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小林一郎无双
1
我搞不好……是这个故事的最终头目。
一旦开始认真怀疑,这个念头便挥之不去。
若是如此,之前发生的数起神秘事件都能解释。
一般的死党角色接连和主要角色插旗,也可以接受。
(难道那些统统是铺陈?为了让我变成最终头目,阻挡在龙牙他们面前的准备工作?)
实在无法笑自己想太多。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有注意到几个地方。至少有三点让我觉得「仔细想想,我好像怪怪的?」
——第一点。为何小林一郎一直偷看他们战斗,都没被发现?
龙牙以前也说过「一郎很擅长隐藏气息耶,连我都有被你吓到的时候」。
龙牙、主要女角们以及使徒都察觉不到。有这种一般人吗?
——第二点。为何小林一郎在KTV没昏过去?
那个时候,使徒发出的催眠波害客人及员工都睡着了。只有我还醒着。
大概是因为我表现得太自然,导致龙牙他们也下意识忽略这点。正常人会不受影响吗?
——第三点。为何小林一郎感觉得到使徒的邪气?
抱着艾尔蜜拉同学在巷子里逃的时候,我感觉到在后面追我的死弩罗的邪气。当时我一心只想着逃命,没察觉异状,可是照理说,邪气不该被我发现吧。
正常人会自带异形邪气侦测器吗?
(从以上三点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我大概——不是正常人。)
遇见火乃森龙牙,知道他是她,还跟她变成亲密关系。
当上雪宫汐莉的专属顾问、苍崎怜的专属造型师、艾尔蜜拉·马卡托尼的专属捐血者。
这些绝非无意义的事件。
我立了她们的旗——这件事本身就是化为最终头目的旗标。
(总之,现在我需要确切证据。只要有证据,我也能干脆地做好觉悟。)
假如我是最终头目,我的任务只有一件。
想尽办法折磨龙牙和主要女角,最后被她们打倒。
这样一来,我应该会在那时迎接死亡吧。被「Dragon Fang」击中,与【魔神】一同消失。
(虽然这个年纪死有点太年轻,如果这是我的职责……也只能接受。)
心情比以前平静许多,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远比为了拔旗惊慌失措、东奔西跑的日子来得轻松。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担纲的角色。倘若对我来说,「那」就是最终头目,只能乖乖把它做好。只能竭尽全力做尽恶事。
(亲近之人做为敌人阻挡在前方……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也是死党角色的职责。)
龙牙一定会很难过。思及此,胸口便隐隐作痛,但这也是无可奈何。
希望龙牙以后至少会在回忆事件想起我。
想起小林一郎这个吊儿郎当的死党。
在我下定决心的同一时期,龙牙她们也突然忙起来。
「奈落的使徒」好像又开始频繁活动。搞不好是因为【魔神】终于快复活了,也就是我的觉醒吗?
「一郎,对不起唷,最近都没空见面。我很想快点让你看我穿兔女郎装……」
笑着回应愧疚的龙牙「别在意」。
「小林同学,我们赢得了吗……」
鼓励不安的雪宫同学「相信自己和伙伴」。
「小林,今年的泳装会流行什么颜色?」
告诉烦恼的苍崎同学「黄绿色」。
「小林一郎,给我血。」
偷偷让爱上我的血的吸血鬼吸血。
……另一方面,我和龙牙她们分头行动,把时间统统拿去四处走动。目的是寻找「奈落的使徒」。
偷偷与使徒接触,确认自己的真实身分。万一是我推测错误,再赶快闪人。
虽然我还没觉醒任何异能,甩掉使徒应该还是不成问题吧……我是这么计划的。
(龙牙她们的战斗,恐怕正在迎接高潮,不能再拖拖拉拉下去。)
开始在街上徘徊后,很快就到了第五天。
那一天,我总算遇到疑似使徒的人。
时间是晚上九点过后。为了保险起见,我再度来到废弃工厂,结果真的中了。
站在那里,身穿陌生制服的女高中生——外表看来是个平凡人,可是那家伙明显不是人类。她散发出的邪气超级强烈。
「……嗯?人类?」
那人立刻发现我,皱起眉头。
工厂内当然没开灯,光源只有月光。但我看得出她挺苗条的,是个绑侧马尾的美人。
「呼呼呼……愚蠢的人类,竟敢单独到这种地方来。我正好无聊,让你陪我玩玩好了。」
「在那之前,可以问个问题吗?」
我慢慢走近性感地舔了下舌头的女使徒,一边跟入口维持一直线,方便随时可以逃跑。
「啊?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吗?你会死在这里。」
「看到我……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不怕使徒的一般人。对方也因此感到困惑。
托死弩罗的福,我已经习惯邪气。起初虽然会被压制住,只要体验过一次就不算什么。我适应力很高的。
「……等等。咦?你——」
过没多久,女使徒眯起一只眼睛,讶异地仔细观察我。
……我身上果然有什么异状吗?不是死弩罗搞错吗?
「怎么样?你杀得了我吗?」
我直接问她,不出所料,女使徒摇摇头。
「不……没办法。」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王【魔神】附在你身上——
我期待她这么说,女使徒的回答却非常笼统。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哎,只能确定因为你是与我们相近的存在。」
「不是因为我是最终头目吗?讲清楚啊女使徒!」
「我叫魅怨。」
「没人叫你自我介绍!」
我逼近她,魅怨搔着额际。
她一脸「好像被怪男人缠上了……」的表情。
「欸,我是最终头目对吧?没错吧?让我得到解脱吧!」
「我不知道你说的最终头目是什么东西,如果是指【魔神】大人,那并不是你喔。」
「不、不是……?」
「嗯,【魔神】大人复活确实需要人类的身体当容器,但不是你。」
「怎么可能……」
岂有此理。
亏我冒着危险与使徒接触,竟然猜错了。最终头目计划整个废掉。
「我身上没有【魔神】吗……?」
「因为【魔神】大人的容器,我们已经找到了。【魔神】大人应该再过不久就会复活,可以想像火乃森龙牙吓得脸色发青的模样。」
「已经,找到了……」
骗人。最终头目是我才对啊。
被龙牙她们在最终决战打倒,最后恢复理智,留下「谢谢你们……让我从【魔神】的束缚下解脱……」慢慢消失。之后龙牙她们抬头仰望黄昏的天空,空中浮现我的微笑——我应该是这种角色啊。
不是吗?这个角色已经有人了?把我晾在一旁!?
「那我是谁!我是怎样的角色啦!」
「谁、谁知道!喂,你在碰哪里!」
我抓住魅怨的裙子,她拼命试图把我拉开。你明明是使徒还脸红,放肆。
「总之,我不能杀你!问我我也不晓得原因!」
「别抛弃我!有什么关系?把我当成你们的王嘛!」
「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
夜深人静之时,在废弃工厂争执的使徒及人类。旁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是情侣吵架。
「啊,我知道了!就算不是最终头目,我是使徒对吧?是你们的伙伴对吧?所以你才没办法杀我对吧?」
「并不是……哇!别把头塞进裙底!别看我内裤啦——!」
「使徒穿什么内裤!」
「要你管!再说你又不是自己化身成人型的!?这副模样是本体吧!?」
「这、这个嘛。」
「既然这样,你就不是使徒!听见没?你是人类!是被使徒袭击的人!不可以袭击使徒!」
……我的推测被全盘否定,不自觉地抱膝坐到地上。
(惨了。走投无路……)
至少想当个使徒。这样还能去当拥有人心、站在主角那边的使徒。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恢复成非正规的死党角色……
魅怨坐到缩起身子的我旁边。
「真的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想问……」
「当正常人不行吗?」
「我插了一堆旗……已经回不去了。」
我姑且试着鼓足全身的力量,果然没办法变成使徒。只有因为太用力而流出鼻血。
「虽然我不太懂,没必要那么烦恼吧?反正【魔神】大人复活后,世界注定要毁灭。」
魅怨拿出手帕,帮我擦掉鼻血。
这个使徒意外贴心。顺便说一下,内裤是黑色蕾丝。
「别放弃啊少年,未来一片黑暗!」
「哼,区区【魔神】会被龙牙干掉的。」
「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是说原来你是火乃森龙牙的朋友?」
「麻烦现在别跟我提那家伙。」
「啊,对了。你认识死弩罗吗?他是我的部下,突然失去联络。」
「也别跟我提那家伙。不如说,让我一个人静静。」
「唉,真头痛……不能攻击你,又不放心丢着你不管……」
之后。
我躺在魅怨的大腿上,在废弃工厂闹脾气,直到深夜。
这一幕实在不能让龙牙看到。
2
后来,我连续请了三天假。
说实话,我谁都不想见。有种踏出外面一步,又会不小心插旗的感觉,我很害怕。我现在处于严重的疑神疑鬼模式。
(该如何是好……)
我躺在床上,整天盯着天花板看,思考自己的存在意义。
这三天别说睡觉了,我连饭都没吃。可是这并不会影响我的生活。一个礼拜不眠不休,我也能照常行动。年轻的力量真伟大。
(我……在哪里走错路了?)
不该这样的。
追根究柢,龙牙不该是女生。不对,要说的话,我根本不该知道龙牙她们的真实身分。
身为配角,我却太过深入剧情。结果——搞到连自己都变成身分不明的神秘角色。
(无论如何,没时间给我烦恼自己的身分了。龙牙她们的战斗……已经来到最终局面。)
今天早上,龙牙传简讯给我。
『一郎,你好像感冒得很严重,不用勉强回我没关系。我想使徒一定马上就会被我们歼灭。在那之前,我也会先以使命为优先。这也是为了让我们现在的关系维持下去。』
她们的战斗很快就要结束。然而,八成不会那么简单。
魅怨说了,【魔神】再过不久就会复活,他们已经找到容器。
与那个【魔神】的决战,才是命运的最终战。胜利之时,世界将恢复和平。故事将迎接结局。
(我只要默默看着就好吗?)
我焦躁不已,却不明白自己的职责。想不到自己该做的事。
龙牙成功打倒【魔神】,从她的使命下得到解放的话,搞不好我也能恢复成死党角色。搞不好可以辞去临时男友的工作,回到我所期望的位置。
不,不对——那不是「死党角色」,只是单纯的「朋友」。
恢复和平的世界,即后话。在那里的火乃森龙牙,已经称不上主角。
如果只是要有个人在一起,对象不一定要我。我之所以想辅佐她,是因为龙牙有应尽的使命,再加上她的使命与守护世界有关。
(到头来——也许我只是想要独一无二的存在价值。既然如此,真的去当龙牙的男朋友不就得了?不,那样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会彻底否定活到现在的我……)
此时,手机忽然响起。
「!」
我反射性从床上弹起来,立刻抓来手机,打开荧幕确认。
这个铃声不是简讯,是电话。而且打来的人——是龙牙。
(难道世界已经恢复和平了?)
我铁青着脸,下一刻。
巨大的「咚!」声响起的同时,整个房间都在晃动。
「哇!」
我马上从床上滚下来,再在地上滚动。冲击强烈到害我怀疑是不是有陨石掉到附近。
我无视还在震动的床和玻璃窗,按下通话键。
这个情况再加上龙牙打来的电话……两者显然不可能无关。
『喂!一郎!』
刚把手机贴到耳朵旁边,便听见龙牙的呐喊声。听那严肃的语气,不用想都知道事态有多严重。
「龙、龙牙,到底怎么了?刚刚晃了好大一下……」
『糟糕了!杏花她……杏花她!』
龙牙接下来讲出的台词,我作梦都想不到。
『杏花变成【魔神】了!』
「咦——」
爆炸声再度响起,我家整栋房子都在摇晃。
但我无暇顾及这些,吓得目瞪口呆,跪坐在床上。我只有重要时刻会跪坐。
「【魔神】选了杏花当宿主!我们火乃森家是继承【龙神】的一族……最适合当让神附身的容器!对【魔神】来说肯定也一样……」
龙牙讲话变成男性语气了。是因为她非常混乱,还是附近有女主角在?
「杏花是最终头目……」
没想到魅怨说的【魔神】容器,是主角的妹妹。
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杏花远比我更有冲击性。因为对龙牙而言,她是比我更亲近、重要的日常象征。
「所、所以呢?杏花现在状况如何?」
『她的意识完全被【魔神】支配,往河边去了……你在家对吧!?绝对不要出去!』
「咦?为什么?」
『【魔神】打开了一堆通往异界的门!现在街上到处都是使徒——』
电话忽然中断。
我仍然把手机贴在耳朵旁边,动弹不得。
「杏花是最终头目……」
我愣愣地重复这句话。
事情太过出乎意料,害我大脑无法顺利运转。只有一点可以知道,这对龙牙来说是极为残酷的展开。
(容器是杏花的话,龙牙没办法战斗。那家伙那么疼妹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攻击她。)
现在可没空佩服人家「不愧是最终头目,很懂得炒热气氛的方法」。
我明白这样对不起龙牙,但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要是我乖乖在家里跪坐等待,真的会变成「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人」。
(我还是龙牙的临时男友……即重要角色。我在这个状况下如何行动,照理说也会影响剧情的品质!)
我是专业助攻。
从饰演伞蜥蜴的那时开始,一直是这么活过来的。
幸好使徒他们无法攻击我,到外面应该也不会有事。但我没有异能,还是挺危险的……
无论如何,得过去才行。得想办法参与最终战!
(去那边或许可以明白什么,或许有我该做的工作。我放弃钻牛角尖了!事到如今,干脆积极参与主线剧情!)
那个工作是「解说员」也好,「牺牲者」也罢。
只要能帮上龙牙,只要能对故事有贡献,这条命死不足惜。既然我是「女主角的对象」,怎么可以隔岸观火。
(等我,龙牙!拥有神秘设定的临时男友现在就过去!)
一分钟后,我迅速冲出家门。
我换上容易看出身分的制服,因为我说不定会穿着这身衣服死去。
3
如我所料,街上一片混乱。
越往人多的方向跑,尖叫声越来越多。偶尔还听得见枪声,八成是警察开的枪。
……虽然我也很担心龙牙,得先帮助一般人避难才行。
万一出现重大伤亡,可能会害龙牙遭到批评。我想尽量避免这种事发生。
(通往异界的门是开了多少扇啊?)
我穿过四处奔逃的人群,寻找使徒。
过没多久,我看见一只猩猩型使徒,在三车道的正中央大肆破坏。他轻松举起乘客抛下的汽车,往旁边的建筑物扔。
(那家伙,因为剧情正好进入高潮就给我这么放肆!)
我快步走过去,想叮咛他的时候——
「雀始巢,樱始开,雷乃发声。」
神乐铃的铃声响彻四周,接着是少女澄澈的声音。
猩猩使徒的动作立即减缓。这个现象我看过许多次,这次却不只这样。
附近的行道树一同摇晃起来,伸长树枝,像绳子一样缠住使徒的身体。
「唔!这、这什么东西!」
「玄鸟至,鸿雁北,虹始见……使徒啊,到此为止了。」
是「祝命的巫女」——雪宫汐莉。
她走向混乱的使徒,长发在空中摇曳,裙摆随风飘扬。
(雪宫同学……!难道她一个人来的?)
偷看她们战斗时养成的习惯,导致我下意识躲到汽车后面。我稍微探出头,前方八公尺左右,是与使徒对峙的雪宫同学的背影。
「动、动不了……小丫头,是你干的吗!」
「我是『祝命的巫女』。能够给予生命活力,治疗伤口,也能夺取活力,减缓对方的速度。除此之外,只要将一定分量的活力跟强烈的思念一起传送给植物——」
下一刻,猩猩使徒哀号出声。
因为树枝的力道突然增强,使徒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压碎。
「呜啊啊啊啊啊!呃、啊……」
毫不留情的紧缚,使猩猩使徒的双臂无力垂下。接着,他的头也垂了下来,在缠在一起的树枝中融解、消灭。
「这就是我能力的新境界——树缚杀。」
雪宫同学向逐渐消失的使徒一鞠躬。和龙牙一样,整场战斗是单方面的秒杀。
……之前还在烦恼自己只能辅助的她,提升了战斗力。
明明是慈爱的巫女,招式名称里竟然有「杀」字。那个新境界没问题吗?
(雪宫同学,变得太威猛也不好喔。别忘记你是全校的偶像喔?)
我不禁为她担忧。
此时,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众多邪气从四面八方紧逼而来。
「!」
新的使徒马上从前方及左右两侧往这边集中,是被同伴临死前的惨叫吸引过来的吗?
长得像野兽的、像鱼的、像虫的……类型五花八门、总数超过二十的使徒,团团围住雪宫同学。就算她学会新招式,数量实在差太多了。
「唔,还有这么多使徒……」
一只使徒对进入警戒状态的雪宫同学说:
「咿嘻嘻嘻!【魔神】大人即将复活,这个世界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啦!放弃吧,『祝命的巫女』!」
「休想得逞!我们绝对会守护它!守护这座城市!这个世界!」
「咿嘻嘻嘻!门已经打开五扇啰?我们的数量破百喔?你们已经走投无路啦!」
「那么,只要把你们统统打倒即可!」
「咿嘻嘻嘻!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
「讲这种大话,之后会后悔的喔?」
「闭嘴!看你长那么丑!」
「咿嘻……」
「肤色那么恶心!全身都是软趴趴的肥肉!」
不行。雪宫同学讲话变得越来越毒,越来越没神经,使徒有点受伤。
在各种意义上不能放着她不管。更重要的是,怎么可以让雪宫同学在这里退场。
我立刻从汽车后面跳出来,冲向包围雪宫同学的那群异形。不会有事的,照理说使徒没办法攻击我!
「唔喔喔喔喔喔喔!」
雪宫同学与使徒惊讶地看过来。
这时我已经打飞一只近在眼前的使徒。
「小、小林同学!?」
我无视错愕的雪宫同学,不断打倒、踹倒、揍飞使徒。
体内涌出力量,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四肢也冒出一些气。
「这、这家伙是谁!人类?」
「等一下!不是吧?」
「可以攻击他吗?」
「不要吧,不知为何觉得不太好……」
使徒们不知所措的期间,我依然在大闹,一边对傻眼的雪宫同学大叫:
「雪宫同学!快去龙牙那边!」
「咦?」
雪宫同学眨眨眼。好吧,配角忽然现身击退敌人,自然会愣住。
「帮助那家伙是你的任务吧!这边交给我处理,No problem!」
「小、小林同学,你到底……」
「没空管这些了!You快走!」
我在打打闹闹的期间激动起来,变成奇怪的角色。
「真的可以交给你吗……?」
「如你所见!只要打倒【魔神】,这些家伙的motivation一定也会消失!获胜的手段除了this别无他法!」
「我、我明白了……凉风至,寒蝉鸣,蒙雾升降。」
她点点头,转身朗诵七十二候。
行道树再度同时伸出树枝,缠住那群使徒。
「小林同学!我离开这里的话,树缚杀顶多只能撑十分钟!请你在那之前快逃!」
「All right!Thank you雪宫同学!」
「……叫我汐莉就好。」
她留下一句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话,跑走了。跑向龙牙跟【魔神】交战的河边。
被猎物逃掉的使徒们,立刻从四面八方狂骂我。
「喂!瞧你干了什么好事!」
「突然出现,还赤手空拳跟我们搏斗!」
「说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那股神秘气息是什么!」
种类各异的异形大吼着,试图挣脱树枝的束缚。
我将他们统统揍晕。
我已经放弃当正常人了。
花不到十分钟就制伏使徒的我,再度朝散发邪气的方向狂奔。
三位女主角恐怕是将【魔神】先交给龙牙应付,负责处理街上的使徒。
我必须接下这个任务,让她们去帮龙牙助阵。因为我认为最终战是整个故事的总结算,主要角色必须全员到场。
(居民大多都避难完的样子……使徒也会优先攻击女主角,对我来说正好!)
我一面前进,路上看到落单的使徒就顺便打倒。
过没多久,我发现「斩舞的剑士」——苍崎怜。
(唔喔,这是怎样?)
那一带地上充满使徒的残骸,惨不忍睹。
随便估计差不多三十只吧。
所有尸体都被锐利的刀刃劈开,到处都是正在融解、蒸发的尸体。
如果有已经消失的敌人,这讨伐数真惊人。
(不只雪宫同学,苍崎同学是不是也变更强了?)
在我闭门不出的那几天,是不是发生了让她们提升力量的事件?不管怎样,这里应该很快就能解决……可惜,事情出乎我的意料。
苍崎同学跟最后一只使徒僵持不下。
像白鹭的使徒悠然站在手持木刀的她面前。双手变化成翅膀,也就是类似鸟身女妖的模样。
那只使徒身材纤细,体型不大,长相也非常接近人类,散发出的邪气却格外强大、凶恶。
这家伙肯定是干部级……而且有胸,是女干部。
可惜胸部被羽毛盖住,看不见奶头。
「呵呵呵……挺厉害的嘛,『斩舞的剑士』,竟然用一根木棒打倒五十只使徒。不过,我跟那些废物可不一样喔?」
「看得出来。正因如此,更要在这里解决你!」
苍崎同学将剑尖指着对方,勇猛地宣言。她果然比较适合这种风格。
苍崎同学眼神锐利得连我都快吓得尿裤子,女使徒却泰然自若。
「啊哈哈哈!你赢得了我吗?赢得了我魅怨——『奈落的三姬』之一吗!」
女使徒大笑着说出来的名字,意外地是我认识的人。
(魅怨?原来那家伙是魅怨?)
那个意外贴心、绑单马尾、穿黑色蕾丝内裤的?
而且她还说她是「奈落的三姬」,我都不知道使徒也有女主角三巨头。
「女使徒啊!堂堂正正决一胜负吧!」
「我就陪你玩玩!」
在我介入之前,两人产生剧烈冲突。
苍崎同学以惊人速度使出连击,魅怨也用超出常理的速度飞来飞去,闪躲攻击并且反击。
肉眼所不能及的神速攻防战。
「太慢啰,『斩舞的剑士』!来,有种追到这里呀!」
魅怨高高飞到空中,挑衅苍崎同学。果然来这招吗?
对武器是木刀的苍崎同学来说,飞行系敌人非常难对付。木刀的攻击距离,怎么看顶多只有两、三公尺……在我为她感到焦虑时。
「秘剑·音速斩!」
苍崎同学挥下木刀的同时,刀身释放出真空波。
如同风妖镰鼬的风刃,直线朝上空的敌人飞去。
「什么……!」
出乎意料的射程外攻击,令魅怨面露惊愕。她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风刃,与对手拉开距离,降落于地上。
(好、好险……魅怨那家伙太大意啦。)
换成一般的使徒,八成会被直接击中,一命归西。不愧是干部。是说为啥我要松一口气?
「躲过了吗。看来你果然不是一般使徒。」
苍崎同学再度逼近魅怨。
魅怨让双翼硬化成像刀刃的样子,以迎击苍崎同学。
「呼,你竟然还会那种远距离攻击……好久没这么惊险了。」
「我是『斩舞的剑士』。其能力的神髓,便是操纵剑风。如今我已领悟奥义,战斗范围并不只限于接近战。」
「真棘手啊,琴通宁(注4「音速斩(刃ソニック)」与经典调酒「琴通宁(ジントニック)」日文音近。)。」
「是音速斩。」
……没想到连苍崎同学都学会新招式,还取了这种很潮的带片假名的名字。
(是想借此机会摆脱和风角的束缚吗?如果不会崩角倒没问题……噢,没时间担心这个了!)
现在可不能悠悠哉哉地观战,我已经不是配角。
「女使徒!这次定要取你首级!」
「别小看我魅怨!」
两人准备开始第二回合的前一刻,我冲进她们两个之间。
我避开苍崎同学的剑闪,抓住她的手臂。同时用两只手指夹住魅怨锐利的鸡翅。
「!」
苍崎同学与魅怨感情很好地同时大吃一惊。
我自己则毫不惊讶。因为我不是正常人,做得到这种事也很正常。不如说,从刚刚开始身体就一直涌出力气。
「两位,速速停手!」
我对目瞪口呆的两人大喝一声。我现在依然兴奋,所以又变成奇怪的角色了。
「小、小林……?」
「你、你是之前那个……」
我无视她们的困惑,先盯着苍崎同学说:
「苍崎阁下!岂能在此处浪费时间!」
「咦?阁、阁下……?」
「汝是否忘了还有最终头目!汝不打算去应战吗!」
「呃,可是……」
「无须多言!还有,魅怨阁下!」
接着,我望向魅怨。
她被我的魄力吓到,「咿!」缩起身子,杀气迅速消失。
「汝记得在下否!」
「又、又出现了……不知为何对他下不了手的性骚扰男……!」
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僵硬,脸颊抽搐。真没礼貌。
「什么性骚扰!汝不也顺着气氛行事了吗!」
「才、才没——」
「汝不是帮在下挖了耳朵吗!」
「不是!不是的!怎么说呢,那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总而言之,万万不可攻击人类!下次可不会只有那种程度的性骚扰!命汝即刻告知汝之部下!」
「不、不要啊啊啊啊——!变态——!」
下一秒,魅怨大叫着落荒而逃。
她展开双翼高高跳起,一溜烟地飞向空中。转眼间,魅怨的身影便消失在夕阳下。看那样子,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于是,在场剩下我跟苍崎同学两人。
偷偷说一下,魅怨乖乖逃走挺幸运的。老实说,我不想看见那家伙死掉。
我欠她膝枕的人情,而且她的大腿跟我的头意外合得来。
「小、小林,你到底……」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苍崎同学,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苍崎阁下,快去。」
我绷紧表情对她说。
可惜语气没有恢复。关于这个角色,希望大家不要追究。
「龙牙正在独自与【魔神】交战,而且【魔神】的容器还是妹妹杏花公主。」
「唔……」
「此刻不去协助龙牙,更待何时!在这种地方与使徒同归于尽,汝就能满足地逝去了吗!」
「所以你才这么乱来吗?为了不让我死……不惜挺身而出……」
「好了,快赶往龙牙身边!如疾风一般!」
「……知道了。照你说的做吧。」
苍崎同学用不知为何泛着泪光的双眼凝视我,乖乖转身跑走。
「小林!拜托你去避难!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
「遵命!」
「我的心脏到底为何跳这么快……」
苍崎同学离去前的自言自语传入耳中,但我决定当没听见。
送走苍崎同学后,我继续在路上奔走,寻找最后一位女主角三巨头。
只剩下艾尔蜜拉·马卡托尼。她一定也在某处卖力击退使徒。只要我去协助她,最终决战的演员就到齐了。
(使徒的总数约一百只。应该没剩多少。不对,万一【魔神】又把门打开,可能会出现新敌人……)
这样的话,更需要让女主角们快点到河边去。只要不打倒【魔神】,就没办法彻底解决问题。
得想办法让她们戏剧性地依序赶到,帮助无法攻击杏花的龙牙……
「小林一郎!」
在我思考之时,艾尔蜜拉同学从前方跑来。
她引以为傲的红发变得乱七八糟,颜色有点暗掉。制服也沾满泥巴,脚步摇摇晃晃。看来她消耗了很多能量。
恐怕是陷入了相当艰困的苦战。如果我能更早跟她会合……
「没事吧!艾尔蜜拉同——」
「把血交出来!」
我急忙冲过去,艾尔蜜拉同学一把抱住我的脖子。
「咦?等、等一——」
她没等我说完话,立刻「啾啾啾啾啾~」毫不客气地吸起血来。跟外国制的吸尘器一样,吸力惊人。
「啊、唔……」
我全身无力,直接瘫到地上。
然而,艾尔蜜拉同学没有放过我。我只能听着她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呼啊——!你的血果然最棒了!」
约一分钟后,她终于停止吸血。
艾尔蜜拉同学擦着嘴角,一口气站起来,仿佛刚才的疲惫是演出来的。肌肤光滑柔嫩,深红色的头发也恢复光泽。
「小林一郎,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过这么久才问这种问题的吸血鬼。
但我没力气回答。现在的力气只够我趴在地上呻吟。
「莫非你想跟使徒战斗?实在太莽撞了。」
「呜……」
「放心吧。我已经感觉不到使徒的邪气。总之这座城市没问题了……不晓得汐莉同学和怜同学是否平安。」
「她们……去找、龙牙……」
我用尽剩下的力气,终于发出声音。
「咦?这样呀?」
「你也……快点去……救龙牙……」
我又变成奇怪的角色。不过跟之前不一样,超没干劲的。
「也是。血液也补充够了,不能在这边闲晃!现在的我,连【魔神】都不足为惧!」
在模糊的视界中,我看见艾尔蜜拉同学比着V手势。可是我无法做出反应,感觉稍有松懈就会昏过去。
「小林一郎,你去避难吧。之后交给我们处理。」
「了解……我,去避难……」
「回来后可以再让我吸血吗?要对龙牙保密唷。」
最后,她轻声说道,眨了下眼。
意识不清的我,用空洞的双眼目送她精力十足地跑走。身体好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极度缺血。
有没有人……可以帮我输血?
4
等我有力气站起来时,已经过了约十分钟。
本以为今天大概不能再动了,身体却比想像中还强壮。倒在地上的期间,也隐约掌握了气的控制方法。
(那个臭吸血鬼……换成一般人可是要送医院的。)
不过,这样女主角三巨头就来得及参加最终决战了吧。
我也不能在这边睡觉。必须追上去。必须跟最终决战扯上更多关系。
(继续拖拖拉拉的话,龙牙她们会先把【魔神】打倒。得在那之前赶到。然后——寻找答案。)
小林一郎是什么人?
有种答案就在这场战斗中的感觉,等到双方分出胜负就太迟了。
(不能直到最后都是个神秘角色。我的自尊不允许。)
倘若没有答案,只要强行找出来即可。自己的职责自己寻找。
那就是不小心太深入剧情的——我的心态。
(对喔,异界的门还开着对吧?放着不管没问题吗?)
我有点在意,可是没空处理那个了。而且我又不知道怎么封印门。
打倒【魔神】,门八成会自己关闭。那种东西就是这样。
我如此推测,选择先前往河边。
我冲过去的时候,果然正在与【魔神】交战。
从河堤看下去,是龙牙及三位女主角。背对河岸的杏花站在她们前面。
……战况一目了然。
龙牙跪在杏花面前。她气喘吁吁,光是盯着对手就竭尽全力。从来没看过这么趋于劣势的龙牙。
三位女主角也一样。
照理说,大家赶到这边时都还有余力,现在却遍体鳞伤。制服破破烂烂,露出底下的肌肤及内衣。这部分让我夸她们一句不愧是女主角吧。
杏花面无表情,对龙牙她们说。
声音明显不是她的声音,是重低音的男声。
「吾乃,【魔神】。人们,唤吾为——混沌。」
天空不知何时被厚重的乌云遮蔽。雷声隆隆,电光闪闪。
这时,杏花全身冒出庞大的邪气。
漆黑的不祥邪气在她身后形成人型,转眼间变成肌肉发达的魁梧男子。
(那就是【魔神】吗……!)
随着邪气的密度增加,【魔神】变得越来越壮,逐渐实体化。
额头上有根巨大的角。又长又大的牙齿从嘴巴刺出。乱发倒竖,抱着跟树干一样粗的双臂,愤怒地睥睨龙牙她们……这副模样如同恶鬼。
「来吧,命不足惜的人类啊。将汝等的血、肉、魂……献祭给吾。」
杏花慢慢走向大家,背后带着【魔神】。
我趴在河堤上,紧张地观察情况。
(好像有点不妙耶?难道主角方会就这样被干掉……)
那个【魔神】就是如此强大。魅怨的邪气也很惊人,不过说实话,这家伙根本是不同次元的。世界该不会真的毁灭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怎么办?要参战吗?选择在这个场面介入真的好吗?来个工作人员举牌打Pass给我啊!)
在我焦躁不已时。
雪宫同学、苍崎同学、艾尔蜜拉同学突然一个个站起来。她们站到【魔神】面前,保护龙牙。
「……各位,需要治疗吗?」
「不,没问题。我的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变钝。」
「我也是。亏我飒爽地赶过来,怎么能就这样结束呢。」
三人同时望向后方的龙牙。
「大、大家……」
龙牙还没办法站起来,只能抬头看着三人。比起身体上的伤害,敌人是杏花的精神打击恐怕更加严重。
然而,女主角们仍未屈服。
雪宫同学、苍崎同学、艾尔蜜拉同学,都像要给予主角力量般微笑着。可是没有忘记卖肉。
尽管她们给我添了许多麻烦……这三人果然也是优秀的女主角。是适合当主要角色的存在。
「火乃森同学,我『祝命的巫女』的力量,将支援你到最后。」
「我是『斩舞的剑士』,龙牙……我是你的剑。」
「也别忘了我『常暗的血族』,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力量。」
三人纷纷表明决心的瞬间。
女主角们的身体,溢出眩目的光之奔流。是她们以前从未散发过、连跟龙牙比起来都毫不逊色的大量灵气。
雪宫同学的光是白色,苍崎同学是蓝色,艾尔蜜拉同学是红色……这些颜色仿佛体现了她们给人的印象。然后。
「神威解放——【白虎】!」
「神威解放——【青龙】!」
「神威解放——【朱雀】!」
灵气呼应她们的呐喊,立即化为野兽的模样。
(那、那是……四神吗!)
我忍不住探出身子,瞪大眼睛看着她们。
——四神。西白虎、东青龙、南朱雀、北玄武,掌管天之四方的圣兽。每个人应该都在漫画或游戏里看过一次。
圣兽们就在那里。
在女主角背后具现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没想到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用上老套的四神梗……看起来少了一只。没有玄武。龙牙不太可能是玄武。附在她身上的是【龙神】……推测是掌管中央、统率四神的存在【黄龙】。
所以龙牙才这么万能,女主角的能力都能使用。
(是因为乌龟很难写进战斗场景里吗?明明是四神,玄武竟然不在……嗯?)
玄武——不在?
我猛然惊觉。小林一郎是什么人……我似乎终于得到了答案。
(难道我就是【玄武】?)
这大概就是伏笔的真相。死党角色确实有时会觉醒力量,升格成主角的伙伴角色。
这类型的角色平常行为举止就很奇怪,会躲起来偷看龙牙她们战斗,露出得意的笑容,重点是必须是帅哥……但现在讲这些也没用。
(是吗!原来如此!所以使徒他们也在我身上感觉到神秘气息!所以我身体才会发出气!)
仔细一想,主角是女性的话,不来个男性伙伴说不过去。
把我加进去就能取得平衡。其实我只想当配角,不过没时间挑剔了。除了这个角色,还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吗?
(不能再继续旁观!参战啰参战!)
女主角神威解放的现在,是最佳时机……在这时让最后的【玄武】加入,四神齐聚一堂!
在我兴奋、欢喜的期间,女主角带着圣兽一起冲向【魔神】。等一下!【玄武】也在!
圣兽们不顾我还没登场,大显身手。
冰雪肆虐、狂风卷起、猛火燃烧,【魔神】也引发地震,大地裂开。河边正在发生各式各样的天地变异。
「哦……变得比数百年前更加强大了嘛。【黄龙】的守护者们。」
来自三方的攻击,令【魔神】有些分身乏术。完全是我方占上风。
只不过,我发现一个异状。每当【魔神】遭到攻击,杏花也会跟着面露苦色。
难道他们的痛觉连结在一起?
「大家,住手啊!再继续攻击下去,杏花她……杏花她!」
龙牙发出悲痛的呐喊。刹那间。
【魔神】巨大的手掌,往露出破绽的她身上拍下去。
「看来只有汝变弱了啊。【黄龙】的继承者。」
邪气马上凝聚在【魔神】掌中,发出漆黑波动。
【魔神】逮到短暂的空档发动攻击,令三位女主角来不及反应。
强力无比的一击——直线射向身上没有灵气、毫无防备的龙牙。
「火乃森同学!危险!」
「龙牙!快躲开!」
「龙牙,快逃呀!」
主角无处可逃。女主角来不及救她。龙牙自己也动弹不得。
谁来化解这个危机?
这还用说。当然是本大爷!
「龙牙啊啊啊啊啊!」
我呐喊着从河堤上跳下来。
然后跟女主角刚才做的一样,挡在龙牙面前,让体内那个叫灵气还是小宇宙还是查克拉的东西一口气爆发。
【魔神】的波动迅速逼近,可是我并不害怕。对我来说,以神秘角色的身分迎接结局,更令人恐惧。
(说到【玄武】就是乌龟。说到乌龟就是龟壳。说到龟壳就是硬……我推测我的异能是强韧的防御力!)
没错,那一定就是使徒不敢攻击我的原因。
他们本能性地警戒我的防御力。多么合理的解释!
我挺身面对直逼眼前的波动,大声喊出觉醒的台词。
「蛇、蛇威、神威解放!玄——」
照理说应该勉强赶得上。然而,由于那个词我从来没念过,不小心吃螺丝了。结果——
我直接被波动轰飞,在空中飘移了至少十公尺。
「武武武——!」
我念着剩下的台词,在地上翻滚。天旋地转,一只鞋子不晓得飞到哪去了。
(糟糕……失败了……)
好不容易有我表演的机会,这可是超热血的场景耶。
……【玄武】的觉醒,以失败告结。
5
但是,我并没有受伤。
本以为手脚会断一只,或是肚子开出一个大洞之类的,结果什么事都没有。顶多后脑勺撞到地面,撞出一个肿包。
(发、发动速度……太慢了……)
我呈大字型仰躺在地,向自己抱怨。
身体毫发无伤,我果然是【玄武】吧。不过……出了个大差错。算准时机登场,结果一秒就被干掉。
(可恶……如果更早发现我是【玄武】……)
这样就能先练习神威解放,也不会吃螺丝了……我悔恨至极。
「一、一郎——!」
这时,朝我冲过来的脚步声,随着悲壮的惨叫传入耳中。当然是龙牙。
她将战斗抛到脑后,立刻抱起我的上半身,泪流满面地看着我。
「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那么乱来!我不是叫你别到外面吗!」
龙牙虽然气呼呼的,仍然紧紧抱住我。
正常来说,我会在她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不过再说一次,我毫发无伤。
「你才是,没事吧?龙牙」
「人家无所谓啦!重要的是你、你……」
龙牙的语气不小心恢复成女生了。
幸好三位女主角在应付【魔神】,无暇顾及这边。
「一郎……你不要死……」
「不,我——」
还活蹦乱跳的——讲到一半,我急忙将话收回去。
因为我瞬间想到一个「计策」。
(难道这是个好结果?利用这个状况,是不是能让我在最后关头回归死党角色……?)
我判断该即刻执行计划,假装濒死。掩饰自己健康到了极点的事实,喘着气露出微笑。
「我——只要你没事就好……」
「不要!一点都不好!你不在的话,我也活不下去了!」
「龙牙,你不可以哭……现在的你,还有该做的事吧……」
那份演技、那句台词,碰巧跟幼稚园同乐会演的话剧一样。
跟我人生第一次当的配角——伞蜥蜴一样。
「相信我,龙牙……只要打倒【魔神】,一定能夺回杏花……」
「可、可是。」
「那三个人,应该也是相信这点在战斗着……」
这时再参杂几句真心话。
以为自己是最终头目的时期,我打算跟【魔神】一起消失,但仔细想想,宿主只不过是「容器」。现在龙牙体内的【龙神】也是代代相传的守护神……从原本的宿主转移到下一个宿主身上。
就算神消失了,容器依然会留着——这个着眼点也是我「计策」的核心。
「龙牙,你听好。我救你不是为了看你在这边哭哭啼啼……你不是要保护这个世界吗……既然如此,就连杏花也给我一起守住……!」
我都快死了,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多话?好难拿捏分寸。
「我觉得……你打倒【魔神】的话,我应该也能捡回一命……」
「真、真的……?」
「嗯,我答应你……去吧,龙牙……你一定,办得到……」
我假装昏过去。
之后就让我观战到分出胜负吧。假如龙牙她们实在打不赢,我再演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参战的剧情。
(哎,虽然我想应该用不着担心。)
龙牙温柔地让我躺到地上,默默起身。
她的表情恢复成威风凛凛的男人,全身冒出金黄色灵气,狠狠瞪着【魔神】。
「一郎,你看着。我一定会打倒【魔神】……然后夺回杏花!」
嗯,我在看,很帅喔龙牙。你的魅力就是,那个,跟少女模式的反差。
仔细想想,我一直在给她添麻烦,一直在让她穿色色的角色扮演服。
不过……马上就要跟那些日子道别了。
「神威解放——【黄龙】!」
龙牙的气伴随嘹亮的呼唤膨胀。那股气逐渐在她身后变成「黄金之龙」。
散发无法直视的眩目光辉,推测长达二十公尺的圣兽——这就是火乃森龙牙的守护神【黄龙】。又名「龙龙」。
「喝啊啊啊啊啊啊!」
「嘎啊啊啊啊啊啊!」
龙牙的咆哮与【黄龙】重叠。她跟守护神化为一体,变成一支巨大光箭射向【魔神】。
被女主角压制住的【魔神】,立刻做出反应。
「喔喔,可恨的【黄龙】……吾等很久了!」
【魔神】再度发出波动,还是两只手射出的两道波动。
然而,龙牙拖着一条残光的尾巴,穿过波动的空隙,贯穿敌人胸膛。
「呜、呃……!」
【魔神】首次露出痛苦的神情,但他脚下的杏花也在呻吟。
杏花,再忍耐一下。
你姊一定会救你,因为——火乃森龙牙是我看中的主角!
化为光弹的龙牙旋转着,反覆攻击【魔神】。
她突破、贯穿敌人身上的每个部位,速度及力量都在持续提升。
「这、这家伙……」
相对的,【魔神】明显反应不过来。他焦躁地乱射波动,却连三位女主角都打不中,更遑论龙牙了。
一道波动射到我面前,在地上轰出大洞。
喂。给我小心点。害我差点吓到跳起来。
「为何?吾的力量应该不只这个程度……!」
【魔神】越来越着急,喃喃自语。这句台词好像不是单纯的不服输。
「哥哥!趁现在!趁我压制住他的期间,快点……快点打倒【魔神】!」
站在地上的杏花冷汗直冒,放声大叫。
(杏花……你还保有意识吗!)
也就是说,【魔神】状况不好,是因为做为宿主的杏花在抵抗,稍微封印了他的力量。
不愧是火乃森家的人……看来【魔神】选错容器啰。
(而且在这个状况下还不忘叫龙牙『哥哥』……)
真是配角的楷模。总有一天,想请杏花务必跟我聊聊配角论。
「没、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将吾……,呣!?」
杏花创造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决定了胜负。
比刚才的光弹大上一号的巨大光弹,已经近在眼前。绽放黄金、白色、蓝色、红色光辉,凝聚所有主要角色力量的必杀一击。
「消失吧【魔神】!回到奈落之底!」
龙牙威猛的呐喊传入耳中的下一刻,用力撞上【魔神】的光爆炸开来。
「唔喔喔喔喔喔喔!」
【魔神】惨叫着被光吞噬,消失不见。
巨影烟消云散,连唯哮的残响都被爆炸声掩盖住。
——为这个世界带来「死与破坏」的人类之敌·「奈落的使徒」。
他们的王【魔神】,在此灭亡。
留下杏花灭亡了。
龙牙她们没怎么沉浸在最终决战的余韵中,走到我身边。
昏倒的杏花由雪宫同学照顾,龙牙跪到我面前,轻轻把脸凑过来。
「结束了,一郎。这样就能穿兔女郎装给你看啰。」
她在我耳边呢喃,但我跟杏花一样,处于意识不明状态。虽然我是装的。
「话说回来,小林同学到底……是什么人?」
「是啊。想不到除了我们,还有能对抗使徒的存在……」
「最大的谜团留下来了呢。」
女主角纷纷发表意见。
称不上谜团了啦。我是【玄武】喔。被放置到现在,直接吃下最终头目的攻击还毫发无伤的外挂【玄武】喔。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吗?
「简单地说……一郎果然不是普通人。」
确认我还有呼吸的龙牙,笑着抚摸我的脸。
「不过,他是什么人无所谓。一郎就是一郎。我重要的人。」
三位女主角立刻抗议。
「火乃森同学,你对小林同学好温柔喔。我有点不开心。」
「同感。我也不开心,再说龙牙,你看到我们都没感觉吗?我们衣服破破烂烂,肌肤都露出来了。」
「我也不开心,但男孩子相亲相爱我也满喜欢的。」
战斗的紧张感也散去了,迎接大团圆。
……好了,还有个工作要做。
(如我所愿,气氛变得很和谐。现在——正是时候。)
我的「计策」如下。
拜【玄武】的防御力所赐,濒死的小林一郎其实没有受伤。他突然说着「呼啊啊~睡得好舒服」醒过来,然后边「咦?这里是哪?我为什么睡在这种地方?」地故作无知。
将【玄武】之力耗尽的我,失去了那股力量,以及这几个礼拜的记忆。也就是恢复成一般人。
和女主角插的旗以及龙牙的性别也统统忘光光……完美的计划。
此乃起死回生的「我不记得了作战」。
(这样我就能以龙牙死党的身分迎接结局!之后的事之后再想!)
看好了——小林一郎一生只有一次的名场面。
别慌。还太早。再等一下……好,就是现在!
「呼啊啊~睡得好——」
「大家!没事吧——!?」
这时。
少女的声音突然打断我的哈欠。
所有人都转头望向那边,我急忙继续昏倒。什么?是谁?主要角色都在这里啊!?
啪哒啪哒跑过来的人,是一名身材娇小、看起来超活泼的短发少女。我微微睁开眼睛观察,她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
胸部超平,眼睛又大又圆,看起来搞不好比国中二年级的杏花还小。但她的体能似乎不错。全身上下毫无破绽。
(这、这家伙是谁……有这种角色吗?为何现在才出现?)
不对——我好像在哪看过她,脑中隐约有那个记忆。
答案很快揭晓。因为极其自然地混进龙牙她们之中的这个人,主动自我介绍了。然而,她的自我介绍从根本颠覆了我的「计策」、我的存在意义。
「黑龟里菜!顺利将异界之门统统封印完毕!」
名为黑龟里菜的少女敬了个礼,咧嘴一笑。
(黑龟里菜……将门封印……?)
我终于完全想起她是谁。
对了,这家伙是龙牙的儿时玩伴。过了好几年才重逢、住在隔壁、两家人感情不错的二年E班的里菜。
我擅自剔除的女主角候补!
对喔,确实有这号人物。可是这家伙为何能封印门?莫非龙牙她们从头到尾都不管异界之门……是因为有她在?
龙牙她们将心神不宁的我晾在一旁,亲切地对黑龟里菜笑着开口:
「辛苦了,里菜。不过,可以的话希望你早点过来,有你在场应该能赢得更轻松。」
「嘿嘿嘿,对不起唷小龙!我才刚觉醒,异能还控制不好。」
「真是的,里菜同学总是我行我素,很令人伤脑筋。」
「啊哈~」
「你好歹是『星壁的守卫』吧?若我是龙牙的剑,里菜就是盾。不振作点可不行。」
「知道啦~」
「再说只有你从小就认识火乃森同学,也有点奸诈。」
「欸欸,大家,你们好像还没注意到喔?小龙是女——」
「哇——!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龙牙迅速站起来,拼命掩饰。
黑龟里菜似乎知道龙牙的秘密,这也是儿时玩伴的特权吗?
(应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
此刻我正吓得发抖,瞳孔真的快放大了。
觉醒?「星壁的守卫」?
以及「黑龟」这个「超级明显」的姓氏。难道,难道这家伙是……!
「总之!【玄武】黑龟里菜!之后也麻烦各位多多指教啰!」
是你吗。你就是【玄武】吗!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一直没提到!为什么完全没跟主线剧情牵扯上!而且还来不及参加最终战,别以为剃光头谢罪就能了事!)
真想立刻起来抓住她领口痛骂一顿。我至今以来的奇妙冒险,究竟有何意义?
但我不能。现在起来的话,就必须说明自己为何没受伤。
(不是最终头目。不是使徒。不是【玄武】。那我到底是谁……只是妨碍故事进行的人吗……)
无论如何,托黑龟里菜的福,我完全错失醒来的时机——又只留下一个谜团。
小林一郎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