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优斗等人来到异世界过了约三个月后的六月底──
就在他们已经能在某种程度之下自由使用魔法的时候,某人提起了那件事。
「大约在一个星期之后,有一场学生参加的竞技大赛。」
艾莉带来这项有趣的情报让修兴致勃勃地琢磨著。
「该怎么说呢?实战系的学院果然就该办竞技大赛嘛。」
一言以蔽之其实就是老哏,却是个让人可以接受的活动。
「喂,艾莉。这有什么参赛资格吗?」
修接著详加询问,艾莉于是将最基本的参加条件告诉他。
「能使用任何一种中级魔法。」
「意思就是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有资格喽?」
「就是这么一回事。」
修和艾莉环伺在场的八个人。
既然所有人都满足参加条件,那么该说的话就只有一句了。
「好。那我们选一个人去参加看看吧。」
要是所有人都参加,大概会演变成其中几个人互相厮杀。
如此一来既麻烦又讨厌,所以众人决定推派一个人当代表。
「那就猜拳决定吧。一把定输赢,不准反悔。」
和泉开口之后,所有人纷纷赞成,表示没有任何异议。
「那要开始喽!」
修一发出信号,所有人立即摆出猜拳的姿势。
「「「「猜拳──」」」」
「剪刀石头布──!」
◇◇
「好了,这么一来竞技大赛就算报名完成了。日后会发出通知,请记得做确认。」
「我知道了。」
猜拳猜输的优斗点头,他现在正在竞技大赛的报名处前。
而费欧娜一如往常地陪在他的身边。
「比赛请加油。」
工作人员说出约定成俗的声援后,两个人转身慢慢走回教室。
途中,费欧娜向优斗提出今后的规划:
「以后要专注在魔法的练习上吗?」
虽说过去也是这么练习过来的,但今后比起学习历史或魔法理论,分配给术科的比重是否应该增加呢?然而优斗稍微思考一下后说:
「不,其实我──」
「哎呀?你也要参加啊?」
就在这个时候,拉塞尔和跟班们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会出声叫住优斗纯粹只是为了耀武扬威,优斗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他们相遇的方式糟糕透顶,拉塞尔时常把气出在以修为主的异世界组身上。
对方到今天为止也没干出什么麻烦事,所以对优斗来说其实并不构成问题。但还是改变不了他就是个既麻烦而且不想扯上关系的人物。
「是的。尽管这样有失厚道,我还是报名参加了。」
「这样啊。其实我也要参加这个竞技大赛。」
拉塞尔不屑地嘲笑优斗的同时,宛如评估优斗的实力一般直瞪著他。
「连我实力这么高超的人都要参加了,你区区一个乡巴佬也参加,要是受伤了我可不负责喔。」
说完,后头的跟班们也跟著附和「就是说啊」。简直就像一群不入流的小混混和他的小弟一样,优斗再次在心中默默叹气。
「拉塞尔子爵少爷,我只是个来到学院时日尚浅的晚辈,如果有幸与您对战,我将会抱著求教的心情与您一较高下。」
优斗的应对完全放低身段。看见在异世界组当中也存在优斗如此有礼的人,拉塞尔心情大好。
「很不错的觉悟。你就努力别在碰到我之前败下阵来吧。」
「感谢您的鼓励。」
优斗殷勤地低头致意。这时候拉塞尔的视线转移到站在一旁的费欧娜,露出自以为是梦幻俊美小生般的表情。
「话说回来了,费欧娜公爵小姐。下次和我一起享用晚餐如何啊?」
「不必了。」
费欧娜立刻拒绝。
但拉塞尔摇摇头,彷佛没听懂费欧娜的意思。
「这样啊。既然您如此照顾一介平民,还请您别忘记何谓贵族的修养。」
「──你!」
对方突然说出这番话,使得费欧娜忍不住就要开口反驳。
优斗却从拉塞尔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制止了费欧娜。
「拉塞尔子爵少爷。费欧娜公爵小姐教会了我们这些乡下出身的人们在王都的生活方式,还有如何在学院度过的方法。我想这也是一个出色贵族应当的作为,还请您谅解。」
「……嗯。那就没办法了。毕竟温柔对待平民才算是一个贵族嘛。就算如此,你可不能会错意喔。你们可是接受他人施舍的立场。」
「这一点我很清楚。」
「那么你可要努力别带给费欧娜公爵小姐麻烦。」
接著拉塞尔一边大笑,一边带著跟班们离开。
当他一转过走廊转角,再也看不见身影时,费欧娜静静地释出怒气。
「优斗同学,他说的话明明那么过分,为什么你都不回嘴呢?」
「我只是觉得无谓的争端很麻烦罢了。而且虽然这是修种下的祸因,他针对的人却是我们所有人。所以我想只要没有实际危害,乾脆不管他。」
「……我不喜欢有人说你的坏话。」
「有你替我生气,我就很高兴了。」
光是她讨厌有人说他们四人的坏话,优斗就很开心了。
优斗一边看著拉塞尔消失的地方,一边开口接著说:「话说回来……」
「拉塞尔很强吗?」
就算不需要客观陈述也看得出来,他刚才莫名地有自信。
就他在课堂上的表现来看,优斗认为他不弱。但实际上到底是如何呢?
「我想他的实力至少可以排进学院内前十名。」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他很强了。」
「不过只凭那种做法,我很疑惑究竟算不算真的强悍。」
费欧娜皱起眉头,一脸无法接受的神情。
「什么意思?」
「他的武器是名剑和魔法具。」
名剑──剑身上装饰有宝玉,并让宝玉拥有魔法的剑。魔法具──饰品等物上附有魔法的物品。
这些东西费欧娜以前也曾经以学习的一环教过优斗。
「他现在手中有几样珍贵的名剑与魔法具。即使他本身没有实力,那些东西也拥有上级魔法的威力……听说是这样的东西。所以虽说强悍,却也并非本人的实力。」
毕竟这本来就是使用装备在魔法具里的力量,而不是他本人拥有多强的力量。
「如果他自己接受这种做法,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加上倘若费欧娜对他的评论没有错,那对优斗来说就是「不值一提」的对象。
──如果只是比赛应该没问题吧。
由于麻烦事已经结束,优斗于是回到刚才费欧娜主动提起的话题。
「啊──对了。关于刚才那件事……」
「你是说练习魔法的话题吗?」
「对。离比赛还有两个星期,最后一个星期我想做自主练习。」
「自主练习?」
「其实我从前几天开始就在尝试某件事。但是我不好意思让你看见,所以想说采取自主练习的形式。」
优斗伸手搔了搔脸颊,有些害臊地回答。
「多亏有你,基本上已经很完美了,我只是想稍微尝试一下应用技而已。」
魔法这种东西果然会因为不同人而有擅长与不擅长的属性。
优斗已经算是很顺利学会使用魔法的人了,但根据费欧娜所言,四种属性中他用得最顺手的是风属性魔法。另外可可说过,卓也不分属性,反倒是不擅长使用攻击魔法,防御魔法和治疗魔法却很擅长。或许未来有一天能使用圣属性的防御魔法。
和泉对魔法没有兴趣,然而非常热衷于魔法科学。
因此若要探讨他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或许是不擅长魔法本身吧。
修则是因为身上拥有「勇者的刻印」,所以没有擅不擅长的问题,算是个例外。
「……嗯~总觉得这样有点勉强。」
时间来到竞技大赛一个星期前,优斗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行多方的摸索尝试。
「优斗,我要进来了……呃,你正在练习魔法啊?」
「可是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魔法。你在干嘛?」
前来察看优斗状况的卓也跟和泉半感兴趣地开口。
优斗见来的人是自己的死党,放松全身的力道后决定休息。
「我在多方尝试上级魔法和漫画里的魔法啦。」
「漫画里的魔法是指哪些?能用的哏感觉有很多,我看你试的好像是从比较大众化的作品中选出来的。」
「和泉,你答对了。我回想出很多漫画里的魔法在尝试,现在做的是合并相反的能源,以提高威力的魔法。」
「换句话说就是合并圣与魔,或是冰与炎来产生能量吗?以你的个性来说,这种选择还真是有趣。」
对和泉来说,这样的选择充满浪漫,因此不由得产生期待。优斗却只是苦笑。
「我原本也觉得很有趣,可是不管试了多少次都失败。」
优斗实际使出炎与冰的魔法给他们看。
但从魔法阵当中浮现的炎与冰互相碰撞之后,从刚才开始都是相同的结果。
冰逐渐融化,火慢慢消逝后便结束了。但看在卓也眼里,似乎只觉得优斗会做这种选择完全出乎意料。
「跟这些东西比起来,你很喜欢的游戏不是也有魔法吗?你不试那个吗?」
「我当然已经试过啦。」
「结果怎么样?该不会成功了吧?」
卓也兴致勃勃地追问。优斗却不怀好意地笑道:
「这个嘛,实际上有没有成功是个秘密喔。」
这是个宛如策划恶作剧般的笑容。
「什么秘密……不,算了,没差啦。只不过你努力也要适可而止啊。反正又不一定要夺冠,所以你不用勉强自己特训。」
卓也知道就算他说出口,优斗也不会听,但还是语重心长地告诫。
「谢谢你,卓也。然而现在不加把劲,难保不会在竞技大赛上受伤,况且……」
优斗说道,内心思量著不在这里的死党。
「你是说修吗?」
和泉察觉优斗的考量。卓也同样也发现优斗在担心什么了。
「话说回来,不知道修他能用到什么层级的魔法了?我知道他可以省略咏唱使用上级魔法。而且我猜他大概也能用几种神话魔法……」
即使到了现在,他们依然认为修的魔法才能超凡。
他们都知道那是外挂的恩惠,但只要连著内田修这个人的才能也一并思考,就会觉得优斗此刻所做的事情「不过如此」而已。
这件事无须同情,但和泉还是跟他们两人一样觉得担心。
「修他果然……没变吗?」
他能使用魔法到什么程度?能运用到什么程度?
优斗等人都还没去问他,修也没有主动提起。但是……
「那家伙大概没有变。」
优斗带著些微悲伤的声音摇摇头表示。
如果修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始终如一,那么优斗再不努力一点,修就会沦为孤独的一个人。这一点优斗很清楚。
「所以我也绝对不能改变。」
当天深夜。优斗跑出宿舍,在公园独自一人挥剑。
他手里拿著短剑横扫、上斩然后下斩。
同样的动作持续了二十分钟以上,不停重复,结束后才把刀收进刀鞘中。
「……呼。好了,大概做到这里就行了。」
从课堂上观察周遭学生的实力来做预测,这样已经非常足以应战了。
──再来就是魔法了。
接下来要进行特训,把想用的魔法练到「可以使用为止」。
「嗨,优斗。你很拚嘛。」
就在这时候。一道脚步声缓缓向优斗靠近,那人同时出声叫他。
「修还有……哎呀,卓也跟和泉也来啦。」
「我拿饮料和轻食来给你。我是叫你别努力了,但我猜反正你一定会在半夜特训。你做事谨慎,我想应该是不至于昏倒,不过还是以防万一。」
「我听说你正在做的事情了,总觉得很有兴趣,所以就来看。」
他们早已看穿优斗的行动模式,因此并未询问他在半夜做什么。卓也把手中的杯子和三明治递给优斗后坐在地上。
修与和泉也双双坐下,优斗喝了一口饮料也跟著弯腰坐下。
「我刚才稍微看了一下,你挥剑也挥得挺顺的嘛。」
修的视线看向短剑。
虽然不能算很厉害,却也不是一个大外行做得出来的动作。
「还好啦,毕竟这是以前被灌输的技能之一啊。」
优斗轻描淡写地回答。而修也明白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同时更深刻体会到他在过去「必须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喂,优斗。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但正因为优斗是这样的一个人,修才获得了救赎。
即使遇见了三个重要的人,修依旧觉得自己不可能抹灭心中的另一股孤独。然而优斗却成功将他从中拯救出来。
被召唤到异世界、成了勇者、得到了最大的外挂的内田修,现在对著就某种意义来说是他独一无二的存在恳切地提问:
「我问你,你在这个世界……呃,该怎么说,有变得和之前不一样……吗?」
修难得一脸认真而且语气孱弱地询问优斗。
卓也跟和泉也想起他们白天的对话,对修感到些许不安。
受到询问的优斗却耸了耸肩。
「你问反了,修。你被召唤出来当里莱特的勇者,而且还附赠『勇者的刻印』这个凌驾在我们之上的外挂,你有哪里变了吗?」
「……我没变。就算世界变了,我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即使魔法这种幻想化为现实,还是不会改变修应有的样子。
「无论何时、在哪个世界──我都深受胜利女神的眷顾。不管是谁,都不会是我的敌人。」
这就是被称作外挂化身的天才──内田修的极致。
无论面对谁,他身上那至高无上的才能都拥有让输赢显得毫无意义的压倒性实力。
「……真受不了你这笨蛋。」
然而就在听见这番话的瞬间,优斗叹了一口大气并站起身。
接著他站到修的身后,冷不防就握紧拳头直接朝修的天灵盖揍去。
「痛死了!等……优斗,你这一下是来真的吧!」
「废话,笨蛋二号。既然你没变,那我也绝对不会变。」
优斗再度坐下,并靠上直喊痛的修的背部。
「就算立场不同、经历的道路不同,我也会站在跟你相同的『高度』上。」
身旁没有任何人陪伴的孤独。以及身为一个天才的孤独。
优斗对抱著两种孤独的修许下约定。
「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我应该在三年前就这么跟你约好了。」
修曾经以为就算他能从一个孤独当中解放,另一个孤独也不会就此消失。
无论是庸才还是秀才,都没有人能够抵达天才所在的顶点。
然而却有个例外,有个人能和自己站在对等的场所。
他是一个能轻松站在超越自身才能场所的人,他甚至拥有压倒性的实力。
「……这样啊。说得也对,你是优斗嘛。」
「奇怪~?难道你担心我吗?你以为魔法另当别论吗?」
「呜哇!你好烦!」
优斗捉弄著放下心来的修。另一方面,和泉跟卓也也吐出安心的气息。
「到头来,你们就某种意思来说都没有变,没错吧?既然有优斗这个怪人能站在跟修同样高度的人存在,那我们也不用做无谓的担心了。」
「而且修,你想问就早点问啊。优斗怎么可能会变成普通人嘛。」
「……你、你们讲话实在是很不负责任耶!和泉跟卓也都是!」
尽管优斗受到双方草率的对待,但一想到他们也很担心修的事,嘴角也就自然勾起微笑。而修也放下心来,回到与平常无异的开朗笑容。
「欸,优斗。从『索求──』开始的神话魔法,我大概全都能用。这样你还是没问题吗?」
「包在我身上吧。我也跟你们说过了,我有注意到一股异样感,还有一种卡在心头的感觉。接下来只要交出成果就行了。」
所以优斗现在才会多方进行尝试。这都是为了和修站在相同的高度。
「原来啊~所以你才会从决定参加竞技大赛之后就没怎么睡觉啊?」
「我还是有小睡一点喔。」
「然而你睡得这么少,却还是不会在课堂上睡著,实在有够厉害。要是我的话绝对会睡著。」
「卓也,这要靠习惯。靠干劲和专注力就能搞定了。」
「就算这样,想睡却不睡根本是笨蛋的行径。不过在奇怪的地方一板一眼,这的确很像你的风格。」
「……和泉。被你这种熬夜之后隔天上课大方睡著的人叫笨蛋,我也无法接受……」
此时四个人的视线交会,同时传出「嘻嘻」的笑声。
「那你加油吧。我很期待竞技大赛喔。」
「嗯。你就好好期待吧。」
修等人站起身子,挥挥手便离开了。优斗目送三人离开后,把卓也拿来的饮料和三明治三口并作两口吃完,然后站起来。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优斗轻轻拍打双颊。
「开始吧。」
这都是为了学会使用只有宫川优斗才会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