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天「学长的生日是几月几日?」
早上我在月台等车时,突然有个冰凉的东西贴上我的后颈,我吓到身体向后仰。
会对我做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我一转头,就见到小学妹右手拿著粉红色水壶,脸上露出大胆的微笑。
「呵呵,学长早安!」
「别这样,我会吓到。早安。」
「我看你在发呆嘛。」
「所以你就捉弄我?」
「我们又没规定不能捉弄对方~」
我只有吓到,并没有奇怪的感觉,这点小事我就不计较了。
「好吧。」
电车来了,车门噗咻一声敞开。我们站到老位置,小学妹便开口:
「学长,你知道吗?我今天心情很好喔。」
「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交男朋友了?」
小学妹总爱戏弄我,我抓到机会当然也要戏弄她一下。今天轮到我出击了。
「先不论交男朋友到底算不算『好事』,总之你猜错了。」
她巧妙地回避攻击,用的还是我常用的方式。
「说得也有道理。」
就算有男女朋友,也不代表时时刻刻都很幸福。
「对吧对吧~」
小学妹嘿嘿笑了起来。就如她所说,她心情真的很好。
「所以是什么事?」
「就是啊,我早上在电视上看到……我是星座占卜第一名!」
「居然是占卜……」
「我的幸运色是胭脂色喔,你看。」
她从书包里拿出胭脂色?燕子色?的手帕,向我展示。
「占卜这种东西很没意义耶。」
「意义或许不大,但要做决定时很方便呢。」
她偏了偏头,继续说道:
「不知道要选什么颜色时,就可以用占卜当参考。」
「喔~」
「有没有觉得我很厉害?快称赞我。」
「好啦好啦,很厉害、很厉害。」
「你真的很不坦率。」
「我有坦率地称赞你啦。」
「你这么说,就很不坦率嘛。」
***
「我要问『今日一问』了,学长。」
我今天没有要问奇怪的问题。这周六──和学长约好要出去玩的日子──的计画差不多订好了,在那之前我想把该知道的事都先问一问。到时候会见到那两个人,如果我和学长不知道彼此的基本资料就糗了。
「学长的生日是几月几日?」
「你一定想说知道生日,就能知道星座对吧?」
「没错。」
「这个月的二十七日。」
「十月是……天秤座吗?啊,但十月底好像是天蝎。」
「我是天蝎。」
「嗯……这个星座和带刺的学长很合呢♪」
「……如果我是其他星座,你也能编出类似的说法吧?」
「不不,我真的觉得很合。」
「不可能,我不相信。」
「是说你生日快到了耶,学长。嗯,你要十七岁了吧?」
我现在十五岁,这样推算起来应该正确。
「对,还不能投票。」
「是的。让我帮你庆祝吧,请你吃糖。」
「居然不是蛋糕而是糖。你知道我讨厌糖吧?」
「我会把糖像雨霰一样撒在你头上。」(注:日语的糖果与雨同音)
我一回神才发现自己说了个谐音笑话。我自己原本不常玩这种文字游戏,大概是被学长影响了吧。
「这是在整我吧?还真的有一种点心叫『霰』耶,雏霰之类的。」
「那我连霰也一起给你,真的糖如雨下。」
「我已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我也是。总之我会帮你庆祝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很开心。」
「我会诚心帮你庆祝的。」
「那就等你喽,我不期待就是了。」
啊,对了,天蝎座的排名是……我记不得十二星座所有的排名,所以看了一下刚刚用手机拍的照片。
「话说回来,学长,天蝎座今天的运势是第八名,不上不下。」
「已经很低了,底下还有人比我更低,这个排名超尴尬的。我听了该有什么反应?」
「这个反应很好啊。」
呵呵呵。
「你笑什么?」
「我们的名次相减是幸运数字七,可能代表我们今天的关系很幸运。」
「这想法真有创意,但什么叫关系很幸运?」
「我猜会有好事发生。」
「具体来说是什么?」
「我会送你糖果。」
「我不需要。」
「下雨我会帮你撑伞。」
「我有带摺伞。」
「我不会捉弄你。」
「今天一见面你就捉弄过了!」
「大概就这样吧。」
「那就跟平常一样了啊。」
说不定日积月累的「平常」就是幸运喔,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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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忘了问,你是什么星座?『今日一问』。」
「我是射手座,十二月十二日生。」
「还真对称。」
那么对称的日子,怎么会生出如此狡猾的女孩呢……
「在学长隔壁♪」
「隔壁……?喔,星座啊。」
生日分别在十月后半和十二月前半,星座却相邻。这般关系就像现在忽远忽近的我们。
「不过怎么偏偏是射手座和天蝎座……」
「怎么了?」
「没什么。」
偏偏小学妹是射手座、我是天蝎座,如果反过来还好一点。
这虽然还称不上命运的恶作剧,但若仔细一看,世上的事物有时真的会有惊人的巧合。
「咦~我很在意耶。」
「就说没什么。」
即使我别过视线,小学妹还是紧盯著我,我根本无法避开她的目光。
「告诉我嘛。」
「不行不行。这么想知道,就用『今日一问』问我。」
「今天的提问权已经用完了。」
「那就别问,明天再问。」
「明天我就不想知道了啊。」
「所以这件事不重要。」
小学妹气到变脸,开始威胁我。
「快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要再搔你痒。谁教你不听话,讨厌……」
小学妹抓住我的肩膀,想让我一百八十度转身。
但因为是在电车上,她并没有太用力。
「快点,学长。你快投降吧。」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放开我。」
比起说实话我更讨厌被搔痒。虽然有点害羞,但我还是举白旗投降。
「你懂星座吗?」
「不太懂。」
「我想想,那你知道天蝎座的α星吗?」
「名字吗?好像叫心宿二吧。」
「对,你知道嘛。」
毕竟我们国小都有学。很多人背诵夏季大三角的织女星、牛郎星、天津四之余,也会记得这颗星。
「那射手座的α星是什么?」
「谁知道。」
「……算了。所以心宿二和学长要说的事有关吗?」
啧,我原以为话题会就此岔出去,没想到她又拉了回来。
「算是有关吧。」
不只有关,还是核心……因为它是天蝎座的心脏。
「呃,我们刚刚聊到射手座和天蝎座是邻居嘛。」
「是的。」
「你知道射手座呈现什么姿势吗?」
「嗯……应该是『好痛』这样吧。」(注:日语射手和好痛同音)
她按著额头,做出撞到头的姿势。
「怎么可能。」
「不是啊?」
「不是。射手指的是射箭的人,所以是拉弓的姿势。」
严格来说是人马,但这和正题无关,就不提了。
「喔。」
「而他瞄准的是──」
「天蝎座吗?」
她反应很快……嗯?这样一来,我好像可以含糊带过?
「没错。射手掌握了天蝎的生杀大权,就像我们的关系一样。」
「也就是说,学长不敢违抗我喽?」
「这段话也是你逼我说的啊。」
「是喔?」
小学妹一个眼神就让我寒毛直竖。
「所以你要说的就只有这样?还好我没有用『一问』。」
「我就说吧。」
她没有用「一问」,我也松了口气。
其实这段话还有后续。射手那把弓瞄准的,是夏季低垂的夜空中发出闪耀红光的──天蝎的心脏(心宿二)。
这就像小学妹想要夺下我的心一样──我不敢这么对她说,说了我肯定会羞愤到在床上打滚,好险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