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话 亚拉达蝎
阿基拉再度接下有关临时基地建设的委托,现在他乘著摩托车,疾驰于崩原街遗迹之中。他表情非常凝重,显示事态的严重程度让他如此著急。
阿尔法在疾驰的摩托车旁边飞行,更进一步追加了令阿基拉绷紧表情的理由。
『阿基拉,下一个救援指示已经来了。这样一来,已经有三件在排队了。』
『下一件这么快?就连这次的现场都还没赶到啊!不会太多了吗?』
『找我抱怨也没用。就当成有很多猎物,可以期望拿到更高的报酬吧……因为这不是单纯的讨伐委托,也许不会用金钱,而是以猎人等级上升来支付就是了。』
阿基拉面露发自内心不情愿的表情。
『这么努力,最后却亏损,只有这种下场我绝对不要!』
今天阿基拉分配到的工作不是扫荡大楼,而是救援其他猎人。因为上次的大楼扫荡作业耗费太多时间,任务被更换了。
救援工作异常忙碌。在现场的工作本身虽然难度不高,救援要求却接踵而来。
阿基拉打算认真做好工作。万一因为自己来得太迟使得救援对象全灭,这种事态也会让心里不舒服。因此他尽可能加快速度赶往现场。
遗迹中散落著大小不一的瓦砾。阿基拉凭著阿尔法高超的驾驶技术,有时灵巧闪躲,有时大动作闪躲,有时则飞越瓦砾上方,沿著最短路径一路奔向现场。
救援现场的状况也各有不同。明明只要多花点时间就能单凭现场人员解决却呼叫求救;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已经成功打倒怪物;甚至还有救援对象把应付怪物的工作推给阿基拉一个人,径自逃走的状况。
阿基拉在疲劳不断累积的过程中,设法一一应付这些情况,好不容易让排队等候处理的件数回到一件。
与救援对象猎人们一同歼灭现场的怪物后,阿基拉走出大楼,吐出一口藏不住疲惫的叹息。随后他取出回复药吞下。那是在静香的店里买来的便宜货,但至少能减轻疲劳。
阿基拉不经思考地抱怨:
『……感觉没什么效果。』
『没办法和从遗迹取得的回复药相比,功效和价格都有根本上的不同。不断服用直到清楚感觉到功效也许是个方法,不过这样得吞下山一般大量的药剂喔。』
『也难怪猎人会变成药罐子啊。』
在东部,市面上贩卖的猎人用战斗药种类相当丰富,回复药也是其中之一。大量且习惯性使用药物的猎人也不少。一旦服用了品质低劣的药物,将来可能因为副作用产生后遗症。
不过,若要迎接将来,首先必须活过今天。为此许多猎人现在同样大量使用药物。
『刚好剩下一件了,结束下一次救援就暂且休息吧。只要告诉本部你要去补充弹药就可以了。』
『万一对方说不行呢?』
『我上次也说过,我会把你的性命摆在第一。不准补充弹药、去和怪物互殴──会发出这类指示的委托,我不打算让你继续做下去。』
『……说的也是。我懂了,总之就先解决这一件吧。』
万一阿尔法动怒,拒绝辅助救援工作,自己就完全束手无策。阿基拉以此为理由,决定完成下一件就稍事休息,稍微放松心情。这样的决定也合乎阿尔法的意图。
阿基拉抵达了下一个救援场所,位在废弃大楼的前方。停下摩托车并仰望大楼时,五楼的窗口传出枪响与爆炸声。
『在那边吧?』
『看来人还活著,真是太好了。现在似乎还在交战。在他们的弹药耗尽之前赶去救援吧。我会指示入侵路线。』
『拜托了。』
『放心交给我。』
阿基拉按照在视野中扩增显示的移动路线开始奔跑,就这么冲进废弃大楼中。
移动路径的线是阿尔法在完成搜敌后计算出抵达目的地的最短路径。阿基拉相信她的指示,在随处都可能有怪物潜伏的复杂场所也能毫无顾虑地放心前进。一般来说,在通道和阶梯都必须慎重前进提防突袭,但是阿基拉一路奔驰而过。
大楼中遗留著猎人与怪物交战的清晰痕迹。目前还没看到人类的尸体。另一方面,虫型怪物的尸体凌乱散落在四处,四散的肉片与体液一同喷溅在墙面和地面。
『停下来。』
阿尔法发出指示的同时,显示于扩增视野的移动路线消失。阿基拉提高戒心,手持AAH突击枪准备射击。
在他附近倒著一群还留有大半原型的怪物。那是高度将近阿基拉腰部的甲壳虫,外观近似蜘蛛与蝎子彼此融合,再额外添加外骨骼。怪物全身沾染著同族的血肉,一动也不动。
这种怪物名称是亚拉达蝎,拥有拟态能力,能让周遭环境的物体附著于坚硬的外骨骼上,此外甚至拥有假死能力。
其外骨骼看起来也像是废铁或瓦砾的一部分,而且上头还留有无数弹痕,未贯穿的弹痕显示了装甲的硬度。
『里头藏著还活著的个体,不确实击杀再前进会有危险。用AAH突击枪会多耗费时间,用CWH反器材突击枪一枪毙命。』
『了解。』
阿基拉改持CWH反器材突击枪。大量瘫倒在四周的亚拉达蝎一动也不动,究竟是死了,还是重伤而无法动弹,又或者只是装死静候猎物靠近?阿基拉完全无法分辨。
若不理会尚未确认生死的亚拉达蝎就继续推进会非常危险,但为防万一而射杀所有可疑的目标,就会消耗大量弹药。
不过,如果能确实判别亚拉达蝎是否在装死,那就另当别论了。瘫倒在地上的无数虫尸中,有一部分以红色强调显示。那就是阿尔法判断还活著的个体。
常人不可能在一动也不动的虫群中瞬间辨别每一只的死活,然而阿尔法轻而易举就一一分辨。
阿基拉瞄准附有红框的目标,依序扣下扳机。穿甲弹贯穿敌方坚硬的外骨骼,破坏内部的弱点,使之立刻死亡。
阿基拉就这么击杀了数只亚拉达蝎之后,其他个体解除拟态,开始动作准备扑向阿基拉,但是同样马上就被穿甲弹击杀。
『结束了。』
『很好。』
阿基拉跑过全数死亡的亚拉达蝎之间,继续赶往目的地。
◆
救援对象猎人们正在大楼五楼坚守不出,表情凝重地准备迎接敌人攻击。
其中一人对租借终端机大喊:
「这里是157号!本部!快回答!」
『这里是A4区域本部。怎么了?』
「你是明知故问喔?救援到底在哪里!」
『已经发出救援指示了,现在正往你们那边移动。待在原地等候。』
「是要等多久!等到现在还没看到半个人!」
『救援人员会按照顺序派往现场。现在救援要求太多了,很多人在排队。要怨就去怨那些一遇到弱小怪物就呼叫救援的废物猎人,你们就是因此而吃亏。乖乖在原地等。就这样。』
「喂!等一下!……可恶!居然挂断了!」
男人不由得想把租借终端机砸向地面,但其他人连忙阻止他。这已经是最后一台完好无缺的终端机,其他的都在交战中损坏或遗失了。
房间的出入口附近躺著几具亚拉达蝎的尸体。这是猎人们拚死命迎击入侵室内的虫子所得到的结果。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亚拉达蝎目前都停止了动作。
他们认为应该打倒亚拉达蝎了,但他们实在不想靠近以确认生死。不过若要不论死活,对每一只都多补几枪以求确实毙命,这同样让他们踌躇。
要破坏亚拉达蝎牢固的外骨骼,将之确实化为尸体,就必须大量耗费剩余不多的弹药。手榴弹之类的爆裂物已经在逃进这里之前就耗尽了,只能依靠效果薄弱的普通子弹撑到救援抵达,不能轻易浪费。
同时他们没有做好觉悟冲出房间所需的充分斗志,也不晓得房间外有多少亚拉达蝎,也许数量多得占满地面的亚拉达蝎正在外头埋伏。一想到这里,他们也不敢离开房间。
因为这些理由,猎人们只能在这个房间坚守不出,苦苦等候救援抵达。
「怎么办?再联络看看?」
「算了吧。如果状况没变化却频繁联络,下次本部可能就不理会我们的通讯了。至少要等一段时间,或是状况发生变化。」
「……可恶!祈祷你说的变化不是这些家伙的袭击。」
猎人们试图化解不安而持续等候,这时变化发生了。细微的枪声从房间外头传来,而且枪声越来越靠近这个房间。
「救援来了!」
「得、得救了!」
男人们欣喜欢呼。不过他们的欢呼立刻就被打断了。因为房间内外的虫子察觉到枪声,纷纷解除了假死。
面对直逼而来的亚拉达蝎,猎人们脸颊抽搐,将枪口转向敌人。
◆
阿基拉连忙赶往救援对象的位置,但是路上好几次遇到假死状态的亚拉达蝎阻挡,让他稍微多耗费了时间。
尸体附近几乎一定会有拟态的个体潜伏,其中也有失去头部也不会立刻死亡的虫子。在这种状况下,阿基拉会破坏尾巴或脚部,不求杀害但至少使之无法战斗,随即继续赶路前进。
阿基拉一面交换CWH反器材突击枪的弹匣,一面埋怨:
『太多了!这数量是怎样!这是第几只了!』
『刚才是第54只。不过还真多。』
装填于CWH反器材突击枪的穿甲弹比普通子弹昂贵。一般是用来击破坚硬的机械类怪物,使用在亚拉达蝎身上稍嫌威力过剩。
然而用廉价的普通子弹对敌人坚硬的外骨骼效果不彰,就算连发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打倒。而现在的状况分秒必争。阿基拉迫于无奈,使用较昂贵的穿甲弹。
CWH反器材突击枪排出了空了的弹匣。阿基拉一瞬间有种扔掉整叠钞票的错觉,不禁板起脸。
『弹药费要自负耶!要是这样报酬还不高,下次我可不接这个委托了!』
『如果是单纯的讨伐委托,报酬依打倒的怪物强度与数量来决定,不过这次不一样,这部分要等任务结束才晓得。譬如昨天的报酬也只有最基本的2万欧拉姆。』
『区区2万欧拉姆能买到的弹药早就已经用掉了啊!今天的弹药费最后会是多少啊!』
『这些计算等一切结束之后再说。舍不得子弹可是会要命的喔。』
『我知道!』
阿基拉举起了换上新弹匣的CWH反器材突击枪,继续赶路。
接著他又打倒大约20只亚拉达蝎后,终于来到猎人们防守的房间附近。房里正不断传出枪响。
◆
房里的猎人拚了命开枪射击解除假死的亚拉达蝎群。他们躲进这里之前就已耗尽强力的子弹,因此火力稍嫌不足,花上许多时间才击倒敌人。
蝎群之中交杂著几只特别硬的个体,顶多只能藉著中弹时的冲击力使之无法靠近,猎人们渐渐被向后逼退到墙边。
完蛋了。理解了残酷的现实,男人们的表情浮现畏惧与绝望,而且子弹也耗尽了。扭曲变形的笑容挂在男人们脸上。
下一瞬间,逼近至男人身旁的甲壳虫身上被打穿了一个贯通身躯前后的洞,而打穿那个洞的子弹嵌进墙面。
被穿甲弹打穿身躯顿时丧命的甲壳虫不再动弹。男人见状,因为事出突然而无法理解自己的性命获救,只是发出短促的疑问声。
「……咦?」
以这发枪击为开端,其他个体也接二连三被打倒。将猎人们逼入绝境的亚拉达蝎就这么轻易遭到歼灭。
当猎人们终于理解状况时,他们才注意到阿基拉手持CWH反器材突击枪的身影。
「是、是救援吗?……得、得救了。」
紧张终于纾解,男人们放心地吐出一口气,当场瘫坐在地。
◆
阿基拉在冲进室内之前,已经藉由阿尔法的辅助正确掌握了里头的状况。得到扩增的视野中浮现亚拉达蝎群与救援对象猎人们的半透明身影。
他依据这份情报,迅速进入室内,立刻击破所有目标,只花上些许时间就开枪射穿所有敌人。
见到男人们放心地猛然吐出一口气,阿基拉明白自己勉强赶上了,也安心地轻轻吐气。
『好险。状况已经很紧急了啊。』
『幸好赶上了。好了,快点离开这里吧。继续待在这地方,搞不好连你也得等人来救援。』
『说的也是。快点走吧。』
阿基拉与猎人们会合后,其中一人扫视房间,面露纳闷的表情。
「得救了。嗯……?其他人呢?该不会在这大楼其他地方找人?」
「没有,只有我。」
「你骗人的吧!……等等,这代表一个人就够了吗?嗯~~」
派遣至此的救援只有一个人。男人对这种待遇心生愤慨,但是这一个人就救了众人也是事实,让他表情复杂。
阿基拉发现本部只派他一人来到有亚拉达蝎群的场所救援,也让他大吃一惊。但是在责怪本部之前,他决定先对男人们提出浮现脑海的疑问:
「要求救援时,你们是怎么跟本部说的?」
「我们告诉本部,我们被成群的虫类怪物袭击,拜托尽快派出救援部队。不管怎么催促,本部也只叫我们乖乖等著。老实说状况千钧一发,真是谢了。」
本部恐怕判断那是孱弱的小型虫类怪物吧。阿基拉这么想著,重新理解传达正确情报的重要性。他恢复冷静,发出指示:
「在其他敌人现身之前,赶紧逃离这里。我刚才经过的路线应该还安全,快走吧。」
「说、说的也是。喂!我们走!」
阿基拉领头带路,一行人赶忙动身逃离大楼。途中在通道和楼梯处看到亚拉达蝎的尸体,让猎人们好几次停下脚步,但看到走在前方的阿基拉靠近尸体也没发生任何事,他们便放心地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就这么平安抵达了大楼外。男人们理解到自己顺利生还而感到喜悦的同时,一旁的阿基拉联络本部。
「这里是14号。本部,听到请回答。」
『这里是A4区域本部。怎么了?』
「已经成功救出对象。我接下来将返回临时基地。」
『不行。让救出的猎人自己回来,你继续赶往下一个地点。』
阿基拉顿时板起了脸。他提醒自己不要扯开嗓门大吼,但还是加重了语气。
「我不要。大楼里面有一大堆亚拉达蝎,不让我补充弹药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去下一个地方。」
说完他就板著脸等候回答。如果对方还是要他去,他已经做好当场放弃委托的觉悟。
不过本部迟迟没有回讯。听见终端机另一头传来细微的骚动声,让他有种奇怪的预感。他疑惑地催促对方回答:
「……本部,听到请回答。怎么了?」
于是,口吻慎重的回答传来。
『我先确认,那真的是成群的亚拉达蝎?那栋大楼是亚拉达蝎的巢穴吗?』
「是不是巢穴我不晓得,但是大楼里头爬满了某种虫类怪物,外骨骼能弹开AAH突击枪的普通子弹,这一点不会错。如果怀疑我说谎,就派遣其他人来确认事实。」
听阿基拉如此回答后,本部那方的口吻变得更加严肃了。
『取消刚才的指示。尽速返回临时基地。我们出借的终端机没事吧?』
「我的还没事,至于其他人……听他们说,好像除了刚才用来和你们联络的那台之外,全部都损坏无法使用了。」
本部以强烈的语气大声指示:
『绝对不要搞丢终端机,尽快返回基地!绝对不要弄坏更多终端机!完毕!』
与本部的通讯切断了。阿基拉与男人们面面相觑,男人们的表情显然十分不安。
阿基拉也有些不知所措。这时阿尔法像是要消除那份疑惑般微笑。
『阿基拉,与其在意那些搞不懂的事情,还是早点回去吧。这下不用和委托主翻脸也能回基地休息,不是很好吗?你就这样想吧。』
『……说的也是。』
本部那边大概发生了某些事,不过既然阿尔法还笑著,应该没问题吧。阿基拉如此判断后,切换想法。
在加快速度徒步前进的猎人们后方,阿基拉乘著摩托车缓缓前进。
阿基拉的工作是救援,而非护送。在他把救援对象带到大楼外头的当下,救援工作就结束了,所以刚才本部才会一度指示他立刻赶赴下一个救援地点。
因此阿基拉要独自一人先回到基地也没问题,但是男人们万分紧张地拦下他,他才与他们同行。
在回到基地的途中,阿基拉乘著摩托车。他为了搜敌顺便习惯操作情报收集机器,试著侦测包含走在前方的那些猎人在内的周遭情况。
但是侦测并不顺利,就连近在眼前的男人们的反应都无法正确捕捉。他更改机器的多种设定,并嘀咕道:
『……很难耶。只是稍微更改了艾蕾娜小姐的设定,结果就变得乱七八糟……』
『因为艾蕾娜的设定某种程度来说算是最佳解答了,随便变更当然会让收集数据的精确度大幅下降。』
『原来如此……所以最好不要再乱改设定?』
『不行。你要试著调整各参数,去理解设定项目的意义,事先习惯操作方法。』
阿基拉靠著扩增显示在视野中的使用说明书,开始更改情报收集机器的设定。于是他装备的护目罩型显示装置上的半透明搜敌报告也产生改变。
视野的右前方显示的立体图像代表了以阿基拉为中心的周遭状况,虽然上头也显示了走在前方的猎人们的反应,但是反应相当粗略而不精确。那是因为搜敌设定并不适当。
『还真不容易。』
显示的反应是情报收集机器所收集的各种数据的分析结果。只要调整设定,针对所需的资讯调整并最佳化,情报收集的手段也会更有弹性。
比方说粗略调查是否有什么东西、位在哪个范围、有多少机率存在,或是要正确识别对象的位置与形状。这些都可视设定达成。
『阿尔法,设定调整有没有参考基准啊?』
『这个嘛,首先要把收集范围设定得宽广而粗略,一旦发现某些反应,再针对那一带集中并深入分析。这是基本原则。』
切换广域收集与狭域收集的时间间隔,以及视周遭环境修正影像分析、声响分析、动态分析的调查比率与分析方法等等的设定。
在地形复杂的场所,可提升回声定位分析的比率;在宽敞的场所则反过来要降低。在肉眼就能看见的场所可降低影像分析的精密度;在看不见的场所则要提升精密度。
阿基拉听阿尔法如此说明的同时,与机器陷入苦战。这时他突然想到──
『对了,你也是用这台情报收集机器搜敌吧?我乱动设定会不会干扰你搜敌?没问题吗?』
『没问题。我从情报收集机器取得的是机器收集的未加工数据,数据分析由我自己来,我搜敌跟机器设定没有关系。况且我在这个地方就算没有情报收集机器,也能提供充分的搜敌。所以你不用担心,想改设定就尽管改。』
阿基拉放心地尝试大幅度更改设定。猎人们的反应从搜敌结果中消失,显示器上充满杂讯。
接下来,阿基拉发现了名为简易自动设定的项目,决定尝试。写著调整中的讯息显示了数秒后,猎人们的反应重新出现,搜敌结果的显示也变得清晰许多。具有这种功能就是综合型情报收集机器的强项。
以后用这个功能不就好了?阿基拉这么想著,自动设定就被阿尔法关闭了。
『依赖这个就无法训练自己调整设定值了吧?那只能当作参考,数值由自己设定。』
『……知道了。』
阿尔法对著苦笑的阿基拉回以满意的微笑。
在返回临时基地的归途,阿基拉等人顺利地前进,但是状况突然有了变化。
阿尔法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阿基拉注意到她的反应,表情也转为凝重。
『阿尔法,怎么了?』
『阿基拉,现在就拋下他们,自己赶路,或是告诉他们全力跑向临时基地。成群的亚拉达蝎正在逼近。』
阿基拉对著走在前头的猎人们大喊:
「喂!现在马上用跑的赶回临时基地!亚拉达蝎群正在靠近!」
阿基拉见到男人们纷纷对他露出讶异的表情,便表情紧张地催促他们移动。
「我会稍微牵制!你们就拚了命跑吧!」
男人们慌张地四下张望,但是完全没看到敌人的身影。
「真的吗!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废话少说,快点跑!要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我可不支援喔!我会一个人先逃走!」
阿基拉如此怒吼后,这群猎人开始拚命奔跑。
目送男人们离去后,阿基拉也同样扫视周遭,但没有发现任何敌人。
情报收集机器按照自动设定的设定值进行一般程度的搜敌,但机器只显示了周遭地形,并未捕捉到任何敌人的身影。
『阿尔法,成群的亚拉达蝎在哪里啊?距离很远吗?』
阿尔法以凝重的严肃表情叮咛:
『阿基拉,我现在要扩增你的视野了,你要保持冷静喔。』
她如此强调之后,在阿基拉的扩增视野中标示出亚拉达蝎的身影。这瞬间,阿基拉的脸庞顿时绷紧。
◆
猎人们朝著临时基地全力奔跑。他们一面跑一面环顾周遭,依旧没有看到亚拉达蝎。然而刚才拯救他们于险境的猎人如此警告,而且他们一点也不想再陷入那种状况,所以他们只管埋头继续跑。
但是跑在最前方的男人突然呆站在原地,后头的猎人也连忙停下脚步。
「怎么停下来……!」
对最前方的男人发出的疑问,不用听他回答就得到答案了。因为倒在男人们前方不远处,外观无异于瓦砾的物体开始动了起来。
那正是拟态为瓦砾,埋伏等候猎物的亚拉达蝎群。蝎群的一部分已经抢先来到此处,而且成功伏击猎人们。
男人们的四周潜伏著许多拟态为瓦砾的亚拉达蝎,在开始动起来之前根本无法分辨。
众人连忙举枪,集中火力射击。但是在他们击倒其中一只的过程中,其他个体不断逼近。男人们再度陷入绝境。
这时阿基拉赶到了。凭著加速到极限的摩托车的速度,撞开了数只亚拉达蝎。倾斜的车身压低到几乎要倒下,用一只脚刮过地面来减速,以猎人们为中心画出圆弧般强硬转换方向。体长约一公尺的大型甲壳虫纷纷被那双轮撞飞。
紧接著阿基拉在目瞪口呆的男人们身旁停下摩托车,对著临时基地的方向举起CWH反器材突击枪,连续开火。射出的穿甲弹接连击杀了拟态为瓦砾的亚拉达蝎。随后,他停止射击,指著散落无数瓦砾的道路。
「快去!」
猎人们完全无法分辨瓦砾与亚拉达蝎。道路上到处都是瓦砾,如果还有其他拟态的亚拉达蝎,未免太危险了。
但是他们可没有空档停在原地。他们皱起脸朝著阿基拉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拟态的虫子在刚才那阵枪击中已经全被打倒了。大概吧。男人们强逼自己相信,跑在满是瓦砾的路上。
◆
阿基拉继续支援猎人们撤退,目前情况还算顺利。尽管如此,他的表情依旧凝重。靠著阿尔法的辅助看穿亚拉达蝎的拟态,以穿甲弹射穿,轻松一一击破,但他仍然眉头深锁。
『都靠得这么近了还没有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阿基拉的视野中,附近的亚拉达蝎的形体被加上红框。无论是拟态为瓦砾、躲在瓦砾后面,或是从遮蔽物后方渐渐靠近的虫群,显示在阿基拉眼前时,位置或形状都能清楚辨认。
但是靠情报收集机器的搜敌结果,绝大多数的个体反应都无法捕捉,完全被机器视作普通瓦砾。
阿尔法轻笑著安慰阿基拉。
『凭著自动设定功能中的泛用搜敌设定,面对拥有迷彩能力的对手就只有这点功效。就像你看到拟态为瓦砾的亚拉达蝎也无法分辨出那就是亚拉达蝎,道理是一样的。』
情报收集机器也是依靠各种侦测器来取得对象的形状数据等等,但是要分析情报并判别对象的存在,难度相当高。
如果收集了所有可能取得的数据,会使得数据量太大而没有充分时间分析;如果减少收集的数据,则会使搜敌的精确度下降。就算源头是同一份数据,随著分析方法与分析时间的不同,精确度也会大幅变化。
如果使用者能因应状况精确调整,使用情报收集机器的搜敌能力就会飞跃性提升。
阿基拉听阿尔法如此说明后,在战斗中面露苦笑。
『说穿了,就是要学会自己调整设定吧?』
阿尔法带著笑容补充:
『没关系。我当然不会要你现在就办到。』
但是你总有一天要能办到,为达目标的训练也绝对不会少。阿基拉从阿尔法的言语和微笑中,正确理解了她的意思。
『那真是多谢了!现在的我光是要击退这些家伙就费尽全力了!』
无论是操纵强化服、驾驶摩托车、使用枪枝、调整情报收集机器,有朝一日全都要能自力达成,而且水准必须满足阿尔法的要求。距离达成的路途还很遥远。
阿基拉将这场战斗也视作途中的一小步,以CWH反器材突击枪接连击破亚拉达蝎。
穿甲弹贯穿了甲壳虫的坚硬外骨骼,破坏体内的神经系统,使之猝死或无法动弹。但是蝎群数量还非常多。阿基拉觉得没完没了而感到烦躁,并且准备瞄准下一个目标时,阿尔法提醒他:
『阿基拉,刚才的是最后一发了。』
『……所以,已经没有穿甲弹了?』
『很遗憾。换枪吧。』
阿基拉表情紧绷地收起CWH反器材突击枪,双手各拿一把AAH突击枪,紧接著将两把枪对准下一个目标连续开火。
普通子弹对亚拉达蝎的装甲效果不佳,但是靠两把枪连续开火,再加上阿尔法辅助下的精密射击,让所有子弹击中相同的位置,藉此补足威力。
同一个部位连续中弹,坚固的装甲也会龟裂开洞,子弹便从该处入侵。被后续的子弹推挤并弹射、在外骨骼的内侧弹跳,撕裂内部的肉体。
生命力强韧的生物类怪物在弱点之外的部位挨上几枪也不足以致命,然而当子弹在体内乱窜,终究还是无法承受而丧命。
只要有阿尔法的辅助,凭著普通子弹也能与亚拉达蝎抗衡。不过与一发就能打倒的穿甲弹相比,比较耗费时间和功夫,也因此让蝎群有缓缓逼近的空间。
弹匣马上就空了。亚拉达蝎趁著换装新弹匣的空档逼近,阿基拉出手揍飞或踢飞、弹飞以应付怪物,同时将新弹匣装进枪身。
以左右两把枪各自瞄准不同的虫子连续射击。就连命中的冲击力使目标位置产生的些许位移都列入考量,凭著如此精密的射击同时击破两只亚拉达蝎。弹匣再度全空。
『阿尔法!按照这步调,普通子弹也很快就会用完!该怎么办!』
『有两个选项。准备打格斗战,或是拋弃他们,赶往临时基地。』
『……不能对本部发出救援要求之类吗?』
『他们在逃跑过程中已经试了好几次,回答听起来不太乐观。』
『……支撑到极限吧。』
都来救人了,阿基拉也想让他们保住性命。不过他完全不打算与他们同生共死。
战况可说是每况愈下。猎人们的疲劳已经几乎抵达危险的程度。气喘吁吁的他们像是要挑战体力的极限,不停奔跑。
另一方面,亚拉达蝎则像是不知何谓疲劳,彼此距离越来越靠近。这样下去一行人被蝎群吞没也只是迟早的事。
『状况不太妙了啊。』
『叫他们跑进附近的建筑物藏身,剩下就让他们期待救援赶到吧。运气够好还是有机会得救。』
『也没办法了吧。要是有适合藏身的地点就告诉我,我会转达并帮忙带路,最多就奉陪至此。附近有适合的场所吗?』
『这个嘛,比方说那个……阿基拉,没有这个必要性了。』
阿尔法原本要指向附近的建筑物,却把指头转往临时基地的方向。阿基拉看向该处,发现数辆武装车辆正朝著阿基拉等人驶来。
武装车辆开过阿基拉身旁后,以机枪扫射亚拉达蝎。成群的甲壳虫全身沐浴在强烈的弹雨之下,转瞬间就灰飞湮灭,无从抵抗地遭到歼灭。车辆就这么不停前进,同时粉碎前进方向上的亚拉达蝎。
阿基拉为了不妨碍车辆通行,将摩托车停放在道路旁。他以为是猎人们紧张地再三发出的救援要求实现了,这时跟在后方的其他车辆在他身旁停下,车上的男性对他开口问道:
「你就是14号?」
「是没错……」
「我们是久我间山都市的防卫队,正在执行本部发出的指示。把你的租借终端机交出来。」
阿基拉按照他所说的,递出租借终端机。
「很好,这样你的工作就结束了。你可以回去了。」
「先等一下,你们好像不是来救援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遗迹的地表区域到处都冒出了亚拉达蝎。看来这附近有个大规模的巢穴,这次的扫荡作业似乎刺激了那个巢穴,所以临时基地周边的扫荡要全部重来。」
「喔,所以你们才来歼灭亚拉达蝎?」
「没有,那只是顺便而已。我们的目的是回收租借终端机。」
男人对面露纳闷表情的阿基拉苦笑著补充:
「租借终端机应该留有袭击时的纪录档,本部好像预定要分析那些档案来推测巢穴的位置。不过许多猎人没有返回基地,这样下去可能会因为数据不足,难以推测巢穴的正确位置和数量。所以上头才发出指示,要我们来回收租借终端机。」
阿基拉也理解了男人苦笑的意义。简而言之,重点是回收租借终端机,猎人的生还只是其次,甚至更不重要。
尽管如此,因为上头这样指示,因此得救的猎人也会增加。这让男人脸上的表情仅止于苦笑。
「对了,你要来帮忙回收作业吗?既然你有本事带著累赘来到这里,对实力应该有自信吧?」
听了男人的邀请,阿基拉不愿意地摇头。
「饶了我吧。我原本准备了应该很充裕的弹药,现在几乎全用完了。弹药已经很吃紧,光看契约内容,能不能打平弹药的开销都很难说。」
男人看著阿基拉怨叹的表情,轻笑道:
「那还真是不走运。哎,下次记得在签约时把弹药费保证加进去。就这样啦。」
男人留下这句话,驱车继续前进。
阿基拉看向猎人们,他们正和其他车辆的成员交谈。对阿基拉而言距离太远,听不见对话内容,但是对阿尔法不成任何问题。
『他们想央求武装车辆送他们回到临时基地,但是被拒绝了。不过接下来的路程只有他们也没问题,我们就先回去吧。』
『说的也是。』
阿基拉乘著摩托车自男人们身旁呼啸而过。阿基拉听见了挽留他的呼唤,但他不放在心上,就此离去。
◆
猎人们疲惫不堪地朝著临时基地前进。
回程因为武装车辆已经扫荡路上的敌人,一路都很安全。但是安全让他们放松了心情,因此回想起刚才因紧张而暂时忘记的疲劳。他们途中屡次休息,长吁短叹地连连抱怨。
「那个小鬼也是,防卫队的家伙也是,送我们回到临时基地也没什么不好吧……」
「总之早点回去吧。虽然防卫队的家伙把通往临时基地的路上怪物驱除了一遍,也不能保证一直都安全。」
「……说的也是。话说回来,那个小鬼到底是什么来历?强得莫名其妙……」
「谁晓得。唯一只知道他的实力确实强得本部指派他一人冲进那堆怪物中。」
其他男人说出自己的猜测。
「啊,对了。我忘记是听谁讲的,多兰卡姆的新手好像也参加了这次有关基地的委托。被分配到救援班的小鬼似乎特别厉害,听说一天之内一个人就救回了几十个人……就是那家伙吗?」
「多兰卡姆的小鬼啊……听说他们靠著老练猎人赚来的精良装备,这阵子趾高气昂,不过如果刚才那家伙就是多兰卡姆的新手,哎,有那种实力会嚣张起来也不奇怪吧。」
「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我记得叫克……克……克拉?」
「谁晓得啊。废话少说,快点回去吧。」
猎人们疲惫不堪地交谈著,但还是加快脚步赶往临时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