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报应来了』
——我知道自己所采取的行动有时候是『难以理解』的。
第二天是周六,学校是休息的。时间是上午。我在某住宅区之中,在某个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只是呆呆地抬头看天。阳光并不猛烈,含有过多水分的潮湿空气缠绕着肌肤,让人很不舒服,天空总是灰色与白色纵横交错,这在这个时期是很常见的。
「……」
我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我在自家的房间里老老实实地睡觉。没什么需要出门的事,再加上脸现在陷入了就算恭维也说不上『可爱』的状态,我原本打算整个周末就这么度过。
但是,雪村老师来了电话说要为昨天的事情拜访我家。昨天在医院姑且诊治了一下伤口后,她把我送了回来,那时候——因为我立刻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所以不知道——由于我处于受惊状态,所以决定『详细的事件说明等改天再问本人』。
从母亲那里得到消息后,我立刻躲过她,跨上爱车,开始了漫无目的地旅行(?)。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而且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公园在市内的那一块儿。什么都没想,就这么随便的,而且还花了很多时间,这里应该已经不算当地了。这应该就是俗话说的『迷路了』吧……
我再一次,这次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将视线落在地面上。
其实,我从昨天放学后起就有点奇怪……啊,不。应该说比平时更奇怪才对吧……总之,就是这种感觉。
——胸口总有什么堵着,心情非常不爽……
——那里总是非常黑暗,无法判断出它究竟是什么……
再加上昨天对【透】君说的话和没说的话,不知为何在脑中旋转不停。就好像旋转木马一般,没有终点地转动着,就算在自己的房间里包着棉被,在厅里看电视,甚至现在也没有停歇的迹象。
我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事实上,昨天和辰已学姐分别后,我再次回到了发生争执的校舍背面。是为了去回收被荒井同学踩坏的奶奶的DVD,但不知怎么回事,怎么都找不到。
无法放弃而就这样继续找了一阵后,雪村老师终于找到并出声叫了我。虽然我无视她打算继续找下去,但那里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看得不太清楚,再加上她说有向双亲说明的必要,因此要同行,被她的气势所压倒,虽然无法接受,但我还是停止了搜索。
雪村老师对我说着「大概被谁捡走了吧」,「我去看看有没有人送到失物集中处」而打算去帮我确认,但是……
「不可能的吧……」
坏掉的DVD没有任何价值。因此看到的人一定会觉得这是垃圾吧。这么一来,那已经……
从昨夜起,虽然想象好几次都必然会发生的结局已经让我觉得烦了,但不知为何就是停不下来。
总觉得最近因为发生了太多事,而那些几乎都让我尝到了惨败。
在这种状态下,昨晚没睡好,现在身体也非常疲倦……
不经意间抬起头,我看到对面树荫下的长椅边站着个有些奇怪的人。将棒球帽拉到眼角处遮住了脸的上半部,用围在脖子里的围巾藏起了脸的下半部,穿着颜色朴素的长袖T恤、工装裤和轻便的运动鞋。那个人正向长椅边那巨大的——连蜷缩起来的我都能装下的尺寸——铁丝垃圾箱里丢宽幅大概有A4左右的纸箱。完全不管垃圾箱上贴着『请不要丢弃家庭垃圾』的纸。
那个人丢完垃圾后向我这边走了过来。通过我身边后,一边走一边取下了棒球帽和围巾……
「——啊!」
我不禁叫出声来。然后那个人如同刚发现了我一般,回过神,突兀地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
「——边见同学。」
「……【A子】同学。」
那个人——边见更纱同学瞪大眼睛,表情僵硬,盯着我直看。
「……昨天谢谢你救了我。」
我客气地鞠躬致谢,幅度大到能从视野正面看到站在旁边的边见同学脚上所穿的轻便运动鞋。
「……咦?」
「——诶?」
「——不,没什么。……再次非常感谢你。虽然有些晚了,但这是你借我的钱和作为谢礼的东西。」
「咦?啊,不……你别在意。……啊,不用那么客气……」
再次深深鞠躬,我将十日元和灌装咖啡以双手捧着,恭敬地递了过去,边见同学有些迟疑地看着我,然后接过了那些。
确认到这点,我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罐装咖啡。
在我和她所在的长椅能看到的视野范围内有果汁自动贩卖机。而我们现在就在它的前面。
「……不过,昨天真的很糟糕呢。不要紧……吗?」
看着我喝咖啡,边见同学以微弱的声音询问道。她正对我脸颊上贴着的湿敷和嘴角的创可贴行注目礼。
「没事的。据医生所说,过一周左右就能完全治好了。」
说真的,对这个还是有些在意的,听到能治好的时候多少松了口气。
「虽然这个我也很担心,但我不是指这个,该怎么说呢——啊,对了。这个……」
边见同学把手伸进肩上背着的包中,拿出她所说的东西递了过来。
「——!」
「那个……虽然我觉得也许你已经不要了……」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我以难以置信的心情接过了那个。
「其实以前在那个地方看到你们的时候,偶然——听到了你们所说的话,昨天又是那副情景……就想这也许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想着回头给你送到家的。但是如果并不那么重……要……」
那正是奶奶的DVD。盒子已经完全凹陷,打开一看,里面的光盘已经从正中一分为二了……
「……」
「等……怎么了?【A子】同学……你没事吗?果然还是有哪里痛吗?」
注意到我的情况,边见同学慌了起来。
「没事……的。不用……担心。真的非常……感谢……」
虽然为了不让以不安的表情看着这边的边见同学担心,我打算努力以干脆的口吻这么说,但不知为何,声音有些颤抖。
「抱歉,从昨天起,我就有点……奇怪……」
这么说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按着胸口陷入了沉默……
「——真的不要紧吗?」
「嗯。完全没问题。」
过了一阵后,我已经平静到能够冷静地这么回答了。声音不再颤抖,心跳也与平时无异。
「但是……」
「没事的。——比起这个,恕我冒昧,这里到底是哪里?」
头脑比刚才清醒的我,认为必须确认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而这么问着,并环顾四周。看我这样,她一瞬间惊讶万分,然后又再次露出不安的表情。
「……这里是我家附近的公园。……你真的不要紧吗?」
「——?」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诶?」
「……那个,所以说,有理由啊,或者顺路什么的,这种……」
我摇了摇头后,她的表情更加不安。因为她似乎有口难言,我就代替她(?)说出了自己觉得奇怪的问题。
「边见同学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
「去买东西吗?」
虽然她一瞬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还是以客气的口吻回答道。
「我,那个……不是的。是更无聊的事情……」
「……也是。」我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在繁华大街上走的打扮。就算是买东西,应该也是跑腿吧?那是去附近超市买牛奶时作的打扮。」
注意到我的视线,边见同学微微苦笑起来。
「好了……」
我喝完了罐装咖啡,将空罐子丢入了垃圾箱。
「我差不多该走了。」
「——啊,要回去了?但是路……」
「没事的,我想应该没问题。只要能穿过住宅区,到国道或县道之类的大路上,就可以通过道路标示知道该往哪边走。」
而且既然这里是她家附近,就应该会有走过一次的路或有印象的景色。
「——但是,我还不回去。接下来有个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
「盐谷同学的家。今天是休息天,我想家里有人的可能性很高。好不容易来了附近嘛……」
「谢谢。」转向边见同学,然后道了今天的第三次谢,我背向她走了出去。
但是,背后传来了「等、等等……」的声音。
「我也一起去。毕竟离我家很近,而且,【A子】同学你不知道该怎么从这里去我的公寓吧?」
「……是呢。」
虽然以刚才所说的方法只要能找到车站,应该也能单独去的,但相应地会多花了时间。如果能陪我一起去,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提议。
「拜托你了。」
我向她鞠了一躬。
能微微听到从玄关大门的另一边传来门铃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叔叔似乎不在家。怎么办?」
「……那,我回去了。」
在来这里的路上,据边见同学所说,盐谷同学家是只有父女的单亲家庭。虽然没问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我想普通上班族在周末休息的可能性应该很高。但是和在平日的傍晚等他回来不同,休息天外出的话就吃不准他回家的时间带了。再加上第二天是周日,便更是如此。
听到我干脆地这么回答,边见同学似乎吃了一惊。
「是、是吗……那我送你到公园吧。自行车放在那里了对吧……」
「谢谢。但是没问题的,不用了。我记得路。」
觉得不能再给她添麻烦,我一边道谢,一边拒绝,向走廊一角的楼梯跨出一步。
「那个……」
背后传来了边见同学的声音。我缓缓转过身。
「如果不嫌弃……要不要……来我家……呢?」
瞥了自家玄关大门一眼,又观察着我的脸色,她畏畏缩缩地这么问道。
「啊,不用了。虽然机会难得……」
虽然是机会难得的邀请,但没有傻瓜会在午饭前的这个时间段特地去拜访并不亲密的人家。我记得以前奶奶的确曾教过我所谓的【礼仪】和【常识】。
……因此拒绝了她后,我再次转向了楼梯那边。就在此时,我看到一个中年男性从视线前方的楼梯进了走廊。
而看到他的身影,背后的边见同学「——啊!」的叫了声。
「……叔叔。」
「……这样啊,是蕾在学校的朋友啊。」
「是的,非常要好的。」
一看到我就露出吃惊表情的【叔叔】,也许是看到边见同学在旁边而放心了,不仅自我介绍自己是【盐谷蕾】的父亲,还相信了我那『受蕾所托到家找东西』的谎言,让我进了家门。
「但是,我刚才也在医院的,那家伙却什么都没有说。」
叔叔——盐谷同学的父亲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既然我在,拜托我就好了……那样一来就不必特地麻烦朋友了。」
「年轻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难言之隐的啦。」
一边随意回答,我跟着他走进了盐谷同学的房间。而边见同学也跟在了我的身后。
室内没什么特别,是普通同龄女孩的房间。虽然很难说收拾得很干净,但和我与边见同学的房间也没有差很多。
因为公寓相同,楼层也相同,与边见同学的房间气氛相似,但没有化学杂志和资料,取而代之的是时尚杂志和漂亮的衣服杂乱地堆放着。
一进房间,我发现边见同学直直地盯着钉在书桌前墙壁上的软木板。因此我也将视线移了过去。
软木板上贴着许多照片。几乎都是最近拍的,主要是和泷川同学及荒井同学在一起的照片,所有照片上的盐谷同学都在开心地笑着。但是其中却没有一张是和边见同学一起拍的。
看了看边见同学,她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那是以我的表达力很难顺利表达出来的类型。因此……虽然有些在意,我并没有管她,而是拉开抽屉开始寻找。
「——那个,要找什么?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
是对接连拉开抽屉翻动的陌生的我感到不安了吧,盐谷同学的父亲立刻客气地这么提议道。顺带一提,因为在刚才移动的时候已经告知了访问理由,边见同学什么都没有说……
「——不,不用了。说真的,这也许会引起你们父女间的战争,我不能说。」
「诶?这是什么意思……」
我向因为我的话而动摇的盐谷父亲回了句「也就是『不能问』的意思」。
「……而且就算知道,结果也什么都做不到。你对蕾同学本来就不太了解吧?我的父亲也是如此,很少会和女儿聊天的,顶多就是偶尔想起来会问类似于『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干?』或是『学习怎么样了?』之类无关紧要问题的程度吧。内容都是些无法具体回答的类型,而且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无法对父亲说。就算说了也没用,毫无意义。」
为了不让他再多问,我说的有点严厉,这些话比预料的更有效果,看了看他的表情,他露出有些寂寞的笑容,小声嘟囔着「哈哈,伤脑筋」。
「正如你所说。我因为工作繁忙,最近根本没好好和她说上话。……蕾说了什么吗?」
「没。」我摇了摇头。
「……其实我家,是只有父女的单亲家庭。在近十年前我就和妻子分手了。然后才来了这个镇上……我想,蕾一定很寂寞吧。所以就算她对我保密,我也没资格说三道四。」
盐谷同学的父亲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着,然后看向边见同学。
「我真的很感谢小更你哦。在蕾因为寂寞和对我的不满而郁闷的时期,你一直在鼓励她,支持她。进了高中后,蕾能在剑道上大大活跃也是多亏了小更。是因为小更邀请她『一起练剑道』。所以,希望你以后也能和蕾继续做朋友……」
边见同学露出了比刚才更复杂的表情。盐谷同学的父亲应该不知道吧。她们的关系如今已经疏远了。啊啊,说不定也不知道我的事。看到脸会惊讶室单纯因为我脸上带伤。所以刚才才会轻易相信我所说的话而让我进家门的吧。那么这就是个好机会。趁现在问点问题吧。
「——边见同学和蕾同学是从小学就认识了吧?」
「嗯,是的。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受到关照。在我因为工作回不来的晚上会收留蕾吃饭留宿……啊啊,也得到了小更父母的许多照顾呢。——啊,这么说来,昨晚似乎有警察来了。来过我家后,又去了小更家。我回来已经是半夜了,是今天早上你妈妈告诉我的。和蕾要好的孩子似乎遭了大祸……」
盐谷同学的父亲看着边见同学这么说道。而她依然是那副复杂的表情。
「——那个,不好意思。蕾同学有没有遭人怨恨呢?」
我向盐谷父亲这么问道,他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想着自己刚才才说过『非常要好』,此刻也许会『被觉得可疑』,我紧接着说了句吧「——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盐谷同学的父亲看着我深深叹了口气,苦着脸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虽然警察问过我好几次,但我真的不知道。」
「这样啊……」
我喃喃说完,将视线从盐谷父亲身上移开,再次开始在盐谷同学的抽屉里寻找起来。既然无法从父亲那里得到情报,我想就只能从这里找到什么物质上的东西了。
但是——
「啊啊,那个。是【天神大人】的护身符……」
突然,盐谷同学的父亲发出了有些吃惊的声音。
以为抽屉深处会有什么东西而拉出来一看,只不过是普通的【护身符】。袋子的正面绣着大大的『合格祈愿』的文字。
不过,「【天神大人】是什么?」我姑且问了一句。
「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啦。那是蕾考高中的时候我前妻送来的……」
「原来她还收着啊……」盐谷同学的父亲又寂寞地笑了起来
「……【天神大人】同时也是【雷神】。很久以前,因为冤罪而从京都被贬到九州大宰府,却因此客死他乡的道真,在死后化为【雷神】,向陷害自己的家伙们降下雷电进行复仇。过去和我们同住的前妻的父母是非常迷信的人,其实他们老家那边的人都是这样。他们似乎觉得【雷击】是为了惩罚坏人而降下的【天罚】,如果雷击中人或房屋,就会被人称为是『遭到了报应』。很过分吧?」
「……」
「蕾小时候起就被这么灌输,我因为工作而爽约的时候,她每次都会喊『你会遭报应的』。……小更也听到过吧?那家伙从以前起就有自我中心的地方,就算对方没错,只要心里不舒服,也会这么喊。」
「……」
边见同学低下头,沉默以对。「该怎么说呢……」看到这些,盐谷同学的父亲自嘲地低语道。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么喊着的本人居然遭到了雷击,真是太讽刺了。如果她因为被谁怨恨而遭到了报应的话,那原本应该是我该接受的惩罚……」
说完这些,盐谷同学的父亲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盐谷同学的父亲下午必须要去工作,接过我们没能找到什么东西就离开了盐谷家。对于其实是谎言的『盐谷同学的依赖』也以「我再问问清楚」而适当地混了过去。
和明明都说了『一个人也没关系』却还是跟着我的边见同学一起,我们现在正走在通往公园的路上。
「『遭报应』是盐谷同学的口头禅吗?」
因为这个问题非常唐突,边见同学「——咦!」地一声惊叫起来。
「——啊,不是。我想着如果经常说的话,听到过的人应该很多。盐谷同学像那样遭到了雷击,再加上从她父亲那里听说的她的言行……总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关联的。说不定就是听过这些的人中有人对她产生了怨恨,才准备了这些进行复仇——就是这么回事啦。」
「嗯……」边见同学垂下视线,这么轻轻哼了一句。
「……以前在小学和初中的时候的确说的很多。但最近的事情,我不清楚……」
「……原来如此。」因为不在她身边,所以不知道吧……
「——边见同学和泷川同学及荒井同学要好吗?」
「——咦?」边见同学又吓了一跳,然后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啊,不知道……只是说过一两句话……吧?」
「……那又怎样呢?」
「啊,不。就想着如果有交流的话,会不会通过她们听说过些什么。还有,她们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之类的……」
「……奇怪的事?」
「是的,其实她们最近似乎被像是跟踪狂的人缠住了。据荒井同学所说,她们是因为这个才会怀疑我的。真是给人添乱啊……」
「……」
「我想那应该就是真正的犯人了。我绝对要抓到那个真犯人——【假A子】,然后把他推入地狱的最底层——嗯?你怎么了?」
发现边见同学的脸色有些难看,我这么问道。
「——【假A子】……」
突然,她以空洞的声音如此说道。
「嗯,没错。真烦人是能够称为我的【假货】的存在——这有什么问题吗?」
「——【假货】……」
「嗯,是的。」
「我,讨厌【假货】……」
「……?这样啊。」
我当然也不会喜欢这个【假货】的存在。而且现在他正不断地给我添麻烦。但是,我身为【真正】的【A子】,与此同时,以前的我——【化野结果】也成了【假货】,因此我对于其的感情是不是『讨厌』倒也有待商榷。不过,边见同学对此却非常干脆。这么说来,这之前的反应也很奇怪,不过和那个也有些不一样……
「……」
这时候,我突然对荒井同学为什么会认为缠着自己的跟踪狂是我进行了思考。我知道她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再加上做过亏心事而下了这种判断。但是,如果有除此之外的理由的话……而且深夜在学校徘徊的人物为什么会被当作是我呢?光凭我日常的品行来推测,未免有点没有说服力。最有说服力的答案是,【假A子】的容貌姿态与我相似,只有这种单纯的可能性了……
「…………啊!」
这时候,我脑内各种拼图碎片如同一下子拼好了一般,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呐,边见同学?」我忍不住向她问道。
「最近这附近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可疑人物?比如脖子上——」
我几乎脱口说了出来,但又慌忙将它咽了下去,闭紧了嘴巴。
边见同学似乎没注意到,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这样啊……」
……
这之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我都开始很少见地想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了。
但是——
「……【A子】同学现在对荒井同学是怎么想的?」
「——?」
边见同学突然开了口。因为那是非常唐突的问题,我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她现在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
因为不懂她问题的意思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我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回答她。
「——不知道……」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我现在真正的心情。
「……以前的我似乎把她当做挚友。我想这份心情毋庸置疑。但是,实际上的关系却并非如此。我似乎是被骗了……」
「……」
「很……难过吧?」停了一会儿,边见同学非常小声地问了一句。
「……其实我啊,对【难过】什么的并不是非常了解。」
她扬起视线,以有些吃惊的表情看着这边,我则努力地组织语言。
「现在的我以『冷静合理』为信条。从这个观点来看她的所作所为,虽然称不上值得赞赏,但应该不能作为责备的对象。虽说如此……」
「但是……」我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我却不知为何,不管怎样都无法接受。还有……」
说到这里,我深深吸了口气,再吐了出来。
「有些不可思议,我越来越觉得……绝对无法原谅。其实有某位学姐说了认同她才能的话,但我却不愿意认同。下次碰到的话我想对她说『你才是垃圾』……」
「……这样啊。」
不知何时又低下头去的边见同学轻声回应。然后又再次沉默了——
「——啊!」
突然,谁的声音传入耳中。虽然那并不是什么很响的声音,但却让我吓了一跳。
转向声音的来源,前方几米左右的路上站着我认识的某位学姐。身材高挑,短发再加上半框眼镜——是【辰已铃花】学姐。
「正好。我现在正打算去你家呢……」
辰已学姐靠了过来,看了看我们的脸,微笑着说了句「真巧」。
「……为什么学姐会在这里?难不成是跟踪……」
「呵呵……不是啦。真的是偶然。今天我是为了找这位边见同学商讨社团活动的事才特地来的。但是,能遇到你我很高兴哦……」
「——那还真是多谢。那么,我就失陪了……」
「咦?等等……」
单方面地丢下告别的话语,我如同从她们两人身边逃开一般冲了出去。无视辰已学姐在背后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后等拐弯——来到那两人看不到我的地方后,一口气加速,切换成了全力奔跑。
虽然不喜欢辰已学姐,但我并不是要从她身边逃开。只是我有些事必须一个人回公园去确认。
哈啊……哈啊……
气喘吁吁赶到公园的我又踉踉跄跄地跑着来到位于公园内的,我今天第一次见到边见同学的地方。
然后站在了铁丝网垃圾箱前……
「太好了,还在……」
我以整个上半身都要冲入其中的体势将双手伸入垃圾箱里,抓住了被丢在那里的宽幅有A4尺寸的纸箱。然后将它拎起,用双手抱在胸前。
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然后就这么走了点路来到阴影处,我就这么抱着纸箱,一屁股坐了下来。
「呼……」
轻轻吐了口气,然后又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我调整了呼吸。而趁此期间,我仔细地观察了那个箱子的状态。由薄薄的纸板所组成,崭新到让人觉得被当做垃圾丢弃非常可惜的地步。表面画着大大的LOGO,上面还贴着白色的标价签。
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的我将手指抚上纸箱的一端,缓缓地打开了。
「果然……」
里面放着的是鞋子——轻便的运动鞋。虽然设计不是那么夸张,白底上印着红色的LOGO,也算是个名牌。但是,它的状态是被非常珍惜地穿坏的。
然后,我用手拿起鞋子观察了鞋底,防滑沟中沾满了干掉的泥沙……
「——这双有点脏的运动鞋怎么了吗?」
「——!」
因为突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不禁如同弹起来一般转过身去。
「看起来被用了很久了。但是箱子是新的……是穿上新鞋后把旧鞋子丢进去了吧。但是,居然把这个丢在公园的垃圾箱里,真是个没有教养的人……」
「辰已学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音的主人——辰已学姐露出了淡然的微笑。
「把联络事项告诉她后,我的事就办完了。然后向边见同学打听了你的行踪后就先绕过来了。我对这边还是蛮熟的,知道一些近路。喂,如果接下来要回去,就一起走到车站吧?」
「拼命奔跑却被慢慢走的人追上,这展开还真像B级的恐怖电影呢。接下来如果要开车,引擎肯定会无法发动……」
「……?你在说什么?」
「——学姐。你真的是人吧?」
「——有向边见同学好好道谢吗?」
「……嗯,托你的福。」
出了公园,我推着装了纸箱的自行车在住宅区的路上走着,以如同叹息一般的话语向走在一边要去车站的辰已学姐说道。
「你真的不是在监视我吗?」
「不是啦,你误会了。」听到我瞥了她一眼后这么问,学姐摇头否认。
「今天我是因为社团活动的事情才来造访边见同学的。她和我是同一个社团的前辈和后辈。去她家的途中偶然看到了你们,所以才向你们搭话的。」
「……原来如此。」
虽然这里有姑且能够接受,但总觉得有种让人怀疑的感觉,这个腹黑女……
「这么说来……」学姐以非常若无其事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这么说来,你和边见同学看上去感情不错啊。……如果可以的话,请再更要好些吧。她和你一样,大多数情况下也都是『一个人』。」
「——?你才是,和边见同学很要好吗?」
觉得有些意外而提出这个问题,学姐摇了摇头,说着「不要好啊,只是比你知道的多一些……」然后转向了我。
「想要知道边见同学的事吗?」
「……是、是啊。」
因为从辰已学姐的口吻中感觉出深意,我一边警戒,一边点了点头。
「只能是我知道的范围哦……具体你想听哪方面的呢?」
「……要听的话,还是边见同学和盐谷同学的关系吧。」
该说有些不清不楚吗?我总觉得还有自己没有把握住的部分。有种非常复杂的感觉。
「……原来如此。」
「好吧。」学姐柔柔地盯着我看了会儿,然后点点头。
「但是,也许会有点后悔呢。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话……」先说了一句后,学姐进入了主题。
「盐谷同学和边见同学从小学起——也就是盐谷同学的父母离婚,搬来这个地方后就认识的。据与两人相熟的人所说,她们『总是在一起』,边见同学总是照顾着无法顺利融入周围的盐谷同学。但是两人升入我们的高中,一起参加了剑道部后,她们的关系出现了变化……这些应该说过一些了吧?」
「不,昨天完全没提过有关她们关系的话。我昨天从学姐这里听说的应该只有盐谷同学个人的事,说是『崭露头角』来着……我想只有这些。」
「——是吗?两人从小学时代起就一直练习剑道,但只有盐谷同学一人突然得到了成长。虽然也有顾问老师指导上的帮助,但应该是原本就很有素质吧。夏天在团体战时被选拔为正选,然后在那一年就成功在全国大会出场了。一旦如此,部内对她的态度当然会不同,【期待之星】和【万年杂用】自然有云泥之别……」
「【万年杂用】……边见同学有那么弱吗?」
「在说强弱之前就没有向上心和斗志。在认真决胜负的时候,该说是客气吗……总是畏畏缩缩地面对对手。那样一来能赢的也赢不了,和不出全力是一样的,就算输了,也无法从失败中学到什么。作为剑士是不合格的……该说,对于对手而言也是一种侮辱……」
运动和武道我并不太懂,但看来说的很过分呢。就好像是罪大恶极的罪人……
「……边见同学原本就是非常老实的性格。几乎没见过她在部里说话,在班上也是如此。所以和盐谷同学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啊,请稍微等一下。」
我打断了辰已学姐的话。
「刚才的话听起来是非常详细且主观的意见哦?而且还是好像亲眼所见一般的口气……」
「当然是亲眼所见啊。因为我也是剑道部的部员。今天也是因为她翘了练习,我才会在回家的时候绕来这里告诉她传达事项。再加上她还是风纪委员,在放学前去办公室的时候,顾问山下老师还拜托我把委员的联络事项也转告给她……」
「……真是的。」学姐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哦哦……」
我不禁感叹起来。就算迟钝如我,此时也总算明白了,这么说来把刚才学姐所说的话串联起来,似乎就是『边见同学和学姐是相同社团』,『边见同学和盐谷同学是剑道部』。
「对我也是剑道部而感到意外吗?会露出这种表情的人还挺多的……」
学姐看来是把我的反应往错误的方向进行了理解,那是有些不满的口吻。
「会问是不是打排球或者篮球的。也没规定人高就一定得玩这种方面的运动吧。真令人意外,你也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哦?」
「很抱歉。关于社团活动,我对学姐至今为止在哪里干什么完全没有兴趣。我在意的是,学姐的那些情报是不是通过与跟踪偷窥等变态的行为才得到的……不过,看来是我误会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
露出有些惊讶,有些生气,又有些不甘心的复杂表情,辰已学姐沉默了下来。因此……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我还是问起了其他问题。
「……不过,虽然我不太明白,光凭这点事,『人与人』就会变得疏远吗?」
「才不是这点事。是很重要的……」
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辰已前辈继续说了下去。
「一旦立场发生改变,视线高度也会产生变化。视线高度改变的话,看到的东西也会不同。如果看到的东西不同,在真正意义上就无法对等了。因此盐谷同学才会与和自己一样拥有较高视线的泷川同学变得要好。当然还有理解这些的荒井同学。——还有,盐谷同学似乎还交过男朋友……这样一来可谓是一帆风顺,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吧。因此我觉得盐谷同学之所以会和边见同学产生距离,是因为盐谷同学总是单方面的背对着她……但是边见同学也有了自觉,自去年夏天起就稍微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因为这些问题,包括盐谷同学在内的她们这个团体所有人似乎都非常看不惯她……」
「这是传闻,并不是什么确切的情报……」停了一会儿后,学姐以有些低沉的声音,安静且慎重地说出了接下去的话。
「……边见同学,之前似乎自杀未遂的样子。」
「——诶!」
「在那之前……去年夏天的时候也有一次,在打算从学校屋顶上跳下去的时候被发现了。因为是趁着校内没人的时间带去的中庭,所以没什么目击者,没有造成大骚动……但是,之后就一点点变得情绪不稳,虽然也接受过专家医生的心理指导,但看来没有效果。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些事导致精神被逼到极限的吧……」
「……」
「即便如此——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我觉得盐谷同学所采取的行动并没有错。那是非常自然且无可奈何的。如果不管怎样都想和盐谷同学拥有相同的视线高度,就只能让自己成为能够站在她身边的相应人物才行。必须为此而努力……」
辰已学姐的表情此时变得有些痛苦而扭曲。
「随意的同情会毁灭自身。我对这一点——」
说到这里,辰已学姐如同回过神来一般停下了脚步。然后慌慌张张地想要遮掩什么一般,说着「抱歉哦。虽然话说了一半,但我要往这里走了……」就一个人在十字路口左拐了。也就是说车站在那边吧。
「喂,小【A子】……」但是学姐在中途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后,开口叫了我。
「我知道你现在被卷入了什么事件。关于这些,我和我的朋友们也有相应的想法。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说。但是作为代替,请记住这一点。这是温柔的学姐给你的充满心意的建议。」
这么说着,辰已学姐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要小心哦。在我看来,这个事件的犯人和我一样,也许被什么给附身了。还有……」
她微微勾起嘴角。
「你也要小心,不能变成那样哦……」
警察局内的调查室。夹着桌子相对而坐的我和轻部刑警。这是最近已经成为固定模式的光景了。
「——那么,想问我什么呢?」这么说着,轻部刑警向我微笑起来。
「难不成是怎么提出被害报告?」
轻部刑警继续这么微笑着,细细端详我的脸。
「……真惨。」
「是啊。」我点点头,回了句「即使如此,也比你平时的脸要好得多」。
「——不,不对。不是那个意思。」他轻笑出声,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更内面的东西……」
「……有没有什么烦恼呢?或者不安……你的脸上都写着了。不管怎么说,你是因为与此有关的事而特地来找我的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你……不过,还是先听听你有什么事吧。」
「好。」我点点头,将事情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之前在医院——去看望盐谷同学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吗?」
「——女孩子?」轻部刑警歪了歪脑袋。
「谁啊?不管是女医生、女护士、工作人员、住院者还是来探病的人,只要是女性就能过目不忘。所以反而——」
「是你说了句『好久不见』的女孩子。就站在我旁边……」
为了不去听轻部刑警的无聊话,我立刻插嘴道。他露出淡然地表情轻声说:「啊啊,是她啊……」
「我想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是在哪里遇到,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应该不仅仅是在街上擦肩而过的关系吧?应该有相当的关系才对……」
「——回答正确。那的确不是什么简单的关系。」
干脆地承认,但是他又开玩笑般地耸了耸肩。「所以我不能说。会对说出口感到顾忌……」
「……这样啊。」一边如此回应,我直直地看向他的脸。
「因为我是一连串事件的嫌疑人吗?」
「——不。」他摇了摇头。
「虽然只是暂定的,但你有不在场证明。这是新得到的情报,据医院的医生所说,泷川同学的身体似乎是断断续续好几次才被烧成那样的。除了你所造成的几处外,还有其他烧伤的痕迹,再加上从伤势来看,第一次的伤应该是前几天的深夜里产生的。在那个时间段,你正好在这个调查室里和我面面相对。也就是说,警察就是你不在场证明的证言人。啊,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事』……」
「……」
「哎呀,犯人原本就有是好几人的可能性,不过我无法想象你会和其他人联手。所以这是我个人的见解,你——嗯?怎么了?」
轻部刑警停下话头,探出身子观察我的脸色。
「……无法想象吗?」
「咦?」
「——不。也对呢……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为心中微微传来被捏紧一般的疼痛而感到有些困惑,但那并没有什么大碍。
然后,我以想要隐藏这份异样一般的心情问道:「那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轻部刑警再次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用单手轻轻地抓了抓头发。
「——因为那是普通的个人情报。而我姑且也算是刑警……反过来问你,她与这一连串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
「——看来是有什么理由的样子呢。算了,如果没关系的话,既然是你拜托的,告诉你倒也没关系……」
如同叹息一般的说完,轻部刑警再次凝视我的脸。
「——但是,不能免费告诉你呢。」
面对最近已经听惯了的台词,我立刻反问「你想要什么?」
「是呢……」虽然他装出沉思了一会儿的样子,但应该是早就决定好了愿望,很快就说了出来。
「希望你能撮合文目沢的白雪公主和本王子。」
「……」
轻部刑警会开出的条件基本上都是一种模式,虽然在预料之中,但不可思议地觉得心中深处有些骚动。
「……又来了吗?你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因此我不禁吐露了真心话。
「你一有事就这样谋求我的帮助,可看上去关系完全没有变好哦?比起这个,你还是找个只看你王子般的容貌,完全没脑子的年轻村姑,将毒苹果塞进她嘴里会更快些,而且也不会失败。」
「哈哈……的确。但是并不是能那么干脆割舍的,人与人——特别是男人和女人……」
轻部刑警以轻薄的笑容回应了我的提议。
「重要的是相性,还要描绘出未来的预想图。想要和那个人『变得怎样』,想要让那个人『怎么做』,会很自然地去那么想……」
「——那么,举个例子。轻部刑警描绘了与雪村老师之间怎样的未来预想图呢?」
面对我的提问,轻部刑警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自嘲的「呵呵…」笑了起来。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个『矮小的男人』。所以不会过于奢望。就想着能在近期『成为能得到她家预备钥匙的关系』,只是那样而已……」
「自我评价的前半段是正确的,后半段就错了。我觉得你还是需要更多的自知之明。不过……」
这些事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总之,以你得到雪村老师家的钥匙为最终目的,我会帮忙的。这样一来商谈成立了吧?」
总觉得越绕越远,我姑且将话题汇总了一下。看到他点头,我将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那么请告诉我吧。你和她的关系……」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对事到如今还开玩笑的他感到非常不爽,但总之还是保持冷静,我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应该是『负责自杀未遂者和自杀未遂事件的刑警』吧。」
「——回答正确。」
「……什么嘛,不说你也知道嘛。」轻部刑警笑了起来,我则回了一句「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我听说她曾企图自杀。既然叫了救护车,为了说明情况,警察也一定会赶去现场的。既是她认识的人,又身为警察,想到这个接点,首先就会怀疑这个吧。因为她是个看上去不会给警察惹麻烦的女孩子……」
「原来如此,真是了不起的名侦探啊。」
轻部刑警夸张地作出了佩服的表现。我继续说了下去。
「这可以轻易的知道。——但重要的在后面。既然和你扯上关系,就说明当时的现场并不简单。毕竟要说和你有关系的事件,在管辖范围内也都是些特别麻烦的事情……」
「困难的事件会跨越科室与科室间的鸿沟,集中到优秀的我这里……」
「——也就是说,她的自杀事件是个困难的事件吧?」
「嗯,没错……」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黑色的笔记本并将其打开。
「——她打算独自一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行【窒息自杀】。而且还是以【上吊】之外的方法。」
就算他这么说我也完全摸不着头绪。除了【上吊】以外的呼吸机能方面的自杀,我只能想到【煤炭自杀】或使用车辆的废气之类的。【煤炭自杀】也称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而车辆的废气在房间里是不可能被使用的……
「那也许是有点奇怪的现场。她使用的是干冰……」轻部刑警目不转睛的看着笔记继续说道。
「首先用干冰制造出大量烟雾,然后随便用个塑胶袋套在干冰上形成密闭状态。之后准备大尺寸的垃圾袋,用软管将其底部与塑胶袋连接起来。这样一来就能让干冰发出的烟——【二氧化碳】在软管内流通。因为【二氧化碳】比空气重,接下来只要将垃圾袋套在头上,移动到比塑胶袋更低的地方,最后扎紧袋口不让烟逃出来就完成了……」
「……」
——【二氧化碳】……
「她那时候因为垃圾袋松开了,烟雾从室内飘进了走廊,从门下的缝隙漏了出去,因此被家人发现才得以平安。因为发现得早,她自己的神智还很清醒,也没留下后遗症。还算好……」
「……是呢。」
「就算问她本人,她也什么都不肯说,据双亲所说,最近似乎为人际关系感到烦恼,看来那就是自杀的原因。对警察而言,这并不算什么事件,只是以单纯的自杀未遂进行处理后就结束了搜查。」
「人际关系上的烦恼……吗?」
「是啊,高中生真的不好当呢。」
「……你真的这么认为?」
「——咦?」
虽然轻部刑警反问道,但我却无视了他,问了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啊啊,我想应该是【雷击事件】的两天前。去探望的时候会遇到她,应该是来再次接受有没有后遗症的检查。」
「这样啊……」原来如此……
「——关于与这件事无关的事件,我还有个问题。如果你觉得我不是犯人的话,请回答我。」
「嗯,可以啊。」听到轻部刑警的回答,我问道。
「泷川同学所吸入的某种气体,应该是【氧气】吧?浓度很高的那种……」
「——没错。你知道得真清楚呢。」
「因为我是化学部的……」我向吃惊的他解释道。
「关于【氧气中毒】的症状,我从认识的人那里听过皮毛程度的知识。还有,我想起在那个房间中看到的液化瓶是黑色的。保管【氧气】的液化瓶,颜色应该是被定为黑色的来着……」
「——原来如此。」轻部刑警回了一个轻柔的微笑后低语道:「真是个了不起的名侦探啊」。
「话说,轻部刑警,其实我有事想要恳求你。」
我从脚边的包里拿出了透明的塑胶袋。里面放着少量的泥沙。
「希望你能调查一下这个,要加急。然后一旦分析完毕,希望你能立刻把结果告诉我……」
「这个——究竟是……」
「理由我会在你告诉我结果的时候回答你。我想这自身就会成为谢礼吧……」
「……我收下了。」
虽然一瞬考虑了一下该如何对应,轻部刑警意外干脆地将它收了下来。
「谢谢。那么就拜托了。」
我站起身,低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