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女的时间
「──谢谢大家过来。」
当天夜晚,琴里在精灵公寓的其中一个房间望著大家如此说道。
不知为何,房间的照明设定得很暗,只有一道聚光灯打在桌上。
而琴里在那道灯光照射下,双肘拄著桌面,十指交扣。感觉琴里的司令官气势比平常又莫名增加了几分。
十香、折纸、四糸乃、耶俱矢、夕弦、美九、七罪、二亚、六喰诸位精灵已齐聚一堂。大家坐在圆桌前,有人托著下巴、有人伸著懒腰,各有各的姿势。
「唔嗯,你究竟有何贵干?在如此深夜……」
六喰「呼啊……」打著哈欠问道。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现在是午夜十二点。这时间乖孩子早就进入梦乡了。除了六喰,也有几个人看起来很困。不过……也有例外,像二亚就不知为何看起来比白天还要有精神。
琴里微微点点头,接著回答六喰:
「状况就跟我已经向你们说明过的一样──今天中午,时崎狂三邀士道去约会,在二月十四日,情人节那一天。」
听了这句话,十香交抱双臂歪了歪头。
「唔,话说那个情人节是什么玩意儿啊?」
「噢……抱歉、抱歉。这么说来,我好像还没跟你解释呢。呃,所谓的情人节就是……」
正当琴里想说明时,二亚突然插嘴。
「情人节就是啊……人称情侣守护圣人的圣华伦泰惨遭处死的那一天~~!」
「什么……!」
「是很恐……恐怖的日子吗?」
十香和四糸乃露出吃惊的表情。琴里拍了一下二亚的头。
「起源是没错啦,但你也换个说法嘛!」
「嘿嘿嘿,抱歉、抱歉。总之啊,把那一天想成是女人送男人礼物的日子就行了。」
「唔,送礼物啊?」
「提问。要送什么才好呢?」
八舞姊妹左右对称地歪头说了。
「这个嘛……没有规定要送什么啦,但在日本,通常都是送巧克力。」
「哦!」
十香听了琴里说的,眼神发出闪耀的光芒。
「送巧克力啊……竟然有这么美妙的日子!」
「……那个啊,十香,抱歉在你开心的时候泼冷水,不过是女生送给男生,你是要送礼物出去的那一方。」
当十香兴奋地挥动著手时,七罪眯起眼睛吐槽。
「唔?嗯,我知道啊……嗯?这样啊,我吃不到啊。不对……嗯,没关系……我很高兴能送礼物给士道……」
「你的心情明显变低落了嘛……」
七罪脸颊流下汗水这么说了。琴里无奈地耸耸肩,叹了一口气。
「不要紧,十香,最近也很流行送友情巧克力……而且,下个月十四日还有白色情人节啊。这一天,在情人节得到巧克力的男生要回送巧克力给女生。」
「喔、喔喔……!」
十香有如接受神谕的圣职者般望向琴里。周围的人见状,纷纷会心露出苦笑。
「所以呢,琴里,这样有什么问题吗~~?达令跟她在情人节约会,人家的确是会吃醋没错啦~~……」
美九以可爱的动作用手指摸著下巴说了。
于是,琴里点点头回答:
「狂三说她打算在那天的约会决胜负。要是士道输了,会同时失去他的灵力和性命,这样我怎可能坐视不管?」
「……可是就算是士道,总不会赌上自己的性命认输吧……」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我不认为那个狂三会毫无胜算就说出这种话来,这一点也是事实。最好还是当心一点。」
「提问。那具体来说该怎么做才好?」
夕弦举手发问。琴里点了点头,竖起两根手指。
「大致分为两种方针。一种是,我们也送士道巧克力。」
「这手段很恰当。我本来就打算送他巧克力。」
「对呀~~如果我是男生,只有三三一个人送我巧克力的话,我真的会心动不已呢。」
二亚开玩笑地耸了耸肩。于是,琴里也表现出一副我懂你心情的样子苦笑。
「不过,那终究是十四日的事。就算要做巧克力,也只要在当天以前准备好就没问题了──真要说的话,问题在于接下来的几天。我想在情人节之前,尽可能锻炼士道的意志力。」
「意志力……?」
十香盘起胳膊,歪头表示不解。琴里接著补充说明:
「没错。事先加强他的免疫力,避免他在当天被狂三笼络。」
「唔嗯。不过,是要免疫何事?」
六喰询问后,琴里便竖起一根手指说:
「当然就是──成人的魅力呀。」
「……!」
听了琴里说的话,精灵们骚动不已。
琴里制止大家,接著说:
「十香你们中午应该也看见了……狂三最大的威胁,果然在于这一点吧。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恶女的从容,梦魔利用妖艳的举止诱惑男人的手段。士道过去封印的精灵之中,没有像她那种类型的,所以必须趁现在让他习惯才行。」
「…………」
精灵们咽了口水。
这时,有两个人精神百倍地举起手打破凝重的气氛。是美九和二亚。
「让人家来~~!人家比达令大一岁~~!是姊姊~~!」
「我也是、我也是~~!成人的魅力大到无法挡!」
说完,两人骄傲地挺起胸膛。
不过,琴里却苦著一张脸摇了摇头。
「重点不在年龄大小,而是心灵上的成熟。若是排除这一点,就只是个大孩子吧。」
「唔呀!」
「啊呃!」
残酷的话语如利刃一般刺进美九和二亚的心里。
「呜呜呜,琴里,你说话真是一点都不留情耶~~……人家的身材不是很有成熟女人的感觉吗~~……」
「我也是啊,那个……擅长开夜车啊~~……」
「…………」
当美九和二亚如此碎念抱怨个不停时,折纸不知为何拍了两人的肩膀。两人当场感动万分地紧抱著折纸痛哭……不过,美九手的动作非常可疑就是了。
但是大家不理会她们三人,继续开会。
「这种状况十分棘手。不管再怎么逞强,男人在心态上还是想要被成熟的大姊姊玩弄,向她们撒娇。」
「呵呵,男人永远长不大啊。」
「首肯。原来耶俱矢是男生啊,怪不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怪不得是怎样!」
「冷静一点……哎呀?」
就在这时,琴里突然止住话语。
「折纸她们跑到哪里去了?」
「唔?」
听琴里这么一说,十香望向折纸她们原先在的地方。
正如琴里所说,刚才还在那里的三人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不知道耶……」
「莫非是去了厕所?」
精灵们歪过头。琴里低吟著瞥了一眼房门后,继续说:
「算了,反正她们马上就会回来吧──总之,只要暂时满足那种感觉,不管狂三使出什么招数,士道都会心如止水吧。所以,我们要变成士道的大姊姊,加强他的意志力。」
「可、可是,琴里,我们比士道小……」
四糸乃将眉毛皱成八字形说道。琴里面有难色地点了点头。
「是没错啦。不过,只要学会成熟女人的从容,不管实际年龄如何,都有可能散发出大人的魅力。当然,变成真正的大人效果会更加显著,但实在没办法──」
「……那个──」
琴里说到这里,一名少女战战兢兢地举起手。
「搞不好,有办法喔……」
◇
「嗯……唔……」
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慢慢睁开眼。
睡迷糊的意识渐渐清醒,因此慢慢看清周围的状况。
四周仍然昏暗,似乎还没天亮。他不觉得昨晚有比平常早睡啊……
就在这时──
「……嗯?」
意识依然朦朦胧胧,士道正想翻身时,皱了皱眉头。
──身体无法动弹。
一时之间还以为是鬼压床……但状况有点奇怪。真要说的话,像是被别人紧抱住的感觉。
温暖、柔软的触感。被子里显然有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
士道沉默不语,思考了一下后轻声叹息。
照理来说,应该会怀疑是不是在作梦或是遇到灵异现象之类的……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士道大概猜得出来这类现象的原因。
「折纸……?还是美九?不,搞不好是二亚……?」
士道眯起眼睛这么说完,勒紧身体的力量便放松,棉被同时掀了开来。
「不愧是士道。」
「不愧是达令。」
「不愧是少年。」
「呜哇啊!」
看见从棉被里出现的三人,士道发出惊愕声。
一方面是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列举的三名嫌疑犯全部到齐──
而且重点在于,她们三人全都穿著薄纱连身衣和吊带袜这类的性感内衣。
「你、你们……?」
士道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脸庞染上困惑之色。
于是,三人面带微笑,再次靠近士道。
折纸微微隆起的腹肌和美九丰满的胸部从左右夹击。明明是刚才皮肤接触到的触感,但看见她们的姿态后,士道的脑海里却涌起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紧张和兴奋的情绪。
「等……喂、喂……」
「没关系啦,士道,放开你的胸怀。」
「就是说呀~~尽情向我们三个大姊姊撒娇吧~~」
「没错、没错。只要现在发泄完冷静下来,三三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说完,三人逐渐逼近。看见她们跟往常有些不同的妖艳模样,士道感觉心脏剧烈跳动。
不过──
「哎呀,男人真是不可思议呢。说什么到了三十岁还是处男就能变成魔法师,但倒是能立刻转职为贤者呢……啊,对喔,在那之前要先变成游人!少年真是的,游人~~」
因为二亚一如往常地说起笑话,让士道原本冲昏头的脑袋适时地冷静下来。
「……啊~~真是的。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你们统统给我滚回自己的房间去!」
士道大喊,推著折纸等人的背将她们赶出房间。
「没办法。只好另外找时间再过来。」
「呀~~!霸道的达令也好迷人哟~~!」
「咦咦~~少年果然比较喜欢女生的臀部吗~~」
三人各自留下话语便离开了五河家。
「真是受不了……」
士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袖子擦拭额头上不知不觉冒出的汗水,再次钻进被窝。
……不过,无法立刻入睡。
除了在不上不下的时间被吵醒外,主要原因是棉被里还飘散著折纸她们留下的淡淡香气,令他心跳不已。
于是──
「……嗯?」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士道突然皱了眉头。
因为窗外──阳台的方向传来微小的「叩叩」声。
「这是什么声音……?」
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敲窗户。士道一脸疑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揉著双眼走向窗户,伸出手触碰窗帘。
不过,这时士道停下了动作。
可能是睡意造成判断力下降,他现在才发现──会在三更半夜敲打士道房间窗户的来访者,这件事有多古怪。
「难不成,是狂三……?」
士道眉头深锁地低喃道。没错,会在三更半夜用这种方法拜访士道的人并不──
「…………不,倒也不是没有。」
他想起刚才来袭的各个面孔,深深叹了一口气……真要说的话,他反而认为那三人再次造访的可能性比狂三还高。
总之,继续维持这种状态的话便一无所知。士道深呼吸后,下定决心拉开窗帘。
然而──
「奇怪……?」
窗外不见任何人影。不仅如此,当士道拉开窗帘的同时,叩叩声响也骤然消失。
「真奇怪,我明明有听到啊……」
他歪了歪头,打开窗户走到阳台。冰冷的空气朝被温暖的被窝宠坏的身体袭来。
「唔唔……冷死人了!」
即使套上拖鞋四处张望,还是不见可疑的人影或太早起床的小鸟。
是睡迷糊的头脑还没清醒吗?士道搔了搔头,打算回到房内。
于是,那一瞬间──
「──呵呵,呵呵。」
「……!」
某处传来这样的笑声,令士道抖了一下身体。
「怎、怎么回事……?」
他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再次环顾四周。
结果,紧接著陆陆续续传来好几道声音。
「哦?他就是那个五河士道?」
「是喔……还满普通的嘛。有点意外呢。」
「是吗?还满可爱的啊。」
「这、这究竟是……」
士道的表情染上困惑之色,寻找声音来源。但还是没看到半个人影。
一时之间还以为是狂三的分身在影子里说话,然而──并非如此。回荡在四周的声音明显与狂三不同。
「是谁!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士道不禁大喊。他的声音响彻静谧无声的夜空。
接著,四周传来好几道嘻嘻笑声回应士道。
──然后,与此同时。
有几张纸从空中飘落而下。
「纸……?」
士道歪头纳闷,想蹲下身子捡起那些纸。
但就在士道的手快碰到纸的瞬间,掉落在阳台上的纸释放出淡淡的光芒──
「喝!」
从中蹦出一名少女。
「哇……!」
事出突然,士道大吃一惊,一屁股跌坐在地。于是,少女被这个画面逗得嘻嘻笑。
「啊哈哈哈,你反应也太大了吧?」
「你、你是……」
士道怔怔地仰望少女的脸。
愚蠢至极的问题。士道立刻屏住呼吸。
有种原本还有些昏沉的头脑被这冲击的光景敲醒的感觉。
如果现在目睹的光景并不是梦境,那么从纸中冒出的少女肯定非比寻常。
而且士道早已从真那口中听说这些少女的存在。
「难不成是DEM的……!」
士道的表情染上战栗之色,如此说道。于是,又有好几名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接二连三从散落在四周的纸中爬出。
那幅光景就像狂三的分身同时现身一样。士道看见这彻底无视世上法则与条理的现象,哑然无言了一阵子。
「哦?你知道我?」
「不过,『DEM的』这种叫法未免也太难听了吧?」
那群少女不满地嘟起嘴唇。
不过,士道无法回答。
因为从四方发出的无数话语当中,有一名少女呢喃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没错、没错,我们──好歹也是『精灵』呀。」
听见这句话──
「什么……!」
士道愕然瞪大双眼。
「精、精灵……!」
没错。少女刚才的确是这么说的。
头脑一片混乱。既然是精灵,确实可能存在拥有像狂三那样分身能力的人。不过,为什么精灵会待在想消灭精灵的DEM呢──
在士道感到困惑的期间,又有另一名少女接著说:
「没错,我叫〈妮贝可〉。这名字很好听吧?」
「不过,是父亲大人创造出我的,可能跟你所谓的精灵有点不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依然目瞪口呆的士道反问,少女──〈妮贝可〉便耸了耸肩。
「呵呵,想知道吗?」
「要告诉你也行,不过没什么意义吧?」
「是啊。因为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然后──
〈妮贝可〉若无其事地吐出这句话。
别说恶意了,甚至感觉不到一点杀意。态度轻松得就像随意打声招呼,或是出门时有人顺便拜托你买东西一样。
所以听到这句话的士道才会一时愣住。
「……!」
不过,士道的反应比一般男高中生快多了。经历过无数次生命危险,令士道的身体反射性地做出动作。他立刻转身,蹬了一下阳台想逃离〈妮贝可〉身边。
然而──
「咦……?」
下一瞬间,士道听见自己的喉咙发出这样的声音。
同时视野一阵摇晃,他的身体便直接摔到阳台上。
士道往下看著自己的身体,发现了一件事。
──原本想逃离现场的双脚,完全被切断了。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片刻过后,捏碎脑干般的剧痛袭向士道。
有种理应黑暗的夜空闪闪烁烁的错觉。激动与紧张令心跳加速,双脚的剖面喷出大量鲜血。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不行、不行。父亲大人吩咐过了。」
「你必须死在这里。」
〈妮贝可〉以一贯轻松的态度接连说了。
不过,这时她脸上被溅满大量鲜血都不皱一下的眉毛却抽动了一下。
「咦……?好神奇,这是什么?」
「脚在燃烧?是说,被砍断的双脚正打算黏回去?」
「哦……这就是〈灼烂歼鬼【Camael】〉的再生能力呀?好好喔。」
〈妮贝可〉你一言我一语,饶富兴味地看著士道的双脚,宛如孩童在路边发现了稀奇的虫子一样。
〈妮贝可〉说的没错,士道的双脚剖面正燃烧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火焰。剧烈的疼痛加上猛烈的灼热感,将士道折磨得生不如死。
不过,那道火焰也正如〈妮贝可〉所言,试图接合士道被砍断的双腿──那是琴里的天使〈灼烂歼鬼〉所拥有的治愈火焰。
「这样啊、这样啊。因为拥有这种能力,所以才麻烦呀。」
「嗯。感觉很赖皮呢,就算杀了也不会死。」
「这样没办法达成父亲大人的愿望呢。该怎么办?」
〈妮贝可〉歪著脖子,面面相觑。
不过,那也只有片刻的时间。〈妮贝可〉彼此点了点头,再次将视线落在士道身上。
「反正,也只能这样做了吧。」
「嗯,只有这个方法了。」
「──杀到他死为止。」
〈妮贝可〉说完的同时,士道全身受到强烈的冲击。
「………………!」
紧接著视野染成一片通红,更加剧烈的疼痛侵袭而来。
感觉就像痛觉神经拥有自我,疯狂地乱舞。若非士道拥有〈灼烂歼鬼〉的保护,那种痛楚恐怕会瞬间令人休克死亡。
士道发出不成声的吶喊。
即使想利用声音天使〈破军歌姬【Gabriel】〉来平息疼痛──也为时已晚。
〈妮贝可〉那天真无邪又残酷的持续攻击,一次又一次地贯穿、破坏、切碎士道不断再生的身体──
没多久,士道的意识便坠入了黑暗。
◇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士道发出几乎要喊破喉咙的惨叫声──
从床上跳了起来。
「……!──!」
他睁大双眼,呆愣地环顾四周数秒。熟悉的自己的卧房;窗外射进高挂空中的太阳光芒。
「…………!」
过了一会儿,士道急忙触摸自己的身体。
确认自己的腹部和胸口没有被穿孔、双腿没有被砍断,更重要的是双手还健在,能够确认自己的身体,于是他松了一大口气。
「…………这个恶梦也未免太真实了吧,喂……」
他说著擦拭额头,衣服的袖子都湿透了,已经超越盗汗的程度,根本是睡觉期间遭受暴风雨的惨状。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士道反覆思量刚才作的恶梦──尽管不想回忆,还是半强迫自己回想──不禁浑身颤抖。
士道的内心到底有多不安,才会作出这样的恶梦?……应该说,到底哪一段是现实,哪一段是梦境?
士道甩了甩头想挥去仍烙印在脑海里的剧痛,推开濡湿的被褥站起来。
然后对胸口搧了搧风,同时走向一楼想冲个澡。
「……嗯?」
下楼途中,他的眉尾抽动了一下。
因为从一楼飘来一阵香味,以及「咚咚咚」菜刀敲打砧板的悦耳声。
没错──就像有人正在准备早餐一样。
「是琴里吗……?」
士道歪著头低喃。
现在只有士道和琴里两人住在这个家,肯定是如此吧。平常早餐……应该说三餐几乎都由士道一个人包办,但今天因为作恶梦,较晚起床。搞不好琴里自动自发地帮忙做早餐了。
不过,有一点不太对劲。琴里用菜刀有用得那么熟练吗……?
士道思考著这种事情走下一楼──
「……咦?」
看见位于客厅的人影后,大吃一惊。
「──嗯?噢,早安啊,士道。」
坐在沙发上的女性挥了挥手对他打招呼。
但士道只是一脸目瞪口呆,没有回应。
这也难怪。因为坐在那里的,怎么看都是「比士道年长的琴里」。
短短八个字就蕴藏了无以复加的矛盾。士道以为自己还在作梦,便捏了捏脸颊。会痛。
年龄大概二十岁左右。修长的四肢、成熟的容貌。头发没有绑起来,黑色缎带反倒是绑在手腕上。
不过,最显眼的是她的胸部。琴里原本比同龄少女扁平一些的乳房膨胀到不自然的地步。
成熟女人模样的琴里全身只穿著一件衬衫,坐在沙发上,有些慵懒地看著电视。她的姿态怎么看都是上班前的粉领女郎。
「愣在那干嘛?──啊,是看大姊姊的美腿看得出神了吗?这样啊,士道也是男生嘛。」
士道惊愕得瞪大双眼,琴里便露出戏谑的笑容,故意换边跷脚。性感的腿部曲线在衬衫衣襬下若隐若现,令他不禁屏住呼吸。
「……!才、才没有!你是……琴里吧?没错吧?不对不对,咦?到底是怎么回事……?」
「咦咦?有哪里不对吗?」
「不是啊,就算是突然长大好了,你的胸部未免也大得太不自然──呃噗!」
话还没说完,琴里便拿起靠垫扔向士道,正中他的脸。士道不由得向后仰。
「士道。」
士道挨了一记靠垫攻击,正揉著鼻头时,这次从厨房传来这样的呼唤声。
循声望去,便看见同样长大成人的四糸乃正在准备早餐。
四糸乃将头发系成一束,卷起衣袖,围著设计简单的围裙。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位年轻太太。
而她脚边有三名小女孩。士道一时头脑混乱,但立刻便明白她们是折纸、美九以及二亚变小的模样。不知为何,三人脖子上都挂著牌子,牌子上写著「非常对不起,我们偷跑了」。
「太大意了。不过我不会放弃。谁说年纪轻的不能当姊姊。」
「讨厌啦~~!为什么我们变小了~~!人家还想再诱惑达令~~!」
「啊哈哈,有对比才更突显成熟度啊。你看,因为有我们的存在,原本只是个年轻太太,结果就带有母亲属性了,对吧?」
「什么……!你、你说的倒是有道理……!」
听了二亚说的话,美九露出彷佛受到天启的表情,之后倚靠在四糸乃的脚上向她撒娇。
四糸乃露出苦笑,温柔地抚摸美九的头,接著将视线移回士道身上。她左手的兔子手偶「四糸奈」(不知为何,她戴著假胡子)同时向士道招了招手。
「士道,妈妈希望你试一下味道。顺带一提,我是爸爸哟。」
「那个……可以麻烦你吗?不对,过来试一下味道……」
「咦……?啊,好……」
士道呆若木鸡,却还是乖乖走向四糸乃,然后从她手中接过碟子,尝了一下味噌汤的味道。
「嗯……很好喝,高汤熬得也很入味。」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四糸乃说完,莞尔一笑。
她不同以往,散发出沉稳又充满包容力的气息,令士道不禁小鹿乱撞。
不过,他立刻改变想法,猛力摇了摇头。
「……呃,不不不,现在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吗!这是什么状况?晚上那件事不是我在作梦吗?」
士道如此大喊,脚边便传来小折纸的声音:
「这是训练的一环。」
「训、训练……?」
「没错。为了避免士道在即将来临的十四日那一天被时崎狂三的美色诱惑,必须训练你的意志力。」
「意志力……该怎么训练?」
「你只要跟平常一样就好。只是,我会观察你的心跳和兴奋度。希望你保持平常心,不要让数值超过一定的数字。」
「喔……」
士道搔了搔脸颊随口回应。于是,琴里从背后加以补充:
「啊,放心吧,我有准备好惩罚。如果兴奋值进入警告范围,每经过十秒就会上传一张你以前画的插画到社群网站。」
「可恶,我还想说最近都没有这种惩罚了耶!」
士道发出高亢的声音,琴里便「啊哈哈」地开怀大笑,那副模样简直就像真的在戏弄弟弟的姊姊。
若说没有怨言是骗人的,但就以往的经验来说,士道十分清楚事情走到这种地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叹了一口气,面向折纸。
「……所以,为什么琴里和四糸乃变成大姊姊了?」
「因为我们觉得如果有大姊姊勾引你,你马上就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这话未免也太失礼了吧!」
士道不由得大喊。于是折纸歪了歪头说:
「所以说,有大姊姊勾引你,你也不为所动喽?」
「那、那是当然,毕竟那攸关我的性命……况且,现在就某种层面来说,也关乎我在社会上的名声……」
「是吗?」
折纸简短说完,弹了一个响指。
二亚和美九听见后,身体抽动了一下,接著揪住四糸乃身上的衣襬用力拉扯。
下一瞬间,四糸乃的衣服往左右两边裂了开来,形成只穿著围裙的状态。贞洁的年轻太太剎那间变身成性感小野猫。
「呀、呀……!」
「什么……!」
突如其来的事态令士道慌乱得眼珠子直打转。不过,吃惊的不只士道一人。四糸乃满脸通红,当场瘫坐在地。
事情与被大姊姊诱惑完全相反。但这种违背道德的感觉和性感动人的魅力,令士道不禁僵住身体。
瞬间,房间某处响起警报声。看来士道的心跳似乎超过一定数值了。
「唔唔……!」
必须想办法减缓心跳速度。士道连忙移开视线,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四糸乃肩上。
然而下一瞬间,士道的视野内又出现下一个刺客。
「士道……不对!五河同学!要开始上课喽……!」
戴著眼镜、身穿特别强调胸部的套装,一副教师打扮的十香,不知何时站在他眼前。
当然,她也长大成比士道年长,大约二十几岁的模样。不过可能是因为套装有点小,特别强调出她肉感的曲线,士道不由自主地望向她的胸部。
「唔,怎么啦,五河同学?」
「啊,没事……」
士道移开视线,乾咳了几声蒙混过去。
十香一脸纳闷地望著士道。明明全身散发出致命的女人味,本人却完全没有自觉。这种反差更加撩拨士道的心。
不过,十香丝毫没有察觉士道的心思,踩著有如模特儿的步伐,拉起士道的手,让他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然后将另一张椅子挪到他旁边坐下,紧靠著他。
「呃,现在是怎样……?」
「好了,五河同学,十香老师的甜蜜课堂要开始喽。跟我一起……唔?」
十香皱起眉头,从口袋拿出笔记本,确认写在上面的文字。
「喔喔,对喔。要上羞羞脸的课外教学。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我看看,先从健康教育开始。雄蕊和雌蕊啊……」
「是谁分配这个角色给她的!」
士道发出哀号,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
「唔,你要去哪里,五河同学!」
「我、我去洗把脸……!」
士道前往厕所好让泛红的双颊和发胀的脑袋冷却下来。警报声从开始就响个不停,这样下去情况不妙。他必须想办法重新掌控状况。
「什么……!」
不过,就在打开厕所的门之后,士道再次僵在原地。
理由很单纯。因为那里站著只围了一条浴巾的七罪。
当然,并不是平常的七罪,而是用天使〈赝造魔女【Haniel】〉变成大人模样的七罪。
头脑混乱的士道看见她的姿态,才终于明白琴里等人变身是何人所为。
「哎呀……?」
七罪面带微笑望向士道。大概是刚冲完澡的关系,湿润的头发紧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娇媚无比。
「呵呵呵,早安啊,士道。真是可惜呢,你要是再早一分钟来,我就没有围浴巾喽。」
「……!你、你在说什么啊……」
听见出乎意料的话,士道羞红的脸颊更加通红。于是,七罪打趣地用指尖抚摸士道的下巴。
「还是说,你在等著要自己脱下我的浴巾?呵呵……真坏。」
说完,七罪抓起士道的手移到自己胸前。
「喂……!」
士道急忙将手往回拉。但用力过猛,就这么倒向后方。
「好痛!」
背和脑袋猛力撞上地面,士道皱起脸搓揉后脑杓。
这时,突然出现人影俯看士道。
「啊……!」
士道瞪大双眼,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这也难怪。因为出现在那里的,是耶俱矢和夕弦。前者穿著套装,外面加了一件白袍,一身女医的打扮;而后者则是穿著超短裙的护士模样。
「呵呵,发生何事呀?有哪处疼痛吗?让本宫看看。」
「指摘。耶俱矢,难得七罪把夕弦我们变成大人,你那种说话方式把七罪的苦心全毁了。」
「……!少、少啰嗦!你还不是一样!还敢说我!」
两人一如往常,又开始拌起嘴。
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士道躺在地上,身穿短裙的两人在他的脸上方争吵。
「…………!」
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士道连忙站起来,快步走过走廊。
总之必须调整心跳速度。先朝玄关前进,走出家门吧。
不过,那里还有另一道人影,像在诉说她是最后的守门人。
「唔。郎君,你打算前往何处?」
「六喰……!」
没错。跟大家一样变成大人身体的六喰身穿和服,挡住通往玄关的去路。
而且她穿的不是普通的和服。设计华丽,腰带绑在前面,还大胆敞开裸露香肩。
所谓的花魁式和服。
「呜喔……!」
六喰原本个子就不高,但身材丰腴,透过七罪的力量长大成人后,破坏力堪比战术核子弹。每当她依样画葫芦故作优雅地走路时,丰满的胸部便会摇晃,吸引士道的视线。
警报声响得比刚才还要宏亮。士道好不容易制止朝他逼近的六喰,打开玄关的门,打算走出去。
──然而……
「唔,且慢,郎君。」
「哇!」
开门的瞬间,六喰从后方踩住士道的裤脚,士道因此摔向前方。
不过,他并没有倒地。
正确来说,是将脸用力埋进站在门外的某人的胸部。
「什……啥……咦!」
「……嗯?」
士道陷入混乱,一道平静的声音从他头上落下。士道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发现站在那里的人正是〈拉塔托斯克〉的分析官,村雨令音。
「令、令音……!对不──」
「……嗯嗯。」
士道话语未落──
令音便露出一副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伸手抓住士道的后脑杓,再次往自己的胸部压,然后顺便温柔地抚摸他的头。
「……好乖、好乖。」
「──────────!」
士道在混乱与困惑的情绪之下,听见后方传来精灵们「喔喔……」表示尊敬的声音,以及鼓掌声。
◇
五河家骚动后数小时。
七罪利用〈赝造魔女〉将琴里等人变回原状后,一行人便来到位于天宫市大道的糕点制作材料行。
琴里望著大家,手扠腰说了:
「好,大家看我这里。呃,第一次的士道训练在大家帮忙之下,获得了一定的成果。」
琴里说完,二亚和美九开始窃窃私语。
「真的喵?我怎么觉得几乎都是令音的功劳?」
「果然还是应该让我们参战的~~」
「咳咳!」
琴里故意乾咳了一下,示意自己听得见。
「因此,我打算进行下一个作战。」
没错。这就是琴里一行人来到这里的理由。
也就是──制作十四日要送给士道的巧克力。
「大家各自去找喜欢的材料吧。最起码需要的东西刚才已经说明过了,如果不知道该买什么就来问我或令音,可以吗?」
「嗯!」
「好的……!」
「了解。」
精灵们各自回答后,在店内散开。琴里目送她们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好了。」
「那我们也走吧。」
「……嗯,走吧。」
琴里说完,站在她身边的令音如此回答。
令音现在穿的既非〈拉塔托斯克〉的制服,也不是学校的白袍,而是配色高雅的罩衫。一只到处都是缝线的小熊玩偶从口袋探出头来,画面非常诡异。
刚才她造访五河家并非偶然。原本琴里就拜托她来选择巧克力的材料和教大家制作巧克力。
「好,那先来挑选作为基底的巧克力……」
琴里一边低喃一边和令音走向店家更里面的区域。
商店在这个时期也算是旺季吧,偌大的陈列架上摆满了各种巧克力,上面装饰著华丽的手写宣传和手作巧克力食谱等东西。
「哇,还满多种类的呢。」
每一样都跟摆在便利商店之类的市售品不同,采用透明的简朴包装,只标记成分。各自的可可豆产地和混合比例皆不相同,从远处望去,形成美丽的渐层。
可看见五名少女站在陈列架前,分别是十香、四糸乃、七罪、耶俱矢和六喰。所有人都眼神认真地瞪著架上的巧克力。
「大家,怎么样啊?有看到喜欢的吗?」
琴里出声攀谈后,十香等人便回头回答:
「喔喔,琴里。唔……每一样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可是种类太多了。」
「没错……不知道该选哪一样。」
「……是啊。我把事情看得有点太简单了。」
「唔嗯。妹妹,此种委内瑞拉产和哥伦比亚产的可可,究竟有何不同?」
「咦……?」
被六喰这么一问,琴里脸颊流下汗水。
虽然大言不惭地要大家亲手做巧克力,但琴里做巧克力的经验也不过就是用市售的巧克力材料包,请妈妈帮忙做出的难看巧克力,根本解释不出各产地的巧克力风味有什么细微的差异。
不过,既然夸口要大家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就来问自己,总不好回答不知道吧。琴里无言以对,双眼游移。
「呃,呃……这个嘛。」
就在这个时候,宛如察觉到琴里的懊恼,有人把手搭上她的肩──是令音。
「令音……?」
「……嗯。」
令音像在表达「交给我吧」,点了点头后望向大家。
「……可可主要分为香气浓郁的克里欧罗、高抗病虫害的佛洛斯特罗,以及承接以上两种优点的崔尼塔利奥,这三种品种──」
「……唔,唔……?」
听完令音的说明,十香一脸困惑。
不,不只十香,其他三人也露出不知所云的表情。
然而,令音想必也预料到会有这种反应吧,只见她竖起食指,继续说:
「……真要说的话,与其区分品种,不如看可可和牛奶的混合比例比较容易了解吧。基本上颜色浓的可可较苦,颜色淡的较甜,这么判断就不会出错。」
「喔喔!原来如此!」
十香捶了一下手心,再次面向陈列架。四糸乃、七罪、六喰也跟著开始物色巧克力。
「抱歉啊,还好有你帮我解围。」
「……别客气。」
琴里说完,令音便望向她如此回答。
「……话说,琴里你打算做怎么样的巧克力?」
「唔……老实说,我还在犹豫。只是融化巧克力倒进模具太过简单,但过于讲究又感觉容易失败……」
「……嗯。我觉得用不著想得那么复杂。凝固以后,用白巧克力之类的来装饰,应该就足以表现出个性了。虽然没有新意,但重点在于心意吧。」
「嗯……是这样吗?」
「……是啊。那我问你,你们要送巧克力的对象是会因为制作过程简单就嫌弃的男生吗?」
「……!」
琴里听了这句话,瞪大双眼。
接著发出「哈哈」的笑声。
「说的也是。我好像真的想得太复杂了。」
琴里耸耸肩,如此说道。感觉无论是什么样的巧克力,士道都会欣然接受。
「谢谢你,令音。」
「……嗯。」
琴里向令音道谢后,便和十香等人一起物色架上的巧克力,从中选择看似甜度适中的牛奶巧克力,放入购物篮。
然后望向隔壁区。
那里摆放著巧克力笔、心形的小糖果等装饰甜点的材料。
先跑去逛那一区的八舞姊妹拿起闪著银光的糖珠和食用金箔等东西,发出「喔喔……」的赞叹声,眼神散发出闪耀的光芒。
「咦!骗人的吧,这个可以吃吗?不是包装纸吗?」
「确认。包装上写可以食用。」
「真的假的……?呵,呵呵……只要有这个,吾之磷光十字架就能显现于现世……」
耶俱矢手持金箔,脸上浮现邪恶的笑容。
琴里见状露出苦笑,接著身旁传来美九和二亚的呼唤声。
「琴里、令音,人家有想做的巧克力,但不知道要买些什么材料才好~~」
「啊,我也是、我也是~~对烹饪一点都不熟,真是伤脑筋呢。」
「你们想做什么样的巧克力?」
琴里反问后,美九和二亚便比手划脚形容:
「这个嘛~~人家想做在常温下会有些融化,不会凝固的那种巧克力……啊,可是不是完全变成液体的那种感觉~~具体来说,是希望能涂在人家身上的那种黏度~~」
「至于我嘛,我想做的是那种吃下一颗就能让少年的小少年精力百倍的那种巧克力,要加什么才好啊?果然要加鳖吗?」
「给我做普通的巧克力就好!」
琴里对两人大声斥喝后,叹了一大口气。
美九和二亚好歹算是精灵中的年长者,怎么感觉像在面对两个大孩子一样。
这时──
「……嗯?」
琴里发现了一件事,突然环顾四周。
因为巧克力架和装饰材料架前都不见某个精灵的身影。
「……奇怪,折纸跑到哪里去了?」
是先跑去逛包装用的盒子和缎带了吗?琴里如此心想,望向店内的门口附近。
便看见原本不见人影的折纸,从琴里等人在的糕点制作材料行对面的居家用品店走出来。
「……咦?」
琴里疑惑地皱起眉头。折纸双手抱著购物袋回到糕点制作材料行。
「咦,你去哪里了?你知道我们要做的是巧克力吧?」
「当然。我去购买必要的东西。」
折纸自信满满地说著,出示购物袋。
琴里探头看袋子里面,发现里头装满了许多不知道要用来干嘛的圆筒型容器。
「……这是什么?」
「矽利康。」
「…………用来干嘛?」
「塑形。」
「…………………………塑什么形?」
「我的人形。」
折纸毫不犹豫地回答。
听见这句简洁的回答,琴里终于明白她的想法──换句话说,折纸想制作一个等比大的折纸人形巧克力。
琴里叹了一口比刚才还要大的气。
「……别这样做啦。就算士道再怎么宽容,也会被吓到啦。」
「可是,要对抗时崎狂三,只能这么做了。」
折纸正经八百地说了……从她的表情看来,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琴里无法理解,她的头脑应该非常聪明才对,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呢?
这时,令音又摆出一副「交给我处理」的态度走向前。
「……原来如此,你的想法真新颖呢,折纸……不过,有一个问题。」
「问题?」
「……是容量。人类体积的容量大到超乎想像。小士心地善良,肯定不希望浪费你送的礼物。结果,他势必会在巧克力的保存期限内摄取过多的糖分。」
「…………!」
折纸听了令音说的话,瞪大双眼。
「是我思虑不周,真是丢脸。」
「……那也是因为你喜欢小士。下次只要将小士的健康规划在内就好。」
折纸听完点了点头。
「我会这么做的。要维持品质并缩小规模,手工执行起来有困难。必须立刻准备3D列印机才行。」
「…………」
折纸眼神充满决心,紧握拳头。令音见状,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搔了搔脸颊。
琴里将手放在令音的肩上叹了一口气。
「……令音,难得你放假,还来照顾她们……我会帮你加薪的,原谅我吧。」
「……不,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出门买东西。来都来了,我的材料也在这里买吧。」
令音以一如往常困倦的语调如此说道。
琴里听见出乎意料的回答,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你也要做巧克力吗?咦,是要送给谁的?」
「……嗯?就是送给所有平常关照我的人。〈佛拉克西纳斯〉的船员和学校的同事……也打算送给小士,不过他应该收精灵的巧克力就收到手软了吧?」
令音将手抵在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
琴里微微耸肩,叹了一口气。
「什么啊,原来是这种喔。我还以为你有心上人了呢。」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最近没什么爱情运。」
令音如此说著,唉声叹息。
琴里抬起视线,再次端详她的外型。
修长的四肢,与之不相称的丰满胸围。深深的黑眼圈看起来有些不健康,但五官却漂亮得足以弥补这一点。
冰雪聪明、精明能干,不会轻视也不会过于崇敬年纪相差悬殊的琴里,愿意与她建立舒适的朋友关系,是个心胸宽大的成熟女性。
若要琴里举出崇拜的女性,令音这个卓越的人才肯定会挤进前几名,世上的男性应该也不会错过她才对。不知为何,却未曾听过令音提起恋爱方面的事。
「最近没有啊……」
「……嗯?」
琴里重复令音说的话,令音便歪著头望向琴里。
「说起来,我很少听你提起恋爱方面的话题呢。你以前交过吗?就是──恋人之类的。」
「…………唔。」
琴里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好奇地说完,令音就有些伤脑筋地搔了搔头。
平常很少看见令音做出这种反应。琴里兴致越发浓烈,嘴角上扬,笑嘻嘻地戳了戳令音的侧腹部。
等到她意识到时,难得听见恋爱话题的一群精灵已经围在四周侧耳倾听。就算是精灵,毕竟也是花样年华的少女,当然会对这类话题有兴趣吧……不过,其中也有一些人是和十香一样,看见大家聚集过来才跟著过来的。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块肉。你就从实招来吧。」
琴里像在代替大家发言,乐陶陶地说完,令音便叹气投降。
「……嗯,没错──是有交过一个啦。」
她有些慵懒地望向远方,吐出话语。精灵们兴味盎然地发出「哦……」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令音应该更有男人缘才是吧?」
「没错、没错。该做的事都做过了吧~~?告诉我们嘛,这里又不是联谊会场,没必要装清纯啦~~」
「……这就难说了。我可不像大家认为的那么受异性欢迎。」
令音含糊地带过。
「好啦、好啦。」琴里随口应和了她的谦虚,继续说:
「算了。那你交过的那个恋人是什么样的人啊?应该是个好人吧,你才会喜欢他。」
「……是啊。他很温柔……非常温柔。」
令音反覆思量般重复说著,轻轻闭上双眼。
「……恐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比他更温柔的人了。他是我第一个,想必也是最后一个恋人吧。」
「…………」
那充满哀愁的话语令琴里一时之间不敢发问。
于是,耶俱矢紧接著纳闷地提出疑问:
「……咦,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了?听起来你现在也还喜欢著他──」
「──喂。」
琴里这么简短说了,制止耶俱矢的提问。
耶俱矢似乎也终于察觉到原因,一脸抱歉地移开视线。
──从令音的口吻听来,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但她现在依然爱著那个人。
说不好奇事情的来龙去脉是骗人的,但硬是去打探人家的隐私也太不识相了。琴里吐了一口长气,说出一句发自内心的话:
「真是浪漫。」
令音听了,有些惊讶地瞪大双眼。
「……是吗?」
「是啊。竟然让你这么爱,那个人真是幸福。」
琴里说完,其他精灵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是的……我觉得非常浪漫。」
「首肯。没想到令音有那种酸酸甜甜的过去,真是令人惊讶。」
「对呀,想不到现实比漫画还要不可思议~~创作怎么样都比不上真实发生的事情呢。现实才不管什么伏笔或剧情发展,直接就发生了啊~~」
「呵呵呵……真的好浪漫哟。让我有点羡慕呢。」
──就在这时……
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之际,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琴里微微抽动了一下眉毛。
从记忆中想起那道声音的主人,大约花了三秒。琴里立刻绷紧身体,猛然回头。
「狂三……!」
没错。不知何时出现的,那里站著最邪恶的精灵时崎狂三。
「什么……!」
「──!」
精灵们听见琴里的声音而有所反应,或是比琴里早一步发现她的存在,表情染上警戒之色。
不过,狂三看见精灵们的反应后,非但没有慌张,还只是面带微笑。
「哎呀、哎呀,各位是怎么了呢?」
「……没有,只是突然听见你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已。」
琴里哼笑并改变姿势,摆出一副傲慢的态度如此回答。
再次望向狂三后,发现狂三身上穿的并不是灵装,而是可爱的单色大衣,看起来并非进入备战状态的模样。然而──那终究只是看起来而已。
「狂三,我们才要反过来问你是怎么了,找我们干嘛?」
琴里交抱双臂询问后,狂三便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捶了一下手心。
「啊啊,对了。我是来买东西的。」
「买东西……?」
「是的、是的──我想来采买要送给士道的巧克力的材料。」
「……!」
精灵们听了,纷纷开始有些躁动。
看来她们猜想得不错,狂三将决战日设定为十四日是为了搭上情人节这趟便车。
这时,狂三像是发现了什么事,眨了眨眼。
「难不成你们也是来买做巧克力的材料吗?」
「……是啊。你还有点脑袋嘛。」
「呵呵呵,那是当然的呀。会在这种时期跑来糕点制作材料行,目的显而易见嘛。而且看你们的购物篮放的东西,便一目了然──」
依序看向精灵们的狂三看到折纸的手边时,止住了话语,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不过,这也无可厚非。
「……你是要做巧克力,对吧?」
「……是这么打算没错。」
狂三一脸问号,过了一会儿便立刻轻轻乾咳了一下,转换心情后抬起头来。
「那么,我有一个提议。」
「提议……?」
听见狂三说的话,琴里露出纳闷的表情。
──经过约一个小时后。
「……现在这个状况是怎样?」
离开糕点制作材料行后,琴里为了和大家一起制作巧克力,来到精灵公寓的某个房间,然后如此轻声低喃。
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
「哎呀、哎呀,这里就是各位居住的地方呀。呵呵呵,很棒嘛。」
最邪恶的精灵时崎狂三在琴里的身后环顾宽阔的厨房,愉悦地呢喃。
没错。狂三的提议便是──
(──我买完材料后,也想立刻动手制作巧克力。方便的话,能让我一起去吗?)
这个提议大大出乎意料,而且荒谬至极。
狂三的确是精灵,是〈拉塔托斯克〉的攻略对象兼保护对象。为了解除精灵的戒心,有时候也需要这类的交流吧。
不过,她的情况显然与其他精灵有些不同。
毕竟她是在明知〈拉塔托斯克〉和士道的目的之下,还刻意挑起比赛。会认为她有什么企图也是理所当然吧。
「…………」
不过,琴里瞥了狂三一眼。
狂三的确是危险的精灵,不仅灵力十足,而且「数量」众多,自己这一方肯定没有胜算。面对她,丝毫不能大意。
然而,也因此不能错过这个可以搜集她情报的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士道与狂三「决战」之日,十四日即将到来。琴里想在那天来临之前多少了解狂三的事情,所以只能接受她的提议。
「……琴里。」
正当琴里思考著这种事情的时候,令音压低音量对她说:
「……我先回〈佛拉克西纳斯〉去。这是个难能可贵的好机会,我想尽情观察狂三的感情值和好感度。」
「嗯,麻烦你了。我来想办法应付这里。」
「……好,拜托你了。祝你好运。」
令音如此说完,慢慢抬起头,走出房间。
于是,狂三一脸疑惑地目送令音的背影,歪头问道:
「哎呀,村雨老师要回去了吗?」
「是啊。她好像有事。」
琴里随便搪塞过去,狂三便眯起眼睛直盯著令音消失的门的方向说:「是吗……」
一时之间还以为她发现了琴里说谎,不过──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感觉她的视线带有怀疑的情绪。
「怎么?你有话想跟令音说吗?」
「不,没有。倒不是这样。」
琴里说完,狂三若无其事地摇摇头。
「──话说,我们快点开始吧。」
然后拍了拍手转换心情后,将印有糕点制作材料行商标的购物袋放在调理台上。
琴里等人目前的所在地并非精灵们居住的房间,而是设在公寓一楼的厨房空间。
这里是精灵们居住的公寓,因此除了起居室外,还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设施。有娱乐用的电影院、维持健康的健身房。这间厨房也是其中一项设施。
当然,每一间房间也都附有厨房,但事先评估如果当情人节或圣诞节这类活动来临时,复数的精灵可能有机会一起参与某项作业,便打造了这样的空间。
备有让精灵们能一起作业的大型调理台、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各种调理器具,甚至是业务用的大火力瓦斯炉。
去年公寓建造完成时,士道曾经来参观内部。他露出著迷的眼神,彷佛一名直盯著橱窗内小喇叭的少年,久久无法离开现场。这里的设备就是如此完美。
「呵呵呵,好久没做甜点了呢……哎呀?」
狂三开开心心地将买来的材料摊在调理台上后,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事情似的瞪大双眼。
理由立刻就揭晓了。因为精灵们表情充满警戒地聚集在房间的角落。
「唔……狂三,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要、要开战的话,我奉陪……!」
「参战。夕弦也不会坐视不管。」
大家各自发表意见,对狂三投以带有敌意的视线。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对方是明白说出要吃掉士道,夺取他灵力的精灵,要她们卸下心防才是强人所难吧。
不过,狂三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反应,只见她莞尔一笑,发出比刚才还要大的音量接著说道:
「哎呀,你们不动手做吗?呵呵呵,那么我就一个人独占士道的心喽。」
「什么……!」
精灵们听了狂三说的话,皱起眉头。
摆明了是在挑衅。不过,即使明白这一点(似乎也有一部分的人没看出来),也无法左耳进右耳出。精灵们气愤地吐了一口气,慢慢走向调理台。
「休想得逞……!士道由我来守护!嚼嚼。」
「我、我也会……加油!」
「嗯。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说完,精灵们各自开始将买好的材料摆到手边。
狂三见状,打从心底开心地笑道:
「呵呵呵,我也不会认输的。」
狂三卷起袖子,穿上房里备有的围裙,仔细地清洗双手。
其他人也跟著换上适合调理的服装,再次回到调理台前。将洗好的双手举到胸前站在台前的模样,宛如即将动手术的外科医生。
「…………」
「…………」
「……嚼嚼。」
不过,站在调理台左右的执刀医生,更正,是精灵们,迟迟没有展开作业。
沉默了数十秒后,十香一脸困惑地望向琴里。
「琴里,接下来该怎么做?嚼嚼。」
「咦?噢,对喔。」
琴里瞬间瞪大双眼,随后点点头──说到这里,虽然告诉她们要准备什么样的材料,却还没向她们说明详细的制作方式呢。
「简单来说,就是将这个块状的巧克力融化后,再倒进准备好的模具中。接著放进冰箱里冷藏,凝固之后再随自己的喜好装饰就好。」
「哦,原来如此!嚼嚼。」
「……呃,十香,你从刚才开始嘴巴就在嚼些什么啊?」
这时,七罪眯起眼睛看著十香说道。
这么说来,感觉十香从刚才开始说话就含糊不清。琴里瞥了十香一眼──立刻发现原因。
十香打开买回来的巧克力的包装,不停偷吃里面的巧克力。
「喂……十香,这怎么可以,你把要送给士道的巧克力都快吃完了啦!」
「唔?啊……!不知不觉就……!」
琴里说完,十香这才察觉到自己手的动作,露出惊愕的表情。
「可、可恶啊,狂三……竟然做出如此可怕的攻击……嚼嚼。」
「……呃,这明显不是她干的吧。你怎么又吃起来了!」
「呵呵呵,看来是见效了呢。再多吃一点吧。」
「唔!停、停不了……!嚼嚼……」
「狂三你不用那么配合啦!」
琴里吶喊了一下,从十香的手上抢走那袋巧克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唉……还好为了保险起见,有多买一点──好了,那我们开始动手做吧。」
「嗯!」
琴里说完,十香便用力点了点头。
但立刻又歪头提问:
「……唔,琴里,这个要怎么融化啊?」
「咦?你在说什么啊?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把巧克力……」
话说到一半,琴里突然沉默。
不,不只沉默,连身体的所有动作都静止了数秒,只有汗水慢慢从脸颊滑落。
「……琴里?」
「你怎么了?」
「等、等、等一下。」
精灵们一脸疑惑地询问琴里,琴里才终于解除石化状态。她一边擦拭汗水一边逼自己回想起以前和妈妈一起做巧克力时的记忆。
然而,逐渐苏醒的记忆却是从正在将已经成为液状的巧克力倒进模具的这一幕开始。没错……当时妈妈说琴里自己用火太危险,便帮她融化了巧克力。
没想到令音回〈佛拉克西纳斯〉的弊病竟会以这种形式出现。琴里将手抵在额头上,苦涩地咬牙。
于是,狂三见状,嘻嘻嗤笑。
「哎呀,琴里,你不知道巧克力调温的方法呀?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哟。」
「……!吵、吵死了你。这种小事我当然知道啊!」
琴里气愤地吐了一口气,夸下海口。
不过片刻过后,她的脑中充满了问号。
──调温?调温是什么意思?融化巧克力吗?调什么温……烫卷发吗?
「…………」
琴里瞥了七罪一眼,七罪吓一跳而抖了一下肩膀。
「……看、看我干嘛?」
「没、没有,没事──总之,先融化巧克力吧。只要融化就可以,没必要想得那么困难。」
琴里虚张声势地如此说完,从架上拿出锅子,放在瓦斯炉上。
然后将整块巧克力扔进锅子后,打开瓦斯炉。在中式料理店也通用的业务用瓦斯炉强大的火力逐渐加热锅子。
于是,触碰锅底的巧克力慢慢瓦解,变得黏稠。十香等人「喔喔……」地发出赞叹声。
「琴里,好棒喔,巧克力正在融化耶!」
「嗯,著实令人佩服。」
「喔,妹妹,真有你的呢。不愧是少年的妹妹。」
大家纷纷称赞琴里。琴里尽管感到些许不安,还是得意地挺起胸膛。
「对、对吧?只要我出马,这点小事──」
「……不觉得有烧焦味吗?」
「咦?」
听七罪这么一说,琴里连忙望向锅内。
「噫──!」
开始融化的巧克力在锅底起泡沸腾,眼看就要烧焦。不久,锅里冒出浓浓的黑烟,四周弥漫著焦臭味。
「不、不好了!水!给我水!」
「喔……喔喔!」
「好、好的,拿去……!」
琴里将递来的一杯水倒进锅子里。锅子发出「滋滋滋滋滋滋……!」的声音,吐出比刚才还多的烟──锅内终于平静下来。
「呼……!呼……!」
「急、急死我了……」
「欸、欸,妹妹,制作巧克力是这种感觉吗?」
「唔唔……!」
被二亚这么一问,琴里的额头冒出汗水。
锅里是超越茶色变得焦黑的液体,还浮著仍然维持固体的巧克力。至少,就算把这些凝固起来感觉也不怎么美味。
「哎呀、哎呀。」
就在这时,琴里突然与狂三四目相交。
狂三与琴里对看的同时,露出温柔的微笑──简直像在表达「我随时都可以帮你哟」。
「唔……!」
琴里不甘心地皱起脸。虽然想请教狂三是事实,但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拜托狂三。
「……那、那个,耶俱矢、夕弦,你们以前没比赛做巧克力吗?」
琴里压低声音避免让狂三听见,询问八舞姊妹。于是,两人将手抵在下巴思考。
「创生与本宫不相容。破坏与歼灭才是吾之起源。」
「翻译。很遗憾,我们没有做过巧克力,倒是有比赛谁吃得快。」
「这、这样啊……」
琴里沮丧地垂下肩膀。「不过──」耶俱矢接著说:
「本宫倒是对融解那漆黑之块的方法有头绪。」
「同意。记得电视上好像是使用热水。」
「热水……」
琴里听见两人说的,赫然瞪大双眼。
这么说来,妈妈好像有用锅子煮热水。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心巧克力会烧焦。
「就是这样!」
琴里准备另一个锅子,在里面装满水,然后打开炉火。
不久,水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开始冒出水蒸气。
「很好。」
琴里拿起巧克力,直接扔进热水中。不知为何,当时好像有听见七罪发出一声「啊……」,不过应该是听错了吧。
扔进热水的巧克力立刻失去了边角,快速融在热水之中。
「融化了、融化了。接下来只要把水凝固就好了。」
「唔……妹妹,模样似乎和妾身所知的巧克力不同呢……」
探头看琴里手边的六喰一脸疑惑地说道。琴里「啊哈哈」地笑了。
「这种状态的巧克力,如果不是亲手制作,恐怕不常见吧。没关系,只要倒进模具凝固,就会变成平常的巧克力了。你担心的话,要不要尝尝看味道?」
「嗯,也好。」
「!琴里!我也要!我也要尝味道!」
十香眼睛闪闪发光地举起手。琴里说著:「好好好。」舀起些许融化的巧克力放进小碟子里,递给两人。
两人同时舔了一下巧克力。
不过──
「……唔,唔……?」
「琴里……?味道感觉好淡喔……」
「咦?」
琴里皱起眉头,自己也尝了味道。
然后──露出和两人相同的表情。
「恶……这是什么?不好吃……」
「……呃,那是当然,因为跟热水混在一起,才会这样吧……」
七罪眯起眼睛说道。琴里赫然抖了一下肩膀……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
「那、那么,到底该怎么融化才好啊……」
当琴里抱头苦思时,这次换美九像是想到了什么主意,露出豁然开朗的神情。
「啊!琴里,人家想到一个方法了~~」
「…………」
琴里对美九投以怀疑的视线。如果有好方法,当然希望美九务必指教,但感觉她的表情异常灿烂。
「……什么方法?我姑且问一下,但如果你说出用舔的融化巧克力再凝固起来这种方法,我可是会生气哟。」
「呀~~!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喂……啊~~真是的,走开啦!」
琴里推开逼近自己的美九,再次抱头烦恼。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请教狂三。有没有其他擅长料理的人──
「……!对了,折纸!」
琴里抬起头,望向折纸。
文武双全,任何事都处理得十全十美的折纸,制作巧克力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她。
不过──
「什么事?」
「…………」
折纸不知何时用自己带来的电脑和3D列印机印出自己的裸体。琴里看著她,沉默无语。
……总觉得,无法将自己脑海里想像的制作巧克力的画面,与眼前用机器列印出来的物体顺利连结起来。
「………………加油。」
「我会努力。」
琴里流下汗水说完,折纸便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然后,三度陷入困境。
七罪可能是看不下去了,非常客气地发出声音:
「……琴里。」
「……干嘛?」
「……没有啦,那个,我不知道这个方法对不对,失败了也完全负不起责任,况且你可能根本不想听我说话──」
「不会啦,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琴里眉头深锁如此说完,七罪便撇开视线回答:
「……我知道简单的做法。」
「…………老师!」
琴里紧紧握住七罪的手。
「喔喔……!」
「七罪,好厉害……!」
其他精灵也跟著对七罪投以尊敬的眼神。七罪受到惊吓般抖著肩膀,坐立不安地视线游移。
「没、没这回事,你们对我这么期待,也只会加深我的困扰……」
「老师!首先要怎么做!」
「……呃,将切碎的巧克力放进碗里,然后隔水加热。啊,尽量保持一定的温度……」
七罪结结巴巴地下达指示。精灵们兴致勃勃听从她的指示,立刻动手制作巧克力。
于是──
「……?」
这时琴里突然抽动了一下眉毛。
「──呵呵呵,呵呵。」
狂三看见精灵们的模样,有些开心地笑了。
并非嘲笑挑战自己的弱者那种笑容,而是彷佛满心关怀地注视著年幼的妹妹们。
不过,当琴里面向狂三,她已经将视线移开,继续制作巧克力。
「……是我看错了吧。」
琴里微微耸了耸肩,拿起碗准备将巧克力倒进去。
「好,那么各位,要做出不输给狂三的巧克力喔!」
「喔──!」
精灵们高举拳头呼应琴里说的话。