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暗之少女与黑龙
「──奇怪,艾利尔?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呀,怎么啦?」
我和费安娜走出教会时,艾利尔正倚在墙上等我们。
「大哥,费安娜姊姊──你们要去丽婕家吧……?」
「嗯,对啊──」
──因为昨天日蚀时的活跃表现,丽婕的特殊性跃上了台面。
我很清楚丽婕的个性,她没有犯罪──况且从昨天发生的事情看来,说她救了这个地方也不为过。
老实说,我并不想曝露她出生的秘密。
不过……丽婕似乎不晓得自己体内蕴藏著『什么东西』,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害怕。
丽婕的体内藏著完全未知的『某个东西』,要是不稍微瞭解那个东西的真面目,『万一』发生事情,恐怕无法应付……更重要的是,无法纡缓当事人在精神上的负担。
「──因为昨天那件事,我们必须和丽婕的双亲谈谈。」
我这么回答后,艾利尔的神情似乎有些苦恼。
他像是在寻找适当的辞汇……烦恼著该不该说出口──
「──如果发生最坏的情形,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丽婕……?」
「……『最坏的情形』?艾利尔,你的意思是──」
听见艾利尔这么说,费安娜反问了回去,不过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艾利尔看著我们的眼中露出了──虽然不安但已下定决心的眼神。
既然如此──我们也该认真回应。
「『最坏的情形』……为了不让令人伤心的事情发生,我们必须把事情搞清楚──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她,这一点我向你发誓,艾利尔。」
「……谢谢你,大哥。」
说完后……艾利尔像是稍微冷静了下来。
「……接著轮到我发问……艾利尔,发生什么事了?」
从谈话的内容大致察觉得到……恐怕是和丽婕相关的「某件事」。
──昨天与我们道别后……?或者是──
日蚀结束,他们正要回去的时候,艾利尔很不自然地摔倒了……虽然本人表示「不要紧」,可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想在丽婕不在场的时候谈这件事──大哥,姊姊,如果你们要去找丽婕的父母谈话……请务必让我一起参加!」
听见艾利尔的要求,我和费安娜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我们彼此确认这不是可以一笑置之的话题……几乎在同时点了下头。
「──没问题,不过那需要得到丽婕和她父母的许可……你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吗?」
「……愿意,谢谢你们。」
「这么点小事用不著道谢……艾利尔既然会提出这个要求──可见丽婕也很苦恼吧……?」
「…………嗯。不过,比起昨天──『那件事刚结束』的时候,她应该振作一点了。」
──知道『那件事结束后的情形』和『她振作了一点』表示……是艾利尔支持著丽婕吗?
「──既然这样,我们赶快过去讨论这件事,毕竟还有今后的事情需要考虑……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事情演变成哀伤的状况──你很努力呢,艾利尔。」
「──嗯,谢谢大哥……!」
我摸著他的头如此说道,他像是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湿润了眼眶……他急忙使力睁著双眼,不让眼泪流下来──看来他的情绪很紧绷。
「──话说回来,卡利亚斯。艾利尔一起来不是正好吗?」
「说的也是……省得还要解释两次。」
「……什么?」
听见我和费安娜的对话,艾利尔不由自主地疑惑问道。
然后──回答他的疑问前,教会那里传来了脚步声与说话的声音。
「父亲,久等──奇怪,艾利尔……?」
「……嗯,小哥哥……?」「……咪呀?」
因为艾利尔的意外出现,伊莉丝、艾莉亚与威尔不约而同表现出了纳闷的反应。
他们不知道事情经过,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只是……一出现就能让现场气氛缓和下来,还真是神奇的一群人。
「──呃,这个……伊莉丝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还在想,讨论时视情形把她们的事情也说出来,解释起来或许比较容易──而如果我把她们的事说出来了,我本来打算之后再向你解释一遍……这样确实省了我很多工夫。」
看见孩子们头上浮现出无数个问号的模样,我和费安娜不禁苦笑。
「──好,我们这就出发,快点把那些不懂的事情搞清楚吧。」
◆◆
「──原来是这样啊,发生了这种事……她昨天回来的时候样子就很奇怪,可是……她什么也不说──」
这么说的人是丽婕的母亲。
她平时是餐厅的老板娘,是位开朗又坚强的女性,不过──她在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十分悲伤。
我们抵达丽婕家的店后,我让伊莉丝、艾莉亚和威尔暂时在外面等待,其他人先行走进店内。
出来迎接我们的是丽婕与她的父母。
她的母亲是我们在店里偶尔会见到的老板娘,是位留著棕发、四十岁左右的女性。
她的父亲担任大厨,大多都待在厨房,鲜少看见他露面──说起来,他散发出「工匠精神」的气息,体格健壮,给人沉默寡言的印象,是位年纪大约四十来岁的男性。
两人似乎──从昨天就觉得丽婕的样子不太对劲,看起来很关心自己的女儿。
艾利尔提出希望能同席的要求后,他们果然一脸诧异,不过……他们会在丽婕的恳求下答应,大概也是希望她在精神上能放松一点。
至于当事人丽婕,她的表情没有想像中阴郁,只是脸色有点差──恐怕是昨晚没睡吧,她看起来有些疲倦。
在我们向丽婕的父母解释昨天发生的那件事──主要是丽婕的事情后,他们的反应就是老板娘刚才的那句话。
「……对不起,妈妈。可是……我很害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丽婕,你没有做错事……虽然我们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我们没有早点向你解释也是事实……」
丽婕为自己没有主动说明而道歉,像是为了安慰她──也像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她的父亲如此说道。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后悔。
「今天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追问她的身世,毕竟她没有引发什么大问题,甚至可以说是救了这个地方。」
不只是她的双亲──大厨与老板娘,就连当事人丽婕也是一副摸不著头绪的样子──这也怪不得他们。
「──丽婕,你立下了很大的功劳……所以,我们绝对不会无视各位的意思,采取强制性的处置──这一点请各位放心。」
「──感谢您的用心。」
她的父亲低头致意,老板娘的神情也安心不少。
不过……接下来才是重点。一会儿过后,费安娜开口说道:
「──可是,丽婕拥有的未知能力实在太特殊了,尤其……她本人似乎无法掌控这样的能力。」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丽婕身上──本人一脸不安地点了下头。
「……要是没搞清楚是什么能力,肯定没办法减轻当事人的负担。所以──如果两位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们。」
费安娜这么说之后,老板娘与丽婕的父亲望著彼此,像是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候,我看向一旁的艾利尔──
「──艾利尔,你有其他事情要告诉大家吧?……现在可以说吗?」
「……丽婕,可以吗?」
艾利尔先是吓了一跳,整个人显得犹豫不决。
但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双眼直视著丽婕。
「──好……拜托你了,艾利尔。」
「……没问题,那我说了──」
丽婕朝他露出信任的眼神,他说出口的内容──稍微超出了我和费安娜的预料。
◆◆
「──操纵黑暗的能力……?」
艾利尔说出的事情是──丽婕操控黑暗打倒了突袭自己的影子魔物。听见这件事情时,费安娜开始喃喃自语地思考起来。从她的模样看来──难不成她想到了什么吗?
虽然这件事也很让人在意……更重要的是,我有必须要说的事。
「──丽婕?」
「是!」
听见我的叫唤,丽婕的反应有些胆怯。我转身面向她开口说道:
「谢谢你救了艾利尔。」
「──什么?卡利亚斯哥哥……?」
这话似乎出乎丽婕的意料,她的神情相当惊讶。
然而,在我心中……这在某种意义上是比丽婕的秘密更重要的事情。
「──我完全想像不到,那种高等魔物会在那个时机发动袭击……要不是有你在,艾利尔恐怕凶多吉少。所以……谢谢。」
「卡利亚斯哥哥……」
「──艾利尔……都怪我掉以轻心,害你遇上生命危险,我在这里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这……!──嗯,不过……说到束手无策,我也是一样的。我想变得更强,不想再犯相同的错──以后还请继续赐教!」
艾利尔接受了我的道歉,并且请我往后也继续教导他。
我很高兴看到他这样的反应──不过,之后再沉溺在感慨的情绪吧。
此时,我将话题转回丽婕身上,再次面对丽婕的父母。
「──抱歉转移话题了……因为这样的理由,丽婕对我来说也是恩人,我绝对不会做出有害她的事情──两位如果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吗?」
她的父母面对面──彼此点了下头,老板娘开口说道:
「──好,我这就告诉你们……在那之前,丽婕。」
「……妈妈?」
「不论你是什么样的存在,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是我们的女儿──这一点你千万别忘了。」
听见老板娘这么说,在一旁的丽婕父亲也跟著点头。
「……谢谢你们,妈妈、爸爸──我绝对不会忘记……我再也不会迷失自己了……!」
母女说话时眼泛泪光的模样……我不禁心想「这对母女真是像极了」。
「──丽婕不是我生的孩子……在来到这里的那一天,迷路闯进巷里的空屋时,我们发现了她。」
我边听老板娘的话,边窥探丽婕的样子……她只是坚定地直视自己的母亲。
「……这样啊,方便请问是哪里的空屋吗?」
「从教会前面的马路走往中央大道途中经过的巷子。我们向当时的自警团通报过,但还是不知道她的身世,唯一的线索──只有这个东西。」
老板娘说著说著,拿出的东西是──手掌大小的圆形物体。
「……这是徽章吗?」
那东西像是银制的徽章,从材质看来并不昂贵。
不过,看似大树图样的徽章雕刻得相当精致,因为不显得奢华,看起来反而更加高贵。
「这个图样──」
「费安娜,你知道吗?」
「……不,但我知道类似的东西。」
徽章上的图样似乎让费安娜联想到某个东西,她再次陷入沉思,然后──向丽婕的双亲开口问道:
「……有件事想请教两位。丽婕的脚踝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那个瘀青的?」
「──什么时候?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就有那个瘀青了……丽婕以前问过我们,那时候我们敷衍过去了。」
「妈妈……」
老板娘的话让丽婕听得忍不住苦笑……但费安娜没有笑,她始终在思考著什么事情。
「……丽婕,你脚上的瘀青现在怎么样了?」
「──瘀青吗?因为伊莉丝用治疗术帮我治疗过,现在已经没那么明显了──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费安娜没有直接回答诧异的丽婕,她稍微思考了一下──
「……这只是我的推测,从结论来说,丽婕原本恐怕是被封印在遗迹内的。」
「「什……!?」」
惊呼的人──只有丽婕的父母。
「……奇怪?艾利尔和丽婕好像不怎么惊讶呢?」
「──嗯,因为……『巷里的空屋』就是昨天『那个』地方吧?」
「……我听到这件事时就有心理准备了,再说──」
看著艾利尔以及搞不懂状况而困惑不已的父母──丽婕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
「──我已经决定不再迷失了。我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有认同我的人……我不会再对自己感到害怕了。」
「丽婕……!」
老板娘感动得湿了眼眶。
艾利尔注意到她提到了自己,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丽婕看见他那副模样,露出了有点伤脑筋的笑容,又接著说了下去。
「──再说,既然是和艾莉亚相同的境遇……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听见她笑闹地这么说──我心想,这正是个好时机。
「关于这件事……抱歉,我也有话要说──可以叫我那里的孩子们进来吗?」
「「「「……什么?」」」」
丽婕一家人和艾利尔不约而同表现出纳闷的模样──
(伊莉丝SIDE)
「唔──伊莉丝?费安娜姊姊说要和教会的大人物说话……你认识那个人吗?」
「嗯!我们偶尔会说一下话,她是个很好的人喔♪」
「……你和教会的大人物『偶尔』会说到话啊……?」
因应父亲的要求在丽婕家谈完事情后──
费安娜姊姊向丽婕的爸爸妈妈说:「丽婕脚上的瘀青,我会请认识的教会高层帮忙看一下。」
不过「因为事关机密,只能当事人过去」,丽婕的父母没有跟著过来。
至于艾利尔在场的理由──
「──大哥?你想介绍给我、和那位『大人物』在一起的人是……?」
「嗯,对方是我的养父,也是我的师傅,我想将自己的徒弟介绍给他。」
「喔……大哥,等一下。我记得大哥的师傅是……奇怪?和那个人一起的教会大人物,该不会是……?」
艾利尔和父亲聊著天的同时,神色变得愈来愈苍白。
「…………丽婕,加油。」
「艾利尔,你怎么变得那么自暴自弃了!?」
「用、用不著担心,丽婕。那个人在工作的时候确实是个『大人物』,不过……如果是在平常时候,她其实是个『麻烦人物』!」
「……嗯,她和赫洛德也是朋友,是个很有趣的人喔。」
「而且也是个漂亮的人呢♪」
我们向不安的丽婕这么说后──她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唔……漂亮可是有趣,让人伤脑筋但又是个大人物……?」
这个形容真是太贴切了!
「……先不管这个了──丽婕能恢复原样真是太好了。」
艾利尔看著我们,表情像是放心下来了。
丽婕听著,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嗯,谢谢你,艾利尔──爸爸妈妈……还有艾利尔也认同我──另外,艾莉亚还有……伊莉丝也是相同的境遇,所以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丽婕嫣然笑著,看上去十分美丽──
在丽婕家的时候,把我们叫过去的父亲,向丽婕的父母讲起了我和艾莉亚的事情。
我们是被封印在遗迹内的『人造生命体』。
这件事没有公诸于世,但获得了教会重要人物的认可。
丽婕或许是和我类似的存在,不过──「不需要担心」。
「要是有什么事,教会和我们会保护她。」
听见父亲这么说后,丽婕的爸爸妈妈说著「谢谢」──流下了温热的泪水。
「──不过,如果伊莉丝和丽婕相似,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父亲表示认同这个说法,费安娜姊姊像是觉得很有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我和丽婕异口同声问道,大家听见后笑了出来。
「动作一样,说出来的话也一样……这么看来,丽婕和伊莉丝真的很像呢。」
艾利尔这么说,不过……我其实不是很懂到底像不像。
「「有吗?──啊。」」
我又和丽婕说出同一句话了!
这次所有人都大笑出来。
「啊哈哈,这应该是碰巧,不过你们的气质真的很像。」
「或许这才是她们本来的状态,之前受到封印的影响,抑制了原本的气质与氛围。」
「唔……是这样吗?」
就像父亲和费安娜姊姊说的,丽婕的气质好像真的有点改变──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变得和我很像。
听费安娜姊姊说──丽婕脚踝的瘀青就是封印。
因为我想治好她,结果让封印解开了──似乎是这么回事。
「……丽婕姊姊,威尔会那么做……我想也是这个原因吧?」
「咦?──啊,这么说来……威尔会那么亲近我,好像是去了温泉后……?」
威尔正躺在丽婕的怀里舒服地呼呼大睡。
丽婕轻抚酣睡中的威尔的头。
「咪……咪呀……♪」
嗯,它睡得很安详♪
「……威尔和我还有母亲也很亲近,不过──能让它在怀里睡著的,只有姊姊、哥哥还有丽婕姊姊而已喔。」
「是这样吗……?」
听见艾莉亚这么说,丽婕对著威尔露出了既开心又温柔的眼神──原本是这样。
「……咪?咪?咪呀?」
「奇、奇怪?威尔,怎么了?」
威尔忽然睁开双眼往四周东张西望。
「──威尔,怎么──咦?」
「奇怪?这是什么……?」
在威尔之后,我也注意到了「那个东西」。
而且……丽婕好像也感觉到了。
「你们两个怎么了?」
「唔……好像有东西在叫我──」
费安娜姊姊提出这个问题后,丽婕回答得没什么自信。
不过──我知道这种感觉……!
「这个──和找到威尔的感觉样……!」
这种「非过去不可」的奇妙感觉,一定不会有错!
「咦?难不成──又是被封印的东西……?」
「丽婕也有一样的感觉吗……?」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那种『一定要过去』的感觉──伊莉丝,是从那边来的……对吧?」
「──嗯,是那个方向没错……威尔也一样吗?」
「咪呀!」
丽婕与威尔似乎和我感觉到了来自同一个方向的呼唤。
「……如果是和威尔相同的状况,那可不能置之不理──伊莉丝、丽婕,可以拜托你们带路吗?」
「咪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忘记你。那么──威尔,也可以麻烦你吗?」
「咪呀!」
「啊,等一下!如果是和威尔那时一样,最好有人带著转送珠待在教会里。」
──这么说来……封印威尔的石剑看起来非常重。
如果使用两颗一组、可以把东西转移到另一颗所在地的转送珠,传送物品会变得非常方便!
「──说的也是。而且,这件事最好先告诉赫洛德,也要做好联络蕾宓莉雅的准备……这样的话,由我去教会吧。另外……艾利尔,可以麻烦你去赫洛德那里,告诉它这件事吗?」
「好,没问题。」
「费安娜,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伊莉丝、丽婕和威尔,可以麻烦你们带路吗?」
「「好。」」「咪呀!」
我活力十足地回答费安娜姊姊,一行人迈开了脚步──
◆◆
「──伊莉丝,威尔,是从那栋建筑物传来的……对吧?」
「咪呀!」
「嗯,是那里没错──可是……?」
那里肯定有『某个东西』在。
可是──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
「呃,那栋建筑物是……自警团办公室!?」
费安娜姊姊也惊讶地叫了出来。
我们受到『呼唤』的地方,正是自警团成员所在的地方。
「──虽然有点意外……难不成是拾获的或是其他东西吗?莉莉可能知道些什么,先过去再说吧。」
「咪呀!」
「哇,我们现在过去,等一下,威尔!」
威尔拉著我的衣服说著:「我们快走!」
在威尔的催促下,我们走进了自警团的建筑物。
「抱歉打扰了~」
「请进──伊莉丝?艾莉亚和丽婕也来了……你、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进入屋内打了声招呼,站在门口的男人一看见我们就显得惊慌失措──这是怎么回事呢?
「…………对不起突然过来打扰,我们有点事情想请教,请问莉莉团长在吗?」
「咦?啊,是,团长在后面处理没收的东西──」
费安娜姊姊像是为了要挡住我们,站在我们前面与对方交谈──本来是这样。
「咪呀!」
「啊,慢著,威尔!」
威尔飞到里面去了!我也追了上去……!
「咪呀!!」
我追上威尔的同时,进入了后面一间好大的房间!
「──咦?伊莉丝……?」
房间里有为了我忽然闯进去而大吃一惊的莉莉姊姊以及自警团成员。
然后,在房间后面。
那里有个和威尔那时候一样,插在台座上的石剑。
另外──还有个男人往那东西举起了大铁锤!
──我得想办法阻止他!
我急忙大叫了出来!
「不可以!用那么大的东西(敲下去的话),会坏掉啊!!」
「「「「「──啊呜!?」」」」」
……奇怪?不只是举著铁锤的男人,几乎房里所有人都蹲了下去……?
「伊、伊莉丝……?刚才那句话有很多问题──」
随后跟上的丽婕也满脸通红,为什么呢……?
──啊!仔细一瞧,到处都有人在流鼻血!
难不成他们撞到头了吗?糟糕了!
「各、各位……你们的头还好吗!?」
「「「「「呃啊!?」」」」」
原本蹲下的人按住胸口倒在地上了!?
「──呵、呵呵呵呵,不愧是伊莉丝。天真烂漫的精神攻击二连发……就连我也险些升天──」
莉莉姊姊的脚步不太稳,她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唔,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心有点痛而已,我没事。」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但莉莉姊姊的笑容有些抽搐。
「──什么?你的心怪怪的吗?」
「伊莉丝!不要再说了!」
丽婕在周围传出「呜噗」的声音时这么说。
「奇、奇怪……?大家怎么了……?」
「──嗯,这种事伊莉丝还不需要知道,明白了吗?」
「啊,费安娜姊姊。」
和艾莉亚一起过来的费安娜姊姊也……笑得很僵硬?
「这不是伊莉丝的错……再说他们在物理上没有受到伤害,用不著担心。」
「……虽然发言有点那个──伊莉丝没有错,知道了吗?」
费安娜姊姊和丽婕都这么说。
「……那大概是不知道比较好的事情吧……?」
艾莉亚也这么说,是这样……吗?
「……等一下。先不管好像很闷骚的丽婕──艾莉亚?你应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吧……?」
「…………我只是以为大概是不知道比较好的事情喔……?」
「真的吗?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
在后面的丽婕为了「我很闷骚吗!?」大受打击……不过,费安娜姊姊和艾莉亚没理会她,兀自聊了起来。
艾莉亚面无表情歪著头表达不解……她好像回答得很暧昧,是我多心了吗?
「那、那个……?各位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莉莉姊姊还是站得不太稳,她提心吊胆地问著我们。
「咪呀、咪呀!」
威尔在石剑上方,提醒著「不要忘记这个东西!」。
「……真的在这里呢──莉莉,自警团的事情之后再找你详谈……那个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团员的事情还请放他们一马……你说那个石像吗?那是日蚀的时候引起问题的冒险者在遗迹发现的东西──挖掘行为本身没有问题,可是……因为他们使用了违法手段,而且让城市遇上危险,所以我们没收了这个东西作为惩罚……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也就是说……那是在那个屋子的转移阵另一边的东西吗……?」
日蚀时有魔物大量涌出的屋子──听说是丽婕找到了那个地方。这么说来……说不定这东西和丽婕也有关系……?
「……既然知道来历,就更不能视而不见了──莉莉,很抱歉,那个东西可以当成是教会买下来的吗?」
「什、什么?……通常来说不行──不过,我相信教会。只要解释清楚原委,应该没有问题。」
「──抱歉,我不能在这里解释……我会告诉你原因的──再说,我也有其他事情要和你谈,可以跟我们走一趟吗?」
费安娜姊姊这么说,莉莉姊姊认真地看著她。
「事情好像很严肃……我知道了──李奥纳多?」
「──是,那把石剑的确认和纪录已经完成。既然团长在场,可以采用事后报告的形式将那把石剑带走。」
「──辛苦了……事情就是这样,我跟你们走──哎呀,怎么了?表情那么惊讶……?」
莉莉姊姊和偶尔也会去教会的李奥纳多(他刚才和其他人一起倒在地上!)说完话后,一脸正经地转向费安娜姊姊,可是……费安娜姊姊的神情有些震惊。
「──从这个样子看来,你真的是团长呢……刚才的丑态像是骗人的一样。」
「──那是我的疏忽,可以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吗……?」
……她说用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说道。
(卡利亚斯SIDE)
「──所以说,这里面封印了什么东西吗……?」
「既然是伊莉丝她们感应后找到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错。」
「……难怪我们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所以才想破坏台座取出剑……」
「──幸好我们及时阻止了。虽然没坏……不知道有没有对里面的东西造成影响。」
伊莉丝她们感应到的,似乎是自警团没收的物品。
费安娜向一起转移到这里──赫洛德住处的莉莉解释起发现经过以及丽婕的情形。
「──啊,卡利亚斯?你向赫洛德说过丽婕的事情吗?」
「嗯,因为和那件事有关,我先解释过了。」
『嗯……丽婕可能是在中枢制造出来的人造生命体啊──』
以前,赫洛德提过「遗迹中枢在制造某个东西」。
注入将年幼的赫洛德养育成强大古龙的能量,制造出的『某个东西』──也就是这件事。
『──嗯,确实有种奇怪的气息……』
「那、那个……是什么气息呢……?」
赫洛德就近望著丽婕,望得她有些困惑……不过,虽然她习惯了,但一点也不感到害怕的反应实在令人佩服。
『可能是因为封印还没完全解除……至少不像是与我有相同程度的力量──再说,如果她真是那样的物体,伊莉丝应该会先发现。』
「所以不是吗?」
『……不。真要说起来,我知道的只有【聚集精灵在制造什么东西】这件事,无法否定是由未知的技术产生出那种特殊力量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进入遗迹深处调查了。
丽婕发现的地方──从那里进入遗迹的冒险者。
顺利的话,或许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
「咪呀!咪呀!」
「父亲,费安娜姊姊,威尔在催我们『快一点!』呢。」
威尔似乎很在意被封印在石剑内的东西。
伊莉丝、艾莉亚和艾利尔都有些雀跃,他们看起来也一样在意。
「抱歉抱歉──费安娜,可以拜托你吗?」
「呵呵,好,我知道了。」
『齁齁齁,威尔啊,抱歉让你久等了。』
「咪呀♪」
费安娜开始准备后,威尔发出了欣喜的叫声,显得兴高采烈。
「──啊,威尔?不要打扰费安娜姊姊,退后一点喔。」
「咪。」
威尔听从伊莉丝的话,乖乖退后,我微笑看著这一幕──
「我要开始啰。」
费安娜使出解除封印的术式。
「──大哥,会出现什么东西呢……?」
「嗯,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种预感。」
我回应道,视线望向伊莉丝、丽婕和威尔。
「咪呀……!」
它祈祷似地凝视术式散发的光芒,那副模样有如在等待弟妹的诞生。
至于微笑望著威尔这副模样的伊莉丝与丽婕……她们就像在祝福著孩子「们」──
「完成了──要解开啰?」
在费安娜的提醒声中,我将视线转回封印的剑上,看见剑被光芒笼罩、逐渐改变形状。
然后,出现了一个东西──
「──该说不出所料吗?真的让我猜中了……」
「是啊……我是想过这种可能性,不过──赫洛德?是那个东西没错吧?」
『嗯,没错。』
相对于愉悦的赫洛德,我和费安娜则是……充满了期待、错愕与无奈。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复杂的心境在话语中表露无遗。
「──『蛋』?难道真的会生出幼龙吗……?」
莉莉第一次看见这副光景,事实正如同她带著惊愕说出的话。
被封印的又是一颗『蛋』,而且是赫洛德所说的……『龙蛋』。
「父亲!可以靠近一点吗?」
「嗯,应该没问题……」
『嗯,不会有危险。』
「太棒了!」「咪呀♪」
赫洛德一说完,伊莉丝就开心地冲了过去,威尔也跟上她的脚步。
接著,艾莉亚、丽婕和艾利尔也走上前,孩子们团团围住那一颗蛋。
「一一啊!动了!?」
然后,和威尔那时一样,蛋震动了起来,蛋壳出现裂痕──
「──哒呀!……哒?…………哒唔。」
……那东西出现身影后,先是活力十足地叫了出来──发现身边挤满人后,它像是在说『……抱歉打扰了』,又将身体藏回蛋壳内。
「「「「「…………」」」」」
孩子们盯著微微颤抖的蛋,所有人都默不吭声,「……怎么办?」只是交换著困惑的视线。
「唔……不用担心,用不著害怕喔……?」
无声地协议过后,丽婕首先上前搭话。
「…………哒?」
它用头顶起了蛋壳──从隙缝窥探外面,发出疑问的声音。
「──嗯,这里没有可怕的人喔……这里那么多人,吓到你了吧?」
丽婕回应了它的叫声──他们在沟通……?
「──哒呀,哒……?」
「嗯──大家都很欢迎你……出来吧?」
丽婕温柔地说完后,它一度回到了蛋壳内。
「哒呀!」
「呀!?──嗯,你终于出来了呢,恭喜来到这个世上……♪」
它似乎卯足了全力,一鼓作气冲了出来。
名符其实「冲到世上」的新生命,直接扑进了丽婕怀里。
「看来──母亲已经确定了……?」
「应该是吧?你认为呢,赫洛德?」
『大概吧。如果是一般的龙……虽然没有铭印效应,但贴近最初接触到的存在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某物种】没有这种习性。』
尽管刚出生没多久──不过它正是人称『神的随从』的双龙中的其中一只幼龙。
……和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形发生,带著觉悟与无奈闲聊著的我们不同,还没有舍弃这方面「常识」的莉莉一脸愕然,她硬是挤出声音问:
「……黑龙?难道真的是『地圣黑龙』的幼龙吗……?」
刚出生的幼小生命──与威尔完全相反,是一头漆黑的龙。
澄澈的湛蓝瞳孔宛如将大海的颜色直接锁在里面。
尽管是让人联想到「黑暗」的黑,却有著像是在散发光芒、黑得发亮的「深黑」外表。
头上那对角和威尔一样是纯白色,白色的角与黑色的外表形成对比,给人更加鲜明的印象。
这头幼龙和小动物一样可爱,同时也是头非常美丽的龙。
总之,我、费安娜、莉莉和赫洛德先不接近幼龙。
那孩子有些怕生,为了不吓著它,我们决定把这件事交给孩子们处理。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幕温馨的景象。
「哇……!好可爱的孩子喔,丽婕!」
「咪呀♪」
在丽婕和幼龙讲话时,原本在稍远处的伊莉丝等人上前聊起来。
「嗯,真的很可爱呢♪」「……哒?」
丽婕开心地应和……黑色幼龙似乎很在意威尔。
「──你好,我是伊莉丝,它是威尔,请多指教♪」
「咪,咪呀♪」
威尔也在自我介绍──吗?这时,黑色幼龙展开小小的羽翼,从丽婕怀里飞起。它拍打著翅膀,飞到伊莉丝与威尔面前。
「哒♪」
它点著头,用可爱的动作向他们致意。
「──嗯♪会打招呼了呢,真厉害。」
「哒?哒唔……」
在伊莉丝的抚摸下──它像是觉得害羞般回到了丽婕身上。
「……丽婕姊姊是那孩子的『母亲』吗?」
看见她们那个样子,艾莉亚如此问道……丽婕的模样有些困惑。
「……是吗?」
「哒呀♪──哒唔……?」
「──咦?不、不是的!我没有不愿意!……我可以当你的妈妈吗?」
「哒呀!」
这段对话后──幼龙欣喜地用脸颊磨蹭丽婕──
看见他们那个样子,我们判断现在过去应该没问题了。
──差不多可以加入那个温馨的空间了吧。
「哒!……哒?」
「咪!咪呀♪」
大人与──巨龙出现,把幼龙吓了一跳。不过,威尔往它凑了上去,还摸了摸它的头,要它放下心。
「可以跟你说声恭喜吗?丽婕。有事随时可以找我商量。」
「嗯!我也是威尔的『母亲』,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我对幼龙也很熟──对吧?赫洛德?」
『…………唔,嗯──有不懂的事情,随时可以来问我。』
因为艾莉亚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让赫洛德的神情有些复杂。这位细心的守护龙肯定会很疼爱新生的同胞。
「谢、谢谢你们……!」
「话说回来──丽婕,你听得懂它说的话吗?」
「咦?……奇怪?这么说来,我们很平常地在对话呢……?」
费安娜指出这一点后──「为什么呢?」丽婕思考了起来……从这情形看来,本人也是在无意识中与幼龙对话的。
「──我认识一位擅长调教魔物的朋友……他说过:『让魔力波长接近对方会比较容易沟通』,说不定丽婕和那个孩子的波长很接近……?」
「是这样吗……?」
听了莉莉的推测后,没有自觉的丽婕自然无法理解。
不过……莉莉做出的或许是正确的推测。
赫洛德曾表示:「艾莉亚是被调整为容易与龙种产生交感的存在。」
如果是用某种手段让魔力的波长接近,这样的解释确实很合理。
……不过,问题在于波长极为接近『地圣黒龙』这种存在的意义。
──可是,这么说的话,能和威尔产生交感的伊莉丝也是一样的情形……
同为神的随从的双龙──『天圣白龙』与『地圣黑龙』的幼龙。
以及能与这两头幼龙产生交感的两位少女。
──这到底意味著什么……?
我在思考的同时,看向问题中心的两头幼龙。
「哒?哒呀!」「咪!咪呀?」
面对与自己彻底相反却又极为相似的存在,也许是觉得有趣,它们顶著彼此的手(前脚?)做出相同的动作玩耍。
「──啊,对了,丽婕,它的名字怎么办?」
艾利尔像是忽然想起来般提问,听见他这句话──包括两头幼龙在内,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集中在丽婕身上。
「咦?说的也是……由我来取可以吗?」
「哒呀!哒呀♪」
『齁齁齁!既然这孩子也这么期望,由丽婕这位母亲来取是最适当的吧──当然,如果你想不出什么适合的名字,也可以借用其他人的智慧。』
赫洛德这么提议,在丽婕思考的时候,幼龙始终睁著湛蓝的瞳孔凝视自己的「母亲」。
「唔……你是女孩子──对吧?」
「哒?哒呀♪」
听见了应该是表示「肯定」的回覆,丽婕不知道为什么看著威尔……又看向了伊莉丝。然后她心想著「──好。」,下定决心,点了下头。
「──伊莉丝,可以……借用你的名字吗?」
「什么?……嗯!当然可以♪」
伊莉丝笑著答应了她的要求,丽婕也回她一个笑容,然后面向幼龙。
「──你会受到很多人的照料……和大家一起生活……所以,为了让你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我想把一个人的名字放进你的名字。」
丽婕抱起幼龙,温柔地向它说道。
那副模样──和帮威尔取名时的伊莉丝简直是惊人的相似。
「我希望你……能活得开朗且正直,所以──从我的名字『丽婕』,和我最重要的朋友『伊莉丝』的名字,各取一个字──」
「──你的名字是『丽丝』,希望你也能在善良的人们环绕下,幸福成长……」
「哒!哒呀♪」
从这反应看来,幼龙──『丽丝』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它飞扑到丽婕面前,舔著她的脸表现内心的喜悦。
「真是个好名字呢,丽婕!谢谢你选了我的名字上♪」
「哇!──嗯,我也要向你道谢,谢谢你让我用你的名字。」
「哒♪」
伊莉丝被丽婕从背后抱住,整个人显得喜不自胜。丽婕与丽丝向她说:「谢谢。」
「──真是个好名字呢,丽丝♪以后请多指教啰。」「请多指教,丽丝!」
「哒!哒呀♪」
艾莉亚与艾利尔也送上祝福与欢迎,丽丝则是开心地叫著。
「──『丽丝』啊……还真是合适的名字,简直像故意取的一样。」
望著被孩子们围绕的丽丝,莉莉觉得很有意思似地喃喃说著。
「……咦?这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古代语里面应该没有符合的吧……」
「说起来,确实是古代语,不过没那么普遍──那是在大地母神信仰中的仪式性图纹的名称。」
「──什么?…………啊啊!你是说圆形的图纹吧!──这么说来,确实是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名字了。」
费安娜似乎搞懂了她的意思──我和赫洛德互望,神情充满了纳闷。
……看来就连赫洛德也不具备宗教用语的知识。
「──不好意思,费安娜,我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么询问后,费安娜和莉莉开心地笑了。
「『丽丝』这个图样表示的意思是──『永恒的神之爱』。」
「而且是『大地之神的爱』,你不觉得这名字正适合『地圣黑龙』的幼龙吗?」
『──喔?掌管「黑暗•大地•安息」者的名字里,有「永恒」的意思啊。』
和为威尔取名的时候一样,这确实是个很合适的名字。
掌管「光•天•活力」的天圣白龙威尔,它的名字有「未来」的含意。
掌管「黒暗•大地•安息」的地圣黑龙丽丝,它的名字有「永恒」的含意。
「咪呀、咪呀♪」「哒呀♪」
威尔与丽丝欣喜地玩闹著,孩子们守望著它们──我们则是守望著这些孩子。
──丽婕在名字里许下的心愿一定能够实现。
眼前的光景让我产生了这样的信心。
「──丽丝?」
「──哒?」
丽婕忽然抱起丽丝──笔直凝视它的双眼。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丽丝……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她在话语中道出了祝福与心愿,刚出生的幼龙发出了今天最喜悦的叫声作为回应──
◆◆
「──差不多该使用映光玉了吧?」
丽丝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后,是时候联络蕾宓莉雅了。
「那、那个……卡利亚斯哥哥?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和谁说话……?」
「……丽婕?这么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要进行通讯的事情──」
丽婕与莉莉说著,她们发出了不安与不满的声音。
「唔……我们没有恶意,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考虑到对方的登场方式,我觉得还是不要多嘴比较好……」
「这是什么意思──」
莉莉的头上浮现问号,她看向费安娜与伊莉丝询问她们的意见。
「「啊、啊哈哈哈……」」
她们不约而同地苦笑出来。
赫洛德与艾莉亚尽管没有表现在脸上,但他们彻底别开了视线。
……假使事先郑重表明『接下来登场的是这个国家的两大人物』,结果让他们因为爆点太无聊而失望,他们的心情肯定会很复杂吧。
与之相比……先让他们失望再揭晓身分,说不定冲击不会那么大。那些人工作时确实有一流的表现,只是──
「──艾利尔猜得到接下来要见的是什么人吗?」
「嗯,我是有听说过大哥的师傅是──」
「说的也是……嗯──对不起,艾利尔。」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另一方面,不在意这种事情的幼龙有著什么样的反应呢?
「哒?哒?」
「咪呀啊。」
曾经受过惊吓的威尔像是在叫很在意著映光玉的丽丝「离远一点」。威尔照料丽丝的模样相当温馨。
「──通讯要开始啰。」
我说道启动了映光玉。
墙上投影出了光环,映出另一头的地面,接著人影出现──
『各位好,哥哥、姊姊、伊莉丝和艾莉亚──哎呀?今天有三位「第一次见面」的人士呢♪』
『好久不见,卡利亚斯──嗯,从外表看来……应该是拥有预知能力的丽婕和你的弟子艾利尔,还有……自警团的莉莉团长吧?』
「…………嗯,你说对了,养父。丽婕和莉莉是为了昨天那件事,艾利尔──我想让他和你见面。」
「……他们的口风很紧,而且和我们也很熟识,用不著戒备或太过严肃。另外──我们没有告诉他们要和谁见面,请两位自我介绍。」
虽然是私下见面的轻松口吻,但难得他们说话内容和态度从一开始就很正常。
……因为正常的「只有」说话内容和态度,总之我们也寻常地应答。
『我明白了。那么……我是费安娜姊姊的双胞胎妹妹,名字是蕾宓莉雅──请多指教。』
『我是卡利亚斯的养父,我叫马克史威尔──小犬麻烦各位多关照了。』
……只有言行举止正常的两人,介绍著自己私人的一面。
「……唔──我的名字是丽婕,请多指教……」
「──我和卡利亚斯大人、费安娜大人、伊莉丝和艾莉亚他们都很熟稔,我叫莉莉……咦?『蕾宓莉雅大人』和『马克史威尔大人』……?」
尽管受到很大的冲击,但丽婕还是好不容易向对方打了招呼。虽然莉莉最早从冲击中重新站起──不过听见两人的名字后,她似乎也察觉对方的身分了。
「………………」
艾利尔则是从极度的紧张感松懈下来,呈现了呆滞状态。
『──倒是哥哥、姊姊……?』
蕾宓莉雅观察这里的情形后开了口。
养父也配合她说了──
『『──你们还不吐槽吗?』』
长出兔耳朵的蕾宓莉雅和戴上马头套的养父催促我们。
「既然你们明显在等人吐槽,我决定当作没看见。」
『可、可是,姊姊?你不觉得让第一次见面的人看见这个样子,未免太失礼了吗?』
「……拿下来不就得了。」
『我们本来只是想闹著玩,但要是因为看见有初次见面的人在场就拿下来──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是不可能的,太丢脸了!』
「既然会觉得丢脸,一开始就不要这么做!」
费安娜和蕾宓莉雅吵了起来──我是觉得无所谓……但是,兔子耳朵随著蕾宓莉雅的反应一抖一抖地颤动,难不成那也是魔法道具的一种吗……?
『你也说说话啊,卡利亚斯。我扮的可是马喔!你觉得这样的养父可以接受吗!?』
「──我觉得丢脸死了,养父。」
『……那种轻蔑的眼神太打击人了,可以换个反应吗……』
养父的马头套随著反应变了色……头套看起来不像有开洞,可是他似乎看得见外面,看来这应该也是魔法道具。
──这种专门拿来搞笑用的魔法道具,究竟是哪里找来的……?
「……养父,你可以把那个头套拿下来吗?」
『嗯……这样可以吗?』
──马的嘴巴张了开来,出现一脸严肃的养父。
「嗯,我再说一次──把头套拿下来好吗?」
『…………好吧。』
养父终于认命地把头套拿下来……为什么他看起来一脸遗憾?
「你也拿下来吧,蕾宓莉雅。」
『……一定要拿下来吗?这个那么可爱,我很喜欢呢。』
「唔……嗯!真的很可爱喔。」
「──嗯,是有点……可爱啦。」
『伊莉丝和艾莉亚,谢谢你们的赞美♪老实说,这个有成套的服装,可是……那套衣服太让人难为情了──』
──连做出这种事情的蕾宓莉雅都会觉得难为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服装……?
在我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出乎意料的,莉莉居然说话了。
「……难不成是像泳装一样的黑色衣服吗?那套衣服的确……要在一般场合穿上那种衣服,需要很大的勇气。」
『哎呀,你知道那套衣服吗──就是说啊,如果要穿著那种衣服边工作边等待通讯,那可真是精神不正常了。』
「是啊……那种衣服就是要反应好玩的美丽女性在惩罚之类的时候穿上才有趣──您认为呢?」
『──哎呀呀!我们的兴趣很合呢,我真是太高兴了♪』
两人就这样聊著,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眼角余光闪著黑影,笑了一会儿后──
『「……(瞥)」』
「你们为什么同时往我这里看过来?真要说起来,你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
……虽然有副坏心肠,但表面上都是干练的掌权者──她们两人有著这样的共通点,所以相处起来非常融洽,简直是一拍即合。
「蕾宓莉雅──不对,『教皇』还有『团长』,有人听不懂你们的对话,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我看了眼无法动弹的艾利尔和始终处在惊慌状态的丽婕后,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听见『教皇』这两个字,丽婕的神情变得更加惊吓。
『──知道了……圣殿骑士卡利亚斯,你带著莉莉和丽婕过来这里,表示事情有什么进展吧,你有什么要报告的吗?』
『你的弟子也是一样,要是没有关系,你不会带他来这里吧。这表示,那位艾利尔少年也是关系者……』
映像另一头的两人不只表情,连身上的气氛也跟著转变了。
费安娜为了这样的转变露出厌倦的神情,莉莉则是完全不为所动。
伊莉丝和艾莉亚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艾利尔则是因为气氛变得和他原先料想的一样,反而镇定了下来。
……至于丽婕,她惊慌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可怜。
──奇怪?这么说来,威尔和丽丝从刚才开始就……啊。
「……抱歉,可以等我一下吗?」
『什么?等是无所谓,可是……怎么了吗?』
丽丝在──赫洛德的角后面,威尔则和它在一起。
「──在解释这件事情之前,我有个孩子想介绍给你们认识。可能因为刚才映光玉的光芒和马脸让它吓得躲起来了。」
『…………』
──在蕾宓莉雅背后,养父神情严肃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受到惊吓的丽丝躲到了「附近最庞大的东西」后面,知道没有危险的威尔像是在安抚它的情绪。
赫洛德从刚才就没有出声,想必是顾虑身边的两头幼龙吧。
「……丽婕,可以拜托你吗?」
「没、没问题!」
我如此说道,目送丽婕前去带来丽丝的身影后,继续回到交谈上。
『【介绍给我们认识的孩子】吗?那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孩子本身没有问题……但在某种意义上,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问题──」
在我们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丽婕似乎成功说服它了。
它回来的身影──正确说来,看见丽婕回来时怀里抱的东西后,蕾宓莉雅和养父的脸不停地抽搐。
「──我想你们已经察觉了……这是疑似为地圣黑龙的幼龙丽丝,以及能与它产生交感的少女丽婕。」
「请、请多指教……」
「哒?……哒。」
丽丝和丽婕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似乎是认为「先打招呼再说」。
『──我早就觉得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还真的来了……』
『……重大案件一下子增加得太快了……』
──他们的反应与其说是「惊讶」,不知为何比较像是头痛。
◆◆
「……姊姊,接下来要玩什么……?」
「嗯──这里又不能玩捉迷藏……」
「哒?」
「──什么?『捉迷藏是什么?』……就是到处找地方躲,或是找出躲起来的人的游戏喔♪可惜这里能躲的地方很少──」
「咪……」「哒……」
『威尔和丽丝为什么盯著我的鼻孔和嘴巴……?』
听见她们和乐融融的对话,我不禁在心里为赫洛德打气。
在向蕾宓莉雅和养父解释事情始末时,威尔和丽丝闲得发慌,所以我请伊莉丝、艾莉亚和赫洛德陪陪它们。
──至于我们这里。
『操纵黑暗的能力……还有与地圣黑龙的幼龙产生交感吗──』
我解释了在丽婕家提过的事情以及或许可以当成线索的徽章,还有刚才发生的事──蕾宓莉雅、养父与莉莉的神情严肃,陷入了沉思。
……虽然养父的视线不时瞥向背后的伊莉丝她们。
「您知道些什么吗……?」
『可以这么说,不过……艾利尔……你是叫这名字对吧?』
「是、是!」
蕾宓莉雅听见丽婕的问题后,稍微思考了一下,接著叫了艾利尔。
『关于打倒魔物的「黑暗」,你有注意到什么吗?』
「……因为事情发生得很快──真的只有『隐隐约约』的感觉……」
『无所谓,可以告诉我们吗?』
在对方的催促下──艾利尔尽管困惑,还是谨慎地开了口:
「──也许是因为过程太快……遭到攻击的魔物没有抵抗……而、而且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说到这里,艾利尔停了下来,模样有些烦恼。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向了我,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大哥──卡利亚斯先生曾在我面前展示过『解咒』和『净化』……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看起来和圣术很像……」
他战战兢兢地说道。蕾宓莉雅和养父听见这些话的表情是──「赞赏」吗……?
『……很好,非常有参考价值♪』
『很敏锐的观察力与感受力──卡利亚斯,你可得好好栽培他。』
「用不著你提醒,养父。」
「──咦?什么?」
看见蕾宓莉雅、养父、费安娜和莉莉赞许的目光,艾利尔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困惑,看起来十分慌张。
「──这么看来……果然是『暗圣术』没错吧?」
『应该是──丽婕?』
「在、在!」
『关于你的能力……应该是和「旧神」有关的能力。』
「旧神吗……?」
尽管蕾宓莉雅语带保留,但她向疑惑的丽婕告知时的神情相当肯定。
『对──在过去,包括现在使用的【光明】圣术和使用【黑暗】的术式,两者合称为【神术】。不过……因为被称为【旧神】的【大地母神】消失,导致掌控黑暗的术式遗落──【掌控光明的术式】成为了【圣术】,消失的【掌控黑暗的术式】成了【暗圣术】,便有了这样的分别。』
……我在学习圣术时,学到的只有「因为旧神消失,现在的圣术与旧文明不同」这种程度,我也是第一次听闻详细的情形。
「『消失』了……那么我是──?」
「凡事都有【例外】……已知和你拥有同一种力量的有两人──其中一人是……圣殿骑士卡利亚斯,就是你。」
「……我!?」
我会『暗圣术』?我实在一点头绪也没……啊。
「……因为我能『破术』吗?」
『正是如此。你轻易地用出来的那种技巧──非但不是普通的圣术,且就连圣女也使不出来。而且……即使是【旧文明】后的旧王族成员,也没有人能用得出来。』
将圣术的『解咒』用在对方的术式上,解除术式构造,这就是『破术』。虽然我轻而易举地用了出来……难不成这种事比我以为的还要困难……?
「除了我以外,旧王族没有人会这样的术式……这么说,我到底是……?」
『除了你以外,其他能使出暗圣术的人有……精灵殿的巫女长。在那个家族出生的人,有极少数人会使用这样的技巧──那个家族一般被认为获得了旧神给予的力量,另一方面,旧王室……旧文明崩坏时,嫡系已经全部灭绝,有这样的记录流传下来。』
『在那之后,听说旁系崛起──你大概是隔代遗传吧。』
换句话说……旧神不在的现在,本身必须具备一定的旧神力量才能使出暗圣术。那么丽婕──
「丽婕若非继承旧王族或是巫女长的血缘,就是──以此为根基制造出来的存在……?」
『……是,至少她应该和其中一方的家族有关──那个徽章也可以作为证明。』
那个与丽婕的身世相关的徽章,她果然心里有数。
「……那个是和旧神有关的图样吧?」
『对,只要是【大树】纹样的徽章,大多都与大地母神相关……关于这件事,你们那里的莉莉团长应该瞭解得更清楚。』
「「……什么?」」
我和费安娜不由自主地纳闷起来。
刚才那段发言,也许是指莉莉是信仰大地母神的『大树之民』,只是……她的语气似乎意有所指──
「……哎呀呀,您知道我的来历吗?」
莉莉显得有些伤脑筋,蕾宓莉雅与养父回应的态度与平常没有两样。
『在你就任自警团团长的时候,我们就调查过了。』
『既然是自己国家的重要都市干部,当然要调查清楚来历──我们也有取得【对方】的确认与许可。』
「……你们和叔母谈过了吗──她怎么回答?」
莉莉询问的表情很尴尬,蕾宓莉雅……好像也不太好意思。
『这个……「哼,那个人随便你们处置!那个任性的大奶妹,最好在遗迹被触手攻击!」她这么回答,而且是在官方书信上写的……』
「──啊,她还是一点也没变……」
莉莉像是头痛得要命般硬是把声音挤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除了知道莉莉有个让人伤脑筋且地位崇高的家人。」
『基本上就是这样……只是这位「大人物」──』
蕾宓莉雅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莉莉把话接了过去。
「在大树之民居住的『深绿之国里西亚』中心的精灵殿巫女长,就是我的叔母……」
「……难不成国家领袖就没有一个正经的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姊姊……?』
『──教皇,您的本性露出来了。』
……我在内心同意了费安娜的意见──我试著把话题转回去。
「所以说,莉莉,那个徽章的纹样是什么意思?」
「──那个是……『生命之树』。那是旧王族治世时,颂扬大地母神的仪式场合使用的纹样,不过……现在理应没有使用了。」
『──这样啊。那么……那个纹样具体使用到什么时候?』
「……大约三千年前。」
伊古尼兹遗迹建造的时间,确实是……据说大约三千年前。
之后没有再使用的意思是──
「──也就是说,可以确定丽婕是出生在遗迹的吧……」
费安娜这么说──我担心地往丽婕看去……艾利尔若无其事地握住她的手,默默激励著她。
丽婕有些吃惊,开心地露出微笑,艾利尔注意到后显得很不好意思。看见他们那副模样……我由衷认为他们不需要我操心了──在两种含义上。
「──咳咳,我刚好有事情要在这里报告……关于非法闯入遗迹的冒险者侦讯的结果。」
……沉浸在两人世界的两个人,以及微笑看著他们的人。
莉莉把话题从突然出现的温馨气氛中转了回来。
『……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
「──首先,关于他们找到的未知领域。遗迹的第四层疑似有隐藏通道可以进入。从那里走到他们使用的转移阵大约需要四天时间。构造不怎么复杂……单纯只是距离较长。」
听见她的报告后,除了艾利尔与丽婕──所有具备遗迹相关知识的人都难掩惊讶。
「第四层……不是很深的地方呢──往这里的通道是第一层,这种情形的确有可能发生,只是……亏他们找得到。」
「听说是碰巧发现的。他们前往的地方刚好有个看似岩石的小开关……」
『他们在未知领域探索了长达四天的时间,是这个意思吗?』
「是。出现的主要是不死系或虫系的魔物,不过──尽管是未知领域,听说魔物不论质还是量都无足轻重。」
……正常来说,遭到封锁的未知领域内,会因为没有受到净化的负能量或是『渣滓』堆积,容易产生强大的魔物。然而,那些冒险者表示里面出现的魔物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在某个已知场所有捷径,那就好应付了……』
养父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最容易应付的情况。只可惜……长时间在内部探索的冒险者没有找到其他路径也是事实。
「……包括转移阵在内,听起来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是,在他们使用的那个设有转移阵的空间里,最深处有一扇『刻上纹样的大门』,他们之中没有人可以闯过那道门。」
我的话得到了在某种意义上不出所料的回答。
「……虽然大致料想得到,难不成门上的纹样是……?」
「──对,恐怕和费安娜大人料想的一样……是这样的纹样。」
莉莉说话的同时,把一张纸递到我们面前,上面画著……虽然有些随便,但还是可以清楚辨识出那和丽婕的徽章是同样的纹样。
『……这件事有调查的必要,我们这里也会参考文献资料,不过──莉莉团长,可以委托伊古尼兹自警团协助调查吗?』
「──不是『命令』而是『委托』吗……我知道了。我会从自警团挑出优秀的团员以及募集有意前往的冒险者,这样可以吗?」
莉莉以自警团团长的身分回应了蕾宓莉雅的要求。
「──什么意思?委托自警团?……啊啊,我懂了……」
「费安娜姊姊,这是怎么回事?」
听见费安娜的喃喃自语,艾利尔忍不住发问。
「如果出动国家的正规士兵,某种程度上必须向外公布结果。如果是与旧文明相关的情报──处理上需要格外慎重……」
「此外,因为『命令』的强制力较强,发生意外的时候很难选择撤退。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地方甚至可能有致命的危险。」
莉莉不只立即理解了这样的风险,确认后也几乎是当场做出决定,可见她身为『团长』的实力也是一流。
「也就是说……这是用委婉的说法要求『调查结果保密,不需要勉强』吗……?」
『……因为立场关系,有些事不能讲得太明确。』
听见丽婕说得那么直接,蕾宓莉雅不禁苦笑做出回应。
身为一国之主,最好是没有「秘密」。再加上,既然是对恐怕会影响整个国家的事情要求得到成果,也很难开口说出「不需要勉强」这句话。
『──伊古尼兹自警团,调查遗迹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这几天我会派人送去包括几组转送珠在内的支援物资,各位可以拿去使用。』
「──是,感谢您的鼎力相助……我们会努力获得成果。」
转送珠的生产成本虽低,却是至今仍无法量产的贵重物品。为了让一大群人可以在遗迹内外往来送出几组转送珠……一般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待遇。
她这么做,足以证明对这件事的重视,以及对『自警团团长』的信任。
『然后──问题在于丽婕……』
「啊……我该怎么做……?」
『──别误会了,你本身没有问题,只是……咳,不好意思,我接下来要恢复平常的语气,哥哥你们也可以放松。』
「──知道了,蕾宓莉雅。有件事我先确认一下……你们不会对丽婕采取强制性的处置吧?」
蕾宓莉雅为了不让紧张感继续升高,恢复了平时的口吻。在我配合她的语气确认后──她朝丽婕笑著说道。
『当然不会♪何况……考虑到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我们这里反倒应该提供报酬呢。』
「这、这个……谢谢?」
丽婕还是一样没有真实感,她回答得很困惑。
艾利尔的反应也和她一样……我们微笑望著他们的模样继续谈下去。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不在丽婕,而是丽丝……咦?……哎呀呀──』
『什么?怎么──哇啊,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画面另一头的两人看向我们的斜后方──伊莉丝她们所在的地方后,错愕地说不出话。
──这么说来,从刚才就完全没听见他们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过头后,出现在眼前的是──蓝色的滑冰道,冰道或纵向回转或在空中交错,一座相当立体的冰道往四面八方延伸。
起点在墙边的高处,赫洛德将他们载上去──威尔、丽丝、伊莉丝和艾莉亚兴奋地滑下了立体冰道。
他们兴奋成那个样子,声音却完全没有传到这里。
「……是用风之精灵术阻隔了声音吧──我这就解除。」
「啊,我来帮忙。」
费安娜与莉莉使出风之精灵术后,先前的寂静就像没发生过般,少女们兴奋的尖叫声传了过来。
「…………喂,伊莉丝~!」
趁著和威尔一起往下滑的伊莉丝抵达终点,我出声叫住了她。
「──啊,父亲,你们谈完了吗?」
「……咪呀♪」
……爱女以壮观的滑冰道为背景,平静地回应我。
威尔也兴高采烈地飞过来,停在了我的头顶。
「……不,我们还没谈完,正要讨论今后的事情……」
「今后的事情……?」
接著,与丽丝一起滑下来的艾莉亚也抵达终点,她自然地加入了对话。
丽丝往丽婕飞过去,直接扑进她的怀里。
「哒♪哒呀!」
「唔……『太好玩了♪母亲也一起来玩!』──嗯,等我们谈完再说,好吗?」
「哒♪」
──尽管是温馨的景象……先来指出不合理的地方吧。
「……赫洛德?这壮观的游乐设施到底是……?」
『嗯──虽然我因为种族的缘故,不擅长使用水系术式,不过……只要有可以活化能力的威尔以及能引导出这种力量的伊莉丝,我似乎就能操控得随心所欲。』
「你这么做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吧?……真的只是这样吗?」
听见赫洛德说得那么自豪,费安娜追问了下去。
赫洛德看著现在空无一人、自己制作出来的滑冰道。
『…………或许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守护龙殿下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不过,它并没有做出什么坏事……还是帮它说下话吧。
「啊……话说回来,孩子们都玩得很开心,谢谢你。」
「嗯♪很好玩喔!」
「嗯,等事情讲完后,好想再继续滑……?」
「啊!那我之后也要滑……!!」
在我讲完后,伊莉丝、艾莉亚甚至艾利尔也朝赫洛德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我之后会再改良,稍微提升点速度──』
「「不要得意忘形了!」」
『……唔。』
在我和费安娜异口同声警告它后,它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死了这条心。
──虽然很欢迎它和孩子们玩耍,但太过刺激也不好。
『……居然敢斥责古龙,那两个人实在太没常识了……』
『疼孙癖大爆发的古龙就已经脱离常识范围了……』
「伊莉丝?那个不危险吗?」
「嗯!我不会让大家从那上面掉下来的,就算真的掉下来,精灵也说会救我们。」
「那个的速度好像很快,是谁弄的?」
「那是我的术式,快一点比较好玩嘛,大哥哥。」
……听著孩子们的对话,我忽然有个想法。
尤其在「常识」方面──我们所有人该不会都不正常吧……?
『──咳咳,话题扯太远了……差不多该转回正题了吧?』
听见蕾宓莉雅的提醒后,我转过头──看见养父和莉莉正苦笑等待我们。
「……抱歉。所以──我们刚才聊到丽婕今后的事情吧?」
我道了声歉,随著蕾宓莉雅把话题转回去……虽然我心里有些慌张,还在为了提醒我的人不知道是『教皇』还是「蕾宓莉雅」感到困惑,应对也交错在一起。
『我要先确认一件事──丽丝?你想和「母亲」丽婕待在一起吧?』
「哒!」
『它是说「当然」吧……这样的话,警备方面该怎么处理──』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既然是幼龙,各方面来说都有无穷的『价值』。
更何况那是『神的随从』地圣黒龙的幼龙……如果认为没有人会来夺取,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于乐观。
同样的情形也可以套用在威尔身上,不过威尔住在教会,又有我、费安娜以及仰慕伊莉丝的精灵,可说有万全的防备──
「──咦?啊,蕾宓莉雅姊姊!这种事情……好像不需要担心喔?」
『……什么意思?』
正当我们苦恼时,艾莉丝忽然有些困惑地说道。
「唔……精灵们说『我们会加油的!』──」
话刚说完,空中冒出了绿色、黄色、红色与蓝色的光球──
『我们会把欺负这些孩子的人轰出去!』
『如果有人敢掳走它们,我们会痛扁那些人。』
『『如果有坏人敢做出更大胆的事情──呵呵呵呵……』』
不知不觉中组成了具报复功能的自动防御机制。
「……这么做反而有过度防御的危险性,自警团方面也会拟定对策。幸好丽婕家是餐厅,有自警团的人在也不会过于突兀。」
『这……感谢各位的协助──很抱歉增加了各位的负担。』
「别这么说,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奖励。」
『…………什么?』
「莉莉,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待会聊一下吧。」
费安娜散发出的气氛有些恐怖,约莉莉待会再聊……她们要聊什么呢?
『……这次会议似乎可以得到「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担心!」的结论──我要讲的事情就到这里,你们有什么要求吗?作为刚才提到的报酬,应该可以答应你们某种程度的要求。』
虽然蕾宓莉雅这么表示,至少我──啊,对了,我有一个要求。
尽管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要求……但有个人比我更早开口。
「我、我有件事……!」
「什么事,丽婕?」
「关于我的能力──请教我『暗圣术』……!」
──丽婕如此说道,她的眼里带著坚毅的决心。
『为了慎重起见,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动机是什么?是因为「你的朋友每一个人都有战斗的觉悟」吗?』
「……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我重要的人……每一个朋友都说要战斗──知道这能力说不定能成为帮助他们的力量……我觉得很高兴。虽然我真的这么觉得,但最重要的是别的理由。」
『……什么理由?』
为了回应丽婕的意志,蕾宓莉雅以『教皇』的身分露出威严的目光问她。丽婕有一瞬间表现出惊慌,不过──她深深呼吸、凝视对方。
「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诞生在这个世界──什么人带著什么样的想法生下我,我也──不,应该说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说出了哀伤的话语,然而──她在说这段话时,双眼始终注视前方。
「──可是,大家认同『我就是我』……认同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大家的话语──甚至让我开心得没有时间『伤心』……」
「丽婕……?」
带著微笑的美丽目光望著艾利尔,他错愕地喊了出来。
「所以我……至少想知道自己的事情,想知道我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以后』可以做到什么事。」
「哒!」
丽丝在丽婕怀里叫著,也许在说──『我会帮你』吧?
丽婕对著丽丝笑了,摸了摸它的头──再次面向了前方。
「───为了成为自己……为了可以向认同我的人笑著说『真的是这样呢』……不论是谁,为了能向生下我的人由衷说出『谢谢』──我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
在她的注视下,蕾宓莉雅……虽然只出现短短一瞬间,脸上浮现出受到震慑的惊讶神情。
我们所看见的──也许是人类成长的瞬间。
那是从以苦恼为名的蛹羽化,并试图振翅高飞的人散发出的意志光辉。
『──好,我确实明白你的意志与觉悟了。遗憾的是,没有教科书之类的东西……我会在这几天送上有关暗圣术的文献。』
「感、感激不尽!」
──虽然没有伊莉丝、艾莉亚和艾利尔那么耀眼……这孩子真的也很坚强。
要是我松懈下来,随时被人超越也不奇怪……就算被人追赶过去,这也是身为监护人与师父的期望──尽管这么认为,但我可没有让人轻易后来居上的意思。
为了这些实力随时会赢过我的孩子……我必须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然后──哥哥?哥哥也要顺便学习暗圣术吗?』
「……老实说,我本来也想拜托你这件事──养父,身为圣殿骑士的我可以学习暗圣术吗?」
考虑到今后的情形……我想得到新的『力量』。
然而,仅是一介骑士的我使用『旧神的力量』,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应该无所谓吧?虽然最好不要在大众面前公然使用──但不管是谁,总会有一两招连伙伴也不知道的绝招。』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因为情况特殊,我有点介意。」
『万一因为这种苟且的想法葬送性命,到时候什么也保护不了。我们在前线战斗的时候,背后是人们的性命──「为了活下来得不择手段」,我这么教过你吧?』
……这话确实有道理。既然攸关人命,怎么能在乎形式。
『──再说,你是个怪人的事实,在骑士团已经是众所皆知了。』
「…………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想知道的情报……?
「──唔,费安娜,你知道这件事吗……?」
「……毕竟你能使出一般来说不可能的招式,又是团长的养子,再加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和教皇很亲昵……当事人却没有注意到?──在这种状况下,会觉得『那家伙是怪人』也无可厚非吧?」
……被她这么一说,确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影像另一头的两人「嗯嗯」地点著头……
『所以说,哥哥,你要学习暗圣术吗?』
「……嗯,我当然希望可以学习……」
我很高兴能得到新的力量,尽管……因为不需要的情报,让我的情绪变得很低落。
『那么等准备好之后,我会把文献和自警团的转送珠一起送过去──这次的通讯就到这里结束吧♪』
『啊!慢著──』
蕾宓莉雅说著就要结束通讯,这次同样没有和伊莉丝说到话的养父,急忙试图阻止。
……应该阻止不了吧──我这么以为。
「──啊,等、等一下!」
『哎呀,伊莉丝,怎么了吗?』
伊莉丝开口阻止,但被人这么一问后,她显得有些迟疑。
「那、那个──爷、『爷爷』……!」
『──那、那是在叫我吗……?』
听见伊莉丝的呼唤后,养父似乎受到强烈的精神冲击,他战栗著睁大双眼,甚至像在微微发抖。
「对、对!唔……之前一直没有和你打招呼──我是伊莉丝,请多指教……!」
『…………嗯,我是卡利亚斯的养父,也是你的……你的爷爷,马克史威尔──能有你这样的孙女,我觉得很开心,请多指教。』
「是!还、还有……我很会唱歌,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努力唱给你听,希望你喜欢♪」
『唔……嗯,我会期待的──倒是,卡利亚斯?』
伊莉丝带著羞涩的笑容说道,养父回应时的脸颊有些泛红──此时,他忽然叫了我。
「什么事,养父?」
『──卡利亚斯……你真的做的很好……!』
「……你这句话里的赞许之意,好像比起我成为圣殿骑士,还有与赫洛德作战存活下来的时候更强烈……?」
『──嗯,我懂你的心情,马克史威尔……!』
……在我身后的赫洛德完全认同他的说法。
之后──孩子们一个个正式地向养父打招呼,结束了这一天的通讯。
尽管养父佯装平静……但我一眼就看出他始终保持著愉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