头痛了……男鹿,该怎么办呢?要从背后偷偷潜入,救援希尔德小姐……还是兵分两路,让其中一边当幌子诱敌呢…………」
「说什么蠢话……打架这回事,又不是用想的就能打赢……既然来找别人碴,就只有正面突破一途!卜宝,我们上!抓紧我唷!」
「哒啊!!」
「唔……喂!男鹿!」
男鹿无视于古市的叫喊声,迳自往牛魔王城堡跑去。
「男鹿…………!唉……真拿你没辙!」
邦枝说着,也一边加紧脚步跟上。
「哎唷——真是的……邦枝学姊最近是不是被男鹿感化得太严重啦……没办法!拉米亚,我们也走吧!」
古市正要往前跑,拉米亚却提出异议:
「你给我站住!我们去了又能干嘛?你这家伙打架不是很弱吗?」
「笨蛋!如果在旁边当然会被波及,不过要是保持适当距离,反而不容易被当成目标,比待在远处安全多了!」
这就是古市的处世秘诀之一,「台风眼」理论是也。
「天哪……你的求生本能实在有够根深蒂固,卑鄙到不行……好啦!我知道了啦!」
于是,拉米亚也跟着跑过去。
「…………这些家伙,还是一样让人无言呢。」
夏目一边喃喃地目送男鹿一行五人往前跑去的背影,一边露出相当罕见——对平常总是用微笑来掩饰情感的他而言——的复杂表情。
其实男鹿不假思索的行动,可能是正确的。
因为牛魔王的人马早就把握男鹿他们的行动,并做好准备了。
如果他们分散战力,或采用潜入作战的话,最后不是遭到各个击破,就是会落入陷阱吧。
这种时候「最不可能采取」的行动,反而最能够攻其不备。
「怎么啦?」
城山看到夏目的表情,出声问道。
「什么事呢,小城?」
「有时候……我真的会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连你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不确定。」
「这样啊……」
夏目一脸没趣地回答。
「对我而言……只要能保护神崎同学就好……要是不快点让男鹿他们把故事走完,神崎同学他们就要溶化了。」
城山看着手中的魔法葫芦说。
要解放那两人——解放神崎很简单,只要把葫芦剖成两半就好。
但是他们不能这么做,基于「故事的规则」不容许这么做。
「这样啊……」
夏目还是一脸没趣地回答。
不过他说话的语气里,多出了那么一点点焦急的感觉。
「我说夏目哪……我们……究竟在做什么呢?」
「…………小城呀……你的发型明明这么有趣,说话有时却很一针见血呢……」
过没多久,眼前的牛魔王城堡已经传来交战的喧嚣声。
夏目一边听着,一边无聊地叹了口气。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采取正面作战的男鹿,用铁拳粉碎坚硬的城门;蜂拥而上的妖怪们,一进入他的视线范围就会马上被殴飞、踢开、打趴在地。
「呜哇!?」
「咿呀!?」
「嘎呜!?」
在一呼一吸之间,他就用反手拳、肘击、膝撞把三人给摆平。
「混帐男鹿,看招!」
「对上这么多人,你以为能平安无事吗!」
「看我杀了你这家伙!」
不过就算打倒再多小喽罗士兵,他们还是会不停地冒出来。
「烦死了!!」
男鹿收拳在腰间聚力,使出「凹陷神拳」。
不只最前面的家伙,连他后面、还有更后面的小喽罗都一起被殴飞,埋进凹陷的墙壁里。
「飞天上勾拳!!」
大概有四个人被这招打得飞上天,直接陷进天花板。
「意识丧失头槌!」
大概有五个人被这招打得陷入地面,跟着失去意识。
「笑不出来手刀!!」
大概有六个人被打成笑不出来的状况,纷纷陷入墙壁或地面。
男鹿铁拳无敌的表现,已经太跳脱现实,变得有点像某种发泄式打斗游戏的场景。
「男鹿——!!我今天一定要挽回昔日的耻辱!!」
一名肌肉隆起的大汉从背后袭来——或许没什么人记得,他是石矢魔二年级干部之一,人称『杀人机器阿倍』的阿倍。
「你说错了……那应该是『洗刷耻辱』才对……」
邦枝黄雀在后地绕到他背后,只用一刀就撂倒阿倍。
「心月流拔刀术——百华乱樱!!」
以邦枝为中心,刮起一道凄厉的刀刃旋风——凶恶的混混妖怪们,纷纷像纸屑一般被砍倒在地。
「厉害…………那两个家伙真的是人类吗?快上!快上!还在磨蹭什么!哎呀……真厉害、真厉害…………上啊!把目标对准他们两个——!!」
「喂……你在搞什么啊…………?」
古市一边和男鹿、邦枝保持巧妙的距离,一边穿梭在战场的安全地带。拉米亚开口对他吐槽——应该说是冷冷地提出疑问。
「嘿嘿……像这样偶而发出类似敌方的呐喊声,才不容易被攻击呀!这乃是我混世四十八招之一,『假装成大众脸角色之术』啦!」
「我服了你…………」
因为男鹿和邦枝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表现,蜂拥而上的小喽罗士兵已经有一半以上无法再继续作战。
「可恶……包围他们!他们终究只是人,不要浪费时间自报姓名、装魄力或讲话威胁;只要持续攻击、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体力一定会耗尽!好好利用数量上的优势!!」
出声呐喊的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罗,但因为他说的战术很正确,使其他小喽罗们也开始发动连续不断的攻击。
「嘻嘻嘻……挤成一团也太难看了吧,你们这些垃圾……」
「就是说呀……这样一来,不就搞不清楚是谁抢到功劳了吗……」
「呸!无名小卒就是这样无可救药。」
「暖场的表演这么差劲,真伤脑筋……」
「没错——主秀登场,让你们瞧瞧什么叫精采吧!」
众喽罗们好不容易逐渐围结,结果五个不会看状况的家伙突然出现,还郑重其事地虚张声势。
「喂喂,看那边…………!」
「咦,白目五人组!为什么那些家伙完全不会观察现场状况呢!」
白目五人组——由于太过残暴,石矢魔高中的混混们都不敢接近他们……或者该说不愿意接近他们,很难接话是这五个人最大的特色。
「嘻嘻!上吧!」
首领碇一声令下——手持长枪的嶋村、茶藤、中田、步宇等四人便同时发动攻击,刺穿男鹿的身体。
「嘻——嘻嘻嘻!什么『火爆浪子男鹿』,什么三藏法师!只要我们认真起来,像你这种…………什么!?」
刺出长枪的四人,突然像断线的人偶一样瘫倒在地。
接着——原本应该被贯穿的男鹿的身体,突然像烟雾一般消散了。
「怎么…………回事?」
碇瞠目结舌,而男鹿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背后。
「是残像。」
「啥——!?」
不敌男鹿压倒性的力量以及速度,最后幸存的碇也被「凹陷神踢」踹得陷进墙壁里。
「唔喔喔喔喔喔!!这就是经典的『秒杀白目五人组』桥段耶喔喔喔!!」
「话说,那些家伙是不是也开始意识到,这个桥段是他们的卖点啦!?」
「真的耶,你看他们晕过去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功德圆满的表情哩!」
「太气人了,来踹他们吧!」
白目五人组被小喽罗士兵们又踢又踹地践踏着。
「这就叫『※三藏的残像』……开玩笑的。」(编注:三藏与残像两者日文发音相近。)
一直躲在树丛中,对战斗作壁上观的古市低声说道。
「「……………………」」
「噗。」
「咦?怎么了、怎么了?」
本来被喧嚣声笼罩的战场,因为这个过度无聊的冷笑话而陷入一片死寂。
「古市……等一下我要揍飞你这家伙……」
「为什么!?」
「古市学弟…………刚刚那个好像不好笑……」
「连邦枝学姊都……!?」
不只男鹿和邦枝,其他混混们脸上也都挂着「拜托——」似的表情。
「那小子怎么搞的……普通人会说这种话吗……」
「说实话,我也有想到一样的话……不过觉得不能说出来,所以忍住丁。」
「嗯,正常人都会这样吧……应该看看状况呀……那家伙干脆加入自目五人组算了,顺便改名成『新井』之类的……」
受到冷漠视线如雨般的抨击,古市一边啜泣一边向拉米亚哭诉:
「拉米亚!我说的话有那么不好笑吗?你刚刚不是笑了吗!对吧!?」
「我没笑!我才没笑呢!就算我真的笑了,我也不想被当成你的同类,所以快放手!」
拉米亚无情地拨开古市的手。
「——吁……吁…………」
「…………男鹿?」
男鹿和邦枝背对着背,喘气调息。
虽然一旁古市、拉米亚表演着互相吐槽的相声,但是基本上现在仍旧处于激烈的战斗中。
纵然两人无比强悍,不过在压倒性的数量差距之下,困住两人的包围网开始渐渐缩小。
「………………男鹿,你听我说……那边有一扇小门……你从那边进入城堡,后面交给我来想办法……」
「啥…………?这种数量凭你一个人要怎么挡下……别说傻话了!」
虽然已经撂倒了超过半数,但是几乎所有石矢魔的学生都聚集在这里。
应该还有一百个人以上吧。
「说傻话的人是你吧……你以为能在体力耗尽的状态下打赢东条吗?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他不是那种层级的对手吧?」
「………………」
东条英虎——号称石矢魔东邦神姬当中最强的男人……但是他本人对此一称号完全没有兴趣,根本就没有自觉。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和其他三人相比,实在「太强」了,强到不属于同一个次元。
无论战术、战略、权谋计策、技术还是特技,在面对他时都没有施展的空间,东条是纯粹的「力量」结合体——这个男人,就算曾经胜过他一次,也无法胜过他第二次。
「再说……你必须去救她不是吗?…………救希尔德小姐……」
「————!?」
听刭希尔德的名字,男鹿脸色微微一变——轻微得连和他交情甚笃的古市也看不出来。
「………………呵呵。」
邦枝察觉这点,神情略显寂寞地扬起嘴角笑道。
「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先走!」
邦枝叫道,接着扬起禅杖敲击地面,自此产生的冲击波,击飞了门前的几名小喽罗。
「邦枝——谢啦!」
「哒啊!」
「喂喂喂喂……男鹿,等等我呀!」
男鹿和他背上的卜宝向前跑去,拉米亚连忙跟上。
敌方的小喽罗们见状想追赶,但邦枝抢下门前的位置,将他们挡住。
「就算我死了……也绝不让你们越雷池一步!」
邦枝靠在门上,只顾注视着前方。
她已经差不多舍弃生还的念头,摆出断后的架势,打算背水一战。
「很神气嘛…………呜哇!」
其中一个小喽罗正要发动攻击,却被绕到背后的古市殴打而晕了过去。
「哎呀呀呀呀……我手滑了。」
「古——古市学弟?你……你留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
看着古市一边发抖一边站到自己身边,邦枝不由得叫道。
「这个嘛,我内心是很想这么做啦,但是你也知道,往前走会遇到东条,那不是更危险吗……而且……」
再怎么说,男生也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推给女生去做。
即便古市被说是低级的家伙,但他还是保有「男人的自尊」。
「呵呵……随你便吧……不过,请你保护好自己,因为我现在可没那么从容唷……」
「唔唔唔————」
邦枝举起武器,准备迎击多达三位数的敌军。
「哈——哈哈哈……哎呀哎呀,你还是一样帅气哪,小葵吁」
——这时,敌军集团突然停止动作,人群从中分成两半,走出一名男子。
「你是…………」
「你、你还活着呀……!?」
伴随着恶心到快散发臭味的姿势登场的,是之前被人用竹蓆包一包丢到河里的前任猪八戒——Goodnight下川。
「嘻……因为Goodnight下川是不死之身呀。」
Goodnight下川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快荒废的小渔村。
由于受到强盗袭击,村人们身受饥馑和病痛所苦,再这样下去灭村只是迟早的事。
这个村庄,往昔曾被称作「Goodlooking村」。
村里聚集了多如繁星的Goodlookingguy。真的是非常Goodlooking的光景。
不过随着时光飞逝,男丁一个接一个逝去,最后终于没有年轻男性了。
这个村庄仅存的男性,只剩下搭救Goodnight下川的少年——JOY一个人。
但是这样下去,在JOY还来不及长大之前Goodlooking村就要灭村了。
村长悲叹地说:
「唉……要是出现能够拔起那把Goodlookingguy之剑的勇者就好了……」
闻书,Goodnight下川动身前往位于村子边陲的一处高台。
那里放置着一把插在岩石上的剑。
那是一把只有「真正的Goodlookingguy」才能拔出的传说之剑。
Goodnight下川伸手拔剑,至今曾有无数的勇者挺身挑战,也只能令它微微摇动的剑—「Goodlookingguy之剑」——被他像从刀鞘里拔出用惯的刀剑般轻易抽出。
接着他和强盗们展开一连串激战,最后他在与强盗们雇用的杀手——Goodluck山岸——的死斗中胜出,拯救了村庄。
「再见了,JOY……如果你是个男人,今后就靠你保护妈妈了,知道吗?」
「等等!等等我,下川!」
「不对唷,JOY……我的名字是……Goodnight下川!驾——!」
「Goodnight下川——!Comeback!」
Goodnight下川没有理会,OY的呼唤,迳自往夕阳西沉的方向驾马离去。
完
「事情就是这样的啦。」
「「「「「太长了吧!!」」」」」
不光是古市,在场所有的小喽罗混混们也都异口同声地上演吐槽大合唱,余音绕梁不散。在这个瞬间,一百多人齐心一意——才怪。
「搞什么!刚刚那是回顾吗?是在前情回顾吗?」
「而且那绝对是骗人的!连一丁点儿可信度都没有!」
「什么Goodlooking村嘛!一直Good来Good去的又吵又烦人,我的整体认知结构都快崩坏,一时间还产生『奇怪?Good这个字的意思是什么』的想法啦!」
下川那长到没有意义、无聊又恶心的前情回顾遭到众人书语挞伐。
「总而言之,小葵……如果你不想成为找的爱刀『Goodlookingguy之剑』上面的血锈的话……就乖乖和我交往吧?」
「………………」
下川拔剑出鞘,步步进逼。
虽然他是层级明显比自己低的对手,邦枝仍提高警戒。
(那把剑……不是普通的货色。)
在身为武术家的祖父身边,邦枝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名刀」。
下川手持的那把剑,虽然有个恶心的名字,但却散发著名器的光辉。
「小葵,我要上罗…………唔哒!?」
就在下川即将发动攻势时,突然有某样物体从背后将他缠住。
「Goodnight————!?」
接着他被顺势抛上半空中,砸落在地面上。
「想要跟那个人交手……凭你这种下三滥的家伙,多练个十年再来吧……」
「这个声音是……」
邦枝曾经听过这个声音,那是和她最亲近的人的声音。
小喽罗军团背后,出现一支由井然有序的少女们所组成的队伍。
「那个人的对手……是我!」
现身的是过去邦枝手下的军团——关东最强的女子不良集团「烈怒帝瑠」。
而手持五样宝物之一「幌金绳」的,正是第四代总长大森宁宁。
潜入牛魔王城堡后,男鹿和他背上的卜宝、拉米亚等三人,现在正心无旁骛地一直往最上层——牛魔王所在的王座大殿跑去。
「………………!!」
「喂…………男鹿……等等我嘛……等等我……等一下嘛……」
在长廊上,男鹿沉默地不断跑着,拉米亚则拚命追赶。
不过,无论是脚的长度、跑步的速度还是体力,她都和男鹿差太多了。
「呀啊!」
拉米亚因为喘不过气,脚步一乱,跌了一跤。
「唉——」
「唉什么唉呀,笨蛋男鹿!…………吁吁……就不会……吁吁……配合一下我的脚程吗?笨蛋!」
拉米亚压着因为擦伤破皮而流血的膝盖,气喘吁吁地大吐苦水。
「卜宝……你先移动到我头上去……好好抓紧我的头啊。」
「哒!」
接着男鹿把空下来的背转向拉米亚,说了一声「上来」。
「咦!?……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不小心擦伤了吗?而且,这样比较快。」
「唔…………」
拉米亚心不甘情不愿地攀到男魔背上。
「我要跑罗,把手绕在我脖子上!可别被甩掉了!」
接着,男鹿再度发足往前跑。
虽然说只是小孩跟婴儿,还是很难想像扛着两个人居然能有这么快的脚程。
「真是的!小鬼头尽会给人添麻烦。」
「什么嘛,有必要说成这样吗!」
「罗唆!没看到我正在赶路吗!」
听到男鹿半发脾气的语气,拉米亚不悦地回嘴:
「你这家伙,真的很不细心体贴耶…………咦?」
拉米亚突然感到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刚刚他说「我在赶路」?难道这家伙……心慌了吗?)
拉米亚把希尔德当成姊姊一样仰慕,对卜宝也怀着有别于其他王族的好感;两人对她来说都是非常重要、非常特别的人。
就算被说是小孩子气也没办法,因为男鹿似乎霸占了两人,再加上他平常的行为举止,让拉米亚甚至产生「把他当成麻烦家伙」的念头,所以才对男鹿那么严苛。
不过——
「什么嘛……你这个爱闹别扭的家伙…………」
或许这个男人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因为笨拙而难以察觉的方式——在重视着两人吧?
「啥?你刚说了什么吗!?」
「没事!…………啊,对了,男鹿。救出希尔德姊姊后,你这家伙可要好好向人家赔罪唷。」
「唔…………」
之前男鹿因为说错话,伤害了希尔德身为侍女恶魔的自尊。
这不是一句「我又不知道」就能交代过去的事。
乍看之下,男鹿辰已是个桀骛不驯、自以为是、傲慢又高傲的家伙——呃,其实这些都是事实——虽然如此,不过他还没愚蠢到那么夸张,不至于搞不明白「重要的东西遭人践踏有多么难过」。
相反的,正因为他怀着愧疚的心情,现在讲话才会这么不好宪思。
「呵呵…………真拿你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跟姊姊求情吧,还不快谢恩!」
拉米亚也因为察觉这点,开始对男鹿产生了一点好感。
「什么意思啊?这样我就可以不必上那个什么『地狱的断头台』了吗?」
「让我想想……大概可以减轻成『地狱的旋转木马』之类的吧?」
「为什么不管哪种……都要加上地狱两个字呀……」
男鹿没劲地叹了口气。
「今天你就当我的马作为代价吧?算是利益交换,互不相欠!来个『双赢』……你觉得如何?」
听到拉米亚的提议,男鹿一时满脸错愕。不过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用心,于是扬起嘴角回答道:
「哈,这算什么嘛……?那我就勉强拜托你吧。」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不远之客,挡住男鹿的去路。
「………………来者何人?」
「呵呵呵…………我的名字是……罗刹女……」
眼前的对手,不知道是否因为对自己的腿部线条很自豪,穿着开有高衩的旗袍;手持巨大扇子——五件宝物之一「芭蕉扇」——遮住真面目。
「男鹿,这下糟了!你能和女人战斗吗?」
「唔唔…………真伤脑筋。」
罗刹女是《西游记》里的一名反派角色,身分是牛魔王的妻子。
虽然身为女性,但如同「罗刹」这个犀利的名号一样,她能运用得意武器「芭蕉扇」操纵风力,是个让孙悟空也吃尽苦头的强敌。
「喂喂喂,那边的婆娘!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不过只要你乖乖让开我就不会动手!快滚!」
「呵呵呵……」
罗刹女把男鹿的警告当耳边风,迳自用芭蕉扇辽脸笑着。
「说不知道我是谁,也太过分了吧……我可是对你怀有深仇大恨唷?」
「…………………………咦?」
「喂,臭小子!不要随便在外头被奇怪的女人怨恨好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呀…………」
男鹿没有印象,只好歪着头思考。
「呵呵……既然你忘了,那我就让你想起来…………我是——」
那人放下芭蕉扇,现身的是——
「我就是石矢魔真正的女王!美破!!」
美破——之前为了夺取邦枝的称号,坐上「石矢魔女王」的宝座,曾絰阴谋煽动男鹿和邦枝互相厮杀;虽然自称「少女」,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其实他也不算丑,只是很难恭维他长得像女生。再加上脸涂厚重粉底、嘴搽大红色唇膏,还戴上假睫毛扮成女装;坦白说,那副德性实在是……有够恶心。
「凹陷神踢!!」
砰咚!
男鹿基于生理上的极端厌恶感,用略逊于光速的速度往美破的脸上踹了一脚,直接把他踢得陷入墙壁中。
「哒啊,看到脏东西了!咿呀,看到脏东西了!」
「唔恶恶恶恶恶!好恶心喔!」
「哒呀啊啊啊…………哒呀呀呀呀!」
男鹿、卜宝、拉米亚现在正拚命甩头,想要洗掉刚刚映入眼帘的视觉资料。
「哒啊~~好想洗眼睛呀!」
「消、消除记忆的药……就算吃了会有副作用,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咿咿咿!居然用光了……」
「呜唔唔唔唔唔…………」
在某种意义上,倒地不起的美破,是在目前为止的战斗里对男鹿造成最强大伤害的人。
经过几番波折,男鹿等三人终于抵达位于最上层的「王座大殿」了。
那是一处庄严华丽的中国风宫殿,无法想像这是石矢魔高中的哪个地方,而它又是如何变形才会变成这样。
王座在大殿最高处,牛魔王——东条英虎——坐在王座上,脸上挂着迫不及待想要战斗的表情。
「嗨,男鹿……嗅,还是叫你三藏法师比较好呢?随便啦,你让我等太久了吧……差点都要无聊死了。」
「居然会乖乖等待……实在不像你这家伙的个性哪。」
「嘿……要是可以的话,我也很想早点到外头去找你这小子打架……不过似乎就是没办法离开这座城堡……当最后的大魔王还真无奈呢。」
「故事的规则」——是加诸于这个被图画书所吞噬的世界的强制力之一。
因此,东条不得不等男鹿自行现身。
「喂喂……男鹿,等一下!」
拉米亚从身后拉着男鹿的袖子说:
「你听我说……那个人好像跟扮演金角、银角的家伙们不一样,看起来比较通情达理的样子……你要不要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请他故意输给你呀?」
「不行……应该说,说了也没用。那家伙不是那种个性……我得正面迎战、胜过他才行……」
男鹿说完,将攀附在自己头上的卜宝托付给拉米亚。
「帮我看着他一下……可别离开我十五公尺以上唷!」
「…………………………」
「怎么啦?」
只见拉米亚眼里尽是惊愕和悲伤的神情,她注视着某处,说不出话来。
男鹿回头,往她视线前方望去。
「——————!?」
「怎么啦……?快点开始吧……我已经等得很不耐烦——」
东条像是早就做好准备运动似的,站着对男鹿招手;男鹿电光火石地向他的脸颊狠狠挥了一拳。
「唔哇——!?」
东条被殴飞,撞上刚才自己坐着的王座,把王座撞得粉碎。
「什么,唔…………喂,这也太突然了吧…………」
东条边说边拭去嘴角流出的血。
不但被抓住破绽——甚至男鹿拳头的速度、力道,都比平常高了好几个层级。
「罗嗦,给我住嘴…………我马上就解决你……让一切结束!」
男鹿的眼神、表情、散发出的氛围,全部都是「认真的」——是最为极致的认真。
战斗开始了——见证这场战斗的,是卜宝和拉米亚。
但是拉米亚的眼睛注视的不是敲响战钟的两人,而是位在他们上方的人物。
「希尔德姊姊…………」
在那里的是希尔德,她被架在十字架上,无力地低垂着头。
此刻——邦枝和古市在城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呢……宁宁学姊!」
挡住邦枝去路的是烈怒帝瑠,以及以邦枝的继承者身分当上第四代总长的大森宁宁;古市对着她咆哮道:
「你不是打从心底景仰邦枝学姊吗!?就算是受到强制力的作用,这样也太胡来了吧…………!」
光就力量而言,邦枝确实是石矢魔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因为她个性率直,又一板一眼,使得她容易被抓住弱点,就像先前差点落入美破的圈套一样。
而一路扶持邦枝走过来,有时甚至不惜扮黑脸的人就是宁宁。
对邦枝而言,宁宁不只是一名亲信、一名部下,更可以说是一位好朋友。
「我……我真是看错你了!为什么你要与邦枝学姊为敌呢,快清醒过来吧!」
「罗嗦!给我闭嘴!」
宁宁高声一喝,让古市停止叫骂;不过古市还是从正前方直直地瞪了回去。
喀嚓。
「请你住嘴。」
「咦?」
同样是邦枝亲信之一的谷村千秋,站到古市的身边。
————把枪口对准他。
「四把手枪」——乍看之下,千秋是个纤弱乖巧的女孩;但是当她手持得意武器——改造空气枪时,战斗能力可是足以单枪匹马歼灭白目五人组呢——他们看起来虽像搞笑角色,但实力在石矢魔也算榜上有名。
「呃,那个……谷村同学?听我说…………那个……就算只是漆弹,但是把空气枪对着别人是很危险的唷…………哎?」
「……………………」
砰!
「……………………咦?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会吧!?」
问题点在于——其他人平常拿的金属球棒、铁管、木块、木刀等,都变化成中国风的长枪、锤子或青龙刀等武器;为何唯独千秋的武器没有改变,甚至还变成真正的手枪呢?
看到古市惊慌失措的表情,千秋似乎听懂了这长达两行半、近乎责难的疑问一般,简洁地用一句话来回答:
「是妖术。」
「这样叫人怎么接受嘛——!!」
砰砰!砰砰!砰砰!
「咿呀啊啊啊啊啊!」
千秋沉默地发射子弹,古市一边哭喊一边被她追着跑。
「…………好了,这下子妨碍者消失了。」
「…………是呀。」
邦枝和宁宁再度互相瞪视。
现场充斥着无法介入其中的紧张气氛。
原本烈怒帝瑠的不良少女们就在观战,现在连一百多个混混也都咽着口水观看这场战斗。
「如果——」
邦枝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就像是从鞘中抽出的刀刃一般,冷静得慑人。
「——!?」
宁宁不禁往后倒退一步。
因为宁宁总是在离邦枝最近的地方观察她,所以很清楚。
邦枝一不小心就会因为心理上的动摇而曝露弱点,容易受到挑拨、中计,也常惊慌失措。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性格的一部分。
「如果这是出自你自身意志的决定……我不会多说什么。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要打的话,就用全力战斗!我可无法对你手下留情!」
邦枝决心「一战」的时候,那宛如钢铁一般强硬的意念,决不逊色于男鹿或东条。
「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宁宁大声叫道,同时抢先发动第一波攻击。
她两手操纵着金色的绳索,使出变幻自如的连续攻击。
不过邦枝抓住每一招之间的些微空隙,用最短距离的动作,像穿梭于点与线之间似地巧妙避开了所有招数。
她凭藉的不光是动态视力或反射神经。
藉由长期的修练,以及经过实战的考验,邦枝磨练出能够看穿对手招式走向的洞察力。
这些「速度」相辅相成,造就了邦枝的「疾速」。
「喝呀啊啊啊啊!!」
邦枝运用这种超高速度,在一瞬间捕捉到空隙,挥舞禅杖往斜下方斩落。
「唔!」
怎知宁宁的幌金绳突然展开,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攻击。
「宁宁……有一套嘛。」
「…………………………」
宁宁大喊一声「才不是!」,差点忍不住要恶言相向。
刚刚是因为绳索反射性地施展开来,才幸运地迎上邦枝的攻击。
这一半是幸运,另一半则必须归功于「幌金绳」——
「那条绳索……究竟是?」
「这是从天庭取得的五样宝物之一……幌金绳。它绝对不会被砍断,而且…………抓住她,幌金绳!」
宁宁一声令下,绳索就像拥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地面高速滑行袭向邦枝。
「怎么回事…………!?」
邦枝往上跳想避开攻击,但幌金绳仍然穷追不舍。
虽然不知道心月流拔刀术诞生的经过,但至少邦枝一直以来都是把它当成「对人剑术」在学习、使用。
因此,在面对拥有非人之力的武器动作时,邦枝的反应稍稍慢了一拍。
「糟了!」
幌金绳像蛇一样,缠住邦枝的身体。
别说甩开它了,幌金绳就像陷进肉里一样根本拉不开,让身体无法动弹。
「这东西只要抓住对手就不会放开…………我要上罗,大姊。你可别死了…………因为我也一样,没办法对你手下留情哪!」
宁宁低沉地说完,往上挥起幌金绳,把邦枝的身体高高抛上空中。
「摔下来吧——!!」
砰咚!
伴随着剧烈声响,邦枝的身体从相当高的地方直接被摔到地面。
「还没完呢!!」
两次、三次、四次——
落地又马上被抛起,接着再重重摔落。
这项最强的武器能够运用重力与地面,帮助在体格与力量上处于劣势的宁宁与男人们厮杀。
五次、六次。
「吁吁……吁……」
邦枝承受了高达六次的攻击,无力地俯倒在地上。
结束了——包含宁宁在内,所有观看这场战斗的人们都这么想着。
可是……
「了不起……宁宁……」
邦枝站了起来。
这可不是光凭毅力或精神力就能办到的。
刚刚的破坏力绝对足以引起全身骨折,搞不好还会造成内脏移位;但是邦枝在承受六次攻击时,全都用了受身分散冲击力。
受过训练、技术纯熟的人,就算从建筑物的三楼坠落也有办法毫发无伤地着地。话虽如此,不过在不停打转、无法掌握平衡感的状况下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全都要归功于邦枝的才能和修练。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既然如此!我就摔到见效为止!」
宁宁出声为自己助势,再度把邦枝抛出,这次要将她甩到城墙上。
哒!
不过,邦枝却站住了。
这种形容非常奇特,但邦枝在立足于墙壁的同时,集申全部的脚力,利用反作用力使自己像子弹一样袭向宁宁。
使用绳索时,如果没有拉紧就无法投向对方。
而邦枝的速度快到就算把绳索拉紧,也已经来不及了。
在撞上宁宁的前一刻,邦枝扭转身体旋转半圈,用被摔了六次仍然紧握不放的禅杖杖柄,对宁宁的脖子施以打击。
「呜哇…………!」
宁宁应声倒地,同时放开手中的幌金绳,胜负已分。
「宁宁,你变强了呢。」
「…………你在……说什么嘛?我明明就输得很惨。」
「才没那回事呢。要是放水的话,输的人就是我了……我只赢了你那么一点点。」
不能放水——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决裂,而是因为认同宁宁的实力才会说出这句话。
「呵呵…………这一点点还真是遥不可及呢……」
宁宁略带讽刺、却又满足地露出微笑,以倒地的状态举起手叫道:
「众姊妹们,看到了吧!我烈怒帝瑠总长大森宁宁,被这位沙悟净打败了!所以从现在起——就随你们自由行动了!」
「「「是!!」」」
一直都静静观战的烈怒帝瑠所有成员们,像是终于等到宁宁这句话似地齐声回应,接着开始一起对小喽罗士兵们发动攻击。
「咦,什么?怎么回事……?」
在千秋追赶下抱头鼠窜的古市,被突然改变的局势搞得一头雾水。
「这都是宁宁姊的策略。」
根据「故事的规则」,宁宁无论如何都得和邦枝一战。
而且还不允许她在战斗中放水,必须用全力作战。
这样的话,就只好反过来利用规则的漏洞了。
「原来如此……只要角色的任务结束,接下来就能自由行动了。」
「没错……就算用全力挑战,葵姊也能把自己打败——宁宁姊就是相信她,才会做出这个赌注。」
而身为「烈怒帝瑠总长」的宁宁,在一对一决斗中败阵的话,其他的成员们也能一并获得自由;这么一来,就能保护邦枝不受其他小喽罗的攻击了。
「宁宁学姊……想出了一个很厉害的妙计呢。」
「嗯哼,其实一开始提议的人是我唷。」
千秋面无表情地挺起胸膛,骄傲地说。
可惜的是千秋还没「长大」,就算挺起胸膛也不见有什么起伏。古市感到非常可惜,他心想「难得有这种机会,要是能看到宁宁学姊骄傲地挺胸就好了」,但碍于他是个绅士,所以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嘀咕着。
砰!
「哒呀呀啊啊啊!你干嘛呀!?」
千秋突然面无表情地朝古市的脚边开了一枪。
「你是不是……在想些没礼貌的事呢?」
「你有特异功能吗?」
这时古市突然想到——
宁宁是经过痛苦挣扎后才决定对邦枝下战帖,但自己却自以为是地对她诡了「醒醒吧!」、「你在干嘛?」、「真是看错你了」等等嚣张的话。
「啊………………」
「你不用放在心上没关系。」
看到古市一脸尴尬抱歉的样子,宁宁不仅没有责备,反而露出有点开心的表情。
「你这小子,那时候露出的表情还挺帅气的嘛?对你有点改观罗。」
「咦?」
听到出乎意料的正面回答,古市得意了起来。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学姊太过奖啦…………咦,什么?伏笔?这是伏笔吗?有什么条件成立了吗?喂喂喂喂……」
看到古市这副德性,宁宁没劲地用「要是没有这种怪癖就好了」的眼神看着他。
就在这时候——
轰!!
「「「————!?」」」
一股凄厉的冲击,撼动了城堡内外。
和物理性的冲击不同,感觉像是两团强大的气场互相撞击,使空间本身产生震荡一样。这股冲击强大到不只邦枝,连宁宁和千秋、甚至古市都感觉得到。
「这是……男鹿吗?」
古市把视线移向城堡最上层一带。
在那里展开的究竟是场怎么样的战斗呢?状况会不会比之前的石矢魔统一战争更加惨烈呢?
「大姊……你就去吧。」
「宁宁……」
「大姊你们已经清理了一半以上的敌人……剩下的我们应该应付得来。再说,你应该很想赶过去吧?赶到男鹿那里……」
「唔——嗯…………」
和邦枝葵交情甚笃的宁宁等人,早就差不多看穿她对男鹿的情意了。
「那么,我们就快点动身吧。」
「是啊——哇呀啊啊!」
曾几何时,亚兰德隆突然现身,彷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亚、亚兰德隆!你刚刚跑到哪里去啦?」
「是的,方才在下像一只小白兔一般,躲藏在那边的树丛中。」
「原来你也会这样啊?原来你也会这样嘛!你这家伙还满会在乱世中求生的啊啊啊!?」
刚刚自己被千秋追得抱头鼠窜时,亚兰德隆居然没有出来帮助自己:对此,古市愤恨难平地噙泪控诉。
「古市学弟!现在不是在那边嚷嚷的时候吧……亚兰德隆先生,能把我送到那边去吗?」
「是的,让在下探测别西卜少爷和男鹿先生的反应……嗯,可以送你过去。」
亚兰德隆随即将身体分成两半,敞开次元之门。
「啊,邦枝学姊!我也要去!」
「古市学弟…………」
「嗯,虽然说我去了也没办法帮上忙……不过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岂有不亲眼见证结局的道理呢,对吧?而且帮助希尔德小姐,让她感谢我也不赖呀。」
古市虽然半开玩笑地说着轻浮的话,其实心里是担心男鹿的。
「呵呵呵……那么各位请进吧。」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男鹿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拳头如雨般落下。
颜面、腹部、胸部——哪里都一样,在他的拳头连击之下,不仅筋肉,连骨头都为之作响。他只是卯足全力使出高速连续攻击,不断对着能击打的地方挥拳,完全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喝……呼……」
可是,东条依然屹立不摇。
厚实的肌肉像盔甲一样防御所有攻击,而且在被揍的同时,东条还下意识地躲开针对要害的攻击,所以才能抵御住男鹿的拳头。
不过——
「喝呀啊啊啊啊!」
男鹿当然也知道,光凭这种程度的攻击是无法打败东条的。
不,他不是抱着「打败」的心态,而是抱着「打爆」他的心态在攻击。就算东条说「我认输了,饶了我吧」,男鹿应该也不会停下来。
咚咕!
男鹿先揪住东条的头发,再把他的头往下压,接着用一记强力——应该说是「凶恶」的下踢猛烈招呼在他头上。然后再把东条的头部,连同脸一起踹击到地面;地板应声产生放射状的龟裂,破碎的石块也随之喷到空中。
接着男鹿还把倒地的东条硬生生揪起,用膝盖垂直往上对他的下颚踢击,并且同时用手肘撞击他的头部。
像三明治一样的上下零时差冲击——伤害的力道无处宣泄,仝都袭向脑部。
这是由摔角招式「破椰爆击」所衍生出来的技巧,将它改造得更具实战性,更加凶狠的一种攻击。
看到被俘虏的希尔德那一瞬间,男鹿心中的某种东西产生了激烈震荡。
虽然他深知东条不是会玩这种把戏的男人,也知道他是个渴望用纯粹的力量比拚的家伙,但是早在这些念头传递到身体之前,近似破坏冲动的愤怒就支配了男鹿的身体。
「结束了吗…………」
男鹿微微放松了紧紧揪住东条脑袋的手——
「——!?」
东条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他抓住男鹿的手臂,接着就直接用蛮力把他扔了出去。
那是非常单纯而强劲,纯粹凭着力气施展的攻击。
「呜哇啊——!?」
正因如此,所以难以招架,也难以闪避,男鹿只能无力地撞上墙壁。
「喂喂喂…………才刚开场就这么带劲呀…………」
东条缓缓地抬起头。
虽然身体承受了那么多攻击,但是看似受伤的地方只有稍微流着血的嘴角而已,脚步沉稳得没有半点摇晃。
「这是怎么一回事…………?」
男鹿打算在一瞬间分出胜负,所以不给对方反击的余地;下手之重,如果换作东架以外的人或许早就一命呜呼了。
可是——
「为什么我的拳头……反而裂开了……」
只见男鹿双拳磨破,流出涔涔鲜血。
「抱歉啦,男鹿……我可不能这么简单就被你解决掉……」
东条扬起嘴角,露出不可一世的笑容。
金色的光芒渐渐包围他全身上下。
「喂喂喂喂喂……你现在是怎样……※难不成克林被杀了吗?」(编注:出自漫画《七龙珠》的桥段,悟空在目睹克林之死后,变身为环绕金气的超级赛亚人。)
「哈!放心吧……这似乎是故事里的牛魔王所拥有的能力……」
东条没趣地转动肩膀发出声响。
或许可以用「超级化」来形容吧?虽然这道金色光芒无法大幅提升力量、速度、体力或反射神经,但是却能把东条的「强韧度」提升好几倍。
「靠这种东西打架虽然让人很不爽……不过只要我认真起来,就算不愿意也会变成这种状态……所以说,如果你无法打倒这种状态的我,我也无法输给你唷!」
「————!?」
话一说完,东条就对男鹿使出擒抱撞击。
东条的战斗方式,可以用「单纯」这个词来形容——尽全力殴打、尽全力踢击。
完全没有空隙让敌人用技术耍小手段,或用战术耍小聪明,他的破坏力因为单纯而更显得强大无比。
「可恶!」
男鹿连忙挺身站起,并顺势往上跳,避开这波攻击。
咚轰!!
只见墙壁在东条的撞击之下炸裂开来。
现场的巨响和地鸣简直像有炸弹掉下来似的:石头砌成的墙壁像玻璃一样劈啪龟裂,随即被撞出一个大洞。
东条受到强化的只有「强韧度」而已,速度和力量都和他原先拥有的一模一样。
但是在平常的状况下,东条超乎常理的力量所产生的反作用力,也可能伤害到他自身的肉体。
现在他可以做出无视于此的动作,所以能产生比平常还强的破坏力。
「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打倒他…………」
就像是原本就已经万夫莫敌的男人,现在又穿上重装盔甲一样。
单纯的打击起不了作用,在见效前,自己的拳骨就会先粉碎了。
「喝啊啊!」
还没来得及统整思绪,东条已经再次使出肩膀撞击。
「那么这招如何!」
男鹿正面迎战,往前跑去。
要是从正面和他互相冲撞,绝对是以卵击石。既然如此——
男鹿在两人碰撞前一刻往上跃起,用借力打力的要领往东条的额头施以一记飞踢。
利用对手和自己突进的力道,使踢击的破坏力加倍;男鹿先前也用过同样手法,打倒想用重型机车辗杀他的家伙。
「稍微有点感觉啦…………不过——」
还不足以让东条停止他不可一世的狂笑。
东条由下往上挥出一拳。
男鹿仓促之间用双臂防御接下这招,却三两下就被弹飞出去,再度撞在墙上。
「呜啊!?」
防御完全没有效果,不仅如此,用来抵挡的双臂更是剧烈疼痛。
这虽然是东条本身原有的力量,然而,现在他出招时不必在乎反作用力,拳头更是受到了强化,所以男鹿就像是被戴着钢铁拳套的拳头揍了一样。
「正面斗殴看起来是不管用了……那么…………这招又如何呢!」
男鹿唯一的优势,是东条原本就喜欢无视于防御的战斗方式,现在又因为强化效果,可说对自己的攻击毫无警戒心。
男鹿不顾脸被刮伤,以毫发之差的距离闪过东条豪迈的攻击,绕到他斜后方。接着——
「先废你一条胳膊!」
他一扣住东条的右手臂,立刻往关节反方向扳。
就算变得再强壮,关节本身的强度再提升,构造还是不会改变;只要往不该弯的方向扳,关节就会碎裂。
「嘿嘿嘿…………」
但是,东条还是不改脸上的笑容。
「怎么…………会这样!?」
被扭转的手臂,渐渐恢复成原本的方向。
在不稳的姿势下,东条居然用一只手臂就把男鹿双手的力气给压了回来。
「唔喔喔喔喔喔!」
接着又顺势用蛮力把男鹿摔出去,让他第三次撞到墙上。
「呜哇…………」
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了。
自己得赶快防守,下一波攻击马上就要袭来了。
得快点站起来,想办法迎击才行。
可是,思考却渐渐转为空白,男鹿的意识开始朦胧了。
「哒……哒唔…………哒哒——!」
「别西卜少爷!请您小声点!」
当男鹿和东条展开激斗的时候,拉米亚背着卜宝,正欲前往希尔德身边。
男鹿和东条的力量几乎势均力敌——先前的石矢魔统一战争中,男鹿也仅以咫尺之差获得胜利。
而且现在东荣因为故事的影响,更是获得了怪物般的力量。
「要是救回希尔德姊姊的话……一定能……!」
照这样下去,别说胜利了,连男鹿的生命都有危险。
尽管他本人或许会不高兴,但是趁男鹿牵制住东条的空档救出希尔德,再让两人联手打倒东条应该是最明习的选择。
「姊姊……请你再等一下下……男鹿……你可别死啊……」
希尔德被看似蔷薇科的植物藤蔓绑缚在十字架上,悬吊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两人来到她的身边。
「要怎么切断这些藤蔓呢……我想想……这里应该有手术刀……」
拉米亚拿出暗藏在自袍式连帽外套中的医疗用手术刀,正当她准备切断藤蔓时,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松松的嘛!?完全没有绑住呀……而且还这么容易断!」
就算不使用道具,光凭小孩的力量也能把它扯断。
「……………………是谁?」
在这之前一直都低着头紧闭双眼的希尔德,开口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姊姊,你醒过来啦!我马上就救你下来!」
拉米亚以为希尔德之所以没有自行逃脱,是因为晕过去的关系。
但是,事实却不是那样。
她不但从一开始就没有晕过去,还对男鹿一行人抵达的事,以及眼前的战斗全都了若指掌。
「哒——哒哒哒!哒啊!」
不光是拉米亚,她背上的卜宝也没有察觉到希尔德的异状,发出开心的叫声。
「…………………………」
听到他的声音,希尔德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眼神朝他看去。
「咦……那个……希尔德……姊姊?」
「这小鬼好吵啊…………」
「————咦?」
拉米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希尔德——那个侍女恶魔希尔德加露达——居然对自己用性命侍奉的主人卜宝说出「这小鬼好吵」这种话?
「你们这两个垃圾……不要多管闲事,乖乖观战吧……马上就会分出胜负了……呵呵呵。」
她的声音和平常的希尔德一样——可是,却又冷酷、令人颤栗、不祥得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
这不像人类也不像恶魔,来自异次元的恐惧感,让拉米亚像结冻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唔、唔唔…………呜…………」
意识朦胧的男鹿之所以还能站起来,大概是因为无意识中,靠着本能做出接近反射性的动阼。
疼痛与失血模糊了他的视线,男鹿脚步不稳地准备迎击眼前的东条。
「真亏你还站得起来呀,男鹿…………下一招……就划下旬点吧!」
东条扬起铁拳,拳风飕飕作响,向男鹿袭去。
「呜……呼呼…………唔喔…………」
男鹿将零散的力量聚集起来,像把瓶子倒过来摇一摇似的,榨出最后一丝力气握紧拳头做出迎击。
他的思考回路已经停摆,根本不知该往哪里挥拳、该怎么攻击才好。
但是敌人就在眼前,非打倒他不可,非把他揍飞不行。
「唔、唔唔…………唔喔喔喔喔喔喔!!」
只凭着这个念头,男鹿凝聚全力,直直地挥出一拳。
砰咚!!
「呜喔!?」
男鹿的必杀技「超级凹陷神拳」打在东条的左胸口上。
攻击虽然穿透了东条那强度超越钢铁的肉体,但让他发出叫声已经是极限,还是没能打倒他。
「在这种状态下……还能挥出直拳算你行……真是个厉害的家伙。不过,接下来肯定能收拾你!」
东条高高举起交握的双手。
或许他不知道自己使用的这招又叫作「双重巨鎚」,但想把他的力量转换成破坏力时,这是最有效率的技巧。
眼看能够击碎岩石的铁鎚,就要往男鹿的头顶敲落,这时——
滋!
「呜————?」
用言语来形容的话,就是只有这个长音,沉重而低声地回荡着。
男鹿只做了一件事。
就是右拳抵着东条的左胸,在这样的状态下往前踏出一步;然后再踩出右脚,把拳头往前推。
怎知——
「呜、呜喔喔,呜哇啊啊啊啊!?」
东杂浑身冒汗,像是有只隐形的龙爪揪住他的心脏似地往后仰倒。
「唔、唔哒!?男鹿……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东条的呼吸、甚至脉搏都像被打乱似的,不但难以出声,连喘息都有点困难。
「呼、呼…………唔?怎么了?喂……你为什么会倒在那边呀?」
「呜唔……?」
男鹿终于恢复清醒,看到倒在眼前的东条,搞不清楚状况似地问道。
男鹿之所以强,是由许多要素综合而成的。
像是力量、爆发力、运动神经、动态视力,或许也包含胆量和气魄吧?
另外还有一样东西成就了他的强大,那就是「格斗本能」。
那算不上什么与生俱来的才华。与其拿人类来比喻,不如说像是动物的斗争本能;他懂得「该怎么运用自己的身体来战斗」。
就像虎、狼即使没有每天锻链,也知道该如何把尖牙运用到极致一般;男鹿的本能会驱使他找到可行的办法,以打倒强大的敌人。
「…………可恶,这是怎么搞的?居然凹陷进去了……」
东条翻开衣襟检查自己的胸膛,不禁发出惊讶的声音。
他的左胸,刚好在心脏的部位上,有个拳头形状的凹痕。
「破甲」——是这个招数的名称。
这是战国时代,为了在穿着甲胄厮杀的战场上「隔着盔甲让对方停止心跳」,而研发出的古代武术招式。
当然,男鹿并不知道有这种技巧。
不过,他以前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被邦枝的祖父用「心月流无刀『抚子』」——集中冲击力使之不至分散,并贯穿对手,酷似「破甲」的招式——给击中过。
他的脑袋没有记录下这一回事。
可是他的身体、本能却记住了;并且在无意识的那一瞬间,命令肢体做出相同的动作,以打倒如同身披重装盔甲的东条。
吃了这一记穿过厚实的肌肉盔甲、撞击心脏直接造成伤害的招式,就算是具备五倍强韧度的东条,也不堪一击。
「呃……现在这样……算是我赢了吗?」
「啊啊——可恶,果真像那个女的说的一样,你居然能打倒强化状态下的我……」
「那个…………女的?」
听到东条不明就里的话,男鹿回问道。
「没错……她说『只要把我当成人质,男鹿就会认真打;不仅如此,应该会发挥出比认直一时还强的力量,你就好好享受一番吧』,然后还自己跑来让我绑起来。那个女的……不是你的老婆吗?」
「什么…………?」
也就是说,东条和希尔德是同伙,两人故意引男鹿生气,让他使出全力战斗。
「那个混帐婆娘到底在想什么嘛…………」
男鹿转头望向希尔德所在处。
「呀啊————!!」
这时,拉米亚连同她背负的卜宝,正从高台上头上脚下地跌落。
「什么!」
男鹿来不及思考就冲出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两人。
「小鬼头,你这混帐!在做什么蠢事呀!」
男鹿劈头就骂,但拉米亚只是双眼出神,什么也没回答。
不只这样,她还嘴唇颤抖,像是看到非常可怕的东西似的。
「喂?发生…………什么事了?」
「男鹿!小心上面!」
东条大喊。
只见希尔德将细剑的剑尖指向男鹿,从约莫两层楼高的地方一跃而下,然后瞬间展开攻击。
男鹿翻身想要闪避攻击,无奈肩上扛着卜宝和拉米亚,使他无法完全避过这招。
唰!
「呜哇啊!?」
他在瞬间用自己的身体当做盾牌,保护了卜宝和拉米亚。
鲜血从被刺穿的肩头涔涔渗出。
「………………哒?」
目击这一幕,卜宝看傻了眼。
之前男鹿只要稍微流一点血就会嚎啕大哭的卜宝,此时却只是愣愣地看着。
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被另一个最亲近的人所刺杀的瞬间——
「呵呵呵……真是出乎意料呢,三藏法师……没想到你居然能打倒牛魔王……原本我还想说,要是你能削弱他的力量也就够了……真是意外的发展啊……」
「混帐东西,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一招,差一点点就要砍中卜宝了!」
「卜什么…………我听不懂。」
「呜哇啊啊啊!!」
希尔德摆出冷酷表情,故意用挖肉一样的方式,拔出刺在男鹿肩膀上的剑。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男鹿因疼痛而倒卧在地,希尔德举起细剑想要再次刺杀他。
「适可而止吧,小姐。」
东架抢到她身后,出手抓住她的手臂。
「这样对小孩子的教育不好吧……虽然我不知道男鹿出了什么岔子,但是卜宝也算是我朋友……要是你太过分的话——」
「我劝你还是不要逞强比较好唷,牛魔王?吃了刚刚那招攻击,普通人应该会痛得一个月都无法动弹才对…………」
「那又怎么样……?虽然说我不喜欢对女人出手,但把你的手臂捏碎倒也不成问题哪……」
东条用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的魄力瞪向希尔德,丽希尔德只是游刃有余地撇开视线,接着放开手中的细剑。
细剑在落地前,刀刃部分瞬间变形成一把巨大的扇子;希尔德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反手接住扇子。
「————!?」
「扇起狂风吧!『芭蕉扇』!!」
希尔德出声的同时刮起一道烈风,把东条高大的身躯像纸屑一样吹跑,而且还势不可挡地在墙上撞出一个凹洞。
「怎么会…………希尔德……你到底怎么了……?」
「希尔德…………?你们这些家伙,从刚刚开始就把我误认成谁啦…………?」
希尔德挥舞芭蕉扇,原本身上穿着的「村女」服装立刻碎裂,露出里头散发出不祥气息齚绿色中国风裙装。
「我的名字是……『罗刹女』!!你们这些家伙的小命……就拿来献给我的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