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回到公爵宅邸后,菈琵缇丽卡大人与艾希莉已经回到宅邸,而巴尔加公爵似乎回家后又立刻出门了。多半是收到薇转交的物证,听到准备好破坏费德洛夫侯爵宅邸了吧。
现在应该正在办事处与费德洛夫侯爵针锋相对。不过,这次的委托就让巴尔加公爵收尾,我继续护卫菈琵缇丽卡大人吧。
向佛鲁嘉先生确认宅邸的现状后,我得知菈琵缇丽卡大人已经在私人房间休息,艾希莉应该在待命室。接替我担任菈琵缇丽卡大人的专属护卫,西方巴尔加骑士团派来的青年骑士似乎在其他房间待命。
我回到待命室时,艾希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著书信之类的。
「欢迎回来,修巴尔兹。」
待命室里只有我与艾希莉两人。菈琵缇丽卡大人应该在隔壁的私人房间,不过已经就寝了。她应该是知道不会被别人听见──艾希莉称呼我为「修巴尔兹」,而非「夏夫特」。
摘掉防弹面具,我也从夏夫特的僵硬语气转变为接近原本的说话方式。
「我回来了,艾希莉。舞会没有出问题吧?」
「嗯,不愧是在王城举办,费德洛夫侯爵似乎也不敢乱来。在王城与菈丽一同打招呼时,他的表情真是精采呢。」
「当著侯爵的面烧了宅邸时也很过瘾喔。」
「『黑面具夏夫特』在王城也很受欢迎喔。来自巴尔加的骑士根本招架不住,一直闪躲夫人们的追问攻势呢。」
居然是夫人!不是千金大小姐吗……
「明天去向他道谢吧。」
对话在无意间中断。艾希莉的表情非常不好看──原因多半是手上的信。
我坐在沙发上与艾希莉面对面,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么……我该主动问,还是等待她开口呢?
时间静静流逝。仔细一想,藉由这次的护卫委托,能与艾希莉共处的时光也已经所剩无几。几天后我应该就会踏上回城堡都市巴尔加的归途。委托会在那里结束,我在那之后打算攻略不断延后的牙狼迷宫。
「艾希莉,这次护卫委托结束后,你要回综合公会吗?」
「咦?…………我不会回去。因为,我打算脱离综合公会。」
「脱离?意思是辞去公会调查员的工作?」
「嗯……嗳,修巴尔兹,你有听谁提过我家的事吗?」
「听过──虽然很简洁。」
「是吗……我难得为了舞会来到王城一趟,但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一样。宗主大人给了我一封信。」
艾希莉这么说著,晃了晃手中的信纸。她说的宗主大人,是指创立泽帕涅尔家的初代当家,喀尔特梅尔加王国的泽帕涅尔永世名誉宰相吧。
「那封信与你辞去公会职务有关吗?」
「就是这么回事。虽然不是这次委托结束后立刻成行,但整顿完各方面的事情后,我要到本家所在的南部,必须在那里作为下届当家候选人、泽帕涅尔家族的女儿完成一件事。」
南部……南部?好像在哪里听过那里的事。
「海贼……吗?」
听到这句话,艾希莉晃著信的手停了下来。不,正确来说她并没有停下来。艾希莉会不停晃著信,似乎是为了掩饰手的颤抖。
「你早就知道了吗?」
「不,忘记什么时候了,只是在某场晚宴上听某人提过,说南方的海贼势力变强了。」
「没错……信上说,要我去讨伐。」
「喀尔特梅尔加王国没有海军……能在海上战斗的骑士团吗?」
「不是完全没有。可是喀尔特梅尔加海洋骑士团的总部,位于比泽帕涅尔家本家所在的港镇更东部的海岸线都市。至今为止,讨伐南部海贼都由泽帕涅尔家打前锋,但是双方都在四年前的海战严重受创……结果海贼肆虐是减少了。可是,我方的海洋战力应该尚未恢复,这会是一场硬仗。」
「是吗……不过,为什么是交给你?」
「这……」
话说到一半,低头颤抖的艾希莉紧握信件──然后静止。
「因为讨伐海贼是身为下届当家候选人的考验,也是为我父母报仇。」
直视著我,这么断言的艾希莉眼中没有恐惧或畏怯。在那双眼里的,是强烈决心的光芒──虽然她说要为父母报仇,但那不是漆黑的复仇之光。
而是隐含著更加高洁,崇高决心的光芒。
啊──我再一次强烈感受到,她也是魔导贵族呢。
是保护他人的护盾──
是拯救他人的利剑──
也是站在所有人前方,引领群众的引导者──
这就是贵族──魔导贵族的生活方式。
泽帕涅尔永世名誉宰相应该从巴尔加公爵口中听到了霸王树的目标。会要艾希莉去南部,或许也是想让她远离国家中央的是非。
另外,讨伐海贼的重点在海战。若在骑士团的保护下乘船出海,暗杀者要冷不防袭击,在物理上应该是不可能。
这也是一场考验。确认艾希莉是否适合成为下届当家,并展现实力──值不值得在霸王树的威胁下保护她──
「是吗……那么,我也一起去吧。」
「咦?等等,修巴尔兹,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起去会造成你的麻烦吗?我是基于自己的意思想跟你去,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想久违地去看海。而且,我今后应该也很难待在城堡都市巴尔加了。」
「是不麻烦──还有,你说很难待下去是为什么?」
「护卫委托一结束,我就会进入牙狼迷宫,讨伐地下二十五层的守门兽与迷宫之主。」
突如其来的讨伐迷宫宣言让艾希莉丢下手中的信,从沙发探出身子。
「二十五层……你能通过那片魔水之雨吗?」
「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就是我能否讨伐守门兽与迷宫之主了。可是,现在既然有了下一个目标──我绝对不会输!」
若以修巴尔兹的身分讨伐牙狼迷宫,届时就无从隐瞒我的战斗能力了。
我一直在想能不能避免这一点,但那是毫无人烟的迷宫,而且探索开始时就留下了纪录。现阶段来说是无法蒙混过关的。
只要讨伐成功,修巴尔兹作为地图师的技能就会提升,拥有单独攻破迷宫的战斗力。
为了躲避公会或战队的邀请,才会将战斗能力交给夏夫特这个假身分,试图转移注意力……但若是将夏夫特注册为冒险者,「无魔者」一事就会曝光。
若是在短期间内出现「无魔者」冒险者及出现戴著面具的新「无魔者」,任何人都会认为这两人是同一人,因此不能以夏夫特注册为冒险者。
成功讨伐迷宫后,我只能离开城堡都市巴尔加,在其他地方继续活动。
艾希莉露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表情。不过,我不需要回答。
「我会跟你一起去。」
「──嗯。」
这项决定不是来自他人的委托,是我自己期望的战斗。
那一天,我掉进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碰到的人──我下定决心,要以VMB的力量帮助的人。
低著头的艾希莉缓缓重新坐上沙发。她的脸颊看起来染上了几分朱红──看到这副模样,我感觉到从内心深处传来了高亢的心跳。
我轻轻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不过,心跳很正常。这个身体果然有点不对劲。
我被安排掉进这个世界,原本要成为迷宫之主。也就是魔物──不是人类。
魔物不会对杀人感到恐惧。
魔物不会对人类抱持情欲。
魔物不会对人类产生爱意。
但是……但是现在的我不一样!
透过可说是这个世界之神的存在,我从枷锁中获得解放,能以人类的身分恣意活著。
所以我要选择──作为FPS玩家,在这个世界上独自──不。
「别担心。」
「咦?」
用日文传达的这句话,是过去陪伴我的一句话。
艾希莉笔直地凝视著我,我也注视著她的瞳眸说:
「我会保护你,直到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听到这句话,艾希莉的脸更红了──
「修巴尔兹,意思是……」
「我对你──」
说出口的话是第一次告诉她的「日文」,她不可能正确理解其意涵。
可是──
「我也是,修巴尔兹──」
她回以微笑,正确地明白了其意涵。
答案出来了。
我要作为一名FPS玩家,在这个世界──与艾希莉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