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只有这些家伙吗?」
「似乎还有其他女人,要找找吗?」
「无所谓吧。看看这女孩,哈哈哈哈,真是上等货色!一定要尝尝味道啊!」
「哦哦,至少在交给那些大人之前稍微享受享受──」
在希腊军的战船甲板上──
被猥琐的士兵以好色的眼神注视,卡珊德拉感到畏惧。由于刚被从海里拉上来,她现在全身湿透。
濡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让她的身体曲线展露无遗。
虽有著几乎要撑破的份量,该纤细的部位也确实纤细,就结果看来,卡珊德拉的肢体呈现出色的曲线美。
插图
即使身陷大危机,莲仍同时想著──
(这女孩如果出写真集,一定会非常畅销吧。)
而且,单是如此就已充分激发出男人的兽欲。
消失的另一个人有著模特儿般的苗条身材,如果她人在这里,士兵想必会更加兴奋吧。
莲在内心祈祷她平安无事,同时沉痛地心想──
(这个世界里没有日内瓦公约,所以他们对于虐待战俘、拷问、侵害人权或是贩卖奴隶等,都满不在乎吧……)
他不打算让公主受到惊吓,因此这些终究只是内心的独白。
六波罗莲自认是个无力且无能之人,然而既然只有自己在,他并不会逃避主动承担骑士的职务。哎,虽说自己跟卡珊德拉一样,双手双脚都被捆绑了起来,所以做不出什么了不得的举动,但至少……
莲不著痕迹地移动步伐,来到美丽的公主前方。
「莲、莲大人。」
「躲在我后面。」
身后的卡珊德拉吃了一惊,他悄声对她说道:
「如果还能再多三、四个我,就能从他们眼前将你完全藏起来了,只是这毕竟不可能,所以也只能尽己所能了。」
「好、好的,谢谢您!」
莲主动成为遮蔽士兵视线的墙壁。
卡珊德拉察觉他的意图,也紧贴到他身后。
这样做是正确的。只是问题在于连那具备柔软且极富弹性触感的部位,都贴到莲的背后,接连紧推著他的后背。
卡珊德拉紧贴著莲,甚至到连胸前的双丘都挤上来的程度。
「嗯~这份额外好康不怎么令人高兴啊。」
「咦?莲大人,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等之后有余裕再告诉你吧,你有点太没防备了。哎,虽说我也没有立场对别人的事多说什么,就当作是代替你的兄长做吧。」
「啊,好的。那么,请您稍后再告诉我。」
倘若真能有那种余裕就好了。
或许就等在前方的悲惨命运,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这个纯真无邪的天真女孩遭遇到的。这令莲感到担忧。
这么一来,他就想期待救命稻草「其一」了──
(史黛菈!)
莲正想向搭档送出意念,却打从心底大吃一惊。
「咦!?」
在围绕著莲与卡珊德拉的人群处──
一名身披绿色长披肩的少女快步离去。她有著银发黑眼眸,是女神雅典娜不会错。而且,她手中还抱著身高三十公分的迷你美少女──爱与美之女神阿芙萝黛蒂的悲惨下场正呈现在眼前。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史黛菈=阿芙萝黛蒂的嘴里被塞了口枷,并被绳子绑了起来。
她似乎试图叫唤些什么,却不成话语。而且,周遭的士兵完全没有察觉到如此显眼的两尊女神离去的事──
「……他们看不见史黛菈她们吗?」
「莲大人,简单的障眼法对光辉眼眸之公主神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卡珊德拉贴在莲身后这么说。
不愧是「特洛伊预言者」,似乎一眼就看出了雅典娜的身分。
既然史黛菈不在这里,莲自然无法使用杀手锏「朋友之环」。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一名英姿凛凛的战士走了过来。
他推开希腊士兵,紧逼上前。
「这些人就是抓到的俘虏吗?哦,确实是看起来有些身分的姑娘,以及装扮特殊的男人啊。」
黑发蓄胡、披著甲胄的身躯高大、手持黑金之弓。
英雄奥德修斯──正是仅靠一箭就击沉莲等人战船的强者。他给人一种极为强悍的印象,一脸目中无人的态度。
明明应该是个身处沙场的勇士,却给人一种可疑的感觉──
「讨人厌的相貌啊。」
「莲大人,怎么了吗?」
「他让我想起某个自称顾问,却以出资及开分店为名义,把我认识的烤鸡肉店老板源叔逼到破产的大叔。他八成是个鼓舌如簧且老奸巨猾的人吧……」
莲将呆愣的卡珊德拉藏在身后,凝视著英雄奥德修斯。
而这散发著怎么看都是狠角色氛围的中年男子,也以狐疑的表情回望著他。
此时,有个人正守望著这一幕。
那就是停伫在挂著希腊军船船帆的船桅一隅,让翅膀休息的蓝燕。当然,这是鸟羽梨于奈所变化而成的姿态。
2
后来,莲与卡珊德拉被移送到其他战船上。
那是希腊船团中格外大艘的船只,全长似乎有将近四十公尺。
莲不认为这是能以古代造船技术制造的尺寸,不过这里是神话世界,应是靠众神的庇佑、奇迹或魔法而设法达成的吧。
英雄奥德修斯负责担任向导。
「哦,你是特洛伊贵族,而这姑娘则是你的妹妹?」
「没错,我会跟老家联络,请他们准备优渥的赎金,所以希望你能慎重对待我们。」
莲面带笑容地对胡子脸英雄这么说。
就算作出反抗举动也不会有任何帮助,而绑匪与人质之间亦能建立浅薄的友情。这就是为此而作的努力。
奥德修斯带头走在巨船甲板上。
莲走在他身旁,卡珊德拉紧跟在后,负责看守的士兵则在稍远的后方。就算想趁机上演跳进海里逃脱的剧码也有难度吧。
而且,现在莲等人是「受到瞩目的目标」。
水手、士兵,甚至连疑似身穿精美甲胄的将军、英雄等人物,都目不转睛地凝视著他们。正确地说,是凝视因浑身湿透,而出乎意料更为显眼的美丽公主卡珊德拉──
莲叹了口气,说出牵制的话语。
「大家都对舍妹投以热情的目光啊~那个人更是一副完全迷上她的感觉。」
「那是小埃阿斯,父亲大埃阿斯姑且不论,身为儿子的他明明没立下什么功勋,真是岂有此理。」
奥德修斯愤愤不平地说著,走下阶梯。
他们从吹拂著海风的甲板走进木造巨船内部。潮湿的走廊上排列著好几扇门,看来船室设备也很完善。
(如果可以,真不想进入船舱里。)
要是在蓝天之下,救命稻草「其二」就能立刻飞来了。
莲不由得想发起牢骚,而奥德修斯突然开口:
「不过我总觉得那姑娘……令妹有些眼熟啊。」
卡珊德拉在莲身旁抖了一下。
倘若被他发现卡珊德拉是特洛伊公主,可就不只是赎金的问题了。王族成为人质,想必会被当成谈判的筹码。莲嘿嘿地笑了起来。
「毕竟如你所见,她是个大美女啊。所谓的美女到头来其实都长得差不多。不觉得稍微没那么漂亮的脸会显得比较有个性吗?」
「哦哦~」
奥德修斯相对和蔼地点了点头。
只是他眼中没有笑意,而是以刺探的视线回头瞥去,目不转睛地失礼盯著卡珊德拉的美貌看。那是种黏稠油腻的视线。
被他以好色的目光盯著身体,特洛伊公主低下头。
只是因为他生性好色?抑或是心里已经对她的身分有底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令人高兴的徵兆。
接著,奥德修斯突然在某扇门前面停下脚步。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特洛伊国的──」
「叫我莲就好,舍妹名叫梨于奈,请多指教。」
「我记住了,莲阁下,以及……梨于奈阁下。」
奥德修斯咧嘴一笑,停顿了一瞬间之后这么说。而莲也满脸堆笑地巧妙岔开话题,不著痕迹地提出请求。
「对了,我们现在还是浑身湿透。如果能送一些替换衣物来会很令人高兴。先不说我,但我可不想让舍妹受风寒啊。」
「确实如此。我会立刻命人准备。」
奥德修斯乾脆地颔首。
「姑且不管你,令妹之后必须被引见给吾等希腊军将军、英雄等显要,再决定待遇。要是到时候没有精神,可是会令人伤脑筋的。」
「他果然在怀疑吧。」
「怀疑什么?」
「怀疑我们不是兄妹,毕竟我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两人单独待在代替牢狱的船室里──
莲在呆愣的卡珊德拉面前低语。
虽然绑住两人手脚的绳子被解开来了,可是依然完全无法保持乐观。
继承神祗血脉的公主耳朵略尖,单从人种来看就跟与莲不同。更重要的是,她与赫克托尔──已故亲哥哥、特洛伊总帅的容貌有几分相似。
(在大人物面前,恐怕就无法完全蒙混过去了吧?)
如果「王族=知名人物」这种现代人的感觉在特洛伊这里也适用,那么任谁都有可能察觉卡珊德拉的真实身分。
然而,说出这种话令她感到不安也显得不识相,于是莲面带微笑开口:
「要聚集希腊的大人物应该也需要一些时间,可以当作我们目前还算安全。就趁现在休息吧,也得让你更衣才行。」
「莲大人也是。」
「我之后当然也会换衣服,不过你比较优先。」
两人依然身穿被海水浸湿的服装。
莲穿著从地上带来的唯一一套服装──T恤及夹克等。
现在已经半乾了,但感觉并不舒服。而且奥德修斯确实如他承诺的,派遣奴隶送来了替换衣物。
莲为了实践女士优先,在船室的地板坐下。
他就这样面对著墙壁闭上眼睛。卡珊德拉明白了他的意思。
「莲、莲大人,谢谢您。」
沙沙的布料摩擦声传来,接著是啪沙一声。她正脱下半乾的服装并放到地上吧。
莲紧闭双眼,自然看不见卡珊德拉更衣的模样──
喀哒!喀哒!叩咚──这时,从门外传来声响。
是有人正在拆作为门锁之用的门闩吗?
正当莲感到奇怪时,卡珊德拉发出尖叫声。
「呀啊!?请、请不要突然闯进房间,能请您再稍等一会儿吗!?」
「我无法答应……你的请求。果然如我所料。」
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听来有些恍惚。
莲连忙睁开眼睛。在敞开的门前站著一名战士。从他的强壮、俊美容貌及精致的甲胄,可以判断他是一名知名英雄。
而且,在他腰际还挂有一把剑鞘有著黄金装饰的长剑。
然而最糟的是,他的眼神溢出即将失控的情欲。
在他视线前方的是卡珊德拉。她刚脱下濡湿的服装,此时是仅穿著一条裙子的失态模样。
她勉强以双臂遮掩几乎要满溢而出的丰满双丘──
「我从刚才看见你之后,就在意得不得了。虽然不知道你是哪户名门的小姐,能在这里见面也是缘分,你就成为我埃阿斯的人吧。」
「能请你别对舍妹讲那种奇怪的话吗?」
莲立刻站到他前方严正抗议。
「如何处理我们,是要由大人物来决定……呜哇啊!?」
「唔……?小子,你还真敏捷啊。」
自称埃阿斯的英雄在莲说到一半时,就突然拔剑劈来。倘若莲没有随即跳开闪避,就会被他一刀斩成两半了。
「莲大人!」
「勉、勉强没事。卡珊……梨于奈,你先退后。」
莲回想起来了。这个粗暴的年轻人刚才也在甲板上。
他当时就以充满情欲、一脸著迷的神情盯著卡珊德拉看。这名奥德修斯称作「小埃阿斯」的英雄愤怒地开口:
「小子,那女孩将成为我的宝物之一,没有你插手的余地。」
「别把女孩子当成物品看待。你这禽兽,不觉得自己很丢脸吗?」
莲一回嘴,就立刻明白这不过是徒劳。
小埃阿斯年轻、俊美且体格强壮。他拥有众多耀眼的资质,充满男子气概,如今却困惑地挑起眉。他完全无法理解六波罗莲发怒的原因。
(他没有骑士精神啊。)
回想起梨于奈的讲习,莲不由得想叹口气。
既然史黛菈被带走,自己也无法使用「朋友之环」突破危机。
情况正可说是穷途末路。自己即将失去性命,而卡珊德拉将失去贞操。完蛋了。小埃阿斯一边怀疑地看著莲如此模样,同时缓缓挥起剑。
理所当然地,这是为了闪电般挥剑的预备动作。
莲让上半身左右摇动两、三下。
为了缓解身体的僵硬,以便随时可以迅速行动。
「莲大人!不可以,若是像那样与那种人正面对决……您会没命的!」
「唔哇,那是惯例的预知吧?」
「嘿嘿嘿,姑娘啊,你觉悟吧!我会让你的兄长化为装有内脏的肉袋,扔进海里去,然后再好好地疼爱你!」
「莲大人!」
卡珊德拉担心至极,以沉痛的神情叫唤。
而小埃阿斯则口吐比起英雄、更适合海盗的话语,把玩起长剑。
接著,六波罗莲一边靠意志力否决从内心涌上的、对特洛伊公主话语的不信任感,同时试图看穿攻击的瞬间。
在那名英雄稍有动作时,就立刻逃跑。只能这么做了!
「呜哇啊啊!?」
「唔嗯,小子,你还真是敏捷到令人火大的程度啊!」
小埃阿斯再度挥砍,而莲也跳了开来,拚命闪躲剑尖。这名以勇猛为傲的年轻英雄似乎不太愉快。
为了避免卡珊德拉担心,莲拚命逞强。
「……逃跑的速度可是我少数的长处之一。欸,你不觉得现在应该先跟我及舍妹好好聊聊,从当普通朋友开始──」
「少开玩笑了。」
「不行,危险啊!」
小埃阿斯挥剑,接著悲剧公主闯了进来。
对喔。莲竟然疏忽大意地忘记了这点。卡珊德拉知道「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预言」,会亲自采取行动试图改变未来,她就是这样的少女。
卡珊德拉以全身的力量撞过来,六波罗莲就这样被她撞开。
虽然他勉强维持住平衡,免于滚倒在地,但小埃阿斯的剑在这段期间,仍朝楚楚可怜的预言者砍下。
尖锐的剑峰就这样从公主肩上斜砍至腰际──
「啊……」
「卡珊德拉!」
莲甚至忘了要隐瞒她的名字,忘情地大喊。
同时间,莲冲向她身旁,然而等待著他的却是小埃阿斯的愤怒。
「你这混帐!这么一来,不就让难得的美丽小姐白死了吗!」
小埃阿斯怀著泄愤之意,举剑刺来。
莲感觉到心窝一带热了起来。
就在他甚至忘记逃跑的这瞬间,终于扎实地吃了英雄的剑刃。莲连惨叫的机会也没有,意识就这样逐渐远去……
「六波罗先生!?」在最后的瞬间,莲清楚听见了伙伴的声音。
鸟羽梨于奈变为蓝燕独自逃过一劫。为了在「主人」及卡珊德拉公主陷入危机之际,能从空中出手救援。
然而,两人却被带进巨船内部。
梨于奈避人耳目,以燕子的模样飞进了船舱里。
会在战船内部啪沙啪沙地四处飞的野鸟可说是可疑至极。若是被人发现,不晓得会落得何种下场。她必须谨慎行动。
(只要没有能看穿我真面目的英雄或神官在……)
她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找到了伙伴。
她目睹一名看似英雄、全副武装的年轻人手握染血的长剑。地板上一片鲜红。而半裸的卡珊德拉及六波罗莲则倒卧在血泊之中──
「六波罗先生!?卡珊德拉殿下!?」
公主与「主人」倒卧在血海之中,毫无反应,动也不动。
「你竟敢这么做!」
梨于奈=燕子冲向行凶的英雄。
她同时开始变化。一边变回鸟羽梨于奈──身为阴阳师亦为高中女生的原本姿态,再变成「八咫乌」的面目,这是二段变身……!
「显现!」
「唔哦,你究竟是……!?」
「无须赘言。接受日之秘词及火鸟的制裁吧!」
轰──────────────!
梨于奈一边化为翼长超过二十公尺的金翅鸟,同时施放了「火焰」。
不仅是船室里充斥著爆焰,神圣言灵带来的灼热制裁,以及梨于奈所变化而成的「八咫乌」庞大身躯,使希腊联军的大船燃烧,并从内侧开始崩坏。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刺杀六波罗莲的英雄全身成了火球,就这样沉进海里。
「他再怎么糟糕也是神话英雄,想必没有柔弱到会因此死亡,但应该无法立刻回来──」
两小时前左右,梨于奈为了伺机出手救援而独自逃跑。
六波罗莲在当时对她下达了解放全部能力的命令,所以才能像这样派上用场吗……?梨于奈使用了念力。
她将失去意识的卡珊德拉及「主人」的身体抬上半空中。
「两位,要逃啰!」
从金翅鸟的嘴吐出梨于奈原本的声音。
但,无论是悲剧公主抑或是过于悠哉的青年都没有回应她。
3
「嗯嗯~嗯嗯~嗯嗯唔唔唔唔唔唔~!」
「嗯。你这副粗鲁模样与女神身分不相衬喔,阿芙萝黛蒂公主啊。」
「嗯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真没办法,就让你尽情说个够吧。」
「你、你贵为雅典娜,这种行为也未免太蛮横了吧!?」
被取下口枷后,史黛菈不禁抱怨。
这是身为六波罗莲的搭档,亦为爱与美之女神阿芙萝黛蒂「掩人耳目的假象」。她正与身披绿色长披肩的女神雅典娜一起翱翔于空中。
她们俩搭乘著飞天马车。
牵引马车的两匹马,为有著翅膀的天马佩加索斯。
而「胜利女神」尼姬则宛如护卫般飞在马车旁。
她以美丽女性之姿显现,身穿白衣,背后长有宛如天鹅般纯白的羽翼。
史黛菈盯著优雅展翅飞翔的女神尼姬。
「那女孩还是你的部下啊?」
「那当然。她既是身为战神的妾身的随从,亦是妾身的分身之一。只要不是『死亡【桑纳托斯】』,就没有任何事物能斩断我们之间的羁绊。」
雅典娜以飒爽的神情握著佩加索斯的缰绳。
她的容貌理所当然地惹人怜爱,与史黛菈一样约为十几岁出头的年纪。而雅典娜若是再成长五岁左右──
就会拥有飞在一旁的「有翼女神」尼姬那样的美貌吧。
如雅典娜本身所言,尼姬是智慧与战争女神雅典娜的分身。
「……不过,阿芙萝黛蒂啊,仔细想想,似乎也没必要为了当你一个人的保姆而让尼姬随行,就让她回去保护希腊军吧。」
「哼。」
听了这番多余的话语,史黛菈闹起别扭。
虽说拆下了口枷,史黛菈还是全身被绳子捆绑,像行李一样横躺在驾驶座上。她也无力抵抗雅典娜。
胜利女神尼姬自飞天马车旁离开。
她飞往与主人前进方向相反的方位,是回到希腊船团所在之处去了吧。
「欸,雅典娜,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
史黛菈依然一脸别扭地开口。
「我因为对战争感到厌恶而前往地上,却因此遭受了意想不到的灾难,但你为什么会在地上徘徊?我是指莲与鸟姑娘初次见面那时。」
「妾身为什么非回答你不可?」
「就当作路途中的消遣吧。掳获爱之女神的人,有义务让我不觉得无聊。」
「难不成你也会像这样跟那个地上的男人撒娇吗?」
「少啰嗦,这跟莲无关!好了,快点回答!」
老实说,她完全不在意雅典娜的内心想法。
不过是对于只能当个马车上行李的现状感到厌倦,寻找话题罢了。不过一被提起莲的事,就让史黛菈慌张地严厉追问。
而后雅典娜悄声开口:
「因为妾身感觉到污秽的气息。」
「咦?」
「如今充斥著地上的人类的世界……嘈杂、丑陋、污秽,令人不快到难以忍受的程度。赛普勒斯岛的公主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当然这么认为。」
史黛菈乾脆地颔首。
「如同大多数女神,我也是与海洋及大地渊源深厚之神。而现今的地上人……究竟要污染海洋、伤害大地到何种程度才会罢休?再加上他们的都市丑陋冰冷……真是糟糕透顶。」
「哦,没想到妾身竟然会与脑袋空空的公主女神意见相同啊。」
智慧与战争女神雅典娜一脸「颇有同感」地低语。
「为了清除所有污秽,必须将人类泛滥的地上破坏殆尽,这才是身为神祇的职责吧。」
「……咦?」
听见惊人的宣言,史黛菈一瞬间愣住。
「你刚才是不是若无其事地说了非常惊人的话语?」
「你不这么认为吗?身为孕育生命与天地自然的女神后代,这是任谁都应该会得出的理所当然结论才是。」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你这暴力女!」
「比起这个,女神阿芙萝黛蒂啊,差不多抵达了。」
马车在天马佩加索斯拖曳下,逐渐接近「某个场所」。
那是险峻至极的……比云层还高的山脉顶端,是这神域‧特洛伊中最为接近天空之处。
此处有座壮丽且神圣的白墙宫殿。
这里同时也是史黛菈=阿芙萝黛蒂熟知的场所。是天空之神宙斯、其妻希拉、阿波罗、雅典娜及阿瑞斯等众多神祇集结的圣域──
「这不是奥林帕斯山吗?」
史黛菈不由得喃喃自语,雅典娜则颔首回答:「正是。」
「难、难不成,你想让我在众神面前成为笑柄……!?」
「真愚蠢。接下来,审判即将开始。」
女神雅典娜露出冷笑。
「为了制裁阿芙萝黛蒂公主。你现在肩负了某项嫌疑,将非比寻常的灾厄带进这个神域……以吾等父神宙斯为顶点的这个世界──」
「我、我吗!?」
「没错。司掌命运,可看见过去、现在及未来的『命运三女神』如此警告。」
没来由的指控令史黛菈感到愕然,并试图反驳……
但到头来她还是闭口不语,冷汗滑下脸颊。他们所指的该不会是那件事吧?这下……或许不妙了……?
「看来你似乎心里有底啊。」
智慧与战争女神看著脸色惨白的史黛菈,如此低语。
接著,在聚集了奥林帕斯十二神的王宫大厅──
主要的神祇全齐聚一堂。与史黛菈熟稔的太阳神阿波罗、战神阿瑞斯倒还好;身为王后且实力为神界第二的「白臂」女神希拉个性虽然令人讨厌,但两人关系并不差。
但是,也有些绝对难以说是关系良好的神祇在场。
阿波罗之妹──月之女神阿耳忒弥斯、前夫──打铁神赫菲斯托斯、不用说也知道的明眸之公主神雅典娜……
另外,就是几位保持中立关系的神祇。
窃贼、信使与魔法之神荷米斯、谷物与丰饶女神狄蜜特、酒与疯狂之神戴欧尼修斯、海神波赛顿。
除此之外,甚至还聚集了并非十二神的众多男女神祇。
而摆放在最高位置的宝座上,则坐著一名充满威严的壮年男子。
天空之神暨帝王宙斯──对史黛菈而言为养父的男人表情极为不悦,以严厉的眼神望向司掌爱与美的养女。
(惨、惨了!)
在如今与娃娃同等尺寸的身躯浑身僵硬的瞬间,史黛菈突然感觉到「某种冰冷而僵硬的物体」刺进心窝,身子颤抖了一下。
心窝隐隐刺痛。
恐怕是与史黛菈共享肉体的青年所受的伤,其疼痛的一小部分超越了空间传递过来──
「莲!?」
史黛菈叫喊道。他遭遇了糟糕的情况,并身受重伤。绝对没错。必须立刻赶往六波罗莲身边。不过……
「审判开始。」
宙斯沉重地宣布。女神阿芙萝黛蒂的审判就此展开──
4
金色灵鸟「八咫乌」。
梨于奈变回遥远前世的英姿,飞向澄澈的蓝天。周遭是湛蓝的大海,而希腊船团正组成编队航行其中。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她展开黄金之翼乘风飞行。
梨于奈乘著海风,开始急遽上升飞翔,而后──
「臭妖鸟!吃我这一箭!」
箭矢从某艘战船的甲板上射过来。
梨于奈用力拍动八咫乌的翅膀,凭神风及念力回击。
以惊人速度飞来的箭矢漂亮地被弹了开来。
她从上空以鸟之眼认出射箭之人。
是奥德修斯──使用黑金之弓的胡子脸英雄。他原本也在梨于奈破坏、并以劫火燃烧殆尽的巨船上,没想到竟然已经逃了出来。
在精于计算与机敏上,他果然是比阿基里斯还要棘手的强敌。
「不愧是希腊第一的智者暨军师!」
其实并非阿基里斯,他才是促使希腊获胜的原动力。
正当梨于奈回想起特洛伊战争的情节,感到赞叹时……飕飕飕飕飕飕!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奥德修斯接连不断地射出了六支箭。
「我并不打算参与你炫耀箭术的把戏!」
梨于奈展开大大的双翼。
她再度卷起神风,并乘风开始大幅度加速。为了将千里之遥一瞬间化为「无」,她倾注全部灵力于飞翔上。
飕!梨于奈=八咫乌化为黄金光芒。
宛如划过漆黑夜空的彗星,宛如破晓的曙光,一口气离开了希腊船团及奥德修斯的射程范围。
「混帐,知道我弓箭的厉害了吗!」
她确实听见了奥德修斯不甘心的声音。
……老实说,正因为有他在,梨于奈才会躲藏起来。奥德修斯是希腊神话中首屈一指的神射手,即使身为日本最强大的灵鸟,凭他的神技还是有可能击坠自己,因此梨于奈才会避免粗心地在他面前现身。
黄金八咫乌就这样飞过蔚蓝无边的天际──
好不容易逃到了安全范围。
「六波罗先生!卡珊德拉殿下!?」
梨于奈对吸收到八咫乌体内保护的伙伴传送声音与意念。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两人果然都已经死了吗?
得尽快治疗才行──正当她感到焦急时,在宛如闪光般翱翔天际的八咫乌旁,竟出现了以同等速度飞翔的女神!
那名女神身后长有纯白羽翼,以略带金属声响般的声音开口:
「──来自地上的灵鸟,你要上哪儿去?」
「雅典娜!?」
有翼女神的容貌跟智慧与战争女神极为相似,大约是十八岁吧。
梨于奈原本以为这是宙斯爱女变化而成的新姿态──
「──让我纠正你的错误。我的名字是尼姬,乃侍奉明眸之公主神的人。」
「是胜利女神暨雅典娜的从属神啊。」
梨于奈从八咫乌的嘴里发出人声。
「你打算抓住我吗!?」
「──正是。看是要将你们交给吾主,还是要带回希腊军团去。做好觉悟吧。」
「谁要乖乖束手就擒啊!」
「──那么,就如我名字的意义,以胜利阻止你前进吧。」
女神尼姬轻轻松松地就跟上了八咫乌的速度。
那长相酷似雅典娜的白翼之神举起右手。剎那间,「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的雷声就响彻周遭──
八道闪电自苍弯降下,击向黄金八咫乌!
「呜……!?」
「──公主神雅典娜乃获得父神宙斯授与『雷』之神祇。蒙其恩惠,我同样也能操纵雷霆。屈服于灼热之刃下吧……什么!?」
「神臂之赫菲斯托斯……与阿基里斯的荣誉,守护我吧!」
随著八次雷声,八道雷击从天而降。
受到雷电直击,梨于奈=八咫乌之所以能毫发无伤,是因为她让变成灵符收藏起来的「盾牌」显现的缘故。
阿基里斯之盾出现在飞于天空的八咫乌正上方!
白银防护幕展开,将八道雷击全部弹开。防御力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也曾考虑过还给六波罗先生……!)
但这么一来,最后很有可能被希腊军没收。
然而,或许应该为了预防万一,让他带著才对……深感懊悔的梨于奈,解放火之神力。
「火与日之秘词啊,祓除净化!」
「──哦哦!?」
趁著女神尼姬感到惊愕之隙施放的灼热火焰,吞没了她全身。
就算是有翼女神,也无法乾脆地反弹「太阳精灵」召唤的爆焰,泰然自若地继续飞行──
她受到劫火包围,速度变得迟缓,飞行高度也随之降低。
在这期间,来自日本国的灵鸟再度加速,一口气甩掉了女神尼姬。
然后过了十几分钟……
鸟羽梨于奈降落在某座小岛上,变回人类的模样。
这里恐怕是座无人岛。至少从上空俯瞰时,完全没有发现看似住家的踪迹。她选择了位于岛屿正中央的杂树林降落。
在她脚边躺著两名男女。
浑身是血的六波罗莲及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
梨于奈张起「四神结界」。
「河之神于东方,道之神于西方,海之神于南方,山之神于北方。诸位听令,退散百鬼,祓除凶灾,急急如律令!」
梨于奈吟咏著咒语,在她手中出现了四张灵符。
在青、红、白、黑四张纸上分别写有咒语。此为青龙符、朱雀符、白虎符以及玄武符。
梨于奈以击发手里剑的诀窍依序抛出四张灵符。
灵符「飕!」地划破空气飞出。
这是在这座岛屿的东西南北四方配置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的神符以守护四方的秘仪。现在的梨于奈已解放全部能力,这么一来,应该就足以瞒过从属神等级的神祇耳目了吧。
过了一会儿,有翼女神尼姬飞过了岛屿上空──
果然,她完全没有察觉正下方人类的气息。梨于奈松了口气。
「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自己果然是大阴阳师,法术之纯熟甚至足以欺瞒神祇。
梨于奈再次确认自身是安倍晴明再世的事实,而……
唯有他成功使用过的「返魂之术」──令死人复活的秘仪,自己无法使用。只要尝试或许能够成功,但那是禁咒中的禁咒。
即使是神祇的转世,身为人世之居民,她仍不能出手干预……
「六波罗先生,真是可怜……」
倒卧在地的六波罗莲腹部被深深贯穿。
鲜血依然持续从伤口流出,搞不好会持续到体内的血液全部流乾为止。
他那宛如王子的脸孔依然露出惊愕的表情,瞳孔已经放大。
「明明是个外行人,只要别特地多管闲事,或许就不会落得这种下场了……真是个愚蠢且令人遗憾的人……」
梨于奈虽然发著牢骚,声音却没有力量。
他经常使自己感到烦躁,不过,对于六波罗莲这个「才干不足的主人」,或许、恐怕……自己绝不讨厌──
梨于奈甩去伤感及些微的不协调感,蹲了下来。
并非查看青年六波罗,而是为了检查「另一个人」。
「卡珊德拉殿下被伤到的位置是哪里?」
美丽公主的白皙肌肤上,连半点擦伤也没有。
由于她是仅身穿一条裙子的失态模样,梨于奈一眼就能确认。
她丰满且形状姣好的乳房、宛如牛乳般白皙耀眼的背部以及修长的手脚上,都没有半点伤痕。
「没有呼吸……」
梨于奈碰触她那宛如樱桃的嘴唇以及颈动脉,试著确认。
卡珊德拉公主没有呼吸,脉搏也停止了,只是躺卧在地的公主之肉体及美貌过于娇嫩,令身为同性的梨于奈也看得出神……
难不成……梨于奈将右手放到卡珊德拉胸前。
「喝!」
那并非出自对女性身体的情欲,而是为了将精气及生命力送进公主的心脏,以咒术施以「活法」。紧接著──
「咳咳!咳咳!梨、梨于奈大人?」
卡珊德拉公主咳著嗽恢复了意识。刚刚那是假死状态,只是看起来像死了一样。
「殿下,难道您使用了欺瞒别人耳目的魔法,让自己『看起来像死了一样』吗?」
「您、您是指什么……对了!」
卡珊德拉公主坐起,上半身几乎全裸地叫道。
「莲大人怎么样了!?我确实看到了莲大人被那名英雄斩杀的未来……啊!」
卡珊德拉紧挨在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莲身上。
她泪流满面,挤出绝望的声音。
「果、果然跟我看见的一样。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您刚才说了什么?」
梨于奈推开茫然若失的公主。
她再次面对六波罗莲的尸体。因为她从卡珊德拉公主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不协调感」的真面目。
「若是死亡,心脏停止跳动后,应该会停止出血才对,然而六波罗先生现在还在流血。明明从刚才在船上被刺伤之后,已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即使他因为出血过多而死也不奇怪。理应如此。
梨于奈跪在地上,就近观察躺著的六波罗莲。
他维持著惊愕的表情,瞳孔扩张。梨于奈抬起「主人」的手腕,以大拇指按住动脉确认脉搏,将全部神经集中在指尖上──
怦怦…………怦怦…………
感觉到了──那极为微弱,随时都会停止的脉搏。
「他还活著?为什么!?」
比起感到开心,梨于奈先脱口而出的是疑惑。
莲被刺中的是心窝这个要害,出血量也太多了,甚至没能迅速急救、治疗或作应急处置。
一切现实,都在诉说他不可能还活著。
可是,虽然奄奄一息,六波罗莲却依然勉强活著……?
梨于奈连忙将右手放到他胸前──心脏的正上方。
「喝!」
她再度施以「活法」,不过六波罗莲的身体动也不动。
照理来说,只要以这等强度送入精气,身体应该会像用电击器施以心脏按摩般弹跳起来才对。
术式为什么没有见效?她甩开疑问,尝试下一招。
「既然如此,就用这个。」
梨于奈的手中突然出现她珍藏的灵符。
那是写了「敕令」,并绘有「三个点」及「涟漪图案」的灵符。这是将守护紫微星──北极星的三颗星以及北斗七星化为意象的图案。
梨于奈一边以笔墨书写──
同时吟咏出各式各样的福德咒语。
上真垂佑、灾害不生、福寿增延、子孙荣显、田蚕倍盛、六畜兴生、荡灭妖气等等。
她将这张灵符置于六波罗莲胸前,吟咏咒语。
「在天之北辰尊神,在地之镇宅灵符尊神之御灵。请授予吾之灵符秘妙之庇佑,消除一切灾祸!」
此为日本最顶尖阴阳师所施展的「痊愈祈祷」神咒。
然而,在这一瞬间……梨于奈明确地察觉到,堪比安倍晴明的大阴阳师之秘术……竟被这已有百分之九十八死亡的大外行的身体弹了开来!
「我的咒术无法施展在他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梨、梨于奈大人。」
此时,卡珊德拉目光涣散地低语。
悲剧预言者那美丽的眼眸寄宿著黄金光辉──是魔力的光芒。身为秘术使用者的梨于奈明白,她又获得了预知。
「我知道了!这种做法无法拯救莲大人。请务必交给我来处理!」
5
在奥林帕斯宫殿的大厅,谴责审判正在进行。
这是为了审议史黛菈──也就是女神阿芙萝黛蒂「罪行」的集会。此时,三人组女神正在神界之王宙斯面前演说。
阿特罗波斯、克洛托、拉刻西斯。
三个人全是老婆婆,这三姊妹称作「命运三女神【摩伊赖】」。
她们同时也司掌著时间──过去、现在、未来。
「这项徵兆过去曾数度显现。」
「此为向神祇龇牙咧嘴的『兽』之徵兆。吾等三姊妹日复一日地纺织并剪断命运之线,制成庞大的纺织品,而那『兽』之印记今日清清楚楚地浮现。倘若置之不理,未来必将为神界带来灾厄……」
「而且吾等亦知晓了未来。『兽』总有一天会被释出牢笼……」
司掌过去之神阿特罗波斯细语,司掌现在之神克洛托沉吟,司掌未来之神拉刻西斯低喃。
「此『兽』将自人类之中现身。」
「人类该死且愚蠢。然而其中亦极为罕见地……拥有受到奇迹与好运眷顾,藉由吞噬神之肉体与魂魄……化为『兽』之人。」
「藉由吞噬神之血肉,『兽』将超越人类,成为接近神之存在……」
身为命运三姊妹的老婆婆异口同声地说道。
听见这番话,史黛菈暗自感到忐忑不安。
接著,端坐于宝座上的神祇──主神宙斯不悦地看向她。他以雷鸣般的浑厚声音对史黛菈开口:
「吞噬吾等神族之血肉及灵魂吗……吶,阿芙萝黛蒂啊。」
「素、素的!」
怦怦──由于紧张,使得她的声音都变调了。
史黛菈连忙挤出谄媚的笑容,快嘴地试图掩饰。
「是、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宙斯大人?」
「你的身高缩水了许多啊,真是令人遗憾。爱与美之女神阿芙萝黛蒂明明是奥林帕斯首屈一指的美女……」
宙斯以充满魄力的眼神向她瞪来。
「吶,你能否展现原本的姿态?」
「咦?什么!?」
并非现在的娇小身体,而是成长为婀娜少女的姿态。
当然,那才是女神阿芙萝黛蒂的真面目。
照理来说……她应该能比那名鸟姑娘化身为「八咫乌」般更轻易地变身,然而史黛菈却畏缩起来。唤云者宙斯再度质问:
「办不到吗?」
「那个……今天的日子不太好。而且难得要让宙斯大人欣赏我的『真实姿态』,我可得先行沐浴、清净身体……啊,对了对了,还得薰香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嗯。换言之,你无法恢复真实的姿态。」
「只、只不过是没办法立刻恢复而已。对了,如果可以,能否召唤我从地上带来的下人?我需要他协助我更衣……」
「为何需要那名地上人?」
「呃呃……」
史黛菈无法说出合理的藉口,陷入了沉默。宙斯蹙眉。
「真是奇妙的事。明明只是要显现身为神祇的原本姿态,为何需要借助区区地上人的帮助?这岂不是会令人怀疑,是不是女神阿芙萝黛蒂重要的某种事物──让神得以为神的事物被夺走了?」
「大、大人!其实那个地上人男子夺走了我的神具『友爱之带』!」
「孤知道,而且也知道如果没有那个男人的允许,你就无法使用友爱之权能。」
宙斯板著脸这么一说,史黛菈吃了一惊。
难不成……她随即环顾周遭,寻找旧识。太阳神阿波罗面带笑容地颔首,战神阿瑞斯则回以狐疑的视线。
首先,灿烂的太阳神爽朗地开口:
「哎,既然是宙斯大人询问,我自然得老实回答。即使隐瞒,大人可是睿智之神,想必会看穿我的谎言吧。」
「他既然询问,我只是毫无保留地说出亲眼所见之事罢了,有何不可?」
战神阿瑞斯如此表示。与他清秀的俊美容貌相反,总之就是个木头人。
史黛菈只能放弃。阿波罗说的没错,立于神界顶点的主神宙斯,拥有多得惊人的职能及权能。
身为睿智之神【墨提斯】的能力也是其中之一。蹩脚的谎言是行不通的……
「那么,假设那名地上人──」
宙斯沉重地开口。
「吞噬了爱与美之女神阿芙萝黛蒂的血肉与灵魂,夺走了友爱之权能……那个混帐家伙会成为怎样的存在?」
主神瞥了一眼诗歌与文艺女神「缪思」。
「缪思」共有九尊女神。她们吟诗、歌唱、流传历史、吟唱史诗,藉此将众神与英雄之事迹流传于世间。
身为诗歌女神的九名缪思,如同歌唱般地开了口:
「杀害神祇,夺取其神圣血肉与灵魂占为己有。犯下此等大罪之人……将获得让神得以为神之力,亦即权能。」
「也就是获得向神挑战之权力。」
「无论如何加以伤害、给予其痛击,都能如不死之身的魔神般生还,变成更为勇猛之战士,更为可怕的大敌。」
「哦哦,奥林帕斯的众神啊,请聆听吾等缪思之警告。」
「务必留心。神祇与弒神者为不共戴天之仇敌,两者之遭遇将为彼此倾尽全力殊死斗争的开端,务必留心……」
诗歌女神的吟唱一结束,神王宙斯就「呼~」地吐了口气。
「那么,阿芙萝黛蒂啊,孤再次询问,你原本的身体及灵魂……该不会已经被那地上人男子吞噬了吧?」
6
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恳求梨于奈。
希望她能将治疗濒临死亡的六波罗莲的任务交给自己。
然而,身为来自日本的大阴阳师,暨神祇转世的鸟羽梨于奈,无法坦率地说出「好,就拜托您了」这种话来。
她心里很明白,这是死马当活马医。
交给至高的预知能力者卡珊德拉不会有什么坏处。
然而,从内心涌现的不信任感不允许她这么做。这是出于阿波罗的诅咒──没有人会相信卡珊德拉公主的预言所导致。
梨于奈很想靠意志力甩开这不信任感。
只是她办不到。很不幸地,「全能力解放命令」的有效时间已经结束。这么一来,即使是鸟羽梨于奈也无法摆脱太阳神直接施与的诅咒。
这远远超出逃不出死亡魔掌的人类的能力范围。
或许是看穿了梨于奈的内心──
卡珊德拉公主冷不防从六波罗莲胸前撕下了灵符。
「殿下!?那是为了治疗而贴上的物品──!」
「我明白。不过,对于足以与众神及英雄匹敌的……莲大人这样的人物而言,这样下去不会有任何意义。」
「六、六波罗先生能与众神匹敌?您在说什么?」
由于这次发言与诅咒无关,梨于奈随即表示否定。
然而,特洛伊的预言者并未多言,她目不转睛地盯著痊愈灵符看,接著,在卡珊德拉的美丽脸庞面前──
灵符被火焰包围,眨眼间就燃烧殆尽。
她应该是使用了某种魔力吧。梨于奈回想起来。卡珊德拉公主原本就继承了神祇的血脉,是足以受到太阳神认同的巫女。
从灵符创造出的火焰此时仍在卡珊德拉手中燃烧。
展现出神秘的公主身上仅穿著一条裙子,几乎与全身赤裸无异。梨于奈不由得对这美丽且充满魅力的裸体看得入迷,此时──
卡珊德拉将手中的火焰一口吞下。
将火焰──绝世大阴阳师托付于灵符上的治愈神咒本身吞下。
「!?」
「莲大人,请接受梨于奈大人以及我的心意。」
卡珊德拉公主近乎裸体地趴覆在仰躺在地的六波罗莲身上,让美丽的躯体与他紧紧相贴,并献上亲吻。
少女樱桃般的唇瓣,与濒临死亡的青年那发青的嘴唇重叠。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弒神者』的事啊?」
海神波赛顿忿忿地开口。
「那些不知从何时开始徘徊于世界的……披著人皮的魔兽;以神之血肉为苗床诞生的战士……」
史黛菈刚才在海上看见波赛顿时,他有著直入云霄的庞大身躯。
而现在,波赛顿的体格则与「人类的彪形大汉」程度相当,不过全身的肤色依然是蓝黑色的。
蓝黑色的海神与弟弟宙斯一样,是历经过岁月试炼的神祇。
他拥有凌驾于年轻神祇的经验,倨傲地开口:
「倘若小看弒神者,确实会因此致命,然而若将他们视为吾等神族之天敌恐惧,可会破坏神祇的名誉。」
老练的波赛顿凭恃著与生俱来的勇猛性格表示:
「他们确实相当顽强,我们的法术也未必管用。身心顽强,甚至连神祇的神秘力量都能傲慢地反弹,就是这样一群狂妄自大之人──不过你们知道打击弒神之兽的诀窍吗?」
「哦?还请您务必指点指点雅典娜,伯父大人。」
在弟弟宙斯之女询问下,波赛顿狰狞地窃笑。
「呵呵呵呵,就跟狩猎一样,只要抓住他们,剥下皮、切开腹部,从体内施以诅咒即可。就算不做到那种程度,光是把诅咒塞进他们嘴里也相当有效。」
「原来如此,听见一件好事了。只不过……」
阿波罗咧嘴一笑。美丽的太阳神刻意补充:
「倘若能如此轻易抓到对方就好了。如今回想起来,在某个程度上,那名地上人似乎确实展露了足以匹敌神界首屈一指的飞毛腿阿基里斯……甚至是大英雄海克力士的强大武艺。」
阿波罗稍微瞥了史黛菈一眼。
光辉之青年神不仅是将太阳之箭交给莲,还确实观望了他的用法。已经无法彻底隐瞒六波罗莲的事了。
史黛菈=阿芙萝黛蒂下定决心,随即暗自想著:
(……莲,这样下去就会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态了!)
同时,她也不著痕迹地对阿波罗回以视线。
阿波罗是神界无与伦比的美男子,同时也是绝世的狠角色。他身为太阳神,却罕见地拥有许多与黑暗相关的插曲,这个神究竟在想些什么?
史黛菈并非是深思熟虑的个性,但她拚命地开始动脑思考。
这一点搞不好会成为关键……
虽然有些朦胧,但自己的意识正逐渐恢复。
他回想起几个月前的谈话内容。谈话对象为结社「Campioness」的总帅,也就是六波罗莲的上司朱利欧‧布兰德里。
(原来如此。这就是出现在「弒神者」身上的特异体质吗──)
(朱利欧,这是怎么回事?)
(凌驾于地上所有魔法师的咒力如今充满了你的身心,因此其他人的法术都会被弹开。)
(也就是说,好不容易遇见了魔法师,对方的法术却对我无效!?)
(放心吧。只要不是会对身心造成「直接影响」的法术,就还有办法可想。比如说,像是对你使用「以念力将你及周遭的空气一同搬运」的魔法之类的……不过,如果你有心抵抗,甚至连这种法术都会无效化吧。)
朱利欧以更加严肃的表情告知:
(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拚命努力,治疗魔法等魔法都无法使用在你身上。换言之,你若是受了伤,是无法靠魔法手段救治的。)
(那就伤脑筋了。)
(哎,但是你似乎也拥有「超越生物可能性等级的生命力」这种体质,不会那么容易被杀的。暂时先这样设法顶著吧。)
(瞭解。不过,还是希望能有备案啊。)
(根据古文书,似乎是有些方法的,我也想尽早找出它来。)
一直以来都没能查明的「备案」,原来这就是答案吗──
六波罗莲一边被卡珊德拉公主吻著,同时意会过来,只要靠嘴对嘴等方式将魔法送进体内,法术也能在自己身上见效。极为强大的治疗祈祷透过卡珊德拉湿润的嘴唇、甜蜜的气息以及唾液,流进莲的体内。
公主已经奋不顾身持续吻了他将近五分钟。
她极为仔细、温柔地吸吮著莲的嘴唇。
当然,她不可能一直持续吐气,必须不时移开来喘口气,然后随即再度吻上,提供治疗法术。
绵长而深沉的吻。男女之间唇瓣交叠。
她时而「啾啾」地轻吸著莲的嘴,时而用力过度地以舌头舔舐嘴唇,将舌头探进莲的嘴里。
「卡珊德拉,你用不著做到这种地步也无妨啊。」
「不,莲大人,倘若没有您借与的权能,我应该无法像这样活下来。救命之恩必须回以相应的答礼。」
卡珊德拉仅在此时移开嘴,轻声这么说。
权能──没想到竟然连这一点也被她识破了。不愧是绝世预知能力者,她出色的能力令莲深感钦佩。
接著,卡珊德拉又贴近到气息足以拂过自己的距离。
被神话中的公主以如此诚挚的眼眸望著自己,莲感到有些难为情。
「那算不了什么,你用不著放在心上。」
「我很在意。而且,我喜欢莲大人。我不希望您死在这种地方。」
近乎赤裸的女孩紧贴著自己,还说出这种话来。
这状况对男人而言可说是至高无上的幸运。当然,卡珊德拉既纯真无邪又天真烂漫,而且还是公主出身,她所谓的「喜欢」明显地不带有男女之间的情欲。
所以莲苦笑著说道:
「谢谢,不过总觉得对你的兄长有些歉疚啊。」
自己处于被几乎裸体的公主压倒在地的情况。
然而,卡珊德拉似乎无法理解莲的话中之意,一脸呆愣。一边觉得她的纯真十分惹人怜爱,莲同时感觉到了──
力量正从身体深处涌了上来。
六波罗莲受伤的肉体似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对心地善良的公主点点头,卡珊德拉则回以幸福的笑容。
接著,莲总算坐起上半身,并与一直以惊愕表情看著这一切的鸟羽梨于奈四目相接。
梨于奈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必相当不知所措吧。
「梨于奈,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身为弒神之「兽」,莲这么说道。
在自己身体深处,有女神阿芙萝黛蒂,及另一尊女神的生命及权能改变了型态持续存在著──
此刻正是有效利用之时──莲对梨于奈展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