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10
代为治国、守护人民,是我必须肩负的使命。
——安公主
呼……
我回到自己房间,在长椅上躺下。
「父王如果看到我以这种姿势听取报告,大概会皱起眉头吧?」
「绝无此事。公主肩负著我国的命运,已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执政,请您保重玉体。」
密探在长椅前单膝跪下,开始报告。
「魔神纳塔斯依然为了采掘神黏土投入大量人力,陆续创造新的英雄与武器。」
「……是吗?」
「但是,有一项对纳比雷斯国民来说是悲剧,但对我们安德鲁来说却是好消息的情报。」
「是什么?」
「纳塔斯在皇都伽鲁拉也投入许多劳动力,开始大兴土木。」
「他在盖什么?」
「听说是巨大到难以置信、超过山岳规模的神殿——纳塔斯神殿。那是为了让唯一且绝对的魔神纳塔斯永远统治下去的神殿。」
「明明才刚开战,却著手进行那种大工程吗?」
「是的。敌人在那种无聊的大工程倾注人力资源的话,对与它交战的我国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另外,投入神殿建设工程的百姓们被迫进行严酷的劳动,纳塔斯似乎自己在纳比雷斯国内培育了反抗之芽。」
「可是,他企图靠根植恐惧来控制国民也是事实……而且,特地一边进行战争,一边做那种工程,也许是在对他国卖弄纳比雷斯的国力,有威吓之意。不管怎么说,辛苦你了。请在安德里昂稍事歇息,然后继续收集情报。」
「是!」
密探正想离开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来。
「啊,对了、对了。公主召唤的两尊神不只击退了纳比雷斯军,还俘虏了一位魔将军。战果丰硕,是好兆头。那我就此告退——」
他离开之后,侍从谢拉姆低声说:「公主,我去泡茶吧?」
「也好,小心别泡太浓了。」
「是。」
在我一边品茗,一边慢慢放松心情时,响起了敲门声。
「是莉莉小姐。」
门外传来卫兵的声音。我告诉他:「让她进来。」之后,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莉莉娇小的身体溜进室内。
「莉莉,会音神与达树罗神的情况如何?」
「他们似乎对料理很满意。享用过餐点后,立刻就去休息了。」
「是吗?你对那两尊神有何看法?坦率说出你的感觉。」
「是。我对会音神的事还不太清楚,不过听索尔达说,她的个性相当豪爽,不像女生。至于达树罗神……呃……他非常平易近人,我想姑且可以将他们两位都视为善神。」
「不过,善神改变心意,为泰坦带来灾祸的例子依旧不胜枚举。莉莉,你要仔细监视他们,如果发现奇怪的言行或令人不安的举动,立刻向我报告。」
「是!」
莉莉行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我国终于也召唤了神啊。」
谢拉姆确认门关上后,低声说道。
「是啊。为了对抗纳塔斯的暴政,这是必要的结果。不过,会音神与达树罗神如果拥有太大的力量,对我们来说可能很危险,必须多加小心。」
我对谢拉姆说:「我去面会父王。」并站了起来。
我以手制止想跟来的护卫兵,独自前去父王的房间。
「叫米多娜过来。」
我低声对负责守卫房间的士兵说道。
「哎呀,公主。」
我的奶妈,目前负责照料父王的米多娜立刻来到我面前。
「米多娜,父王睡了吗?」
「还没有。陛下说公主今晚应该会过来,所以还不想睡——」
「是吗?」
我轻轻走进房间,接近位于窗边的床。
窗帘开著,月光洒落了进来。仰躺的父王沐浴在莹莹白光下的模样,看起来相当樵悴。
「安,我听说你召唤了神。」
我的父王——安德鲁第二十五代国王李亚多·安德鲁——慢慢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是的。请父王原谅我违反您的教诲,毁弃否神条约。」
「关于这点我不打算多说什么。米多娜与加拉修有跟我说过目前的情势,要是不投降纳比雷斯,而选择战斗的话……我知道如果不召唤神,将会束手无策。」
「……是。」
「而且以我现在这个样子,国家的实权……安,我已经交给你了。让还只是小丫头的你背负这种重责大任,身为父亲,我感到很抱歉。不过,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你就照自己的意思领导人民吧。愿贤神萨里亚保佑我们。」
「对了,父王——」
我虽然犹豫著要不要说,但果然还是没办法噤口。
「我召唤了神,而且还是两位。既然我已经无法回头,可以拜托神用神黏土创造治愈您的药——」
「不行!」
那道声音大到甚至差点将我震飞。
「可、可是!神创造的药一定也可以让您的病痊愈!我还是个不成熟的丫头,无法像父王一样治理国家!」
我的声音不自觉也大了起来。
「就算这样也不行,我生病是因为天命已尽。话说回来,纳比雷斯毁弃否神条约,让新的神降临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老皇帝卑鄙地想要超过天命既定的寿命,为了延寿而召唤神吗?愚蠢的权力者因自己的私欲而求助过大的力量,是这场战乱的主因,这点你应该也知道吧?」
「可是、可是——」
「人总有一天会死,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不害怕死,但是我害怕流传下『国王因贪生怕死而收下神赏赐的药』这种不好的先例。若我得到了那种特别的药,有家人得病的臣民们会怎么想?你不会不懂吧?」
「……所以,只要隐瞒住药是神赐予的事实,向外表示病症是自然痊愈……」
「别想那种卑鄙的事!你这么软弱怎么行?就算我的病痊愈了,人总有一天必须面临一死,你到底要我说几次!」
被斥责的我只能低下头。
「陛下,像这样大声说话对身体不好。」
米多娜战战兢兢地安抚父王。
「安。」
「……是。」
「我如果认为,只有我有能力领导国家面对这场国难的话,也许会像你说的那么做。不过我有你这位杰出的女儿……我杰出的继承人,不是吗?」
「…………」
我……我……
我希望父王长命百岁,希望他恢复健康,那是身为家人再自然不过的感情。
可是,我的身分是这座小岛的公主。
父王没有其他子嗣,我也还没结婚,所以继承人只有我……
「我告退了。」
我低声说道,离开房间。
我只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