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话 于失恋的夜晚
离开会场的席翁。追在他身后的是迪欧娜•鲁多路冯。
在决斗途中进入会场的她看见席翁和阿贝尔的壮烈对决。
然后输掉后离开会场的席翁……她无法不追上去。
阿贝尔、米雅和艾夏尔不用说,连忠臣基斯伍德都不敢上前搭话的状况中,迪欧娜仍毫无迷惘。
如果不在能交谈的时候说话、如果不在能跨出一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踏出去……受到这种想法驱使,她小跑步去追席翁。
一般来说被叫住也是没办法。实际上负责监视的士兵差点就要叫住她。不过幸运站在她这边。刚才亚伯兰被抬进房间时,有士兵目击到迪欧娜陪同在旁。
多亏如此,她不但没被怀疑,反而受到感谢,甚至还得知席翁的所在位置。
于是,她像是受到引导似地抵达的地方是城内的哨塔。一片昏暗中,她缓缓地爬上坚硬的石阶。这时石壁忽然消失,月光从空中洒落。
她爬到了塔顶。
迪欧娜慢慢地走到外面。看见席翁靠在塔顶边缘的石墙上,眺望着城镇。
「席翁殿下……」
「是谁!?」
尖锐的声音,同时席翁转过身来……
「喔……是迪欧娜小姐啊。」
他放松下来。
「怎么了吗?居然来到这种地方……你是迷路了吗?」
席翁歪着头露出温柔的笑容。迪欧娜笔直地注视着他……
「为什么您要用那种战斗方式?」
「喔,你有看到刚才的战斗啊。哈哈,我还真是打了一场没出息的战斗……」
「您是故意要输吗?」
席翁的肩膀抖动了一下,接着他用认真的表情摇头。
「那样对阿贝尔很失礼。我是全力战斗,然后输了。就只是这样罢了。」
「可是席翁殿下的话,应该能够采取别的战斗方式。如果只要求胜,应该能办到将阿贝尔殿下的力量封住的战斗方式。明明是如此,为什么您……」
「……我刚才也在想,你意外地……」
席翁先是沉默一会儿,再轻叹一口气。
「单纯比剑术本事,那就如你所说。并不是没有能赢的方法。可是……这样就没有意义。对我来说,那不是单纯的对决。虽然这样很自私……但我把对米雅的心意,和我身为王要背负的东西放上了天秤……」
席翁露出自嘲的苦笑说着:
「然后我无法舍弃那些东西。」
接着席翁望向城堡周围的城镇。
「父亲和母亲,还有艾夏尔……基斯伍德和兰普洛伯爵、效力于我们王家的人们、住在城镇里的居民也……我无法舍弃他们。」
在月光中朦胧浮现的城市,居住在那里的众多人民,迪欧娜感觉看见了他们的生活。
「所以我输给了阿贝尔。他很纯粹,只为了米雅而战。我办不到。我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如果在那个场合打赢阿贝尔的话?
艾夏尔得不到救赎吧。而且为了跟米雅结为连理,席翁说不定得舍弃国家……
但是席翁没有选择那条路。
他是下一任萨格朗多的国王,有责任为居住在这片土地的人们维护安宁。
以正义和公正治理这片土地,他并不希望逃离这项义务。
迪欧娜从那种身影中……看见跟刚才的亚伯兰王相通,令人悲伤的高洁……不由得想开口……但是。
「我原本是这样想……」
这时,席翁「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情况……有了微妙的改变。
「……米雅不肯让我逃避。」
「咦……?」
迪欧娜讶异地歪头,席翁用很沮丧的表情对她说:
「她不允许我归咎于国家和责任。她让我明确地告白……再明确地拒绝我。因为是米雅,我想她大概觉得这种接受的方式会让我憎恨国家之类的,想了很多才让我这么做。可是……果然还是会沮丧……」
看到那种有点没出息的席翁……迪欧娜不禁……
「……席翁殿下意外地……」
「嗯?什么?」
「……是个很可爱的人呢。」
「唔……」
发出声音的席翁让迪欧娜忍不住笑出来。
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很完美的席翁表现出来的懦弱身影,总觉得很可爱……
「笑我也太过分了……我现在可是失恋了很沮丧啊……」
「呵呵,对不起。可是,呵呵呵。」
笑出来后才发现。
米雅所做的事情代表的意义……
米雅……把席翁从「王」拉回到「人」的位置。
现在站在迪欧娜眼前的是一位沉浸在失恋的少年。
──真厉害呢。米雅殿下……
她打从心底这么想。
米雅将被身为王的纠葛和包袱所纠缠的席翁变成恋情破碎的少年。席翁一定是以一位少年的身分因为失恋而受伤,然后再从那里重新振作。
不是身为国王的血亲,而是普通的少年。
迪欧娜觉得这件事很好。然而……
「好了……因为如此,迪欧娜小姐,我想稍微独自整理一下心情。不好意思,能请你离开吗?」
席翁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非常成熟。
不,要说是成熟或许有点不对。
跟刚才的少年表情天差地远,冷静又难以靠近……那是王的表情。
不跟任何人商量烦恼,也不说丧气话,独自处理自己的心情。
孤高国王的身影……就在那里。
──好不容易米雅殿下帮忙找回了……
这么想的瞬间……迪欧娜不自觉地朝席翁走近。
围绕在他身上,令常人无法靠近的王的氛围,还有大国萨格朗多的王子这个头衔……迪欧娜无视要从这里离开的众多理由……跨越那些,朝席翁伸手。
现在席翁人在眼前。
伤心的他就在伸手可及之处。那就伸手吧。
因为能在这个时刻身处这个地方,所以伸手吧。
迪欧娜如此下定决心……往席翁走去……
「…………迪欧娜?咦……?」
席翁的困惑声音。这也难怪。
因为迪欧娜紧紧抱住他的头。
用双手紧紧把席翁的头抱在胸前。那就像是抱着幼儿的母亲,或是……在安慰弟弟的姊姊。
「这是……你到底想做什么?」
慌张的声音。听到里面含有稚气的少年声音,迪欧娜安心地松了口气。
然后……
「席翁殿下……其实我的弟弟也喜欢米雅殿下。」
(插图015)
「嗯……?」
迪欧娜继续对发出讶异声音的席翁说:
「可是,他的恋爱一定不会有结果。我认为……他一定会受伤。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安慰弟弟的时候该怎么做才好。」
一直在想赛洛失恋受伤的时候要怎么鼓励他,可是想不到鼓励方法。毕竟迪欧娜本身也没有谈过恋爱的经验。
几经思考……结果得到的答案是这个。
紧紧抱住他,就只是陪在身旁。
赛洛哭泣的话,就陪他一起哭……就只有这样。
「所以请让我用席翁殿下测试。」
「……被当成小孩我感到很遗憾……」
「席翁殿下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十天前左右……」
听到这个答案,迪欧娜小声地笑出来。
「那我比你年长。我的生日在春天。我想这种时候,年纪小的男孩子会跟姊姊撒娇。」
「那是……怎样。」
听见傻眼的声音。
实际上迪欧娜本身也这么想。想说那是怎样?
可是……她无法就这样放着席翁不管。
那样做一定会后悔。迪欧娜的心中有着确信。
「而且,没问题的,席翁殿下。我是边疆伯爵的女儿……就算传出奇怪的绯闻,也没人会当真。」
「那是……怎样。」
席翁再次──
「你…………意外是个很鸡婆的人呢,迪欧娜。」
小声地这么呢喃。
有个男人看着两人的模样,呼地叹了一口气。
──唉唉……看来没我出场的机会呢……
基斯伍德望着两人,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席翁殿下像这样交到能够说丧气话的朋友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不过……鲁多路冯小姐虽然那么说,还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种场面呢……我就在塔底守着,不让别人进入吧。
劳碌命忠臣基斯伍德的夜晚还没有结束。
另一方面,这时米雅她……
「……嗯……总觉得松了一口气后肚子就饿了。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刚才的饼干去哪了……」
她在散会后的会场东张西望。结果──
「毕竟晚餐都没吃到多少。这样如何?要不要到我的房间吃点东西……当然我也会附上点心……」
「哇,拉斐娜大人,可以吗?」
米雅脸上绽放出笑容。
「刚才安妮拿给我的果汁好像是那间旅馆的东西,我正想说得去道谢才行。」
「呵呵,那这样正好。机会难得,也叫其他人来怎样?艾梅兰达同学……可能有些困难,修朵莉娜同学和贝儿同学也一起来吧。当然安妮也是。还有也跟迪欧娜同学会合吧。」
因此决定要在拉斐娜住的旅馆续摊。
米雅等人的女生聚会之夜也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