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从前了。
身上出了很多汗。孤独,说起来简单,但是要理解它的本质缺很难。其实我最近的精神状态还挺稳定的。
“……唉。”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直起了上半身。这种时候偏偏梦到过去,兆头不好。我脱掉被汗水濡湿的衣服,重换了一件。然后我带着呆然的表情洗了脸,喝了一杯可以摄入一天蔬菜营养的果汁。我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然后吃了一碗方便面充当早饭和午饭。
本来我还想审一下带回家的稿件,但是在这种精神状态下肯定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这种时候应该去眼镜店或者书店转换一下心情。可以实现这个愿望的地方就位于车站前。
就这样,明明不想买东西的我出门了。徒步三十分钟的地方,骑自行车十分钟都用不了。我从公寓停自行车的地方取出只有周末才会骑的自行车,飒爽出发。车站前有很多家庭餐厅,周末时有很多家庭前来,非常热闹。他们也许刚买完东西过来吃饭,也有可能是吃完饭才开始买东西。
不过,像我这种单身一人的男高中生客人并不多。如果想买点东西,不用专挑人多的周末来买。如果是出来玩的,一般都会和家人、朋友一起出行。我明明是为了转换心情才出来玩,没想到出来以后却更感到孤单了。这真是——倒霉的时候做什么都不顺。
我正想早点回去,但是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意料之外的人。我在音像店打试听处看到泉正戴着耳机打拍子。白色连衣裙太适合她了。她就像是一个戴着草帽在海边漫步的漂亮姐姐,偶然的巧遇令我呆住了,这时黑发的姐姐突然看了过来。虽然她露出“好巧哦”的表情但是考虑到监牢的索敌功能,她肯定是装出来的。
“你有话对我说吗?”
泉摘下耳机,对我说。我不能假装不认识,于是行了一礼走过去。当然, 我没有说谎,诚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是的,我只是偶然经过这里而已。”
“你在买东西吗?”
“我是来看眼镜的。”
“是吗。对了,你现在有时间吗?”
说着,名濑家的下一任当家歪起了头。她的意思很明显。不知道是好是坏,反正她想和我说话,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与漂亮姐姐去了附近的咖啡店。
“我要榛子香草杏仁奶糖不要额外追加泡沫的冰咖啡。啊,还是加点泡沫吧。”
“泉,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下次还是点普通的东西吧。”
点了一杯普通冰咖啡的我吐槽泉。咖啡店不算很空,但是比家庭餐厅好多了。我们两人坐在双人座位上。我们的位置和距离在旁人眼中看来也许是一对情侣吧。
“你要——警告我吗?”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东拉西扯之中,于是提问可能性最大的一句话。面前的漂亮姐姐从容自若地正用舌头舔着泡沫。感觉有点像是故意表演出来的,但是她没有道理表演给我看,所以大概是因为名濑家的女性都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性感的一面吧。
“你觉得是这样吗?”
却保险起见地问了一句。我犹豫不决,真心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我能应付的对象。
“是啊。”
“有自觉总比没自觉好。”
但是,下一任当家的语气却突然发生变化。她的语气中包含着比美月绝对零度的视线有着本质区别的冷漠。
“我可不像博臣和美月那么温柔。如果我觉得你添乱,立刻就会铲除你,邀请你来名濑家你可能就已经明白了,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更明确地提醒你才行。”
我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无法动弹。黑发女异界士露出邪恶的笑容。
“既然没法杀了你,那就只能杀死帮助你的人。一直杀到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你为止。”
战栗令我发不出声音。明确地敌意——这就是异界士对妖梦投去的目光。
“你应该不想看到新堂彩华惨死的尸体吧?”
“……”
刹那——仿佛固定在天花板上的什么东西突然掉了下来。在重力的作用下坠落,重重地落在桌面后微微反弹了一下。从那个插着刀的类似人影的物体上,流出绯红的液体。面朝我的那张脸我居然认识。这幅我不想承认是现实的残酷画面,差点令我吐了出来。
那是穿着和服的异界士——新堂彩华的尸体。
不可名状的恐惧袭来,我无法发出惨叫。世界就像瞬间冻结似的寂静无声。这不是比喻,而是世界真的静止了。我不停颤抖,抱紧身体环顾四周。刚才还人多热闹的店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哎呀,博臣没有告诉你吗?”
我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名濑泉对我投来怜悯的目光。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意外,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使用监牢的高手不仅可以控制空间,而且还可以创造空间。也就是说,可以创造与现实世界相差无几的虚幻世界。
白日梦——博臣好像是这样称呼这种现象的。而且虚幻世界还可以根据创造者的意志而变化,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出异界士惨死的尸体,并且让人群瞬间消失。
“这是——白日梦吗?”
“我的本意是想威胁你,让你联想到死亡,但是好像这种做法对你更有效。”
浮现出柔和笑容的泉,在寂静无人的空间中继续喝咖啡。我无法对如此过分的行为一笑置之,我情不自禁地吼出了没有必要说出来的一句话。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想杀 人。”
“是吗?”
名濑家的下一任当家低吟后站起来。这个瞬间,就好像电影开始似的,光线暗了下来。然后光线聚焦之处,出现了栗山未来的身影。我本能地猜到那是假的,但是仍然无法无视娇小少女口中说出的话。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学长,请你不要妨碍我。”
栗山的嘴边流出血来,膝盖跪在地上。然后灯光不停变换,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人对我说出憎恨的话语。
“呀嘿~你好吗?”
最后一个用外星语打招呼的人,就是我的母亲——神原弥生。我脑袋里知道那是幻影,但是却无法从走近母亲身边逃跑。
“对不起,让你感到寂寞了。”
母亲说着抱紧我。她明明不在这里,但是我却可以感受到温度。
“虽然我离你很远,但是我每天都在思念你。”
哪怕是幻听我也觉得很高兴。然而母亲的声音却突然产生了变化。
“你希望我这么说吗?”
她的语气充满了憎恶和邪恶。
“秋人,我好后悔生下你这个怪物。”
世界突然扭曲了。我的脑海柔软地摇晃起来。
“所以我为你准备了可以冻结一切的结界。”
刹那——在“噼里啪啦”的奇特声响中,周围开始冻结。
这时我的意识完全消失了。
我听到店员收拾餐具的声音,迷迷糊糊地恢复意识。看来我没有被封印在冻结界。我捂着发痛的头部,抬起目光。看到美月的脸。
“哇啊啊,我就是一切的黑幕哦。”
“你这话也说得太随便了!没有一点感情!至少应该拿出一点骗我的诚意吧!”
刚刚恢复意识后的吐槽声回想在脑海中。不过,第一句话就是这种笨蛋台词,对方肯定是美月本人没错。想到这里,我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
“泉呢?”
“已经走了。”
“那个……你也是来警告我的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有没有精神崩溃而已。泉姐没有把握好威胁的程度,已经害好几个人变成废人了。”
“……你们要让这么危险的人当老大啊?”
我当然要反对。于是美月真诚地说:
“所以她平时不会这样,这次是一个例外。”
“泉真是一个摧毁他人内心的天才啊。”
事先让我知道那是幻觉,都能带来那么大的破坏力。如果不知道的话,说不定真会发疯。
“泉姐是一个可以用语言来杀人的人。”
“说得好像与你无关似的,其实你也有这种潜质。”
黑发少女无视我的吐槽,喝了一口看上去好像很甜的拿铁咖啡。
“我要认真对你说。”
“不这样宣告你就不能认真说话吗!”
美月投来冷漠的目光,我只能乖乖认错:
“对不起,我好好听你说。”
“根据我哥哥的调查,秋人你好像不能维持不死之身。”
“真的吗?”
“十之八九吧。”
黑发少女非常冷静地宣告。接着又加重语气。
“如果你想考帮助别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还是放弃吧。”
她用斩钉截铁地口气断言。于是我问道:
“为什么?”
“我最讨厌不能好好珍惜自己的人。想死是你的自由,但也要考虑一下活着的我的感受啊。”
虽然这句话非常任性,但是却又非常温柔。我并非渴望被什么人需要,而是想要成为对于什么人来说必要的存在。”
“……对不起。”
“如果你真的反省了,就该忘掉栗山的事情。泉姐很少会亲自采取行动的。”
美月带着认真的表情盯着我。她的眼神中带着难以形容的眼色,就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所以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可以答应我——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了吗?”
“不行。”
“是吗?那就把你喜欢的眼镜借给我。”
“嗯?”
“这是让我不用一个人完成《芝姬》的咒语。为了再见到喜欢的眼镜,你生还的几率一定会提高的。”
说到这里,黑发少女伸出右手。我用混合着叹息的语气说:
“咒语呀。”
“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卖掉。”
“不要卖!应该当成遗物好好珍惜着!”
“我不要。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好吧,我答应你。”
我把眼镜放到美月伸出的手上。结果眼镜的黑发少女静静地站起。
“美月。”
“怎么了?”
“谢谢你。”
“我才不会因为听到这种话而高兴呢。”
美月刷地扭开头,优雅地离开了。
那之后,日子在平静中度过。
停风期终于开始了。
四月的最后一天,时间是上午十一点。
我和栗山未来乘电车前往目的地。窗外看到的景色是庄重的自然。虽然有时候也在大街上战斗,不过异界士的工作基本上都在幕后进行。在只有一条线的寂寞车站下车后,我们乘上一个小时才有一趟的公车。
“你紧张吗?”
“是的。”
少女带着与平常无异的表情回答。无论我的推测是否正确,栗山将会成为祭品的计划并没有改变。会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不一会儿公车就停了。从这里步行不到15分钟就可以抵达目的地。
我和栗山沿着可以被称为“林中小路”的道路前进。周围到处都生长着茂密的树木,视野很差。有可能会遇到突然袭击,所以我们没有闲心享受大自然。
“有没有准备好优秀的异界士呀?”
娇小少女提出战斗专家的问题。我只能耸耸肩回答:
“既然彩华信心满满地说交给她,那我们就相信她吧。”
“好吧……剩下就看我的了。”
“不是‘我’,而是‘我们’。”
我订正了娇小少女的话。栗山的表情非常不安。这种场合,应该不会有人突然开心起来吧?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却解释了其中的原因。
“学长你不要逞强了,也许你已经失去不死之身的能力了。”
“我知道。我也不想自寻死路啊。”
停风期会令妖力减弱。
也许可能保留再生能力,但是却很难维持不死之身。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试验一下,只能相信名濑家的情报了。也有可能美月为了保护我而说的谎,但是,她如果撒谎的话,最后肯定会说出实话。
是的——所以我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不死之身了,以前的战斗方法已经行不通了,说实话,其实我现在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但是我不能把这些告诉栗山。如果我老老实实地全部告诉她,这名善良的学妹肯定不会同意我与她同行。
最后我们看到一个类似神社本殿的建筑物。好像已经好几年没有使用了,不止是寂静,甚至已经完全废弃了。这正是妖力衰退期的妖梦藏身的绝好场所。
“就在那里。”
我指着建筑物,栗山闭紧嘴巴。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娇小少女的视线停留在出现路旁的一名高挑消瘦的少年身上。
“……优斗……”
栗山用仿佛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我反射性地上前一步,想要保护学妹。高挑的少年默默地看着我们。他锐利的目光中带着深深地哀伤。娇小的少女摇摇摆摆地向真城优斗走去。
“栗山?”
她已经听不到我的阻止了,于是我只能也跟上去。与此同时,少年异界士也向我们走来。最后我们三人的位置变成一个以真城优斗为顶点的等边三角形。
“他是谁?”
“啊,他是,文学部的神原学长。”
“好像是个怪人呢。”
真城优斗意味深长地盯着被栗山介绍的我。
“啊——失礼了。我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加真城优斗——是那边那位栗山未来的青梅竹马。”
高挑少年礼貌地行了一礼。我稍微呆了一下,思维无法正常运转。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清现状。现状还很难判断对方是敌人还是同样。
“对不起。”
打破寂静的是少女的一句谢罪。她双膝跪地,双手撑着身体,其实就是趴在地上的动作,比正式跪地认错更打动人心。不忍看下去的我用力把栗山拉起来。真城优斗露出非常哀伤的表情,微笑着说:
“幸好我没有把一切真相告诉你。”
他用充满慈爱的声音说。所以我不知道应该把愤怒的矛头指向谁,必须尽快判断出他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那个……什么意思?”
“未来你应该知道啊。”
高挑少年刚才好像在回忆过去似的望向远方,这时把目光又回到栗山身上。
“真城一族和伊波一族既是同盟关系又是敌人关系,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受到伊波一族的庇护,所以真城一族才能存在。真城的干部不想忍受这种主仆关系,于是想出一个办法除去伊波的异界士,而且看上去就像意外死亡一样。内容就不用我说了——就是让她被虚无之影附身然后除去她。既可以讨伐高难度的大姨妈,又可以除去伊波家的高手,真是一举两得啊。”
娇小的少女追问真城优斗:
“这是……假的吧?”
“不是,是真的。我也是偶然才得知了真相。”
渴望听到否定答案的少女,得到了真城优斗残酷的回答。我只能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一点也没有加入这场对话的必要。
“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
目光阴暗的少年淡淡地说。他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恐怖,简直就像没有感情的机械一样,或者说是失去了除了理性之外的所有东西,给人一种“不再是会跟着感情行动的人类”的印象。
“真城一族还有能力去嫉妒别人。如果真城一族不再存在,那就不会把嫉妒和愤怒的矛头指向别人了吧。所以,为了不再现在其他牺牲者,我才要实施这个计划。”
“……优斗?”
栗山的声音带着非常明显的颤抖。真城优斗没有表现出愤怒,而是叙述着残酷的事实。他那镇定的语气反而显得非常恐怖。
“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应该怎么做?我没用多少时间就找到答案了。只要不在把愤怒和嫉妒的矛头对准外部,而对准内部就行了。只要真城一族陷入混乱,就不会对其他派系产生恶意了。”
少年说话时的表情令我战栗。我完全不懂他在想什么。然而身体却缩在一起,满头都是冷汗。栗山抓住优斗的胳膊追问:
“真城一族的内乱是你引起的吗?”
“是的。”
“你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是的——我觉得。”
栗山毫不留情地扇了少年一个耳光。她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挤出一句话:
“笨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因为我不想你成为共犯。”
少女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却明白。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讲明一切。因为杀死伊波唯而感到罪恶深重,甚至愿意以死赎罪的栗山未来,如果知道真城优斗的苦恼后会怎么做?根本联想都不用想,两人一定会走向地狱。所以少年异界士才拒绝了青梅竹马。
就像栗山未来曾经被拒绝时一样——不过这次真城优斗是为了不让她陷入不幸才拒绝了她。因为善良而卷起的负面漩涡,发生了无人可以阻止的不幸连锁。
这完全是真城优斗和栗山未来的故事,我完全没有道理插足其中。但是,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喂。”
我突然出声。对于他俩来说,我大概就像在电影剧情进入高潮时出现的广告一样吧。真城优斗和栗山未来看着我。我提出一个难以回答得甚至可以骂我卑鄙的问题。
“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活着的栗山,而是死去的伊波唯吗?”
这就像是“工作和我哪个重要”的问题一样。无论怎么回答都只会带来悲惨结局的两个最差的选项。
“现在这样就是一切。才那天开始——我就只想着怎样摧毁真城一族。”
不是栗山未来杀死伊波唯的那一天,而是知道伊波唯的死是由真城一族引起的那一天。我无法直视身旁的栗山的脸。(难道栗山现在神颜艺??)
这么适合戴眼镜的少女不知所措,可以拯救她的人就只有我了吧。然而事实上,希望只是绝望。故事就是只有残酷,无论配角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超越主人公。不要考虑具体经过,只要最后出现一个就是配角的责任。
这是真城优斗和栗山未来的故事,不是我这个龙套可以干涉的。但是——看到泪流满面的栗山,我作为配角的代表之一,还是忍不住想要抱怨一下。
“你也考虑一下栗山的心情呀。”
我抓住淡淡说出刚才那些话的真城优斗的手臂。好像比想象中更加用力,少年异界士微微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娇小少女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学长”,但是这依然无法抑制我的怒意。
“你知道她是带着怎样的觉悟才来到这里的吗?”
“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下一个瞬间,我提起了真城优斗的胸口、用尽力气把他提起来。
“栗山以为她会被杀掉!你以为用这么轻松地两句话就可以摆平吗?还有其他应该说的话吧!”
“学长……真的够了。”
少女制止了我的行动。这时我从配角完全沦为局外人。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可以理解。我之所以对真城优斗动粗——只不过是在发泄对双亲的愤怒而已。不考虑我的存在,两人一直行踪不明。他们肯定没有考虑过,被他们丢下的我的心情——但是这只是找人出气罢了。
我慢慢地放开了真城优斗。
“你可以解释一下吗?我完全搞不懂现在的情况。”
“她说是我引起了这次一族的内乱。”
“是的——我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要叫栗山来这里?而且要想让她当虚无之影的诱饵,真可怕啊。”
“在把我当成背叛者的同时,你知道真城一族会把矛头指向谁吗?我对未来隐瞒真相,让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说要去讨伐虚无之影。”
我瞥了娇小的少女一眼,的确。如果老实说“未来可能会成为人质,快点逃走”,栗山肯定会追问真城优斗原因。
“等一下。我来整理一下。你未来确保栗山的安全,所以才让她来到名濑家的地盘?这就算了。如果你的目的仅仅是摧毁真城一族,为什么要以名濑为目的呢?为什么要袭击名濑的人呢?”
“契机——因为真城一族的内乱发生在袭击名濑的时候。”
这时我从真城优斗的瞳孔中看到了恶意。
“看来我好像产生了严重的误会。”
“嗯?”
“我还以为真城一族为了平息内乱,可能会利用真城优斗。因为一旦出现共同的敌人,就可以抑制没乱。但是却并非如此。在一连串的事件中掉入陷进的好像是真城的干部?”
“太明智了。”
真城优斗打从心里感到高兴地回答。我不带感情地继续说:
“你可以证明吗?”
“当然。”
下一个瞬间,少年念起了不同于一般语言的咒语刹那——地面出现了眼熟的魔法阵。然后从中浮现出黑外套使用过的长剑。
“这把长剑——不是已经交给名濑了吗?”
看到惊愕的我,真城优斗苦笑着说:
“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啊——不对,不是的。”
我知道有个人仅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做出那些恶魔般的事情。
“一开始单独偷袭打那头人狼——是故意失败的吗?”
“我把那头人狼送过去,是为了提高大家的警觉心。”
他的解释令我的推测彻底改变。
“你和名濑泉串通了?”
“我以确保未来的安全和回收真城一族所有的唯的遗体为条件,答应摧毁真城一族,名濑立即连连点头同意了。对于组织来说,自己不用花一点力气就摧毁对手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也就是说,袭击名濑是真城一族的整体意愿啦?”
“是的,从以前开始就有很大干部关注具有监牢能力的异能力者。只要巧妙得煽动一下,就能让他们做出攻击名濑的决定,他们不知道我与名濑泉串通了,还赞赏我成功潜伏进名濑家了呢。剩下的事情就算是我不过问,他们也会继续实行攻击名濑的计划。”
“所以他们采取了行动。”
“不是,听说名濑遇袭后最惊讶的就是真城一族。”
“……为什么?”
我没有掩饰自己的不信,追问他。栗山也眨了一下眼睛,不明白怎么回事。
“那次袭击是我的个人行动。当然,也借助了名濑泉的帮忙。”
“优斗?”
“不用这么惊讶吧。只要真城一族有针对名濑一族的异常动静,就算他们想要假装毫不知情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那个傀儡……不是唯吧?”
“是啊,不是唯。我刚才不是说,我就是为了才真城一族手上回收唯的尸体才和名濑泉联合的吗?”
坚定地否定后,真城优斗又接着补充道:
“我没想到未来你会在场。不过,如果你在场的话,只要把傀儡伪装成唯,留下使用的长剑,那就很容易锁定犯人的身份。”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找我报仇,所以额没有把真相告诉别人。”
“我已经在反省了。真的很抱歉。”
他们彼此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我再不做声,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马上就要接吻一样,于是我就像一个捣乱者似的催促道:
“看来真城一族涉外负责人说的也不全是谎话。”
“我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如果他主张是单人作案的话,确实没错。”
“但其实名濑泉是你的共犯。”
“是啊。”
若是这样,博臣在意的共犯者的存在之谜(他应该没想到是他的亲姐姐吧)【←不是吐槽】也就解开了,如果有名濑泉暗地里帮忙,移位法和中和监牢都只是小菜一碟。我努力伪装出平静的模样。
“袭击事件后,真城一族分成了激进派和保守派吧?”
“这还用说?害怕与名濑爆发全面战争的人,与不害怕的人争执起来了。”
真城优斗悠然地陈述现状。我战栗得头晕目眩。也就是说,泉先于真城优斗串通分裂真城一族,后来又以卖给真城一族保守派人情的方式,默认犯人就是真城优斗。其结果就是名濑不用花费一点力气就可以得到大量利益。
她真是——太坏了。
“就算名濑放过你,真城一族的保守派也会要你的命。”
如果不交出真城优斗的首级,真城一族永远无法在名濑一族面前抬起头来。就为了挣回一点面子,真城一族的保守派恐怕会杀了真城优斗吧。
“是啊,所以我能在死前见未来一面真欣慰啊。”
“……优斗……”
看到他虚幻的笑容,少女的声音颤抖了。但是就在下一个瞬间——真城优斗握紧长剑跳跃起来。我追着他望去,看到他在半空中砍了闯入者一刀。体液散落的同时,被拦腰斩断的人狼妖梦在重力的作用下坠落。当然,还不等他落到地上就已经毙命了。落地的高挑少年用锐利的目光环顾四周。
这时我才注意到潜伏在树林中的人狼妖梦集团。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数量,不过肯定超过三十头了吧,而且他们已经把我们完全包围起来。这下我总算相信真城优斗保护栗山未来的事实。只要明白这一点,好像就可以战胜一切困难。栗山一边擦去眼泪,一边做出血刃握紧。
“对不起,我以为我已经把他们甩掉了,没想到又追上来了。”
“不用道歉,先想想怎么对付他们吧。”
受到停风期的影响,妖梦的能力都变弱了,但是想要战胜这么多妖梦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我还是不死之身的话还好说,但是现在就连这个能力都派不上用场了。战局明显不利于我方。人狼集团渐渐逼近过来。
“未来,你们集中攻击一点冲出去。我不会让他们追上去的。”
真城优斗把长剑举到面前宣布。但遗憾地是栗山却拒绝了。
“我不能丢下你自己逃,所以我也要作为异界士战斗。”
她的话中听不出“复仇”的感觉。少年异界士的目光移向我。我这个可算是局外人的人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不要担心我,不要小看我,我可是不死之身哦。”
“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这句话简直就像战斗开始的暗号一样,局面立即发生变化。真城优斗压低长剑,冲进了人狼群中。要想打破被包围的局面,这是必然的行动。他首先横着一剑扫开了位于阵型前方的三头人狼,冲破包围圈。就在我误会他要丢下栗山自己逃的下一个瞬间,少年异界士从下向上挥起长剑,向树上砍去。
“哇啊 !”
在悲惨的叫声中,一个西服男从树上掉下来。剑伤再加上落地时的跌伤,身受重伤的男人狼狈地求真城优斗饶命。
“求求你,不要杀我!只要好好谈谈,就能解开我们的误会——”
不等他把话说完,真城优斗的长剑就刺入男人的左胸。没有一丝犹豫的行动令气氛骤然改变。为什么少女异界士能够以最短距离冲向目标人物并且干掉他,大概是因为他作为思念操纵系一族中的干部,对于藏在什么地方操纵妖梦有自己的心得体会吧。也就是说,敌人无法躲在安全的地方战斗了。
人狼的矛头明显集中到真城优斗身上,在另外方向战斗的栗山也感觉到了。她从眼前的战斗中抽身,向受到集中攻击的 少年异界士跑去。但是敌人可不会让她轻易成功。重新调整阵型的人狼群挡住了少女的去路。
“退下。”
栗山发出不像她的声音,用右手摘下戴在左手小指上的尾戒,然后一边向挡在前方的人狼群冲去一边挥动左手。从伤口中飞溅出的血滴命中了人狼群。血液就像细菌兵器一样腐蚀妖梦的躯体,只要沾到一滴血液就会致死。人狼群在惨叫声中大批大批地死去,娇小少女终于冲出重围。
在可以发挥出惊人异能力的栗山面前,真城一族无计可施。平安跑到真城优斗身边的少女,确认青梅竹马只受了轻伤后浮现出安心的表情。但是面对源源不断出现的人狼群,她感到无所适从。
“不能这样长时间战斗下去,应该怎么办?”
“只能攻击操纵者。”
说着真城优斗把操纵者潜伏的地方指了出来。栗山轻轻点头后,敏捷地冲向目的地。她刚冲过去,就有一名西装男从树上掉下来。男人大概想逃,但是惊慌失措之际竟然掉了下来。
“救救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男人发出可怜兮兮的求饶声。栗山说出悲哀的台词:
“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害死了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害了优斗……但是你们却完全没有反省。我……我……我决不饶恕你们。”
我感到一股不祥的气氛,立即冲向栗山。目光冷静的少女向失去战意的西装男挥出了血刃,我完全明白她为什么想这么做。恶劣的生活环境中,那小小的幸福都被眼前的这群人夺走了——但是,在血刃落下之前,我一头撞开了挥刀的学妹。
“不要浪费那个人的努力!”
我把栗山压到地上大吼。
“他没有把真相告诉你,是因为不想弄脏你的手!”
“……学长……”
听到我的怒吼后,少女带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发出微弱声音。她的声音令我沸腾的大脑冷静下来。做这些不像我风格的事情,总是适得其反。
“对不起。但是这次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出手比较好。”
谢罪的同时我用镇定的语气说出了真心话。这是认输的西装男突然从怀中取出武器,露出邪恶的笑容。我犯下了在战场上最愚蠢的错误——我后悔自己的大意。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应该压倒栗山,让敌人得到翻身的机会。
“去死吧!”
他向娇小少女挥出右手,但是下一个瞬间,他的手臂却从手肘稍微上面一点的地方被砍断了,飞向天空。过了一会儿才理解事态的男人发出惨叫声。
“哇啊啊啊啊啊!”
在凄惨得叫声中,男人捂住左手的伤口止血,转身逃跑。他愚蠢的惨叫和卑鄙的行为惊人的熟练。但是在已经变成复仇魔鬼的真城优斗面前,他不可能逃出去。在第二招斩击下被砍断左腿的男人顺势倒在地上,也许是因为出血过多,抽搐了一会儿很快就不动了。
但是,战局依然不利于我方。消耗战拖得越久就越不利。我站起来,一边伸手去拉栗山一边问:
“长期作战对我们不利的吧?”
“是的。”
“至少要与彩华回合才有转败为胜的可能。”
“离约定时间还有很久呢。”
“不用担心,那位姐姐好像很积极,比我们更早赶到现场哦。也就是说,她现在就在那个建筑物里——”
刹那——那类似本殿的建筑物天花板突然从内部离开,出现了一个黑影。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雾状的妖梦张开大嘴咆哮起来。不用说大家都知道这是虚无之影。
“那位积极的姐姐没事吧?”
“必须没事才行啊。”
我加强语气宣告。如果彩华倒下了,我们极有可能会全军覆没。内向的眼镜少女居然叫彩华“积极的姐姐”啊。不对,这肯定是因为她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了。现在不是只关心真城一族的时候。
虚无之影的咆哮好像成为战斗再开的讯号,虎视眈眈地人狼妖梦群一起攻上来。局面瞬间发生了变化。栗山把飞扑过来的两头人狼妖梦一刀两断,紧接着又向随后扑上来的人狼群发出斩击,另一个方向,真城优斗正旋转着长剑把妖梦扫开。
“栗山,我去看看彩华。这里就交给你了。”
本来我想演的应该是“这里交给我,你先走”的角色。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充当一下传话筒。
“没问题,这里交给我和优斗吧。”
交战中的娇小少女发出有力的回应。无论是以什么形式,与优斗的再会都令她开心。若非如此,她不可能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勇猛杀敌。
“交给你了。”
我说完后立即向虚无之影的方向全力冲刺,看上去很近的目的地比想象中更远。这不仅是心里原因,而且还有视野太好的物理原因。从雾状妖梦没有任何行动这一点看来,应该已经被控制住了。而且——这里只有彩华可以做到。
“彩华,听见了就回答我!”
我一边喊一边发出焦急的叫喊,然而回答我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人。
“哎呀,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遇见你。”
居然是长发被系起的美女异界士二之宫雫,她依然穿着给人以知性感觉的女式西装,但是今天手上却拿着好像是有乒乓球穿起来的巨大佛珠奋战。在这种地方巧遇的概率恐怕是一个天文数字。
“帮手原来是二之宫啊!”
“是啊,不过只有我一个可不行。”
说着,美女异界士提起手上的佛珠。直径将近一米的大圆扭曲成数字8的形状。被拘束起来的虚无之影扭动着身体,想要逃走。我知道是二之宫用异能力控制住了虚无之影,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控制着自己焦急的心情,直截了当地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
“周围的异界士杀气太重,刺激到虚无之影了。我们讨伐虚无之影的人数有限,真希望大家都遵守时间啊。我不能让它逃跑,只能把他控制起来。说实话,我不知道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能不能撑到约定的正午时分。”
虽然二之宫的语气轻松,但是从她严肃地表情中可以看出她不是开玩笑。
“彩华呢?”
“还在房子里做法,不知道怎么样了。刚才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天花板突然塌落了,说不定她被压在瓦砾中昏迷了。”
美女异界士用下巴指了一下崩塌的本殿。虚无之影冲破天花板时的残骸散落满地。我对二之宫行了一礼,向彩华的方向跑去。无论是与栗山战斗的人狼集团,还是引起物理性灾难的雾状妖梦,都与我以前经历的危险截然不同。一旦判断失误,就可能会有人因此丧命,而且这次我也包含在其中。这个事实比想象中更加严重地摧残着我的精神。
靠近房子后我才发现情况有多惨,除了天花板之外,墙壁和柱子都倒塌了。我从打开的大门确认里面的情况,看到一名身穿黑色和服的女异界士向我走来。她的背后是九条好像具有生命似的摇动着的尾巴,虽然彩华的头上没有长出狐狸的耳朵,但我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彩华?”
“停风期对我们两个人都是难题呢。”
说话的彩华额头上流下一道血。恐怕是瓦砾落下时受的伤。她在那么大的灾难中只受了轻伤让我惊讶,都是另一件事却令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规定说妖梦不能当异界士哦。”
“是啊——的确如此。”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微笑的彩华念出不同于语言的咒语。似曾相识的魔法阵浮现在半空,这个现象好像令虚无之影产生了不祥的预感,虚无之影再次咆哮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之宫的控制力好像减弱了,建筑物大幅度摇动起来。墙壁的碎片“啪啦啪啦”地落下来。如果让雾状妖梦继续破坏下去,房子随时都有可能完全倒塌。我催促彩华离开本殿,一脸憔悴的美女异界士在外面拼命操纵着佛珠,后方是一场将近百人斩的消耗战。林间小道上,人狼妖梦的尸体和体液演出了惨烈的光景。
我向美女异界士走去。这时二之宫突然倒在地上。
“二之宫!”
我大喊着冲到美女异界士身旁。下一个瞬间——恢复自由的虚无之影动了起来。它的身体的左右两边长着五指的手,其中一只手向毫无防备的二之宫抓去。在它碰到目标之前,我抱起美女异界士滚到地上,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刚才所在的地方都下陷成一个环形山,如果在迟一点,我们可能已经死了,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死亡的恐怖。
不会考虑到我们情况的虚无之影并没有停下攻击。我本想避开它发出的第二次攻击,但是我好像被五指中的小指刺伤了,手指中最细长的尖物贯穿了我的腹部,虽然马上就再生了,但是我不知道最后会怎样。
“你给我老实一点!”
恢复意识的二之宫又开始操纵佛珠。虚无之影的手被套住了,但是与刚才不同,这次在力量上不是虚无之影的对手。势均力敌的状态大概维持不了多久。才尖物中解放的我捂着受伤的腹部站起来。
“神原,你可以撑到预定时间吗?我用移位法再叫一个人来救援也许才能获胜。”
和服异界士指着魔法阵问。我再次确认了一下腹部的伤口。伤口的再生速度比平时更慢。但是现在只有我能动。我做出肯定的示意后,彩华把一颗什么原石扔了过来。
“这是什么?”
“可以吸引妖梦的护身符。根据我的提示,马上逃。”
“好的。”
“就是现在。”
彩华随即大叫起来。速度快得就像故意耍我一样。
她话音刚落,二之宫的束缚就变弱了,虚无之影开始活动。我下意识沿着来时的路跑去。雾状妖梦好像从后面攻过来了。我与虚无之影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只要它不会瞬间移动和远距离攻击我就没有危险。
而且长跑是我的长项。这样应该就行得通——就是这个瞬间。
我被突然从旁边出现的人狼妖梦攻击了。想要避开凶爪的我在躲开的动作和向前的冲力的互相作用下滚到地上。而且力道非常猛烈,我表演出非常华丽的摔倒动作。就在人狼妖梦想对我发出第二招攻击的时候,他的身体就被砍成上下两半。迸射出的鲜血染红了我的脸和衣服。
我向发出攻击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挥下长剑的真城优斗。联想起二之宫受伤时的情况,他大概可以释放眼镜看不到的冲击波之类的东西吧。少年异界士连续不断地向我身后释放斩击。
我回头望去,看见了失去右臂的虚无之影。不过,大概这么有实力的妖梦具有复原的特效。被砍成碎片的右臂消失后,肩膀上又重新长出了一只手。我早就猜到会这样。总之我先从地上爬起来,接着逃跑。但是就在这个瞬间——我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伤口复原的速度变慢后,我的心脏功能比想象中变得更弱。
“学长!”
栗山喊住了摇摇晃晃向前跑得我。她的身上被溅满鲜血,散发出妖艳的气质。她不断打到一个接一个扑来的人狼妖梦。从手腕飞出的血液就像散弹枪似的穿过敌人的身体。她具有压倒性的攻击力——但是这样还无法打到虚无之影。
于是我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向前跑。
在混沌空气的逼近下,人狼妖梦撤退了。这些妖梦好像比我想象中更弱,抑或是因为真城优斗和栗山未来比他们预想中更强。这群妖梦引来了虚无之影——不对,说不定真城一族打的就是这个算盘。从二之宫的话中听来,虚无之影的出现时间好像比预计时间更早。我已经没有力气,只能听天由命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虚无之影释放的一击略过我的背部。虽然伤口比腹部更浅,但是我却被推到了。雾状的妖梦凶猛地抬起朦胧的手臂,向倒地的我打来。
“学长!”
无防备的栗山发出近乎惨叫的声音,向我跑来。我不知道她是掉以轻心,还是因为我受伤而乱了阵脚,总之作为战斗专家来说太失态了。附近的人狼妖梦全都向她毫无防备的背后猛攻过去。
看到我的反应后,娇小少女才顺着我的目光向后望去。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连续拍摄的照片一样在我眼前慢慢播放。察觉到危险的栗山绷紧了表情。就在人狼妖梦尖利的爪子碰到少女异界士之前,一道看不见的墙壁突然出现,挡住了他们的攻击。
下一个瞬间,栗山做出的刀刃好像变成了鞭子,割下人狼妖梦的脑袋。然后她向最初的目标——虚无之影的手臂发出凌厉的攻击,但是那只手臂却已经被真城优斗用空气做出的刀刃粉碎了。
但是物理攻击对没有实体的虚无之影是没有作用的。马上重新聚集起来的新手臂又重新挥舞起来。挡在我身前的娇小少女用红黑色的刀发出眼睛几乎看不到的连续攻击。
“未来,刺激虚无之影会有危险的!”
真城优斗指着不断消散又不断再生的雾状妖梦大叫起来。但是栗山在虚无之影面前好像丧失了理智,无法停下攻击(根本停不下来~~)。少女就像发疯似的不断挥动血刃。
“不要再攻击虚无之影了。”
话音刚落,变成黑雾的虚无之影就向栗山扑去。我反射性地站起来,向少女的身体扑去。在我感到不对劲的瞬间——什么邪恶的东西侵入了我的身体。我的呼吸和流出的汗都变成了黑烟状的东西。下一个瞬间,我的身体被弹飞了,从空中划过,撞到树上。
“被附身了!未来,快想办法把虚无之影赶出来!”
真城优斗的怒吼声响彻树林。听到他的话后,我才感到自己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但是栗山却好像耗尽力气似的呆立不动。少年异界士代替她举起长剑。空气的刀刃穿过我的身体。黑烟混合着鲜血从伤口涌出。这时娇小少女突然恢复意识似的大叫道:
“优斗,不要!”
“必须在完全附身之前把虚无之影赶出来。”
我感到两人的声音好像很遥远。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我的意识已经变得朦胧。但是我不能因为这种情况而悲观。现在的我该不会变成一个具有不死之身的恶魔了吧。
“哇啊啊发啊啊啊啊啊啊!”
从体内涌出的咆哮令我的身体自动作出了反应。我就想梦游患者一样,迈步向本殿走去。栗山拼命阻止不断发动攻击的真城优斗。连我都不知道这并非正确的选择。
“栗山,讨伐被妖梦附身的人是异界士的工作!”
我无法自由操纵自己的身体,唯独嘴巴还残留着主导权。
“我绝对不会死的!因为我是不死之身!所以你不要屈服于虚无之影!”
我一边大叫一边向本殿走去。其实这时候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直到背后突然传来强烈的攻击,意识才突然恢复。黑雾状的东西从我体内钻了出去。虚无之影感觉到自己附身的人有生命危险,所以逃跑了吧。
这是当然的——因为血液做成的刀刺穿了我的身体。快被砍断的右臂和裂开的胸口中涌出大量血液,好像要把周围的一切都染成红色。虽然不死之身的特性有所减弱,但好歹还残留着一些,不然我早就因为出血过多而死了。在妖力减弱的停风期,肉体的再生和血液循环的速度都变慢了。身体使不上力气的我双膝跪到地上。虽然我拼命想要站起来,但是四肢却无法动弹。
意识模糊,视野朦胧。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但是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听。我感到一种与以前的痛苦截然不同的丧失感。啊——在就是死亡啊。看来我身上残留的不死之身的特性无法令我在这种情况下复活了。
“振作一点,学长!”
栗山抱起我大叫。少女的脸上和身上都被我身上喷出的血染红。在我朦朦胧胧的思维中,我意识到这就是现实。
“骗人!什么不死之身啊!你不是快死了吗!”
我没有力气反驳她的话。我在适合戴眼镜的少女怀抱中迎接死亡。如果这是两名相爱之人的诀别倒是一副不错的画面,倒是现在抱着我的这名少女明显对别的异性更感兴趣。也就是说,她的这种行为出自于恋爱无关的同情。
真是的——我太可笑了。
“学长,你不要死!”
栗山嘶吼着抱紧了我的身体。无论我被适合戴眼镜的孩子抱得多紧,没救了还是没救了。愚蠢的我至少连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奇迹就是因为极少发生,所以才会被称为奇迹。
我努力维持的听觉也变得暧昧。不知道身旁的少女到底在说什么。死亡——对于我来说,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一个未知领域。不对,也许是正因为不明白所以才想弄个明白的憧憬对象。
与新堂彩华相识的时候——她放弃了可以战胜的战斗。原因是:“无论何时我想杀你就能死——杀了渴望死亡的半妖梦没有一点意义。”
所以我才活了下来。因为不会死,所以没办法。
但是现在不同,现在我会死了。
我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人生的走马灯。从我体内钻出去的虚无之影从指尖开始冻结。在“噼里啪啦”的独特音效声响中,雾状的身体变成了固体。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越来越长啊…)
这就是虚无之影的末路。雾状的身体弯曲冻结了。
“你给我死到中 国去!”(我大天朝又中枪…)
刹那——冷冻的虚无之影裂成了碎片。
我顺着那滑稽的发言望去,结果看到了身穿旗袍的母亲拿着羽毛扇站着。顺利完成移位法的彩华正在苦笑。因为出血过多,我的意识已经远去。我人生最后的记忆就是身穿旗袍让人失笑的母亲的滑稽表演吗?我真不想——就这样死去啊。
不对,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想死。
我不知道此前发生的一切是记忆还是幻觉。
朦胧的意识中,我看到向我走来的少年。
“未来。”
“……优斗……”
抱着我身体的栗山喊出少年的名字。
“我已经复仇了。真城一族会在我亡灵的作弄下走向自灭的道路,被当成战斗棋子的唯的遗体,也总算可以埋葬了。”
“优斗……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为了不让真城一族结束内乱,我要搅乱他们。”
高挑少年夸张地耸了一下肩,然后用认真的目光望向栗山。
“未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
“你总不能一直漂泊下去吧?还是参加一个组织,积累异界士的必要知识吧。唯死后,你就没有再拜过师了吧?”
“……”
面对说不出话的少女,真城优斗带着认真的表情问:
“你要和我一起吗?”
“……”
听到他的提议后,栗山垂下眼睛,随后又抬起头来。她带着既不惊讶又不高兴的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选择并不能带来幸福。所以真城优斗才在最后的最后提出来。
“我知道刚才的提议有点矛盾。但是我不想再看到未来苦恼的样子了。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如果你无家可归的话,就和我一起吧。”
周围包围在独特的气氛中。真城优斗的提议恐怕正是栗山长久以来期盼的未来吧。娇小少女打破严肃的寂静,宣布道: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是吗——这样也行。我只能找到复仇这一条重新站起来的路。未来,你要好好珍惜必要时在你身边的人哦。”
“为什么……你不怪我?”
“怪你?”
“是我杀了唯啊!”
栗山痛苦地叫喊。真城优斗摸了摸栗山的头。
“是真城一族让情况变成那样的。我不是告诉你,我在偶然的情况下知道了真相吗?为了把伤亡降到最小而令虚无之影留在自己体内的唯,还有必须对唯出手的未来,都是我的骄傲。我只会感谢你,而不会恨你。”
这时我的意识完全消失了。
“呜……嗯嗯嗯。”
在一阵轻轻的头痛中,我恢复了意识。在迷迷糊糊之中,我发现这里不是地狱,而是熟悉的和式点心店。旁边是敞开上半身和服端坐的彩华正在施法。她看上去非常疲惫,好像没有发现我已经醒来了。
“……彩华……”
我好不容易挤出蚊子般的声音。女异界士瞥了我一眼,露出霸气的笑容。平时她肯定会用一句玩笑话来回应我,但是今天她却没有开玩笑的力气。
“看来你已经恢复到恢复意识了呢……剩下的就等着自然复原吧。如果开玩笑延长时间,我会害羞的,我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吧。”
彩华说着把敞开的和服上半身穿好。我的意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清晰。看到缠满绷带和护符的身体,情况就一目了然了。
“……是彩华你救了我吗?”
“不是我。”
“那是谁呢?”
“当然是未来啊。”
和服异界士就像安慰小孩似的,用下巴示意了一个方向。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我看见混合了喜怒哀乐所有表情的栗山和美月。我刚望过去,黑发少女立即作为代表提问:
“要问刚刚苏醒的秋人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很残忍。‘戴眼镜的栗山’和‘没有戴眼镜的我’,你想让谁打你?”
“那,美月……对不起,我还没有力气吐槽你。而且我完全搞不清刚才那问题的主旨。”
“是你贸然行动而让我们担心的惩罚。但是,我知道你为什么坚持那么做,所以这次特别优待,可以让你二选一。不然我根本不会提供选项,直接把你一顿暴打。”
“这次难道没有‘放过我’这个选项吗?”
我直起还没有痊愈的身体,提出理所当然的问题。美月带着严肃的表情盯着我。浪费了很长时间后,黑发少女才说:
“这就是你的最后回答?不要打电话和朋友商量一下吗?哎呀,对不起,我忘了,就算你还留有这个求救方式,但是却没有可以商量的朋友呢。”
“学长!”
这样忍无可忍的娇小少女哭着扑过来。我一只手支撑身体,另一只手抱住栗山纤细的身体。简直就像听到我没有可以商量的朋友后突然同情我一样,不过包含这一切在内,终于演出了美月说的“哭也不奇怪”的情景。但是这种情况我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呢?(在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不过,我有了一个想回的地方,也平安无事地回到了这里,那么我能说的话只有一句吧。
“我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后,把脸埋进我怀中的栗山抬起目光。我温柔的抚摸着眼泪把眼镜弄花的学妹的头。少女的表情更扭曲,发出不知道是喜是怒的声音后,再次把头埋进我的怀中。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猜测,她说的大概是关心我的话吧。
“栗山,是你救了我吗?谢谢。”
我轻轻拍了拍娇小少女的脑袋,她把我抱得更紧了。我并不是怀疑栗山的能力,和服异界士还是向我解释道:
“可以自由操纵血液的异能力——她用自己的血暂时堵住了你的伤口。如果换成普通人,流这么多血肯定早就死了,但是幸好你不是普通人,用拧紧水龙头似的方法救了你一命。而且你受到的都是致命伤,真担心衰退期的你治愈能力不够强,所以我主动承担修复功能不全的内脏的工作。其实我做的事情就像善后处理一样。”
“让我……对你真诚地致谢吧。”
我对救命恩人女店主道谢。彩华摇了摇头,取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可以买一辆高级进口车的金额。
“这是什么?”
“钱我还是会收的,所以神原你没有必要感激我的恩情。因为我只是做了与费用对等的工作而已。”
女店主站起来,拔下红色的发簪,散开头发。光泽柔顺的头发,艳丽的动作。难道我还要支付套餐费吗?那不就成了史上最大的帮倒忙了吗?不过,幸好事情并非如此。
“我已经累了,要去休息一下。”
“啊——好的。多谢你帮忙。”
“不用客气,现在你可是我重要的客人呀。”
留下这句话后,彩华去了另外的房间。当然,现在直接解散也可以,但是渴望了解过多详情的我目送救命恩人B的背影离开后,转而对救命恩人A询问:
“栗山,关于真城优斗……”
“秋人,你可以看一下气氛吗?”
黑发少女立即给我判罪。的确,现在询问我失去意识后的事情没有意义。就算我要问也不应该这么粗莽地提起真城优斗的名字。
“被对女性这种生物不感兴趣的男性用色 眯 眯的眼光盯着依然会令人感到不快,所以,哪怕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旁人依然会感到不舒服。在这个前提下,你仔细听完的说。在半 裸的状态下被学妹抱着哭的样子暴露在我的视线中,如果不小心刺伤了我,那问题就严重了哦。”
“听到她的发言后,我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栗山立即直起身,在稍远的地方端坐着。我瞥了一眼像是要哭出来的少女一眼后,目光顺着巨 乳(敌人是用那种舔 舐般的目光)【←这是视 奸啊!】仰望美月的表情。”
“真恶心。”
黑发少女高傲地半眯着眼盯着我,只说一句话。栗山就像小动物似的来回看着我和美月的脸。本来这可能会引起需要提起诉讼的争执,不过这次我没有失言,她也没有追究。
“有没有穿的?”
“那边有啊。”
我顺着她说的方向望去,视线中映出早就准备好的浴衣。这套浴衣用来代替在战斗中被破坏的那套衣服。我一边把手伸进可以改变我半 裸状态的浴衣,一边带着平静的表情问美月:
“博臣怎么样了?”
“我哥他前一天早上离开家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概去寻找那个与他生离的妹妹去了吧?也有可能是因为手机养成游戏《妹酱》的发售日到了,他熬夜排队去了。”
“我从没听说过这种游戏!”
“哎呀,你不知道吗?就是以前就有的那种手机宠物养成游戏的改良版啊。也就是说,不用管连恋人和朋友都讨人厌的三次元,沉迷二次元就行了。”
“嗯……我应该称赞游戏技术的进步了吗?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好像变得淡薄了。”
“顺便告诉你,如果在《妹酱》里没有照顾好妹妹的话,妹妹还会开始长胡子哦。”
“太残酷了!博臣肯定会晕倒的!”
“与其讨论这些,还不如整理一下一连串的事件呢。”
黑发少女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没有去现场的美月肯定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秋人想让栗山看到自己厉害的一面而积极奔走,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能力连大便都不如这一事实,无计可施之下只好负责引出学妹的潜在能力,结果中途却因为害怕死亡而大喊‘如果我有一个死后才能发挥威力的隐藏设定,就当我已经死了,现在马上就觉醒吧’,所以才幸存下来。是这样吗?”
“不要瞎编我的设定!”
“学长。”
一直沉默不语的娇小少女带着严肃的表情发言:
“美月学姐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啊——我明白。”
明知道已经没有不死之身的特性却还步上战场,肯定会令她担心得无以复加。听了美月的话后我本来想要反驳,但是听了适合戴眼镜的学妹的话后就坦然接受了。
“如果你没有好好反省,下次再做出类似的事情,我就摘下栗山的眼镜,然后把哥哥痛扁一顿。”
“不要拿别人出气!”
“才不是呢,为了不让你莽撞行事,与其威胁你‘你敢动我就杀了你’,还不如威胁说‘你敢动我就杀了你左边的那个人’更有威慑效果。”
的确,我不愿看到偶然路过旁边的陌生人因为我的原因而遇害。而且这样宣布之后,人质还可以帮忙监视,真是一石二鸟。
但是——
“听到刚才的话后,只有少数人会觉得美月你是一个谋士,大部分同学都会觉得你是一个残酷的女生哦。”
“我会把不理解我的同学也痛扁一顿。”
“太强硬了!你稍微在乎一下好感度行不行!”
“反正我就是一个配角,所以我要随心所欲,目标是成为可以指挥少数人的存在。”
看来她对不能参加真城一族和名濑家会议的事情一直怀恨在心。也有可能是想记住这件事,从而激励自己奋斗,不过站在我的立场是,我更希望她重视整体协调性,而不是被自尊心束缚。
“总而言之,禁止痛扁普通人,而且我的校园生活一直都是以你为中心的,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总被排除在外哦。”
“我要把想用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来糊弄我的秋人也痛扁一顿。”
“你只是想说‘痛扁一顿’这句话而已吧!”
“还是被你看透了。其实我正在摸索要不要用‘痛扁一顿’来当口头禅。”
一开口就闭不上,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但是,如果我不吐槽对话就无法进行下去。
“美月学姐你又没有暴力倾向,一点都不合适,而过于创新的台词又总是莫名其妙,为什么就不能用可爱的台词来当口头禅呢?”
“栗山,请你把‘痛扁一顿’说得可爱一点。”
黑发少女提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要求。不过,还不等我出口相救,栗山就率先回答:
“把‘痛扁一顿’改成‘揍扁扁’怎么样?”
“什么意思?”
“不实际听一下是不会明白的。”
美月露出惊讶的表情。我急忙补充了一句。被我们两人矛头所指的娇小少女有些为难地捏紧拳头。然后交替着把左右两个拳头打出去,同时说道:
“我要把你揍扁扁。”
“真可爱!”
“我要把你揍扁扁,扁扁。”
“连句尾都变可爱了!”
栗山说完后,黑发少女就像输了似的心情低落。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们变成竞争关系了?调整好心情的美月露出不甘心的表情说:
“有机会我们组织一个秘密组织揍扁扁团吧。”
“主题太奇怪了吧!”
“我派秋人戴着头套去执行把眼镜发给女性的任务。”
“这样发眼镜的这种行为就变成犯罪了!”
“不过喜欢插花和剪贴画的我不太适合揍扁扁这种台词呢。”
“我无法想象会插花和剪贴画的美月!”
“如果你们不打算谈正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留下这句话,美月起身想要离开房间,最后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果我想把发型改成不符合我身份的双马尾时,你一定要尽全力阻止我。”我和栗山对视了一眼。
“她好像还挺适合双马尾的。”
“是啊。”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感想了。想也不是办法,干脆改变话题吧。
“我们也回去吧?”
“好的。不过回去之前,我可以对你说一句话吗?”
“嗯?”
我无法拒绝一直盯着我的学妹的要求。
“你可以说啊。”
“那我就斗胆说了。”
栗山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看样子好像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然而她在寂静之中却说出一件非常普通的话。
“欢迎回来。”
这一句话令我得到了救赎。我下意识向学妹伸出手去。我没想到自己心中还残留渴望触碰某人的心情。
“汪汪。”
娇小少女发出可爱的声音,把头凑过来。就像“呼呼”喘着气渴望主人抚摸的小狗一样。如果没有这样做肯定另有图谋,但是现在是栗山,不用有太多顾虑。我一边抚摸学妹的头,一边提出简单的问题:
“你怎么了?”
“我在撒娇。”
“啊……撒。原来如此。”
这孩子果然不是常人。我为了改变话题而再次提问:
“然后我们干什么?一起去吃点东西吗?”
“你今天必须好好休息。不过下次要再约会哦。”
“可以决定具体日期吗?”
“当然可以啊……为什么不行呢?”
娇小少女眨巴了一下眼睛,歪着脑袋。
“如果不想决定具体的日期,那就是委婉的拒绝。这是美月告诉我的。”
“是吗?我没有拒绝哦,别担心。”
“我明白。既然如此,最近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就这样,我和栗山来到和式点心店的出口。途中经过和式房间的时候,本来想向功劳最大的彩华打一声招呼,但是看到她就像以成人杂志封面那样的打扮躺在床上,而且嘴里还嘟囔着梦话“听牌我就要胡了”,所以还是不管她了吧。
“栗山你还是别看了。”
说完后,我推着想要探头去看的学妹的背,离开了点心店。这时我想问那个最令我挂心的问题。
“那个,栗山。”
“嗯?”
“没事,没什么。”
但是考虑到歪着脑袋的少女的心情,我无法问她“你没事吧”。肯定不是没事——认识栗山的人都知道。如果她独自一人待在房间中,肯定会因为想到真城优斗的事情而哭泣吧。所以我用轻松的语气与她道别后,走上了回家的路。
我专注地想着事情,走向自己生活的公寓。途中在便利店买了饮料和食物。回到公寓后,我打开门锁,走进房间。首先打开电灯,把买到的东西放到冰箱里。就在我打开冰箱的瞬间,一个用保鲜膜包着的蛋包饭上面还用番茄酱写了一个“小秋”。会用这种羞耻昵称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母亲神原弥生。
我把装着蛋包饭的盒子从冰箱中拿出来。眼泪自然而然地涌了上来。
“既然已经偷偷潜入我家做了蛋包饭,至少露个面让我看一看啊。”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硬撑,心中真是百感交集。该怎么说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把从便利店买的乌龙茶和加过热的蛋包饭放着桌子上。用番茄酱写着“小秋”感觉很有恐怖片的气氛。
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我用勺子吃了第一口。
“……味道只是普通的不怎么样。”
然后我专心致志地把只有咸味的蛋包饭塞进胃袋。外观和味道暂且不论,没想到母亲还记得我喜欢吃蛋包饭。
我在心中低喃。
我还是被爱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