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利斯特尔王国发生的事件结束后,优斗等人处理完所有善后事宜,才回到里莱特。
周末这天,他们一群人在特拉斯提宅邸举办了一场只有自己人的小型派对。
修拿起杯子,带头大喊:
「让我们恭喜卓也和莉尔订婚……乾杯!」
「「「「「「「「「乾杯!」」」」」」」」」
刚开始是修、艾莉和可可上前捉弄今天的两位主角。
「哎呀~我真没想到你们两个会订婚耶。」
「就是说呀。事情进展得这么快,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不不不,其实阿卓和莉尔同学意外地瞻前不顾后哟。」
三人三句话,都表示结果意想不到。其实他们会这么说也不意外。
「我知道你们很惊讶,可是我才是最惊讶的人耶。」
「怎样啦?我当你的未婚妻,你有什么不满吗?」
「……不,小人完全没有不满。」
卓也反射性地向莉尔道歉。和泉、蕾娜和克里斯则在别处谈话。
「下下个月克里斯也要结婚了,喜事真是一件接著一件来耶。」
「这次我是为了莉尔和卓也而来,克里斯结婚的时候,我当然也会恭喜你。」
「谢谢学姊。请你务必跟大家一起出席典礼。」
三人和乐融融地聊著。另一方面,优斗和费欧娜却是一脸苦笑。
「幸好他们的婚约没有因为我闹出来的事而泡汤,真是太好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不过最后顺利落幕,我也放心了。」
其实事情结束后,卓也和莉尔的婚约差点因为加里亚侯爵惹出来的骚动而取消。
毕竟基于信赖才把龙神送去利斯特尔王国,没想到竟发生杀害未遂事件,简直是最大的失态。
不仅如此,居然还要跟其中一个里莱特的要人──异世界之人订婚,厚脸皮也该有点限度。双方的婚约差点因此化为白纸,但优斗却跳出来阻止。
之所以会如此,也是因为优斗希望他们与其谢罪致歉,不如处理他自己惹出来的事。
利斯特尔保证会确实处理加里亚侯爵那方面的事,所以无所谓。
但优斗理智线断裂登场的瞬间所引发的事,却意外地严重。地面的震动往外延伸了十公里左右,利斯特尔的国民以为发生地震,全都仓皇逃难。
紧绷的空气造成王城已劣化的玻璃破碎,朝天发射的神话魔法更让利斯特尔国内陷入空前绝后的大混乱。
说实话,如果只是要打倒敌人,优斗可以选择更低调的方法。但他不只气疯,还为了实验搞出这么大的事,因此他引发的后续传闻和形象受损问题,差点酿成大祸。
所以优斗拜托他们,与其让他们两人的婚约化为白纸,不如化解自己惹出来的是非更重要。当然了,利斯特尔不可能只做这些彰显诚意。利斯特尔王最后对里莱特王致歉,并送上赔礼。双方都无意以政治问题介入,因此优斗周遭目前还算平静。
「话说回来,你们大家都会喝酒了?」
优斗开口询问刚才突然察觉的事。此刻所有人的杯中都装著红酒或啤酒等酒精饮品,有人甚至已经来到第二杯了。
「我还不太会喝,实在不想一直灌。」
「我应该算还好吧?其实我只喝过一点点,但我也没醉过喔。」
「我不讨厌酒。喝的量大概就是陪克里斯小酌的程度吧。」
说话的是卓也、修与和泉三个人。
「我常常品酒,差不多可以当酒国英豪了。」
「我已经喝惯了。对王族来说,喝不醉可是很重要的哟。」
「我跟艾莉一样,已经喝惯了。不过要喝五杯以上还是不太行。」
「优斗同学你也知道,我的酒量不太好。」
「我的酒量大概也不太好。喝两杯就会晃来晃去。」
「我倒是没问题。平时常常被迫陪公会那群人喝酒,喝著喝著就习惯了。」
说话的人分别是克里斯、艾莉、莉尔、费欧娜、可可与蕾娜。
尽管不太会喝的人占多数,却因为场面值得庆贺,所有人都一杯接著一杯喝。
两个小时过去后,众人开始呈现各式各样的醉态。
目前还没喝醉、处之泰然的人有优斗、卓也、艾莉、克里斯与莉尔。
其他人全都澈底醉了。
「听好喽~?你有在听吗~克里斯先生?」
可可一脸羡慕地缠上谈好婚事的克里斯。而和泉就在旁边──
「……………………」
单手拿著酒瓶,不发一语地继续灌黄汤。
「听好了。我跟他们一样,觉得你也乐见其成,心怀感谢吧。」
蕾娜则是对著完全没有人的地方说话。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费欧娜不知道为什么,一边发笑,一边朝杯中倒酒。优斗和艾莉看了,不禁笑了出来。
「大家都醉得很有趣嘛。」
「大家喝醉分成这么多种类,看起来真是壮观。」
「一个发酒疯,一个不讲话,一个对著莫名其妙的地方讲话,费欧娜则是傻笑。」
看著所有人喝醉的样子,优斗察觉他忘了一个人。
「对了,修他怎么啦?刚才还在鬼吼鬼叫的。」
「修大人他……」
艾莉看向旁边。只见修从盘腿坐改成跪坐,然后──
「我就是勇者!」
他一边说,一边猛力拍桌。
「…………」
但下一秒,便立刻醉倒在桌上。放在优斗和艾莉面前的玻璃杯,就这么因为修倒下的冲击力道翻倒。
「啊……」
里头只剩一点的饮料也洒了出来,优斗和艾莉在无奈的同时,伸手就要拿起玻璃杯。
就在这个时候,双方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他们立刻收回各自的手,然后就在优斗表明由他来清理的瞬间──身在右侧的费欧娜,突然以猛烈的力道拉扯优斗的耳垂。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优斗忍不住发出哀号,费欧娜接著双手搂住优斗的脖子,紧黏著他。
「等……!费欧娜,你怎么突然这样!」
艾莉津津有味地看著优斗惊慌失措的模样,不过想想费欧娜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她似乎也不能置身事外。
「艾莉同学!」
「有、有!你……你叫我吗?」
面对费欧娜强势的态度,艾莉不禁毕恭毕敬地回答。
「优斗同学是我的赞夫!尼不可以抢走!」
费欧娜的舌头已不灵活,发音比平常还可爱。
「呃……好。这点我当然知道。」
「那就好。艾莉同学真明事理。」
听了艾莉的回答,费欧娜心情大好,她就这么搂著优斗,脸上扬起笑容。
「请优斗同学也抱紧我。」
「那个……费欧娜?大家好歹都在这里耶……」
「我才不管!现在的我就是『优斗同学成分』不足!」
优斗在心中默默吐槽:那是啥鬼啊?可是不管说什么,对现在的费欧娜来说,大概都不管用,因此他只好死心,抱紧了费欧娜。
「看来费欧娜同学不只会傻笑,还很会撒娇呢。」
「她平常不会喝成这样,我都不知道她这一面。」
乖乖──优斗一边摸著费欧娜的头,一边轻轻抱著她。
「奇怪?如果是平常的你,明明就会面红耳赤呀。」
「我的确是吓了一跳。如果是在清醒的时候,我就会面红耳赤,不过她现在喝醉了嘛。我还是有养成一点免疫力,学会保持冷静了。」
只要分清状况,告诉自己「那是醉鬼的行径」,心里就轻松多了。
但莉尔听了优斗这话,却不解地插嘴问道:
「你说这是什么鬼话啊?上次你清醒的时候,不是也抱著费欧娜吗?多亏你,害我们不知道该什么时候进房间才好。」
明明说过晚一点会过去,众人却尴尬得进不去,这点莉尔记得很清楚。
「……啊~不是啦,那个……嗯。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这下子优斗再怎么镇定,想起当时的事,还是不免脸颊微红。
时间又过了两个小时。继续喝酒的成员甚至开始拚酒,喝著度数较高的酒精,最后除了优斗和卓也,所有人全都瘫倒。
卓也觉得要是所有人都醉倒了,大概很不妙,所以半途就换成无酒精饮料了。优斗跟卓也有一样的想法,因此只是微醺的程度。
费欧娜现在开心地睡在优斗的腿上享受,其他人不管是不是王族,全都随便睡在地上。
「好了。」
优斗本想开始收拾现场,准备抬起费欧娜的头,不过却被卓也阻止了。
「让她就这样继续睡吧。我负责简单收拾一下就好了。」
说完,卓也便俐落地开始收拾餐桌。
优斗看著他收拾的身影。
「欸,卓也。那时候真的很谢谢你。」
「你干么突然谢我啊?我可没做什么要被你感谢的事。」
卓也静静地将盘子堆叠起来,同时不解地歪著头。
他有做过什么需要优斗如此郑重其事道谢的事吗?
「就是我差点走错路的时候啊。我现在终于懂了,如果你那个时候没有阻止我,我一定会后悔。所以谢谢你。」
「什么啊,原来是那件事啊。我阻止你是天经地义啦。」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特别感谢的事。他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我跟你们约好了。我说我会保护你们。」
为了不让他们走错路,远离理所当然的日子。为了让他们能祈求自己希望的每一天。
这是只有卓也才办得到的事。见死党耸肩说道,优斗对他笑了笑。
「毕竟你连邻国的公主都保住,然后成了未婚夫,所以保护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这个意思?」
「别说傻话了。我是真的快怕死了。」
因为对象是优斗,他才敢走过去。但就算他身为死党,那股无差别的杀气,依旧令人感到相当害怕。
「对不起啦。我还以为我没有对你们释放出杀气和压迫感。」
「根本严重外泄好吗?地面和空气紧绷得不得了,我都吓傻了。」
「我都道过歉了嘛。而且我真的觉得,幸好我闯祸之后,你和莉尔的婚约没有直接化为白纸。」
见优斗开心地窃笑,卓也大大地吐出一口气。
「……优斗,这次的进展比平常还要夸张,我真的跟不上,拜托你别太闹我。」
邂逅,守护,订婚,然后到现在。
事情发展的速度快到无法招架,卓也根本不必思考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都是这样的啦。我也觉得敌人很夸张啊。突然冒出来,然后就来找碴。至少戴克•路斯提•阿尔诺雷和加里亚侯爵就是这样。」
以加里亚侯爵来说,他毕竟身为外国人,这辈子可能就只会见这么一次面,所以优斗认为这是他下手的最佳时机。可是难得要以敌人的身分登场,他应该可以多摆一点架子再出现吧?当卓也听完优斗这番感想,忍不住喷笑。
「算了,事情的确是变得很夸张,但反正我也不讨厌,就这样吧。我猜,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会后悔。所以也不用对未来感到悲观。」
卓也万万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就算自己陷入漫画或奇幻故事中的那种闪电婚约关系当中,他也不觉得讨厌。
「优斗你呢?我现在是这种情况,你又想和费欧娜有什么样的未来?」
卓也将杯子并排在桌子的角落,然后如此问道。
见卓也罕见地介入自己的事,优斗惊讶地眨了眨眼,随即立刻转为认真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我是有一个希望啦……」
他不奢求太多事。也不会许下太多心愿。
但如果只有一件事,如果要选一件无论如何都不愿退让的未来──
「我想要费欧娜随时随地都会待在我身边的未来。我只有这个希望。」
他觉得现在很快乐,很幸福。他对费欧娜只有感谢。当然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但他希望一直持续下去。他的心愿就只有这一件。
「……有费欧娜陪伴的未来啊?」
卓也嘟囔著,露出柔和的表情。优斗从前是一个即使心怀愿望,也会因为害怕而闭口不言的人;但他现在却因为费欧娜开口了。
尽管他还是很悲观,但面对自己唯一渴求的少女,他至少有了一件期待。
卓也很高兴优斗有这样的改变。
「你光是能好好说出自己的心愿,就已经是个好现象了,优斗。」
卓也以温柔的嗓音说完,拿著碗盘离开。优斗看著死党的背影离去后,梳理著费欧娜的头发。费欧娜正在睡觉,优斗一边轻抚她的头发,一边自言自语:
「……说实话,我想待在你身边,或许是个很厚脸皮的想法。」
因为他已经不正常,而且随时会走上歧途。
他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费欧娜回答的那句「永远在一起」。
「可是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
就算他因为某件事,和费欧娜分道扬镳──
他也能断定自己不会因此后悔。
「幸好我第一个爱上的人是你。我打从心底这么想。」
唯有这份心意,他绝对不会后悔。所以他才想说出口。
虽然选在这种朋友们各个倒头就睡的地方。虽然可能是因为自己喝了比平常更多酒的缘故。虽然可能是因为和卓也谈过,造就了一个契机。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说出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要满怀心意地告诉她:
「──费欧娜,我喜欢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