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法学校体验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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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真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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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技场之城,普洛凯──
我,鸟海荣司人在竞技场里。
因为听说我在这座城镇认识的竞技斗士杰克罗萨的伤势痊愈,而且即将复出比赛,我于是前来观战。
结果他赢得完美的胜利。看样子他已彻底康复,没有留下后遗症,真是太好了。
……正当我如此心想时──
「喂,你看,他是不是那个人啊?」
「嗯?啊,真的耶,是之前闯进来帮了杰克罗萨的人。」
我的周围传出众人议论纷纷的嘈杂声。
糟糕……这下惨了……
因为发生过之前那件事,我为了安静观战,特地把帽子压得很低,甚至像围围巾一样用布遮住脸,结果还是……
「绝对是他没错!请问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麻烦帮我签名!拜托签在衣服上!」
骚动很快就扩散开来,眼看我的周围就要形成人墙。糟了!
「对不起,我有点急事要先离开!」
我边说边以全速穿越人群,离开竞技场。我设法摆脱那些人,躲进附近的巷子后,这才放心地吐了口气。
「呼~看来这下我有一阵子没办法安稳地观战了。伤脑筋,真是伤脑筋啊。」
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不久前我也有了在竞技场上作战的机会。
当时,情况变成由我和专挑竞技斗士下手的砍人武士,在座无虚席的竞技场内交手对战。
拥有自己也能得到他人力量和技术的〈寄生虫〉技能的我,利用藉此学会的身手,成功打赢了砍人武士,却也因此变得小有名气。
如果穿上全身紧身衣加蒙面,不晓得是否就能照常生活?不对,那样感觉太可疑了,到头来还是会引人侧目……我一面想著这些愚蠢的事情一面迈步,决定今天还是先回旅馆去。
「荣司。」
突然间,有人这么叫我。
那是一道天生就显得情绪低落的说话声。
「艾梅尔特。」
转过身,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用连帽长袍紧紧裹住全身的女咒术师,艾梅尔特。艾梅尔特用一双祖母绿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我。
「你好喘。」
「嗯,刚才我在竞技场引起了骚动……因为之前那件事。」
艾梅尔特这名少女是咒术师,以前我们曾一起寻找过幻兽,也去过妖精的市场。
「有会被人讨厌的咒语。」
「呃,是也用不著那样……」
「真可惜。亏我从没用过,原本想要试试看的。」
戴著兜帽的头垂了下来。
那种咒语应该没机会使用吧?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学那种东西啦!
艾梅尔特戳了戳烦恼的我的肩膀。
「瓶子,有带吗?」
「瓶子……噢,你是说妖精小瓶子啊。有啊,我有带。」
因为我把那名砍人武士从妖精那里抢走的剑拿了回来,为了将剑交给妖精,前阵子我和艾梅尔特去了他们开设的市场。结果他们送给我只有妖精才会制作的特殊物品,作为归还妖精剑的谢礼。
最初我去市场时瓶子缺货,不过好像在我们在普洛凯的这段时间做好了。如此一来,我也能驯服幻兽,把它当成自己的召唤兽使唤了。
「然后啊,我正在想要抓什么才好。」
「魔法学校。」
艾梅尔特往上翻起眼珠盯著我,这么说道。
「魔法学校──你是说普洛凯魔法学校吗?」
艾梅尔特看著我的眼睛点头。
「那里有在操控召唤兽,图书馆里也有相关资料。」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倒是想去看一下。」
哪里有幻兽?又有什么样的幻兽?要是能够知道这些就好了。况且,这里的魔法学校的厉害程度不比竞技场逊色(据魔法学校相关人士表示),说不定除了幻兽外还能知道其他有趣的事情。
「艾梅尔特,你也是那所学校的相关人士吧?」
「嗯,毕业生。」
原来如此,难怪她会这么清楚。
「说得也是,感觉好像挺有趣的。既然难得来到普洛凯,不如也来体验看看两大名产的另外一个吧。」
我爽快地答应,决定前往魔法学校。
因为想要进入魔法学校看看,我于是回想起之前去那里打听砍人武士的情报时,被人劝诱体验入学的事情。
没错,魔法学校正好在招募体验入学者。根据调查结果,体验入学者在某种程度上也能使用图书馆等内部设施,这一点十分吸引我。
如果成为正式学生就得一直到校上课,感觉会失去自由,让我很不能接受,不过只是体验的话就没问题。
决定好就打算立刻行动的我,将这件事告诉璐和丽莎哈尔娜,结果丽莎哈尔娜做出「这样啊,那你加油」这样的反应。好随便的回答,你就不能表现得更感兴趣一点吗?
至于璐则是明白地宣示:「咦?你要特地跑去学校念书?何必做那么麻烦的事情,慵懒地过日子不是很好吗?我是绝对不会去上学啦。」这位女神真是没救了。
总之,因为跟我一起来到普洛凯的两人都不感兴趣,所以最后只有我一人参加体验入学。
普洛凯魔法学校──这是一所历史悠久的魔法学校,包含身为魔法使的教育、魔道具制作方法及知识等等,传授学生各式各样关于魔法的学问。
虽说是学校,就内容而言倒比较像是补习班和研究所的混合体,而且也没有年龄限制等条件,从年龄只有一位数的孩童到老人,形形色色的学生都在此学习。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里的授课水准相当高,学生的素质也很优良,而且无论是进入就读或是毕业都很困难,栽培出了众多优秀的魔法使。
那里当然一如其名地有在传授魔法。
魔法在经过某种程度的体系化之后,能够透过提升个人资质,也就是「类别」等级以外的方式学会,而魔法学校便是在传授这一点。
由于我目前只知道藉由升等来学习魔法,因此如果有其他方式可以学会,那么我非常想要知道。如果学会了,届时肯定能够有更多的可能性。
不仅如此,其实自从听说有魔法学校之后我就一直在猜想,既然能够利用不同于类别的其他方法来学会魔法,说不定也能藉此学会别种技能。若真如此,我所能做的事情应该会变得比以往更多、更广。
除了寻找召唤兽外,就这层意义而言,进入魔法学校看看也不是件坏事。
究竟能够知道什么、遇见什么──真教人期待万分啊。
为期两星期的体验入学,其第一天的早晨终于来临了。
首先从体验入学者们聚集在一间教室里认识新环境开始。
前阵子与我交谈过的那位老师,进到约有三十人乖乖就座的教室里。
「大家好,感谢各位参加体验入学。希望各位可以透过这次的体验,了解本校的教学内容,并且了解本校也有致力于魔法方面的研究。」
我心想这个人讲话时脸上还是一样挂著商业笑容,一边聆听基本说明和各种注意事项。不久,老师伸手指向门外。
「抱歉才刚把各位集合起来就做出这种要求,不过现在要请各位移动到外面。无论做什么事情,还是得先了解自己的状态才行。接下来,我们就来测试各位的魔法有多少程度吧。」
语毕,老师便催促大家跟上,走出教室。我们听从指示,鱼贯跟在他身后。
学校内部比我想像中更像学校。
虽说是魔法学校,实际上却没有任何奇特之处,一间间教室很正常地相连,有走廊,偶尔也有特殊教室,另外还有保健室和教职员办公室。总之构造和极普通的现代学校相差无几。
而且,连似乎是由近似混凝土的材质建成这一点也很相似。尽管有些讶异,但是我记得曾经听说古罗马也有混凝土,而罗马竞技场等建筑便是用混凝土建造而成,所以在这种文明水准的世界里会有混凝土,好像也不是什么怪事?
跟在老师身后走了一会,我们来到校舍后面。
那是一片有如操场的广大空地,已经有几名职员来到那里,而且空地上摆了好几个用途不明的物体。
「好了,接下来就请各位在这里展现你们的实力吧。方式不拘,请你们尽量表现自己擅长的魔法。」
引领我们前来的老师扭动纤瘦身躯,抚著修剪整齐的胡子这么说完,学生们便各自散开。
「原来如此,一开始先了解实力比较方便教学啊……不过,在那之前──」
我朝一名学生走去。
那是一名身材高挑,长相俊美且莫名有种梦幻感的金发男子。
那名男子也认出我,朝我走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杰克罗萨。」
「……我才想问你呢,荣司。」
竞技斗士杰克罗萨•德特拉居然混在学生之中。
不对,其实我更早之前就注意到他了。我大概看了他三次,但是因为心想老师在,还是不要私下交谈比较好,所以才没找他讲话,只有不时偷瞄他。我们彼此都是如此。
「我是来学魔法的。因为我没有正式学过,也没有好好研究过,所以想说参加这种体验入学也许能够知道不少东西。杰克罗萨,那你呢?」
「因为之前输了。」
「输了?」
杰克罗萨微微点头。
「输给了砍人武士──伊沙库札。我使用长枪应战,结果却没能打赢他。因为见到荣司你运用剑和魔法战胜了那家伙,我于是心想,我一直以来都只有用长枪作战,也以为这样就够了,可是如果对其他方面也有所了解,说不定就能赢得更漂亮。」
原来是上一次的战败,让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啊。
「不过我倒觉得,彻底钻研一项技术也不错。」
「嗯,我也这么认为。但是,我想多方了解也是好事。在一无所知下前进,跟了解之后再做选择,这两者并不相同。」
「你说的很对。看来虽然理由不同,不过你我都踏进了未知的世界呢。那我们彼此都好好加油吧。」
简短交谈几句后,我们各自准备接受实力检测。检测内容是利用操场上的道具,任意展现自己擅长之魔法的实力。
那么,该选哪个好呢?
说起我擅长的魔法,大概就属经常使用的咒术或是魔法箭了。可是单单只是施展咒术应该很难让人看得懂,所以可能还是魔法箭比较好。好,就这么办。
决定好之后,我走到位于操场一隅的靶子前。
负责看守靶子的,是那位引领我们前来的老师。
「你要表演射靶类型的魔法对吧?好了,请尽情表现吧。」
四周有几名已经完成检测的学生在围观。其他地方则可以看见正在施展复原魔法、操控自然魔法的学生们的身影。
好,那我要开始了──我才这么想完,忽然就停止集中魔力。
仔细想想,我的强项是能够使用各式各样的魔法。每一种魔法的实力虽然不到非常厉害,但也都有相当高的水准。既然如此,我不是应该将最自豪的多样性表现出来吗?
思考片刻后,我转身面对其他方向。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可以不要瞄准靶子,而是瞄准那个吗?」
我所指的是位在操场一隅的砖块。
石制或混凝土制的砖块被随意堆叠起来。
「可以是可以──」
「我明白了,那我要开始了。」
一听见老师抚著胡子这么回答,我随即先对自己施展〈魔法增强〉的辅助魔法,并且朝砖块施展降低防御的咒术。
然后,我释出注满魔力的魔法箭,射穿了砖块。
紧接著,我又利用温蒂妮的力量击发水弹,结果只见因魔法箭而产生裂缝的砖块顿时粉碎四散,扬起漫天飞尘。
「很好……!大概就是这样。」
老师原本不停抚须的手停了下来。
四周围观的体验入学的学生们个个瞠目结舌。
老师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才缓缓走向碎裂的砖块,捡起碎片,望向我。
「请问,你刚才一开始也使用了辅助魔法吗?」
「是的。我一共使用了四种魔法。」
老师瞪大双眼,细微且快速地移动嘴巴,小声地喃喃自语:
「居然能够以这样的威力和准确度,使用这么多种魔法──」
之后他扔掉砖块,站起身,定睛注视著我。
「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荣司。」
「荣司同学,你好厉害,你的魔法操控技术真是太棒了。」
哦、哦哦~我居然被老师称赞很棒耶。
这……真教人开心啊。因为我从来不曾被学校老师大力称赞,所以觉得分外感动。毕竟我在学生时代存在感很低嘛……就连老师也对我没什么印象……
虽然回想起来有点哀伤,不过现在有寄生真是太好了。
「所以说,荣司同学,待会体验课程结束之后你有空吗?你对高阶课程有没有兴趣?」
「高阶?咦?你说我吗?」
我本来只打算体验入学,没想到事情竟变得出乎预料。只是通过一次试验就去上那种班级,到底要不要紧啊?要是进去之后被人嫌弃表现不如期待,我会很难过的。
……不过,错过也许能够学习高阶学问的机会也很可惜……
「好的,请务必让我加入!」
拒绝这样的机会太浪费了。尽管不安,还是稍微尝试看看吧。
于是隔天,秉著日本人的惜福精神决定体验高阶班的我,开始了我的第一堂课。
「他是参加体验入学的学生,因为能力表现格外优秀,所以我请他也参加高阶班的课程。虽然时间短暂,大家就一起学习吧。」
魔法学校的老师克连•金可,如此介绍站在讲台旁的我。阶梯式教室里的学生们,不分男女老幼──这所魔法学校没有年龄限制,任谁都可以进入就读,虽然年轻人比较多,实际上却是各种年龄层的人都有──全都对我投以好奇的目光。
从他们的态度可以看出,这样的例子肯定很少见。
「那么请你找空位就座。」
「是。」
我在三十几人的注视下,走向后方正好空著的位子。
我之所以想要体验高阶班,原因之一是能够体验更高阶的魔法。
另一个原因则是──
〈炼成术师21〉
寄生虫•资讯的分析结果,向我显示高阶班其中一名学生的类别。
我在经过的时候,以任谁都无法察觉的巧妙动作触碰、寄生在对方身上。我发动瞬间的〈隐匿步法〉技能,以及强化感觉和精密度的技能,更重要的是,对基于过往经验学会似碰非碰的触碰手法的我来说,在经过之时寄生在对方身上已是易如反掌。
现在的我已经不必再找藉口,或是假装跌倒了。事实上,我所寄生的那名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女学生,此时依旧浑然不觉地望著黑板。这不是我透过类别学会的技能,而是我自己凭经验学会的,是真正属于我的技能。
……虽然我也觉得自己正全力让技能朝著错误方向发展就是了。
算了,只要不滥用就好。重点是第一次出击就有如此成果,真是个好兆头。我一边这么心想,一边就座准备上课。
既然是操控魔法的菁英云集的魔法学校,我猜这里应该有人拥有魔法系的稀有类别,然后既然是其中的高阶班,想必一定又会有更多那样的人。
寄生在那种人身上,正是我加入高阶班的第二个原因,而且目前看起来进行得很顺利。炼成术师是我第一次获得的类别。
之后只要继续寄生在其他人身上、扩展魔法系类别,并且找到寄生以外的魔法学习方法,就是所谓的一举两得了。不仅如此,要是也能捕捉到召唤兽,那简直就是一石三鸟。嗯,我开始兴奋起来了。那就来上课吧!
首先一开始是理论课程。
讲述的是有效率的魔法学习方法。
然而由于这门课并非从零开始教起,而是以学生已有一定了解程度为前提,因此内容相当艰涩,不过我还是勉强可以听懂一些。
根据老师所讲的内容,学习魔法有好几种方法。
其中之一是在使用魔法时实际地去接触。也就是透过肌肤去感受使用魔法时魔元素的流动及变化,然后藉由模仿学会使用方法。
但是,说时容易做时难,要从外部感受发生在人体内的那种现象极其困难;即便能够感受到,要使其在自己身上重现也是一大难事。而且要学会一种魔法,据说也需要花费十分漫长的时间。
一方面也是因为很难请别人长时间地陪自己练习,所以在这所学校学习魔法时,多半会使用能够让人容易感受魔元素的魔法学习用魔道具。
由于那个魔道具是在这所魔法学校外很难见到的珍贵物品,因此如果想要学习魔法,来这里的效率会远比去其他地方来得好。
另外老师还说,只要在体内外连结魔元素,或是让魔元素大范围扩散就能提升效率,只是我目前还不是很能理解这么深奥的内容。
不过现在我可以确定,学习魔法、技能果然不是只有一种方法。换句话说,我也有可能学会凭类别升等所学不会的技能,这一点真是让我越来越期待了。
除此之外,我还在其他课堂上听到关于魔法的历史、魔法使在社会上所扮演的角色和责任,以及魔道具等各式各样的内容。
这些内容不仅有用,更重要的是听到这些新鲜的话题让我觉得很有趣。就连在原本世界的学校上课时经常打瞌睡的我,也专注地聆听老师讲课,甚至回到旅馆后还会拿出来复习。
我就这样上了一阵子新鲜有趣的课。然后这一天的课程也结束了。
「荣司,你觉得体验入学怎么样?」
「我觉得很充实哦,苏。」
一名戴眼镜、年纪不到二十岁的男子向我攀谈。
他的名字叫做苏,是一名拥有一头感觉会令女人羡慕的秀发的魔法师,而他的类别也直截了当地就是〈魔法师〉。
因为他就坐在我隔壁,所以我们很自然地就聊起来。和他交谈之后,我感觉他应该本来就是一个个性认真又很会照顾人的人。
「而且多亏有你告诉我,让我也知道不少学校的事情。」
「没什么啦,这点小事任谁都会做。况且,在体验入学时来高阶班就读的人实在少见,所以我对这么稀有的事物也很好奇。」
「珍禽异兽?」
我指著自己这么反问,结果苏立刻点头。
「喂。」
「啊哈哈,抱歉、抱歉,我开玩笑的啦。不过我真的很讶异哦,因为自从我入学以来从没遇过那种人。听说你在体验入学者的实力检测测验中展现了惊人的实力,你究竟做了什么啊?」
苏往前探出身子问道。
苏说话的口气总是像这样十分有礼。虽然我有跟他说不必那么客气,不过他说他不论对谁都是如此,而且这样对他而言也比较轻松。他让我想起雅莉也说过类似的话。
「唔,我不过是使用了各种魔法,然后威力也稍微大了一点而已。」
「哦,是这样啊。如果只是这样,听起来似乎并不那么──」
「就是啊,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突然间,第三者的说话声插了进来。
那道说话声平静、冷酷,却又十分响亮。
我望向说话声传来的方向──
「至今明明从来没有参加体验入学的人来上高阶班的课程,这样显然太奇怪了。再说昨天的实习课,你跟魔道具苦战了很久,不晓得怎么使用对吧?身为魔法使,你的技术绝对不成熟。所以,荣司你肯定是靠关系或金钱这种不正当的管道进入这个班级的。」
道出这番辛辣言论的,是班上的一名少女。
她名叫蜜楠,年纪大概跟苏差不多,所以应该比我小,不过在学校里她完全就是我的前辈。
我开口反驳神情严肃的蜜楠:
「我愿意向天地神明发誓,我绝对没有做那种事情。这样的例子或许罕见,可是我并没有做亏心事。」
「我没办法相信你。」
「你在说什么啊,蜜楠?在这里,大家不都是一起学习魔法的朋友吗?」
「苏,你少啰嗦。我可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然而他却做出奇怪的事情,轻轻松松地空降到这个班级,实在让我觉得很火大。再说,做那种事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蜜楠动作浮夸地大大叹了一声。「荣司,我不承认你和我是同班同学。如果你希望我认同你,那就拿出证据来。」
蜜楠用手指著我,又再补上一句:「不过你大概也拿不出证据啦。」
我注视她的指尖好一会──
「就算你不认同,我也……总之现在先这样吧,我待会还要去图书馆,两位明天见。」
我四两拨千斤地敷衍过去,便起身走向教室门。感应到麻烦,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就在那瞬间,我的肩膀被人一把抓住。
「等一下,你那是什么口气?好像就算不被我认同也无所谓?」
「与其说好像,他就是那么说的啦,蜜楠。」
「苏你给我闭嘴。」
蜜楠狠狠瞪著苏,一把揪住他的脸颊。脸颊被揪住的苏举手摆出投降姿势,对著我面露苦笑。
「好了、好了,我的意思是下次有机会再说,因为我今天还要去别的地方……所以,两位再见啦~」
判断要是再跟她纠缠下去恐怕会惹麻烦上身,我于是挥挥手,快步离开现场。
很遗憾,我要弃苏而去了。也就是把事情交给他处理,自己先走的意思。虽然一般都是反过来才对。
尽管听见充满怒气的说话声从背后传来,我仍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
在我体验入学的这段期间,说起璐和丽莎哈尔娜在做什么,好像就是游手好闲、四处溜达。
丽莎哈尔娜依旧在竞技场里挥洒汗水。据她本人所言,一百年不曾这么努力运动,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这番话真不像是出自吸血鬼之口。
璐则是热中于观光。她说因为有好多东西非看不可,所以日子过得很忙碌。也是啦,几百年来都在天上度过的天神来到人间后,觉得什么都很新鲜、什么都想看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我总觉得最近她的手臂好像有点变粗……看来她到处吃了不少美食。
想想,我们明明是三人结伴来普洛凯旅行,结果却是各玩各的。
不过也罢,反正没有必要一直一起行动,还是各自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最好。我也自由自在地尽情学习魔法吧。
于是,我来到图书馆悠哉地看书。异世界的书上所写的知识和原本世界截然不同,让我读著读著就忘了时间。
一转眼就读完一本的我,前往书架去拿新的书。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的也有很难相处的人耶。」
我在书架前想起蜜楠的脸庞。
褐色鲍伯头,个子娇小,总是穿著有蕾丝的裙子。手背上会有烧伤的痕迹,我猜或许跟炼成术有关吧。
我之所以能够清楚想起她的模样,是因为我经常观察她,不过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单纯只是因为她拥有炼成术师的类别。
我是因为她拥有我还没有的类别才一直注意她,然而她似乎并没有对我留下好印象。
算了,反正我们只有体验入学这段期间会相处在一起,不需要为此太挂心。
「原来如此啊……」
我在心中暗自低语,一边翻阅书页。
魔法学校的校地北部有图书馆,这里收藏了古今东西各种魔法相关的书籍,即使是体验入学者也能享受愉快的阅读时光。
在这里看了书后我才知道,魔法箭、魔法弹、魔法剑──魔法师可以使用各式各样的魔法,炼成术师也能使用就某方面而言系统类似的魔法。
炼成术师能够使用让魔力好比黏土一般具现化,然后制造出各种物品的〈工艺技能〉,不只是弓箭、盾牌和剑,就连火把、毒药、气体也不成问题。而且等级越高,就能制造出越巨大(或是微小)且形状、功能复杂精巧的物品。
这项技能自由度很高,感觉学会了应该会很好玩。我能够遇见蜜楠真是太幸运了。要是可以,我真希望能够和她和睦相处,请她教我许多关于那项技能的事情。
算了,这件事之后再想吧。
重点是现在眼前这本内容有关召唤兽的书。
我站在原地翻阅书本。
「虽然极为稀少,不过世上有著会改变外貌的召唤兽。一旦满足特定的条件,它们便会变异成新的外貌。不只是外貌,像是变得能够使用魔法、行使技能等等,能力上的变化也相当大。关于它们是如何产生变异,这方面的法则尚未厘清,不过现在已知会随召唤者而异,并无一定的规律性。」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因为我得到了名为妖精小瓶,可以让被称为幻兽的特殊存在住在里面,随时叫出来使唤的物品,所以我想要调查关于召唤兽的事情。
会产生变异的召唤兽感觉好有趣。不过,首先还是得先捕捉到召唤兽才行,而且我也想知道哪里有什么样的召唤兽。
既然书上这么写,这本书的其他地方肯定有记载。如此心想的我,决定更专心地读下去。
我默默地专心读了一阵子…………
很好,我得到了不少资讯,也知道幻兽经常出现(但是很少会被找到,完全只是相对而言)的地点了。
如此一来方针就确定了。虽然我也想学习魔法,不过还是先从幻兽开始著手吧。
「那么就开始寻找幻兽吧。」
我自言自语地把书放回书架上。
「《召唤兽的分类与特徵》。原来你对召唤术有兴趣啊?荣司。」
「是啊,因为我还挺感兴趣的,才会调查──咦?蜜楠?」
突然向我搭话的,是褐色鲍伯头少女。
眼底深处洋溢著猛禽类般光芒的她,将视线从书本封面移向我的双眼。
「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你跟我来一下。」
蜜楠强行抓起我的手臂,把我拉向图书馆外。
我就这么被她拉著来到图书馆外头。
我虽然感到困惑,不过算了,没关系。尽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既然她好像要给我看「好东西」,我也很期待她究竟要给我看什么。
该不会是色色的东西──
我瞄向蜜楠的脸。她的神情冷酷,却莫名显得既嗜虐又耀武扬威。而且她还大步大步地往前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看来不是了。
我并没有感到遗憾……呃,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没有觉得可惜。尽管寄生时我就知道蜜楠的腰部曲线很棒了。
「就是这里!」
蜜楠放开心生邪念的我的地方,是前几天检测魔法实力,之后也为了实地操作而利用过好几次的操场一角。那里随意堆放著木头、岩石和砖块,和之前接受试验的是同一个地方。
「蜜楠,你还真的把他带来了啊?」
苏也在那里。
「那当然啦。苏,你快让开。」
蜜楠朝一脸傻眼的苏做出驱赶手势,结果就见到原本在检查堆叠的石头和木材的苏一面向我合掌道歉,一面闪到旁边去。
「所以,你要做什么?」
大概明白怎么回事的我问道。
蜜楠指著堆放在那里的东西,一边提高魔力。
「这所普洛凯魔法学校不是那种随便的学校。而其中的高阶班,更是一群经过选拔出来的学生。不管是我还是苏,我们都是经过不断的努力,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坐在那间教室里学习。」
我默默地点头。
「荣司你却在体验入学时突然进到这个班级。这样实在太离谱,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才对。」
蜜楠像是在谴责罪犯一般,静静地,却铿锵有力地指著我说。
唔,她好像真的不太喜欢我耶。我知道她并不晓得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不过看样子还是解开误会比较好。
「不是啦,我当时只是很正常地使用魔法,结果那位老师──克连老师就问我要不要来上高阶班的课──」
「我怎么可能相信那种鬼话!你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挖角到高阶班!再说,你要是真有那种实力,根本不可能会参加体验入学!就算不是在这里,你也肯定在别的地方学过,否则根本没道理。」
「呃,还是会有不是那样的情况啊……」
「换句话说,由此可以导出一个结论──荣司,你并不是凭实力来到这里……像这样偷鸡摸狗地混进来,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所谓的魔法使必须时时与危险为伍,所以要是太勉强,只会害自己──」蜜楠好比要甩开什么似的摇头。「所以,我要在你吃到苦头之前让你清醒。我要让你见识我的魔法。」
蜜楠语气严厉地说完,便在手掌中集中魔力。
其密集的程度,简直就像魔力具现化了一般──不对。
是真的化为实体了。
「这就是炼成术──!」
「没错,你就瞪大眼睛好好看著吧。〈炼金术标枪〉!」
蜜楠握在手中的浅蓝色块状物,化成小型标枪的形状。
像掷飞镖一样,蜜楠一轻轻将标枪扔出去,标枪随即就开始加速、修正方向,然后穿越我身旁,命中十几公尺外的木块,将其一分为二。
和攻击完之后就会迅速消失的魔法箭不同,标枪依旧保留在原地。标枪不仅实际化为有实体的武器,恐怕还被赋予了补正命中力和速度的特殊效果。
原来炼成术能够创造出这种特殊的物品啊,真是有趣。我确实见识到好东西了。
我抱著敬佩的心情转身望向蜜楠。
却见到蜜楠用一脸像是在说「厉害吧?」至今从未见过的得意洋洋的表情看著我。
「如何?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外行人身处在充满这种魔法的环境中,只会害自己受伤而已。」
「那是因为──」
这时,苏戳了戳我的肩膀。
我满腹不解地回过头,他立刻低声对我说:
「……蜜楠就是那样。」
「……那样是哪样?」
「……就是蜜楠刚才跟你说的话。蜜楠以前曾经使用超出能力范围的魔法,结果受了伤。所以,她一定是担心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荣司你身上啦。」
「喂,你们鬼鬼祟祟地在说什么?我是不晓得你们在讲什么事,不过不准给我多嘴!」
听到蜜楠马上就破口大骂,苏连忙从我身旁退开。原来如此……以前发生过那种事情啊。
那个看似烧伤的疤痕。
我是不晓得详细情形如何,不过从苏的话听起来,她自己似乎也曾因为逞强而受伤,并且留下无可抹灭的伤痕。她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对我如此严厉吧。
──既然如此,我如果随便敷衍她,那就太失礼了。
「如果我也让你见识我的魔法,你就愿意认同我,对吧?」
我直视著蜜楠的双眼这么说。
「你是说真的吗?」
「那当然,我超级认真。」
「你很敢讲嘛。既然这样,那你就让我见识看看你的实力是否在我之上吧。〈炼金术盾牌〉!」
蜜楠和刚才一样让魔力具现化。只不过,这次魔力不是化作武器,而是变成盾牌的形状。那是一个比她还要高大的长方形塔盾。
「来吧,你就用魔法攻击这里,我会将攻势反弹回去的。」
「意思是由我来攻击吗?其实我也可以制作盾牌。」
「那还用说吗?要是不由比较强的那一方负责防守,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好强的双眸紧盯著我。
「原来如此,这话确实有理。那么,就请你尽全力防御了,蜜楠。因为要是不这么做,就没办法测试出我的实力。」
「你很有自信嘛。虽然我不喜欢你的态度,不过没关系。既然要做就要拿出全力,这点礼仪我还懂。」
「太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也会全力以赴。」
在表情忧心忡忡的苏注视下,我们开始各自凝聚魔力。
我对自己施展魔法增强、温蒂妮的庇佑、魔法蓄势、贯穿防御、自然之力──
接著对蜜楠制造出来的盾牌施展软化咒语、共同之法──
我一再发动辅助技能,最后将魔法集中于指尖。
「要开始啰。我要使用的是魔法箭。」
「那不是魔法师最最最基本的魔法吗?你要用那种东西来攻击?」
「嗯,还是用自己习惯的魔法比较好。」
蜜楠露出一副「你果然只有那点程度」的自满表情。
随后,我依约以全力释出魔法箭。
瞬间的寂静。
石头碎裂的声音响彻整座操场。
蜜楠一双瞪得又圆又大的眼睛,从刚才盾牌所在的空间显露而出。
箭削掉盾牌的末端,从蜜楠的脸旁边穿过去,粉碎她身后的大岩石。
「──咦?」
眨了好几次眼睛的蜜楠,一脸恍惚地抚摸碎掉的盾牌,然后犹如快要坏掉的机器人似的转过头,望向碎裂的岩石。
接著她将视线转向我,又眨了一次眼睛。
苏也跟蜜楠一样移动视线,眨眨眼。
蜜楠将盾牌扔在原地,踩著仿徨不定的步伐走近我。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问题我好难回答……我就只是普通的体验入学者啊?」
「你骗人!」
蜜楠的吶喊声在操场上响起之后──
「荣司,你做了什么?」
「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啊?」
「这要我怎么回答……」
苏和蜜楠两人逼近我,近到几乎都要碰到我的鼻尖了。
「呃,先不说那个,这下你总算可以放心了吧?」
我一瞥向蜜楠,她立刻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默不作声地微微点头。见到她那副模样,我总算松了一口气,一旁的苏则露出比我更像是卸下心中大石的表情。
「见到威力如此惊人的魔法,我再也无法说你是靠关系和金钱进来了。你无疑拥有高阶的实力,不对,是比高阶还要更强……虽然很令人火大就是了!」蜜楠挑眉说道……然后,她的眉毛随即又垂了下来。「……不对,我不应该这么说。对不起!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你明明真的是凭实力进来,然而我却误会了你。」
蜜楠深深地低下头。
「没、没关系啦,只要你明白了就好!再说我也没放在心上!所以请你不要这么郑重地道歉。况且你也是因为担心我呀。」
见到她如此郑重地表示歉意,不由得感到内疚的我拚命摇晃双手,催促她抬起头来。
没想到她的态度转变竟如此之大,真是吓我一跳。
「担心?苏,你该不会……?」
蜜楠很快地抬起头,对苏投以怀疑的目光。
「因为荣司有可能会因为你的态度而感到不愉快,当然得把原因告诉他才行。不过我没有说得很仔细啦,不如蜜楠你自己告诉他吧。」
「──说得也是。只是被蛮横无礼对待,是无法理解其中原因的。」
语毕,蜜楠将刚才苏所说的话详细地解释给我听。
蜜楠因为原本就和这所学校内有地位的研究员有关系,所以从正式入学之前就经常利用学校的各项设施,并且请对方教导自己魔法。
多亏于此,蜜楠很顺利地就学会魔法,也对自己产生了自信。于是有一天,她以实地考察的名义,去了位于这座城镇西北方的地下迷宫。虽然有人劝她那样太危险,她却坚持不会有问题。
在那里,她初次和怪物展开实战,但是因为太过慌张、乱了阵脚,使得自己的魔法失控走火。结果──在手上留下至今仍褪不去的伤痕。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她不再靠门路进出学校,甚至还重新接受一般的考试,凭自己的能力入学,然后一路努力爬升到高阶班。
然而这时,我却因为古怪的原由进了高阶班。这样的我让她回想起从前的自己,于是蜜楠决定不要让我重蹈她的覆辙。
「你是想要在我受重伤之前阻止我,对不对?」
「……这个嘛,就是这样啦。」
「谢谢你,蜜楠。」
见我低头道谢,蜜楠神情困窘地噘起嘴,微微点头。
「我才应该跟你道歉才对。我已经充分了解荣司你的实力了,所以我以后不会再说那种话。绝对不会。」
……这么一来,我们应该算是消除隔阂了吧?嗯,真是太好了。
正当我为此松了口气时,蜜楠忽然一脸严肃地逼近我。
「所以,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获得那种魔法的力量?基础魔法为什么会那么强大?你的力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她用炽热的眼神,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也想要知道。你是在哪里学会的?你每天都是怎么练习的?哪一本书上有写那种练习方法?」
苏也朝我步步逼近。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不要靠我那么近!我会告诉你们啦!」
我一边设法制止两人,同时也提出我的请求:
「不过相对的,我也想请蜜楠教我你所会的炼成术魔法。」
「炼成术?哦,由我来教你是吗……这样感觉好像不错耶。好啊,交易成立。」
「太好了。那么,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和蜜楠彼此握手。
如此一来,我就能知道许多关于新寄生的未知类别的事情,而且今后在魔法学校的校园生活感觉也能过得愉快顺利。
在同学终于展露的笑容中,体验入学重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