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世界树
■毛玻璃堡垒
芦之湖北岸。
无法确定是物质或能量领域,全长六六六公尺的「玻璃蛋」。
除了发现之际已然存在,直径约八十多公尺的开口处外,任何物质都无法伤害那道绝对防壁。尽管曾计画将内部改造成避难所,它却在施工途中遭弃置到现在。
踏过工地的临时地板进入内部后,零No.特洛瓦0•0EVA就坚守在这里。
手中握着抢来的朗基努斯复制品。
『控制塔呼叫0•0EVA(特洛瓦机),快返回整备室。』
尽管这里离本部的通讯设施非常近,然而「玻璃蛋」的电磁波屏蔽效果,导致日向声音的讯号强度很低。
在这种情况下的最后手段,亦即由指挥所遥测进行的远端操作与强制停止信号,都被0•0EVA拒绝了。
这些手段事前就遭到解除或取消,代表特洛瓦是预谋抢夺长枪的。
即使困在「玻璃蛋」里成为瓮中之鳖,拥有外装型S2机关的0•0EVA运行时间却趋近无限。
指挥所也很清楚她要是坚守不出会有多么棘手,冬月试着动摇她的决心。
『你立刻走下EVA向警备部投降吧。计画外地启动EVA、抢夺最重要的物品,以及伴随这些行动破坏了设施,目前都能以惩罚一笔勾销。然而一旦被认定利用EVA叛乱,罪行可是很重的。』
但特洛瓦的回答早已决定。
「背叛的是你们。」
她经由通讯与外部扬声器大声说道。
「现在的NERV与碇司令那时不同,不再具有像是SEELE的秘密上层组织,那个时代已经被碇同学摧毁了。」
美里在一般大楼的自助餐厅里,听着特洛瓦与指挥所的对话。
情报终端机放在桌上,对面则坐着成为SEELE容器的加持。
「很好笑吗,加持?」
「真是场闹剧。还以为你们想和我交涉呢?」
「我也想问问你带来的零──卡特尔方才闹事的理由呢。她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人偶在想些什么?」
No.卡特尔如今已和EVA变异体一起消失了。
到头来,双方都被各自身边的绫波耍得团团转。
其实美里等人之所以邀请对方过来,并非事到如今才打算服从SEELE。然而──
──我们这些大人背叛了你们……你是这么想的吧,特洛瓦?
不经任何人同意,想到什么就毫无计画性地埋头去做,可说是少年少女的特权。
而大人们基于责任,无法这么做。
SEELE加持轻易地答应了他们提出的会面。
尽管非常可疑,却也是个好机会。
非得知道现在这个世界有怎样的力学作用着不可。
哪怕得压抑个人情感。毕竟关于当前的敌人与逼近的末日,人类所获得的情报至今仍嫌太少了。
她按下终端的按键,低语道。
「特洛瓦,我们谈谈吧。」
──毕竟这孩子本性顽固……或者该说不知道什么叫做变通吧。
「有什么要求,我愿意听你说。」
『请别将朗基努斯复制品当作与SEELE的交涉筹码──碇同学现在正在战斗,既然如此,我们不能失去这把枪。』
「这我们当然知道……!」
指挥所里,关掉麦克风的冬月一脸苦涩。
「倘若是唯,就会以更全面的角度思考了。然而这个复制个体只看到事情的一面,就只是个意气用事的年轻人啊……」
他边说边回想起往事,怒气却渐渐消退。
即使是提供DNA给零的唯,在怀上真嗣之前,其实也是个急于实现理想的「年轻人」。
正因如此,她才会亲自沉入初号机的胸口。
SEELE加持提出的要求是──在世界游戏结束之际,确保朗基努斯复制品的所在位置。
「SEELE认为这世界即将结束,因此他们在意的是当『终末』发生时,枪能否回到他们的手牌上。在那之前无论想怎样使用那把枪,SEELE应该都不会干涉。」
这是NERV JPN司令部上层的想法。
而枪能基于这个条件作为交涉筹码。在以此为前提展开的会谈里,向成为SEELE容器的加持所问出的任何情报,对我们来说想必都是有价值的。
「居然连这都不懂──」
然而一旦考虑到投掷之后的情况,实在无法充分发挥枪的能力。
这也是事实。
特洛瓦夺走长枪的主张便是基于这点。
「把SEELE载来的零No.卡特尔的EVA变异体下落呢?」
日向看向环状配置在火山臼周围的量子流动倾斜仪显示器。
「它在强罗进入空间转移后,还没有再度出现的迹象……」
『别把那边的西瓜田给弄坏了。』
透过秘密恢复的精神镜像连结,No.希丝在零No.特洛瓦脑内嘀咕着。
那曾是加持的田地,三年前的NERV战后由真嗣接手照料。而历经重重灾难仍勉强幸存的西瓜田,被看不下去的零No.希丝搬迁到这颗「玻璃蛋」内。
玻璃蛋具有阻止振动、电磁波、光线及放射线等各种波动进入,将其反射至对侧的特性,是以内部本该一片漆黑,却照进了朦胧和煦的阳光。
尽管如此,在这个奇妙的空间里,内部温度却不会产生变化。
可说是究极的温室。以F型零号机挖起﹑搬运至蛋壳内的临时甲板上后,希丝与N型监视机器人便一直照料着这块田地。
『呃,光是说会妥善处理,人家会很困扰唷。』希丝提前预见了她的回答。
「呵呵。」
『你在笑吗?』No.卡特尔问道。
特洛瓦不禁心想──的确,自己为什么笑得出来?
以前的精神镜像连结会让复数绫波共享并平均化知识,使她们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然而现在……她们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喧嚷着。
『喧嚷?』
『跟发出嘶嘶声的气泡水一样?』
0•0EVA(特洛瓦机)将左手的朗基努斯复制品放到背后,以磁轨炮Powerd 8对准
『再重复一次──No.特洛瓦,快返回整备室,听从CP命令。』
在面向岩壁的那一侧,聚集而来的地面装甲车把对使徒用的电磁炮对准「玻璃蛋」升起,呈扇形围绕开口处。
芦之湖北岸展开了一场谁也没预料到的对峙。
■将流下的一滴……
在黄泉比良坂新岛的大地上,明日香骑着越野摩托车追逐着真理。
闪光不时自山脉对面升起。
真嗣的EVA最终号机与小光的阿尔玛洛斯正在交战。
倘若没被击坠,冬二的攻击机Platypus 2双座型想必也在飞行吧。
而她之所以会在远处,是为了取回自己的武器。
跑在前头的真理知道它的去向。
在这座岛上,真理的Wolfpack连同整座岛屿一起被空间透镜重新构成,成为一头巨大野兽,背负着似乎同样在重新构成时与它结合的明日香贰号机,漫步在这片密林的某处。
经历了一段曲折离奇的过程来到此地的明日香,想趁着这离奇的机会取回自己的EVA。
──话说回来,为何我要做这种事啊?
尽管心中半怀着这种疑问。
她们早已暴露在方舟的影响下。明日香穿着编入了奥利哈钢的新型战斗服,受其强大的屏蔽力保护。但真理呢?
小不点真理带领着一群野兽,有如猫科猛兽般穿越森林,攀上悬崖。
尽管没有化为盐巴,但她也开始受到其他生物情报影响了。
只见她头顶竖起耳朵,以伸长的尾巴保持平衡,用伸出的锐爪抓住变化的地面,弹跳似的蹬地奔驰。这已经不是小孩──不,甚至不是人类的移动速度了。
打从懂事之际,真理就接受了混入其他生物基因的处置,没有「个人」的概念。
她并不认为这是不幸。
对她来说,这里侵袭人类的「风」反而让她感到舒适。
骑着冬二的越野摩托车,明日香拼命地跟着他们。
──根据箱根的检查,混入的基因明明应该完全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唷。』
突然间,她感觉听到了熟悉的绫波声音,于是回头望去。
──No.珊克……!
她们穿过原始森林里的巨大蕨类,却在它的阴影下看到于月球与地球间消失编号的零。在人工子宫的培养时间较长,导致容貌比特洛瓦和卡特尔更加成熟的绫波,确实正站在那里。
明日香反射性地要减速,珊克的手却指着真理表示:「去吧。」
霎时,明日香的心中响起声音。
『得掉头回去才行!』
『现在得先找到贰号机!只要能拿回来,我才不会输给真嗣呢。』
『──她是谁?』
「哇!」她惊讶地叫了出来。在脑海中响起的众多声音全是明日香自己的。
龙头失去控制。
当她找回平衡而再度转头看去之际,珊克已经不见了。
是幻觉吗?
──这样的地方?
在她的摩托车周围有着众多不同的动物追着真理奔驰。倘若只看这幅画面,还真像是一部适合阖家观赏的动物电影。然而这群动物却逐渐变得越来越超自然。
眼见它们成长、衰老并消失;跑在一起的动物融合为一,或是分离开来。头数以令人眼花撩乱的速度不断变化。
──呃……这里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啊?
奇妙的群体从山腰云烟缭绕的宽阔绿色斜坡上,以惊人速度朝着山脊攀登而上──包含真理与自方舟涌出的生命们。
『简直就像上天堂般的光景呢。』
『除了我之外,没人对这有兴趣吧。』
『每件事情都隐藏着意义唷。』
──我自己的选择……可能性正逐渐集中……周围的生命也是……
方舟记录着所有时间的生命情报。
──这里是世界诞生的胎盘,各种时间世界的我正在重叠……吗?
「我在犹豫?」相较于真嗣,她一瞬间就理解了。
扰乱场面的是粗犷的引擎声。
她将注意力集中在骑乘着的刺耳汽油引擎嘶吼上,坚守现实。
「安土!」
「汪!」相较于这群动物与真理的异常变化,跟在明日香身旁、看似她养的黄金猎犬,则与他们格格不入。
「你是战自AKASIMA部队春日先生家的狗狗吧?可不能混合进去啊。AKASIMA现在也在这座岛上,你的主人说不定就在附近唷!」
「汪!」
真理则不确定是不是在回应他们,开口表示:「安土就交给明日香了。」
这么说完后,她突然从视野变得开阔的山脊一跃而下。
「什么?等等!」
动物们接连跳起,被吸入看不清是天空或地面的灰色背景中。
宛如被风吹过而闪闪发光的麦田褪色般广袤的灰色物体,是波浪起伏的大片兽毛。
遥远上空传来无数外装甲片摩擦的杂乱声音,彷佛钟琴似的连续响起。
看来它在不知不觉间来到附近了呢。
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构成之际,不知是透镜对焦失败而变大,抑或吸收了方舟溢出的生命而巨大化,总之真理的EVA变得跟山一样巨大。
前US EVA(Wolfpack)。
终于,真理──真理他们回到了家族的怀抱。
真理与Wolfpack分离、也与体内的基因分离,即使在NERV跟明日香和希丝她们一起,仍总是孤独地颤抖着。
即使大家都认为救出了她,然而人类的幸福没有平均值。
「安土的姊妹茉茉,目前正跟NERV USA的移动工作人员在一起──」
她的身影愈来愈小。那是真理以人类之姿传达的最后一句话。
「汪!」
再度奔驰于银色波浪之中的他们,就在溶入Wolfpack的表面后消失无踪。
她再也不会离开EVA了吧。
明日香或许到死都不会忘怀真理在这瞬间的表情──第一次看到她的微笑。
『真是无聊。』
『她明明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却感到寂寞?』
「才不寂寞呢,我只是不甘心那抹笑容让人看得入迷而已啦!走吧,安土!」
后轮猛然侧滑,明日香在山脊上调转车头,朝向山顶。
她降低档位。
以全力加速爬上细长的山脊,穿越弥漫的白色雾气,直到山脊高过Wolfpack屈起的背部──
「冲啊!」她与安土一同飞越过去。
他们飞向Wolfpack的广大背部。
首次尝试的跳跃意外地很顺利呢──她暗自心想。
Wolfpack的背部装甲迅速逼近。只要沿着装甲往头部方向前进,应该就能找到黏在Wolfpack身上、在这世上重新构成过,她的EVA贰号机。
随着屈身的巨兽EVA(Wolfpack)站起,它的腹部下方一口气涌入空气,刮起强风。
■贰号机
「铃原,抱歉。」明日香与安土眼睁睁看着摩托车朝对侧滑落而下。
他们抵达埋在巨兽头部的EVA贰号机,抬头望去。尽管外观保留了部分明日香EVA整合体Crimson A1时的形状与结构,但基本上是原来的贰号机。
只见闪光从远处森林朝着山脉掠过,引发了一场大爆炸。
看来是阿尔玛洛斯的阳电子步枪。
真嗣他们能胜任小光的对手吗?
幸好行走时的四脚兽头部不至于晃得太厉害。问题在于EVA贰号机历经了被US EVA(Wolfpack)捕食,过程中又一度连同黄泉比良坂遭到空间透镜分解,重新构成时还黏在Wolfpack身上再生,这种相当怪诞的过程。
──这架机体真的能好好运作吗?无视明日香瞬间涌现的不安,机械部分开始运作,明日香与安土勉强翻入拉出的插入拴里。
她环顾四周,虚拟显示器也全亮着。
「不对,为什么会亮──已经启动了?」
明日香吓了一跳。贰号机在插入拴进入前就已经启动了。
然而她即使拉动控制把手,也毫无反应。
虽然显示器亮着,显示的状态却是含意不明。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日香忍不住惊讶道,安土也跟着「汪!」了一声。
随着它这一叫,显示器上的显示图形瞬间散开,宛如某种群体。
「……说起来是有个把族群族群挂在嘴上,想吃掉我的孩子呢。」
也就是说,眼下EVA贰号机一如外表,是Wolfpack的一部分吗?
尽管已经启动,插入拴前方──来自核心方向的独特压迫感却消失了。
核心并未主张「个体」界线──绝对领域,彷佛遭到更大的Wolfpack现状下「来者不拒」的领域给包覆。
「不会吧……」
『明日香……!』战斗服的手环型接收器传来声音。
「真嗣?你那边如何?」
真嗣表示目前战况僵持不下。
『还无法说服阿尔玛洛斯化的洞木同学──抱歉……贰号机能动吗?』
老实说无法确定。然而听到他沮丧的声音,明日香哼了一声:「我会想办法的。」
──对我们来说,到头来也只能这样了。
选在宛如能听到她心声般的时机,真嗣回道:『……我知道了。』
明日香在副萤幕上不断放大电路图,寻找能插入命令列之处。
「真理?听得见吗?你现在满足了吗?」她一面操作,一面向真理搭话。
真理先行一步跳到成为巨兽的US EVA(Wolfpack)身上,与之融合──不,应该说是会合后,成为Wolfpack这个族群的主体了。
「你是为了见这个大家伙,才特意溜出箱根过来的吧?」
她稍待了一会──『听得见。』
那并非声音。游标在副萤幕上写出文字。
『我──还没满足。』
「为什么?」
『有个巨大族群──还没感到满足。』
「什么意思──喂,真理,你能帮我把黏在身上的NERV JPN的EVA分离开来吗?」
『我不知道。』
「啊?因为黏在头顶,转头也看不见……你该不会在说这种笑话吧?」
『我不知道你说的EVA范围是从哪里到哪里。』
是因为融合而无法辨识个体?──还是混入「我」与贰号机当中的生命情报尚未完全过滤,仍是复数存在,才分辨不出贰号机与同样呈复数存在的Wolfpack间的界线?
当贴着贰号机的Wolfpack转向,明日香沿着反应炉输出系统曲线移动的手指,便因为一阵恶寒停住了。「你方才说有个巨大族群?」
她再度感受到全身寒毛直竖。
──不妙……那里是方舟。
安土抖动着耳朵,能听到贰号机绷紧肌肉的声响。
「贰号机也讨厌啊,毕竟我们遭遇了很可怕的事嘛。真理?那个才不是什么族群呢!」
不对,或许全地球的生命情报,的确可以说是一个族群?
明日香才这么想着,巨大的加速力便将她推向座椅。
「嗷呜!」安土哀嚎着钻到座椅下,在插入拴管内朝后方滑去。
「真理!那个不能吃!」
■朗基努斯
最终号机以备前斩出一击,却遭阿尔玛洛斯用左手的龙头状护手甲挡下。双方就这样开始较量力气,两架巨人的影子在森林上僵持不下。
『已经──为下一个世界……做好准备了。』
相较于小光的阿尔玛洛斯,真嗣的攻势逐渐迟疑。
『这个世界……的未来没有……理由。』
──真的有办法透过说服解决吗?
虽然我对明日香这么承诺过──
『解决不了吧?』悲观的思考开始渗入。
进一步来说,打得倒它吗?
假设牺牲了小光打倒它,结果又会如何呢?根据箱根传来难以置信的情报,这次将会是真嗣连同最终号机一起变成阿尔玛洛斯。
他会像小光那样被侵蚀心灵,沦为遵照敌人意志行事的傀儡吧。
什么都没有解决。
他的脑袋渐渐发烫,可是……唉,这个问题怎样都解决不了。
尽管攻击机Platypus 2双座型仍稳定悬浮着,冬二的话却变少了。
明明才在箱根夸下海口跑出来,还真是丢脸──不对,这种事根本无所谓,现在重要的是该如何才能救出洞木同学……!
『NERV JPN超级EVA代码的EVA,快远离阿尔玛洛斯!』
突然,有人从几十公里外的海上以通用频率大喊。
「咦,是谁?」真嗣问道。
『等等,这是战自代码的──』
不待攻击机Platypus 2上的冬二确定声音主人的身分,这次是距离相对较近,战自AKASIMA部队的Platypus 2同型观察机伯劳二号快速地插话。
『紧急通知NERV最终号机,有六发炮弹正进行轨道修正!弹着──』
「哇!」
最终号机连忙以光翼跳开。
一直等待距离拉开的阿尔玛洛斯,将步枪对准了它。然而──
『──就是现在!』
大地猛然窜起六道爆炸烟雾。
滚滚烟雾完全遮住阿尔玛洛斯的巨大身躯,冲击波甚至广范围压倒了周边的树木。
『这里是海自舰大和号,超级EVA代码的你这家伙就是最终号机啊?有来自箱根的货物,我们将你们空运到小笠原的装备运来喽。』
由NERV通融了城市发电用备用反应炉的旧世界大战古董,半个世纪以来除了礼炮外首次开炮。它从水平线对面的四十公里外,射来六发重达两吨的现代化导引炮弹。
『评估轰炸效果──』
『也太乱来了!小光?』
伴随着一片混乱的通讯,黑色巨大身躯从烟雾中冲了过来。
难道阿尔玛洛斯毫发无伤?
不对,它的左手不见了。
连同手上的巨大阳电子步枪,被只凭着蛮力的古董兵器给粉碎。右手则抛开留在拳头里的手枪握把。
『大家──都在……欺负我……』
还以为发出小光声音的黑色巨人要撞向最终号机,下一瞬间却化为无数QR纹章崩塌,宛如滑行于地面般地流动而来。
「唔!」
最终号机迅速拔起插在地面上的大太刀备前,往左右横倒。
它将飞来的QR纹章打落,没能打落的黑色鳞片用绝对领域震碎,穿过身旁流到后方的QR纹章群,则以伸长的光翼拍打。
「该死!」毫无手感可言。它们在地面流动之际是处于半转移状态吗?
实在不想再被那东西给击中了。
这次是从背后──QR纹章风暴掠过的方向传来声音。
『救救我──儿玉……姊……』
不该认为这句下意识的求救是难以忍受痛苦而发出的。
当最终号机连忙转向音源之际,QR纹章已再度聚集,阿尔玛洛斯自地面缓缓升起。
真嗣举起备前,背后的大和号炮击烟雾中却有道巨大的──EVA尺寸的影子缓缓站起。等他注意到时已经太迟了。
纺锤状物体自烟雾里飞出。
由毫无防备的背后猛烈击中最终号机的侧腹。「呃……!」
重达三千五百吨的最终号机在强烈的打击下转了一圈。至于消失在扭曲的视野边缘的那东西是──
──投掷锤……糟了!
是Torwächter的武器。
看来小光以姊姊的名字召唤了阿尔玛洛斯的随从Torwächter,使它显现而出。
真嗣望向阿尔玛洛斯的背后,发现那里长出了一块作为黑色巨人特征的背板。
那块背板以转移状态伸长刺入地面,前端则将大型转移结构的传送管力场编织成铠甲状,形成中空的随从。
曾是欧盟EVA的存在率领着黑色随从,阿尔玛洛斯的形态正趋于成熟。
有着黑色铠甲的Torwächter从爆炸烟雾当中走出。
被现任阿尔玛洛斯的欧盟EVA与小光打倒的前任阿尔玛洛斯,据说是过去某个世界的真嗣与初号机。他也带着两个Torwächter。
虽然听说它们曾以绫波与明日香的声音说话过──
「现在可没空理会空荡荡的铠甲啊!」
再度避开绕了一圈飞来的投掷锤后,跪在地上的最终号机便朝着阿尔玛洛斯猛力冲刺。既然出现的Torwächter是以投掷锤──用缆线连接的锤子作为武器,真嗣认为靠近阿尔玛洛斯的话会比较有利。
正面相对的最终号机以不稳定的姿势向前倾,阿尔玛洛斯摆出要伸出左手的姿势。
──为什么是粉碎的左手?「!」
疑问霎时转为不妙的直觉!长刀备前向着天空往上斜劈。
就在真嗣故意挥空,让最终号机借助反作用力,以肩膀朝斜前方低空倒下的瞬间,缠绕在阿尔玛洛斯左臂上的螺旋状护手甲便宛如蛇或龙般伸长,刺向方才最终号机脖子所在的空间,掠过它的侧头部。
真嗣记得这股气息。
「冬二!那该不会是Heurtebise所持有的『恶魔脊柱』……像是让希丝机的领域侵攻铳凶暴化的武器──现在的模样吧?」
压碎地面前滚的他,利用一瞬间的光翼拉开距离。
「冬二?」
『真嗣──我被击中了。』
看来是在方才阿尔玛洛斯飞散移动时被击中的吧。随着雾气散去而映入眼帘的Platypus 2双座型N2反应炉上,插着QR纹章。
『该死!你知道QR纹章会干涉N2反应炉的事吗?』
什么?
「不知道啊!这种事就连资料也……」
『失去控制了,连逃生装置也──』
「等等,我现在就……!」
正当最终号机要赶赴冬二身边时,致命的话语自背后传来。
『救救我──冬二……』「糟了……!冬二别听!」
伴随着话语里的言灵,地面窜出了一条黑色带子。
前端分裂成好几条带子,在包覆Platypus 2双座型之后,就跟拧毛巾一样开始将机体慢慢捏碎。
「冬二……哇啊啊!」
「嗡、嗡──」只见带子的缝隙间漏出QR纹章的红光,接着扩大为人型,整体化为修长的黑色铠甲状,最后从地面伸出的带子部分则在身后形成一块板子。
「──箱根CP……冬二他……成为Torwächter了。」
『箱根CP呼叫最终号机,你说什么?再重复一次。』
「我说冬二变成Torwächter了!」
敌人并未放过茫然站着的最终号机。两架黑色使者──Torwächter儿玉与Torwächter冬二聚拢身后的背板。当它们再度分离之际,那里便开启了四角形的「窗口」。
尽管利用了地下的大型转移结构,却未形成隧道,而会开启直接连结风景的窗口,是Torwächter有两架时的能力。久违的窗口连结至距离很近的岛上方舟,几架带有翅膀的天使载体从窗口爬了进来。
总计六架天使载体在近距离突然出现,瞬间抓住最终号机的手脚并展翅飞起,再度穿越Torwächter所开启,通往其他场所的窗口。
被留下的备前长船发出巨响,倒在一旁。
「真嗣!」呼喊他的人是明日香。
Wolfpack跳到了这里。
■小光与明日香
率先展开攻击的是Wolfpack。
张牙后的它,口腔内出现苍白光环。这架前美国EVA即使被空间透镜分解重组,也没有放开从雷米尔那抢来的荷电粒子炮。
苍白闪光射出。
阿尔玛洛斯伸出左手,并在龙头状的护手甲上形成领域,弹开攻击。
Wolfpack一度闭起嘴巴,却并非放弃。
当它抖动着全身的毛再度开口之际,苍白亮起的加速环竟然变成了两层。
再度发出的闪光十分耀眼。
尽管阿尔玛洛斯再度以左手的领域挡下,然而反作用力太强,让黑色巨人踉跄地大幅后退。
话说回来──
「两个大男人居然连个女孩子都说服不了──小光!认得出我吗?」
阿尔玛洛斯以低沉的声音呻吟。
『明……日……香……』尽管如此,依旧能听出是小光的声音。
然而缠绕在它的左臂上,犹如蛇一般的领域侵攻铳「恶魔脊柱」,却朝着Wolfpack缓缓抬起脖子。
「小光,我想好好向你道谢!」
贰号机贴附在奔驰巨兽Wolfpack的头上,无法动弹。
被拉出的插入栓舱口并未关上,里头遭汹涌狂风吹乱头发的明日香大声喊道。
「你与你的EVA,和我的贰号机一起救了我很多次吧!」
既然真理──Wolfpack打算前往方舟,阿尔玛洛斯理所当然地会挡在前方。
尽管举动转为攻击,黑色巨人却不知所措似的动摇了。
然后,它挤出了一句话。
『明日香的妈妈……在我的Heurte……bise和……明日香的EVA……里头。』
「!」
在这瞬间,阿尔玛洛斯发射了「恶魔脊柱」,一直警戒着它的Wolfpack当场──作势跳起!并在假装这么做的瞬间趴下。「恶魔脊柱」射出蒸发量大于体积、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微型黑洞,带着奇妙的相位光掠过巨兽头上的贰号机。这一击伴随着伽马射线等危险的辐射波长,将这些阻挡下来的领域在明日香头上宛如撒落光粉般地闪耀着。
说不定就是这样,明日香一直都这么认为。
而今天,终于有除了她以外的亲身经历者说出了这件事。
她会相信的,哪怕对方成了阿尔玛洛斯──我的挚友。
「谢谢你。」
感动不已的她,自插入拴前方──核心方向感受到热量。
Wolfpack这次纵身跃起,被固定在野兽身上的贰号机甩出双手。
与此同时,操纵杆上产生了反馈,冷不防地将明日香握在上头的手臂拉扯过去。
「咦?喔?」她连忙拉回操纵杆。
贰号机的双手对操作产生反应,收回胸前的双拳──「咚咚!」敲打了胸部装甲。
──明日香恍然大悟。
「控制……恢复了!」
主要系统与周边设备连动,开始收起插入拴。
在重新启动的显示器上,真理以文字告诉她。
『现在能看到你的族群的界线,EVA的模样喽──要走了吗?』
「要走喽。」
同步测试模式的显示消失,视野变得开阔。贰号机开始扭动身体,一口气挥下举至头顶的双臂,挣扎着要拔出陷入Wolfpack体内的背部。
伴随装甲与生物组织被「嘎吱嘎吱」撕裂的声音,剧痛蔓延开来。
尽管表情痛苦扭曲,明日香仍不放弃。
「真理,会痛的话就抱歉了……!」
构成Wolfpack的部分「族群」似乎对这股疼痛产生了反应。为了不让贰号机离开,巨兽的背部以各种生物的模样掀起波浪,纠缠而上,主显示器画面再度陷入混乱。
「汪呜──嗷嗷!」赶走它们的是安土。
『从人类身边离开!』这个生物对野生提出警告。据说狗是背负这份责任、远离野生的部分狼群所演化后的模样。
轰隆隆!
Wolfpack宛如云层的巨大身躯撼动空气,自黑色巨人的上方飞越过去。
贰号机在上头疯狂地挣扎、扭动、拉扯身躯。
将彼此黏附的组织「噗滋噗滋」扯开后,飞越空中并翻了个身的Wolfpack便瞪着贰号机,扫倒后方的森林着地。
在它前方一瞬间降下血雨,形成红色的椭圆形地点。
明日香的红色贰号机,以接近趴伏的姿势降落在那里。
红色巨人缓缓抬起头。
由Wolfpack头部撕扯下来的背部上,附着它还是明日香EVA整合体时,聚集成飘动长发的N2反应炉与宛如翅膀的重力子浮筒。
──N2反应炉正在提供电源……无法辨识浮筒的部分啊……还算可以吧。
「明明直接过去方舟就行啦。」那边才是你的目的吧?明日香问道。
『我想问明日香方舟的吃法。』真理回答。
「哇~这也太讨厌了吧~」
真嗣被「窗口」带走;冬二变成Torwächter。
──我们家的男人们实在太不像样了……
然而阻挡在眼前的是小光。
贰号机捡起真嗣掉落的大太刀备前长船。
「Excuse me~♪Achtung bitte♪我──惣流明日香•兰格雷在EVA贰号机上发出讯号,回到属于我的位置上了。」
还来不及享受余韵,一二○○公里外的指挥所便做出事务性的回应。
『箱根CP呼叫EVA 02,你的讯号尚未加密,请使用规定的加密编码。IFF也没有同步。』
贰号机可是被粉碎成光粒子后重新构成的再生体唷,明日香回道。
「大概是出了点偏差才没有加密?给我同步信号吧。」
■小笠原群岛
作为邻近黄泉比良坂新岛的基地营,战自的AKASIMA部队选上了距离最近,且能承受地球直径缩小与重力下降造成异常潮位的小笠原群岛父岛。尽管NERV JPN也有相同的计画,然而即使拥有福音战士,他们的组织依旧过于精简,能分配至外部的资源实在无法与战略自卫队相提并论。
春日二佐从预组的装甲屋跳到只有鹰架的观测甲板上。
「在哪里!」
「在邻近的兄岛山顶附近。」
伴随着嘶嘶风声,他们以双筒望远镜看到了四角形窗口。
「那是Torwächter的窗口吗!在暂称月之夜见岛的远藤他们是怎么报告的?」
「据说他们前往岛的另一侧,救援南北美洲联合部队残存的士兵──」
兄岛山顶的窗口飞出了带有翅膀的某种东西。
「IFF是NERV JPN的EVA最终号机!」
感觉就像是被用力抛出。
「呃啊!」真嗣被摔到灌木林台地上。
冲击让他清醒过来。
反弹后的他透过红色模糊的视野望见的周遭,是海吗?正确来说是位于数座岛屿相连的群岛上方。
「──不是黄泉比良坂……!」
磁轨炮(Powerd 8)从背后的固定器上脱离,在眼前弹起。
立刻伸手抓住它的最终号机滚动着,一面将枪口朝上──
伸来的是十二条手臂。
「什、什么?」
真嗣一个劲儿地射击,在炸掉先头一架载体的头部时转向地面。
当他再度仰朝天空之际──只见尸骸天使们的白色翅膀彼端,天空呈现一片澄澈蔚蓝。
而蔚蓝天空的中央,有着在高度两万公里的轨道上静止的巨大光弧──朗基努斯的前端。
「!」
呈L形转弯的那把枪朝向这里。
真嗣总算明白自己被强制移动的意义了。
看来Torwächter打算将他带到朗基努斯能够落下之处,亦即与新世界月球连着脐带的胎盘黄泉比良坂新岛外的地方。
过去的双叉枪解开螺旋,如今已是环绕星球的一道细长闪烁的天之钢丝。它瞬间加速,从天空落下。
「真嗣?」
贰号机上的明日香,注意到由黄泉比良坂新岛南望的天空上呈弧形静止于高空的朗基努斯之枪,突然急速垂直落下。
与方才最终号机被窗口带走的画面连结起来后,她全都明白了。
「箱根CP,真嗣有危险了!」
『因为碇同学……破坏了天上的透镜。』
阿尔玛洛斯化的小光说道。
『不再夺走碇同学的心脏……得摧毁才行。』
「不准你用小光的声音胡说八道!」
──真嗣!
而这个场面同样能在箱根观测到。
「是父岛群岛,预测落点是小笠原群岛的父岛群岛!」
「总司令!最终号机的IFF讯号移动到父岛群岛的兄岛上了!」
「你说什么?」
正如明日香的推测。
「快呼叫EVA最终号机!」
正与加持会面的美里在自助餐厅,冬月与作战部人员们则待在指挥所。他们的耳边传来了遭六架载体压住,正死命挣扎着的真嗣声音。
『哇啊啊啊──啊!』
那是划破天际的咆哮。
朗基努斯之枪转眼间增加了速度与光芒落下。只能承受这一切的真嗣──听到遥远的幻听。
……咚──……
彷佛某种存在落到某处的声音。
就在他这么想时,抢在枪落下之前,一道巨大黑影遮住了遭到压制的最终号机上方。
──方才那是什么声音?
尽管美里感到疑惑,却无法从终端机画面的朗基努斯上移开目光。
但像是植物根部般的东西突然挡住了画面,看不见远方景象。
『来个人去处理摄影机!观测设备的维护保养在搞什么啊?』冬月在指挥所里怒吼。
「指挥所怎么了?」
自助餐厅窗边的警备部人员嘈杂起来。「总司令!」
那并非紧张,而是在恐惧与困惑下请求指示的声音。
宛如「根」的东西所挡住的,并非摄影机的镜头。
箱根的天上一望无际地布满了像是粗大树根的黑色结构,互相纠缠着覆盖整片天空。
「这是什么……」冲到露台上的美里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大叫出声的反而是SEELE加持。
「为什么那会出现在三维空间……!」
■根中的地球
世界各地都陷入了相同状况,根遍布着全世界的天空。
世界通讯的中枢──赤道上空的平流层通信平台──航行在「根」之间相当危险,于是将飞船系留在平流层高度的「根」上。而当这些高空飞行船团的观测资料陆续送达之际,人们总算得知世界各地的天空都同样遭到黑色根状物覆盖的现状。
──这是阿尔玛洛斯的所做所为吗?任谁都这么想。
「呜──哇──♪」
就连接收到任务,要压制坚守不出的零No.特洛瓦机的小不点零No.希丝,也在能取得狙击射角的火山臼西北方的长尾山顶上,以F型零号机的眼睛仰望空中的「根」。
根的主干在高空中相互纠缠。
甚至还朝地面垂下无数略细的根,前端在接触地面之前就朦胧消失了。
既不清楚朗基努斯怎么了,也无法与最终号机取得联系。
指挥所开始收集导致这一切的「根」的解析数据。
「各地点都未观测到重力变化!反倒是朗基努斯环施加在赤道上的重力子压力减少,使应变率呈下降趋势……」
「这怎么可能!」
「那是实体吗?」
「虽然恶劣天气与异常带电造成航班减少,但世界各地有为数众多的航空器遭到波及……」
「快拿气象图来!高空急流已经开始被那个主干扭曲了。」
唯有冬月的惊讶与其他工作人员不同。他凝视着这幅光景。
同时宛如梦呓地喃喃自语。
「……红色南极洋的不可侵领域──南极的世界树……树枝前端全都沉入另一个空间……难道那就是它的全貌吗……?」
「源堂正是利用舰队,从那里将朗基努斯之枪给带出来的呢。」
这句话让冬月吓了一跳。
顶部甲板背后的电梯开启,SEELE加持就站在那里。
「这就是世界树──你们所说的大型转移结构,连结补完计画所有大地的道路。」
冬月大吃一惊。
「是谁允许危险人物进入指挥所区域的?」
「是我。」作为总司令的美里接着现身。
「一旦判断有危险性,随时都能射杀──不过这究竟是……?」
带着自动步枪一同进来的警备部员也忍不住抬头望去。
在显示器上展开的,是箱根上空的全景画面。
大型转移结构。
让天使载体、Torwächter、被QR纹章侵蚀的EVA变异体卡特尔机,还有黑色巨人阿尔玛洛斯等能自由地出现与撤退,任谁都无法看见的魔法道路。
以及薰在真嗣耳边低语过,补完计画这个舞台的地下通道。
所以就是它吗?美里想起自己也曾被卷入转移的经验。
「但那是在地下──」
「实际上是在不算地下的其他次元就是了──它居然这么浅显易懂地展开在空中……」
看来这种发展对SEELE加持来说同样出乎意料,他愤愤道出的这句话令人难以理解。
──浅显易懂?
「这是缩短移动的空间构造,不具备三次元的面积,现在看到的算是印象的呈现吧。」
「也就是说……这是某人的认知吗?」
你总算明白啦──加持对此加以肯定。
「没错!有人确认了世界的宽广!」
不,其实我还是不明白。美里原本只是想确认语句的含意,却反而扩大了误解。无视困惑的她,SEELE加持的愤怒达到顶点。
「有人展示了世界的一切!想去认识它!还真当自己是古罗马的卢克莱修,朝人类的认知极限丢出长枪吗!」
SEELE加持如此咆哮。
这回却换成他让众人大吃一惊。
「……」彷佛对那个词汇有着头绪,指挥所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根」的确如加持所言包覆所有大地,当中也包括月球。
而其中一道「根」不仅通往月球与地球,甚至还通往核融合反应的大炉──在太阳表面上消失了。
世界树瞬间显现于全世界。不过综合分析来自全世界的观测纪录后,能得知世界树的出现有着些许时间差,面向太阳的一侧比较早。看来从太阳伸来的那道「根」似乎就是导火线。
自己的位置与「世界究竟有多么宽广」──
当真嗣如此大喊后,最终号机便将产生的长枪投向天际。
听完事情经过的SEELE加持,弓着背坐在NERV提供的钢椅上。
「那可不是补完计画准备的长枪。说起来那个古罗马哲学家在诗中吟唱的唯物论之枪,只是探讨由宇宙尽头向『外』投掷的长枪能到达何处的提问。探索认知极限的长枪只存在于言语之中……」
突然冒出的巨大灾难降临世界,让指挥所中层以下的甲板陷入混乱。众人不仅得先确认最终号机的安危、落下的朗基努斯状况,还要整理世界各地零星传来的惨状。
而顶部甲板则在讨论个人认知论的话题。
两边给人的感觉差距太大,美里不禁耳鸣了起来。
──难道是创造了神话吗?
SEELE加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既然是第十三使徒渚薰所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了吧。源堂的儿子啊……!这表示长枪飞到他的世界尽头了。而他的认知极限究竟到哪里,就去问问第三个人偶吧。」
「问特洛瓦?」美里稍加思索。「她与真嗣所认知的世界尽头──指的是苹果核吗?你是说真嗣投出的枪飞到那里了吗?」
「若是认知之枪,甚至能超越光速才对。认知之枪抵达了太阳对侧──他的认知极限──并将这个范围认知为世界,也让理应沉入世界内侧的世界树显现而出了。」
『碇同学决定了在那之后的世界。』
听着加持的说明,美里一面想起绫波曾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目前看到的这个,是源堂儿子的宇宙──碇真嗣的世界全貌啊。」
『箱根……P!这里是EVA最终……机。』
「真嗣?」
美里惊讶地转向显示器,冬月则指示下层的通讯站。
「那些『根』对通讯产生了影响。要是通往小笠原的海底缆线还能用,就改以自治体的防灾无线系统作为通讯中继吧。」
「箱根呼叫最终号机。真嗣,你没事吧?」
『──滋!目前还没事……但这边正与多架载体交战中──』
声音变得清晰了。
「这是战自的通讯线路。」日向说道。
「AKASIMA队小笠原临时基地的春日二佐传来通讯,最终号机正在兄岛上空的根间与六架载体交战中。」
尽管美里稍微松了口气,却不清楚问题对象的去向,于是问道。
「朗基努斯怎么了?地震计也没观测到撞击的迹象。」
『不清楚。』真嗣回道。『它在击中我之前撞上了突然出现、像是黑色树根的东西……全长数十万公里的朗基努斯明明刺进去了,却没有贯穿过来。』
「SEELE先生?」
美里向加持问道。
「看来朗基努斯……是进入世界树显现的『流向』里了。」
『真是的,这些根也太碍事了吧!没办法直线飞行。这到底是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